腐败市长走新生

天上地下

他是个腐败市长，贪贿，也养女人，不止一个。

反腐题材，无非是经过各种斗争，终于将腐败分子绳之以法，正义战胜了邪恶。

而本文中的腐败市长林荫，是自我警醒，也就是良心再现，从而重新做人。但也不是那么轻松，从邪恶的阴影中摆脱出来，谈何容易……

他终是走向了新生，其事迹可歌可泣，催人泪下。

一

在人代会上，林荫被选为平丘市市长。

王彦梅第一个给林荫打电话，向他祝贺。后来她说林荫：表哥我们那件事，这回你可办了啦。林荫回她说：恰恰相反哪，不易办的事到啥事都这样，做了市长也不能“鸡犬不宁”。王彦梅爹声爹气地“吆”了一声：你还和我兜啥圈子！

市财政局局长马峰的日子不好过，言传就要审查他。如今林荫当选，他如同得了救命草，马上打发人来林家。林荫对来人说：在这之前，市里就他的问题已经开过会了，我左右不了啦。“来人”往下说不出啥了，相互都是沉默。如此“抻”了一会，来人告辞走了

来人走后，林荫与妻子王淑芬一筹莫展。王椒芬说：就不能想想办法啦？不然他非得咬出你。你称得上大贪，真要犯了事，后半生就在监狱里度吧。林荫叹口气：凭天由命吧！真的会有那一天？主椒芬说：像你们这些人，都是如此在庆幸，所以胆大妄为，赶真到了那一天，开始悔过，可什么都晚了。林荫说：他马峰不是没头脑，我今天对他没用，不等于明天也没用。王淑芬：为把握起见，你应该见见他才对。林荫：也是。哎！不能等有那一天，我打算从今后真正干点事，能赎罪就更好。

林市长主持上任后的第一个常委扩大会议，他提出，将市政建设的十大工程，砍掉八项，只留两项有关环保的`。这一提议，引起哗然，意见不能统一，只得中途休会，二十二日（后天）接着开。

开会的人散去，就剩市委郑书记和林市长时，郑书记说：这个步子太大了，半对半或许还说的过去。林市长说：我有个想法，后天的会咱不在家开。再往下，二人进行具体的协商。

林荫回到办公室,　秘书送来两份文件,　有关财政局长马峰和路远县副县长违纪违法之事。林荫看罢，批道：查办。

二

晚上，王彦梅打了两次约见电话。见后，俩人谈的很不愉快。林荫说：就算我求你了，别再纠缠这事，歪门邪道我不想再搞，想老老实实做点事了。王彦梅说：你做事，与我有啥相干？你当市长了，就没咱俩的从前了？

林荫走了，王彦梅的表哥从另一扇门出来：你的话还不到位，他这样的人最怕啥，你就向他戳穿啥，反正他已翻脸不买你的帐，还留什么客气。从情形看，他是害怕，想痛改前非，想正经地做点事，但已由不得他自己。王彦梅讲：还没到这种成度，只要他肯给面子，我还得维护他。他这个人心肠不错，总觉得这点面子会给的。

开会的日子到了，一辆大客车，载着与会人员出了市区。他们去的是偏远山村。中午在一个名叫窝山的小村吃的饭，一户两到三人。吃罢饭，人们陆续回到车上，很多人拿出随身带的食品又吃。

下午，他们又走了几个地方，晚上住宿红星村。随身带的食品已吃完，再难咽的饭也得吃下点了。

第天早上，车又上路，人们议论纷纷，几乎全没睡好，甚至一夜未眠。被子脏的别说盖，看着都恶心；炕席把身子咯出了花纹，还被跳搔、臭虫咬了一身包，现仍痒的难受。再后来，车上有了鼾声。

三

中午，车驶进一个名叫大洼的村子。一列出殡的人流迎面而来，车无法通过，停在一边。出殡的人流行走过去，前面出现一堆忙乱的人，显然是出事了。

郑书记让身边的一个人下去看看，看的人马上回来，说有人昏过去了。郑书记问与会人员有没有懂医的，有人说崔主任是医学院毕业。崔元华跑下车，其他人也随之下了车。

经抢救，昏过去的女人醒了，可她醒来就是撕心裂肺地恸哭，接着又是昏死过去。

郑书记向人打听死的是什么人，她为啥如此悲痛？一个中年妇女告诉：死的是她的丈夫，一家人的主心骨，如今只剩她和两个孩子，还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母亲。丈夫死啥也没给她们留下，反而因治病，留下了一身的饥荒，这以后的生活——这个中年妇女也抹起泪。

女人又醒了，仍是恸哭。崔元华让把人治屋去，众人便拉胳膊拽腿，硬行将嚎啕的女人抬走了。

车开进村部，他们停下不走了，没完的常委扩大会在这里继续开。郑书记让大家先休息一下，林市长他们去了那位女人的家。村干部向他们介绍，女人叫谭婕，丈夫死于心脏病，都是四十来岁。

谭婕的家非常寒酸，十二英寸的黑白电视，算是比较显赫的家当。谭婕虽不哭了，但整个人还在痛苦中，郑书记他们进屋，也没引起她的“关注”，经村干部反复提醒介绍，她才睁眼看看，然后仍是紧闭双眼歪在被垛上。村干部说：仅有的劳动力没了，老太太已七十多，两个孩子一个小学一个高中，在高中的大女儿郭燕今年就高考，学习相当优秀，考学不成问题，可一点家底都没有，有的是三万多元的外债，她所面临的压力太大了！

这时间，郭燕搀扶她的奶奶回来了，郭燕两眼红肿，稚嫩的脸上阴云遍布；老太太面无血色，这白发人送黑发人，更好受不了。面对这一家子，让人心里真不是滋味！林市长问崔元华，去年合作医疗试点有广远县吗？崔元华说没有，好在今年全部铺开了，还有低保。郑书记接话：真对她们也是杯水车薪！郑书记拿出身上有的几百元，林市长也倾身全部，有一千多。

郑书记、林市长他们一去好长时间，在村部休息的官员坐不住了，有人说咱们也是“父母”官，也应去看看。他们到后，同样是慷慨解囊。郭燕感激的痛哭流涕，她的妈妈在地下一跪不起，到后来又是昏撅。

四

没完的会议在这里继续开，郑书记先讲话，他有些激动　：说实在的，十大工程一下砍掉八项，我也觉得很了点，可这两天一走一看，认识完全不同了。我想不单单是我，你们可能也有同感……

郑书记讲完，林荫接着讲道：这两天我们走过的地方有谁来过？来过几次？我们见到了，他们瞅我们的眼神如同看稀罕，陌生的很。一位毕业回乡的中学生实话实说：我们这里太落后了，人们的关念太差劲，他们的形象太土，也是太愚昧，甚至是太窝囊，别说城里人看不起，连我这土生土长的村里人也看着不顺眼。一连几个“太”字，说的挺很、也挺实在。我问，这里的扶贫工作是怎么搞的，这位中学生说：搞啥呀，就他们这些人，能搞个啥，只知道到时种地，到时收割，收多收少由老天爷做主，什么贫呀富呀，根本不在乎似的，人家吃馅饼，他能喝上米粥就觉得不错了。听着这些话，真让人感觉心疼。我们年年报成果，年年有佳绩，但成果与佳绩在这里全是虚的，在我们的市区和那几个点型才是真的，确确实实发展迅速，日新月异。所以我们满足，所以我们骄傲，所以我们目前又搞了市政建设的十大工程，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可我们这两天到过的地方如何？仍然是一潭死水！我们已经将这里遗忘，久久地被遗忘了。要知道，这样的地区在我们市不是少数，有百分之七十，占人口总数的百分之六十。他们的饭我们吃不下，他们的屋我们住不了；不但看不起他们，甚至是嫌弃他们。可我们是他们的父母官呀，他们如此，我们就扪心无愧吗？今天在这个大洼村，谭婕的一家，大家也目睹到……

思想统一了，十大工程砍八留二，其资金全部用来扶贫。

五　

因市政建设的十大工程与市民生活息息相关，大砍十大工程引发了一部分市民的不满，一封封上告信寄往省委省政府，省长郝秀泽亲临平丘市了解情况。

两天后，郝省长对市民作了电视讲话，重点讲了当前状况下的城市与乡村、市民与农民、地域面貌、生活水准等差距，分析的有理有据，然后肯定市委市政府的决策是正确的。

为承包某十大工程，天河公司已破费三百万。如今工程砍了，三百万便打了水漂。公司的顾老板非常恼火，说：都是这个林荫，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把我们烧的够戗。他的一个部下接着说：受损的不只我们一家，人们都在骂他林荫。

六

王彦梅在林荫回家的路上截住他，他们又开始“讨价还价”。王彦梅说：看来你是想当个清官了，但你当的了吗？想要如今，可有着从前呢。话不必明说，人人心里都清楚，住那么好的楼房，供两个孩子念大学，为了我你就大方了七八万，还有那位李家丽，铺垫进的比我还多，这钱来的未免太容易了吧？就你每月那点工资，别了我的市长大人，为人方便，也是为己方便。但林荫斩钉截铁，回她：办不了就是办不了。

林荫回到家，王淑芬告诉他，今天接到两个恐吓电话，都是以死相威胁。

表哥来王彦梅家，王彦梅向他告诉：他软硬都不吃，真的没戏了，再另想门路吧。表哥脸色阴沉：这是唯一的“门路”，还咋想！俩人一时无语。过了一会，表哥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不拍过你们在一起的照片吗？王彦梅回答：是排过，有一次，我还偷着录了一段呢。表哥来劲了：他天不怕，地不怕，这个不能不怕。这天晚上，上次那个来访者又登林家门，转告林荫，他马峰将一切都兜着，希望在量刑和家庭生活上给予一些关照。

林荫又接到王彦梅的电话，说她那有点东西，你马上来取。林荫问是什么，王彦梅说你来就知道了，林荫说我不去拿，我也不要。王彦梅一字一板地说：你不要把口封死，这东西对你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林荫犹豫再三，还是去了。王彦梅身着泳装，非常具有诱惑力。林荫的目光尽可能地躲避她，问是啥东西。王彦梅说：急什么，坐一会吗。说着拉林荫往床上坐。林荫躲避她，坐倒沙发上。王彦梅说他：你真对我一点不动心了？一心一意去跟那位李家丽？可我想你，你知道我有多想吗？林荫站起来：你就为这个？那我走了。王彦梅上前拦住他：等等，东西还没拿呢。她拉开抽屉，把几张照片给了他。林荫一看，火冒三丈：无耻，卑鄙。三两下就把照片撕的粉碎。王彦梅这时打开电视，放出录像：这还有呢。更难堪、更难以入目的镜头。林荫疯了似的，上前关闭电视，将磁带拿出摔在地上，又上去几脚。王彦梅笑吟吟地：这回行了吧，东西我给了，还不谢谢我。林荫推开王彦梅，夺门离去。

林荫一走，表哥提着录像机出来：录了一些无所谓的！

六

这天，天河公司的顾老板来登林市长的家门，要承包没被砍掉的十大工程之—，五道街止林青路的地下管道重建，硬行留下三十万。

顾老板一走，王淑芬就说：可别再作孽了，这么闹天长日久没个不犯事的。林荫说：好多干部就是被这些人硬拉下水的，他们是滋生腐败的土壤。王淑芬说：上午又一个电话打到家来，让你识相点，不然要小心。

夜深了，林荫还在地上来回踱步，一个想法就在此时滋生了：立一份遗嘱。

王淑芬说他：还没死到临头呢，立什么遗嘱！林荫讲：是利用遗嘱，把现在还说不得的话、讲不得的事，先放在遗嘱里，丁算我此时已经向党和政府自首了，也是我重新做人的开始。王淑芬：那什么时侯公开呢？林荫：遗嘱、遗嘱，大多得我死后吧。

遗嘱拟定好，林荫把它交到司法机关封存。

这一天，林荫的心情相当不错。他对老伴说：我是立了遗嘱的人啦，还有啥可怕的，想咋干就咋干。

林市长与郑书记又坐在一起研究工作。林荫上任以来，俩人配合的很融洽。

晚上郑书记回到家，老伴对他说，孙副市长来过，讲起工作上的事，说林荫把你驾空了。他林荫是什么东西，你还对付不了他。郑书记说：话不能这么讲，自从林荫上任，工作上大调整，我也感觉着不是滋味，有抵触情绪，可林荫总是以诚相待，看不出一点私心杂念，我不由地问自己，啥叫勾心斗角，我们都在为党工作，应该是胸怀坦荡，光明磊落。

七

林荫与李家丽在一家小酒店。李家丽说：这几天事不多，老是想你的事。林荫说：我本打算终结咱们的关系，可有点办不到。感情这东西！也是人与人的不同，王彦梅我们断了，要我办的事我不能办，她就使尽全身的解数找我的嘛烦。唉！钉是钉板是板地办点事，必然得招惹一些人；看我的权力大了，要我办的事不能办，也免不了惹恼一些人，所以麻烦事不断，甚至以死相威胁。李家丽这时问：我们秘书室在言传，说你立了一份遗嘱，有这回事吗？林荫说这事都传开了？李家丽：哪有不透风的墙。我太为你担心了，家里的电话一响，我的心立马提起来，想这又是对你的恐吓电话，真让人怕！林荫说：怕啥，已经立遗嘱的人了。李家丽叹口气：那也得多保重。接下又讲：你给我说实话，要把赃款全部退清，还有多少空头？林荫说：六十万。这些钱大多花在房子上了。李家丽说：你先后给我有六万，我都没用，还有我这几年积蓄的几万，能凑够十万，也拿去顶上。

这天，林荫与办公室主任崔元华谈话。林荫说：你这个办工室主任，是我精心物色的，因有一个特殊的事需要你做，是一笔钱，由你亲自掌管，怎么用了，用在哪，成效如何，有个详细的记录。明天咱们就下去，先用这笔钱搞个试点。

四天的时间，他们走了几个贫困山村，搞了两个扶贫项目：大洼村的养殖业，山腿村的经济林种植{山杏树}，总共投入五十五万。

八

市里召开扶贫工作会议，县长县委书记等与会人员带了简易行李，报到后，四辆大客车载着他们去了乡下。

窝山村热闹了，学校兼村部的院落里，扎起十多处帐篷，地上铺了麦秸，是与会人员的睡铺。

会议开始，与会人员先对该村进行充分调研，探讨脱贫的具体方案。要求每个人都要拿出一份方案。然后讨论协商，确定下最佳方案。会场就是“战场”，会议如同在工作。

会议期间，窝山村发生了一件事。村民赵海家没米吃了，妇女便在刘富才家借了一盆，等自家的谷子加了工，用原盆去还，可刘富才的妇女，总觉得这盆米不如借走的那盆多，三言两语的，两人变了脸，并越闹越大。

村领导慌了神，怕惊动正在开会的大官儿，赶紧上门调解。据刘富才的妇女说，借给的那盆，是上了尖的，还的那盆虽也有尖，但没借出的那盆尖大。村领导便说赵海，当初人家肯借咱，咱就的感谢，还的时侯宁可多一点也不能少了，借钱还需长点利呢。所以，村干部又让赵海回家拿了一碗，此事算是了啦。

可仅过一天，赵海媳妇和刘富才媳妇与人们一起看“热闹”时，刘富才媳妇说赵海媳妇瞪她了，俩人又起了“战火”。刘富才媳妇向赵海媳妇叫板：你不服气，心疼那碗米，那咱们再找大干部评评。赵海媳妇：评就评，谁怕谁，穷死了，非得多要人一碗米　如此，俩人打到会场来了，嚷嚷着问：谁是最大的官，给我们评评理。

事情不大，却难倒了这些“大官”！郑书记深有感触：这就是我们农村的现状，此事虽不是普遍性，但也有一定的代表性。解决农村的问题，就如这件事一样，看似简单，但解决起来可不那么容易。郑书记让大家进行讨论，讨论这件事产生的背景，从而把握农村的现状，从源头去找解决问题的方式方法。

“背景”、“现状”——“方式方法”，讨论来讨论去，其交点又落在“贫穷”上，因贫穷所结的“事端”，其面儿太广了！

九

会议的第三天，会场挪到大洼村。也是这天，三百只小尾寒羊运来了。全村八十三户，分四个级别，最贫困的有谭婕等三户，每户八只；较贫困的，每户五只；一般户，每家两只；比较富裕的，随便要，费用由自己负责。为发展畜牧业，三分之一的土地，将改种牧草。

谭婕家还没圈舍，郑书记吩咐村干部帮忙快建。当崔元华把建圈舍的三千元交给谭婕时，这位老实巴交的村妇，一句感激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劲抹眼泪。

午，大会进行分组讨论，对这项扶贫工作做可行性分析。

下一个会场是山腿村。这里的村民每人分到十五亩荒山，现正在捖坑种杏树。这里比较适宜山杏树，原来山上到处都是，从六十年代往后，逐年消失了。

与会人员去山上查看，认为这是就地取宝的最好方式，一人十五亩杏树林，四亩半耕地，脱贫不成问题。

看完两个村的脱贫项目，下一个议题是：如何保证这两个项目的实效性。这种干了不见实效的现象，从前经常发生。因贫穷中途将羊处理掉、因没眼前利益而把治理的荒山中途废弃。经广泛探讨，人们有下共识：官僚主义是工作成效的最大障碍，既然把项目抓起来了，在日后的工作中就不得松懈，更不能放任自由，应该层层抓，经常抓，

会议在山腿村结束。

十

林荫的心情不错，晚饭他要亲自下廚。可他打开冰箱，里面是空的。他瞅瞅王淑芬，问她这几天吃的啥。王淑芬说：反正没饿着。不是从前了，铺张不起了。几十万，如何凑呀！林荫的心情立马没了：“怎么就落得这一步！”王淑芬说：现在了，还讲这些有啥用。

儿子林亚东回来见父亲，公司就一块土地的使用问题要林市长帮忙。林荫训儿子，凭什么包揽这宗事！　

林荫与李家丽谈起家里在省吃俭用地省钱，李家丽也是一口口粗气：五十多万哪！

检察院的检察长正在看材料，小邱这时走进来：张院长，今天又有两封检举林市长的信，检察长放下材料：又两封？共记几封了？小邱回答：五封了。检察长叹口气：这个老林呀，恐吓电话没被吓倒，接着就是检举信，怎么整的吗！小邱问检察长：怎么处理呢？检察长说：看来不能不理了，他如真的没事，任凭怎么查，他若真的有事，法律无情呀。

根据检举信上的线索，检察院进行了调查，结果查实三笔，贿赂金额是四十五万元。

十一

事关重大，检察长来向郑书记汇报。郑书记进一步追问：证据确凿吗？检察长答：都属实。郑书记：你们先放一放，十号我去省里开会，向省委汇报一下。

郑书记来省开会，把林荫的贿赂问题汇报给省委，省委就此事开了个碰头会。但感情代表不了法律，最后决定，由郝省长去平丘，与林荫谈谈，让他争取主动。

会议结束，郝省长与郑书记同行来到平丘市。

林荫不在，下乡几天了。郝省长先向检察院了解情况，检举信以及调查的笔录、证据都看了。

一天过去，林荫没回来，郝省长说郑书记，通知他，让他马上回来。

十二

山背乡党委副书记接到电话，让通知林市长马上回去。他说林市长在山川村，他马上去告诉。

山背乡党委书记和乡长在给山川村村干部开会，书记在讲话：林市长亲自下来抓的项目，我们自己更马虎不得，必须扎扎实实干好，出成果，见实效，出现一点差错，也要追究相应的责任，是我们的，我和乡长负担，或记过或撤职；是你们的，也没说的。这时，副书记来了。

林市长已走，和政县长一起走的。书记让副书记马上给县里打电话，怕林市长在县里停留。

政县长接到电话，说林市长没来县，直接回市了。

政县长放下电话不久，市里又来电话了，问林市长怎么还没回来。政县长回答早该到了，是不是直接回家了。

林市长和崔元华驱车往回走，前面出现一个路口，林市长问：是去往大洼村的吧？崔元华说是，林市长便说：咱们先别回去，再去那看看。

十三

车一进大洼村，就停在一户农家门前，走进院来的林市长和崔元华直接看圈里的羊，询问主人如何饲养的，饲草够不够，特意问了问主人，对这羊抱有多大希望，见主人并不怎么热心，便进行开导。在另一户，羊已明显见廋，林市长说主人：这么饲养可成问题。接着问：有哪个干部来过你家吗？主人摇头。

他们又走了几家，问题很大。羊买进已后，各级领导很少过问了，免不了要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林市长很来气，让村干部马上通知乡政府，正副书记和乡长都得来，并通知县里，书记县长吩咐完，林市长和崔元华继续去各家查看，一户姓宋的人家，羊已死去一只。

谭婕家的羊还不错，已有一只下羔，并是双羔，小羊羔活泼可爱。

乡干部很快就来了，县领导在上灯时也赶到了。市、县、乡、村四个级别的领导坐在一起，林市长的讲话措词激烈：几天来，我和崔主任走了二十几个村庄，到处都是问题，成堆成垒的问题。领导班子不和，地头蛇式的干部，贪污腐败的干部都有；有的村，老百姓和村干部起了分争，上告上访几年了，仍然没得到解决；有的村把荒山秃岭搞了承包，可十八九年过去了，山仍然光秃秃的，开荒到顶，名为植树，可都当成土地种了，竟没一棵树。有植树的，但仍是树毛子，稀疏地那么几棵，永远长成不大。这些问题你们县基本都有，荒山这件事，就在你们县发现的，具体是哪我不必说，我看到的你们得解决，着手抓，没看到的更得解决更得抓，我下次来，如这些问题仍没得到解决，别用我说什么了，你们自己扪心想一想，什么书记、县长、乡长，还称职吗？还能继续干吗？不走[看]不知道，一走[看]吓一跳。我们别再当官老爷了，天天大会小会，看报批文件，根本没解决多少问题，更没见多大效益。都下去走走看看吧，当年焦裕禄靠的是两条腿，走了全县的一百二十多个村庄，才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你们已经干了这么多年，走了多少地方？不走不看，就不能发现问题，更谈不上解决问题。我今天不到这里来，就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明天还不来，后天仍不来，问题就得继续下去，今天死一只，明天后天就不是一只两只。想出一个脱贫的点子并不难，难的是实施的过程。在上次扶贫会我们已经有所意识，大家谈了具体的解决办法，可对今天，这“办法”有何体现？没有，丝毫没有，只能用“麻木不仁”这四个字来形容我们的官员。再说，我们所面对的是弱势群体，因贫穷已给我们造成了很多鄣碍，其人的精神面貌、身心素质是个不小的阻力，需要我们把他们当成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孩子，扶着他们、搀着他们、引导他们学着走，直到会走会跑。可我们的官员还在麻木不仁着，这些怎么办得到？怎么做得到？排排各自的头颅开始醒醒吧，别再纸上谈兵时“慷慨激昂”，一到了实际就“消声灭迹”！

四

早晨起来，林市长向崔元华说：今天我们还不能回去，大洼和山腿两个村，是这次扶贫最先搞起来的，必须得抓好，今天我们再去山腿村看看。

到山腿村，在没进村前，他们就顺便到南山查看。车进村子，一户人家正在办喜事，林市长叫司机停车，村干部一定在这里。但经询问，没有，他们便上车去了村部。

到了村部，村主任在。怎么没去喝喜酒？崔元华问。村主任说：现今不是讲廉政吗，没去。

村支书也来了，林市长向他们询问了一些封山种杏的情况，然后去北山看望。

北山回来，又去各家走访。在走访中，知道了村干部在分杏核种籽时，一人少分半斤。全村七百三十口人，共少分三百六十五斤。

午他们在一家赶上饭碗。小米饭，没菜，桌上只一碟咸菜。林市长问女主人，饭多不多，要多就在这吃了。女主人说这可不行，有面，再另做。崔元华挡住女主人，没让做，他们就伴着咸菜吃的小米饭。饭间，崔元华问起男主人，女主人说赵庆的大儿子结婚，帮忙去了。说话间，男主人气喘息息回来了，手上拎着一块肉和一条鱼，见林市长他们吃的小米饭，训起女主人。原来，村干部看准他们落脚哪家后，把肉和鱼让男主人拎上快回家。

男主人回来，林市长关心起赵庆家的喜事，得知三请村干部都没到，村民也就敬而远之，愿因是人穷，被人瞧不起。女主人这时插话：赵庆这人刚正，嘴又好说，常德罪人，五年前被人放了一把火，草垛敞棚全着了，五十多只羊全部烧死，打那家庭日子一天不如一天，这次给儿子说人儿、结婚，几乎全借的钱。

元华这时问起村干部是否不吃请，男主人回答：得看是谁家，有头有脸的人家，打个招呼就到。所以有点便宜事，都让有头有脸的人捞去了，人家是越富越有，结果越没的越穷。

完饭，崔元华留下二十元钱，尽管男女主人不肯收。

走在路上，一直沉默的林市长突然对崔元华说：你去办一份礼品，咱们到赵庆家喝喜酒去　。

十五

林市长刚回到村部，一辆轿车来了。是县里的程县长。他告诉林市长，郝省长来了，让马上回去。林荫说：我还有一顿喜酒没喝，喝完就走。你来了，咱们就一起去。然后转向村主任：吃请看对象，还大言不惭地什么廉政；吃了的就给他办事，不去的就黑着人家，这就是你这个村主任所谓的廉政。

林市长、崔元华和程县长的突然到来，令赵庆大喜过望，这个自尊心很强的汉子，眼泪纵横，让儿子儿媳跪下礼拜。林市长他们也很动情，模糊了双眼。

村干部彻底蔫了，傻了半天，也是犹豫了半天，还是办了一份礼品，到赵家来了。还有一些乡亲，也陆续来了。

酒席不咋地，林市长他们在尽可能多吃，儿子儿媳以及赵庆敬的酒，他们都是一饮而尽。

要走了，林市长吩咐崔元华，给赵庆留两千元，让他明天继续办几桌酒席，把今天来的乡亲都请到，这是礼节。

走时，林市长说赵庆：好好干，早日富起来。也别只怨乡亲瞧不起，怨咱自己穷呀。

离开赵庆家，临上车走，林市长对村干部说：你们要写一份检讨，杏核一人少分半斤，共计三百六十来斤，哪去了？要说清楚，还有你那所谓的廉政。写完交给程县长，由程县长处理。林市长说完，就上车，摔上车　门走了。

十六

郝省长、郑书记与林荫在谈话。

郑书记打电话把检察长叫来，郝省长向张检察长交代：林市长的贿赂问题，现在他自己有个说法，这笔赃款他没揣进个人腰包，用在扶贫项目上了，即大洼村的养殖业和山腿村的山杏种植，两个项目共投入五十五万，比你们掌握的四十五万多出十万，这十万也是赃款，只是你们现在还没掌握。这事目前只是林市长自己说，是否属实，还需你们去查证。先查大洼村和山腿村是否接受过五十五万的扶助，然后查一下有关部门，对这两个村有过投资或资助没有，这样事实就可澄清了。

林荫又接到王彦梅的电话：你回来了，下去好长时间呀。林荫问你想干啥，王彦梅说我想告诉你，照片不止那几张，磁带也不止那一盒，事情办了，我就把它全部毁掉，不然——电话挂了。

林荫在郝省长的下榻处。林荫说：我的贿赂问题不止暴光的这些，已挥霍的赃款就有六十万，现在仍有五十万不能退赃。我目前仍在欺骗着党和政府，为的是再有一些工作时间。我如今的工作欲是前所没有的，也许感觉着就要失去了，才倍加珍惜起来。我之所以立了一份遗嘱，是把现在还说不得的话，全部以遗嘱的方式讲出来。如此我再也没有可顾及了，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即使某一天早上不再醒来，或在某一天双手被铐，也能平平静静地面对了。一步走错，错已酿就，只是悔过，已没啥意义，有如一张破损的网，要能修补，不妨努力一下。郝省长这时讲：长在河边站，那有不湿鞋。当然这话不是绝对的，但也是实情。你的鞋湿了，我的鞋也不是干的了，我也有十来万的赃款在手，也搅的人担惊受怕，今天你引导了我，我不妨把它交给你，由你把它支付出去，如此也是去了一快心病。林荫笑了：我们同流合污了。郝省长笑不出来：我们自己给自己掘了一个陷阱，随时都有陷进去的可能。林荫说：你问题不大，赃款再拿出来，又用在刀刃上了。可我不同，我只是希望，这一日晚来一段时间，第一可多干些工作，第二也好让我把赃款退完。郝省长问：五十万，你以啥退呢？林荫说：这也是让我最头痛的事，就靠我们俩的工资，这辈子也退不清。女儿还没毕业，儿子虽以工作，可那点薪水他自己还得生活。

这只后，林荫把他和王彦梅之间的麻烦事也讲了。郝省长问：她要你办啥事？林荫答：她与她表哥要搞客运，让我给她办理平丘到广远县的客运线路，再贷款三十万买车。郝省长听了也没好办法，只是说他能拖就拖，不能一劲来硬的，千万别让她把事情捅出去，会身败名裂的。要不先答应下，总之办不办由咱自己。

十七

林荫的贿赂问题在社会上已有流传，李家丽见不到林荫，就来崔元华这问情况。

王彦梅又给林荫打来电话：你想的怎么样了？林荫有一段沉默，之后说：我们谈谈吧。王彦梅说可以，在那？林荫说随你便。王彦梅说：晚上来我这吧

晚上林荫去了，他向王彦梅解释，不是我不给你办，是这条线路饱和，没有增运计划。王彦梅说：不错，如有增运计划，我们自己就能办了，不至于求你。说到照片，王彦梅讲：我不想毁你，可你不給面子。林荫强调，我是真的办不了，看在咱们的情份上，别再逼我。王彦梅冷笑：情，你对我还有情吗？如有，你今晚就住这。说着王彦梅哭了，哭的还很伤感。

几天来，最先是林市长与郑书记谈工作，然后连着开了几个会，中内容就是落实责任制。几年来，工作都没少干了，但有百分之六七十是前功尽弃，劳民伤财，最近搞的几个项目，又显些遭到如此的命运。痛定思痛，让他们下定决心，首先落实好责任制，然后在责任制下干事业。

在此基础上，脱贫致富工作全面展开了，各级领导都“冠”有责任状。

十八

王彦梅继续向林荫纠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托不起，办还是不办，你就明说吧。林荫说：你别逼我，咱们再谈谈。王彦梅讲：没啥可谈的了。林荫也来气了：那就拉倒。这一来王彦梅又软了：谈谈也可，你晚上来吧。

王彦梅放下电话，瞅表哥：他是一条道走到黑。表哥说：从他拒绝与你上床，就已安心不给你办事。所以说，想办事，得让他再上床。王彦梅说：不可能了，无论怎么着，他都不动心。表哥说：我有办法，今晚他不是来吗。

林荫向李家丽说起他与王彦梅的麻烦事，李家丽听了很为他担心：今晚别去她那，约她出来谈。林荫说你放心，她不敢把我怎么样，包括她表哥。他们逼我，胁迫我，目的就一个，要我给他们办事。

李家丽向林荫说起她想离开秘书处，林荫惊讶：为什么？她说她想干个体。林荫说她想钱了，李家丽讲，反正钱多了不扎手。

晚上林荫前往王彦梅那，王彦梅给他打开门，她仅　裹件睡衣，等林荫进了屋，她反手把门关锁，并开口说：你来的早了点，我们正在做事。说着，她已走到床前：哥，刚到兴头上，咱们把事干完，让林市长稍等会儿。她手一抡，身上的睡衣去了，并掀掉盖在表哥身上的被子，两人赤条条地抱在一起。

林荫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开门要逃，可这门怎么也打不开。王彦梅开始大喊大叫，林荫知道逃不脱了，可又受不了这个，大骂流氓，都穿衣服，我给你们办。

表哥走了，王彦梅坐到林荫身旁：说实在的，我真不忍心难为你，可没有你，我一事无成呀。其实你只需动一点权力，与受贿贪污是两码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手搭在林荫肩上，头也向他身上歪。林荫躲开她：你离我远点。王彦梅说：我太爱你了，是你逼的。刚才那不是真的，是假装做给你看的。但林荫不吃这个，起身走了。

天河公司的顾老板在谈论林市长，说检察院给林荫透了风，所以把赃款派了用场。举报信寄出两个来月，林荫把赃款花出也是两个来月。有人插话，加上咱们贿赂给他的，他的贿赂金额应该是八十五万，出去五十五万，还有三十万呢，再给他捅一家伙。顾老板说：你找死呀，行贿和受贿同罪。另一个人说：那我们是哑吧吃黄莲了？顾老板没说什么，在闭目沉思。

十九

自林荫上任后，他最怕的是新闻记者。每每有重大活动或开会，他首先让秘书去按排记者，介时不要把镜头长时间地对准他。他经常在下面转，但不许有记者随从，更不许地方官员前拥后蔟，好多的时侯，是在他们丝毫不知的情况下“乱转”。让他说，这更能掌握真实情况，与他们有准备的情形截然不同。

这些天，林市长和郑书记又是在下面转，主要是看责任制的落实。还就有一部分官员“积习过深”，这麻木不仁牢牢地占据了他们，林市长和郑书记毫不留情，撤了一个县长，两个乡党委书记和四个正副乡长，以及多名村干部，另有多人受到不同成度的党纪和政纪处分，并有一名副乡长交给了司法机关，因为他的失职，造成了一定的经济损失。所有的处理，都通报全市。

动真格的了，大大小小的官员谁还敢“慢待”。

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又下去，情形大不一样了，在政府机关的官员少了，大多都在下面抓工作，一去就是几天，感觉着放心了，才肯回机关。但过不了多日，心如着火，赶紧又下去，其工作的实效，是前所没有的。

谓此，林市长和郑书记深有感触：改革开放，各行各业都实行了责任制，唯独在领导官员上，没被普遍推行，造成的大大小小失误和损失比比皆是。就拿扶贫款项来说，真正用在刀刃上，发挥其实效的，不足百分之六十；被挪用的、被贪占的、被浪费的、被损失的（项目没成，但钱花进去了），其数额大的惊人！追究起来，都是领导者的责任，但没几个受到追究，平平淡淡地过去了，并着样升官进职。

二十

在下面的时侯，林荫感觉着腹部不舒，便到一家县医院检查。检查完，大夫有点神神秘秘，问他的家人呢，还让他回市里再作进一步检查。林荫对崔元华说：回到市你和我再去查查，就作我的家里人，啥病也好，自己得知道呀。

他们又在山腿村住下，晚上去赵庆家看望。原村主任被撤职了，赵庆进了村委会。

第天他们往回走了。林荫心情不错，向崔元华谈起：在乡下走的这几天，有一个大胆的设想在脑子里成熟了---乡下人最辛苦、最劳累，世上的苦活、脏活、累活几乎都是他们来做。什么煤窑、砖瓦场、建筑工地，只要是下苦大力，就少不得他们。而且他们最懦弱，甚至于愚昧，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就以这民工来说，一个劳日下来，本来创有六七十元的价值，可他们只拿到十元到二十元。还有更黑心的老板，以各种理由扣压或拒付他们的劳动所得，所以一年下来往往白干。面对这些，究其原因，贫穷就是一个恶性循环，是它制造了懦弱、愚昧和无知，逆来顺受。这么一说，焦点问题就有了：愚昧懦弱、逆来顺受是贫穷的最大恶魔，要改变贫穷，非得斩掉“恶魔”。咱们这次下来，我为什么特意与一些毕业的初中生交谈，他们是普及了九年义务教育，可在言谈中，总觉着不比他们的父辈强多少，这使我有所醒悟：他们在村里读完小学，在乡里读完中学，仍然没有走出那方圆几十里，回到村里，几年下来，也就随乡入俗了。他们甚至把汽车也当做稀罕物，其见识可想而知，太少了！所以我想到了“见识教育”，在我们的县城、市里、以及省城，建设一批希望校舍，从小学四年开始，每学期都到县里或市里“留学”两到三个月，如此计算，九年义务教育，就能见识六年。六年中，该见到的都见到了，开阔的视野随同课本上的知识，不大有出息才怪呢。一个村干部曾说：农村的孩子，出去当几年兵或打几年工，回来都见出息。这是因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见识了。

回到市里，林市长没进家门，直接去见郑书记，把他设想的见识教育讲给他听。郑书记很赞成，拨通教育局邱局长的电话。

邱局长的到来，事情变的更容易了。目前，各县市都有一部分闲置的教室，并可把优秀的　老教师招上来，给“留学生”上课，对原班教师也是极佳的学习机会。

二十一

林荫安排崔元华去选购两辆大客车，为见识教育专用车。崔元华提起看病的事，林荫说改日吧，这两天顾不上。

林市长和教育局的邱局长去看校舍。全市有三十多个闲置的校舍，分散在各中小学。他们走了一下午，比想象的要好。末了，林市长吩咐邱局长，工作上要讲究高效率，争取在几天之内第一批“留学生”开课，先开四到五个班，摸到经验，准备上也充分了，然后全方位展开。

两台供见识教育使用的大客车购回来了。

晚上崔元华向妻子说起林荫看病的事，说他预感着不妙，很担心。再往下，他讲起林荫，讲的动心，妻子听着也动情，竟流下眼泪。她说：我的小本生意虽不大，但也有下了六万元的积蓄，对林市长虽帮不了大　忙，但也能解决点问题。

崔元华的本意还没露，善解人意的妻子就已说了，他特感激。妻子这时又讲：自从你当了办工室主任，跟着林市长跑工作，你在变，变的越来越成熟了，越来越稳重了。也许你自己还没体会到，可我看到了，你遇上贵人了，他有难处，咱该帮一把。钱这东西，没了咱再挣，咱们还年青。

晚上下班，崔元华说林市长，明天说什么也得看病去，林市长叹口气：又没时间了，明天见识教育开课，典礼我得去，郑书记也说去，你明天也去。后天我还得去省里开会。

走出办工大楼，崔元华又说：能不能到我家呆一会？林市长问有事，崔元华说没啥事，是我妻子想让你去。林市长说：那好吧，今晚就去。

到了林市长家，崔元华把王淑芬也请上。

在崔元华家，饭毕，崔元华的妻子拿出六万元的那一幕，有点悲壮，两个女人流泪了。

二十二

见识教育开学典礼在市二中礼堂举行。郑书记、林市长出席，省教育厅吴辉副厅长到来参加，各县教育局和一些知明企业家也参加了会议。第一批共开设四个班，初中小学各两个班，省教育厅拨款一百万，企业家捐助二百六十万。

明天，林荫要去省里开会，一去十天，他拿出二百元钱给王淑芬，要她别太刻薄自己，几十万，你省那百八的好干啥。

是否王彦梅知道他要走，又打来电话摧他，林荫说你急，可事情却没那么容易。

上见识教育课的四个班，迎来了第一个礼拜天。上午，小学班去的公园，公园为他们免费。这些来自农村的孩子，处处对他们都新鲜；中学班去的是工厂，在流水线上一饱眼福。

下午，中学去的机场，目睹了飞机的起飞和降落。机场负责人还允许他们近机参观，后来又开来登机梯，让孩子们进到机仓；小学班下午去的是儿童乐园，看的开心，玩的也开心。

市各报记者闻讯赶来，摄下一些宝贵的镜头。一位女记者与一个小学生交谈，问她到公园和来儿童乐园的心情，小学生竟是先哭，在哭泣中道出：我在家什么也看不到。然后问记者：阿姨，这里是不是天堂？我妈妈说过，天堂最好了。。。。。。说的女记者也哭了。

二十三

会议结束，郝省长让林荫去他家，将准备好的二十六万给他，向他说明：十四万是赃款，你把它用在扶贫项目上；另十二万给你，就算我借给你的。林荫想推辞，郝省长说他，不要和我来这个，我比你强，好歹有个做生意的儿子。这钱要不早就拿过去了，儿子没在家，去香港才回来。林荫说那好，我回去再买一台车，供村民搞见识教育用。郝省长说：我有预感，你创办的这个见识教育会大得人心，会有辉煌的成果。你回去好好抓，尽快全面展开。我在省里也给你积极准备，至少给你二十个校舍。师资你不用带，就地解决；学生的生活费用你也不用管，已有企业捐助，届时你带着“留学生”来就行了。

崔元华陪林市长来医院检查病。结果出来，医生单独告诉了崔元华，让他准备一下，尽快住院治疗。

这样的结果崔元华难以接受，他哭了。医生说他节哀，你父亲的病是不轻，但要积极治疗，生命还能延续一段时间。病到这种程度，凭什么不早点来检查。

崔元华擦去眼泪，强打精神来到林市长跟前。林市长瞅他：结果出来了？崔元华嗯一声：不要紧。林市长说他：不要瞒我了，在县医院，医生神神秘秘不肯说，可比说了还明白。林市长如此一说，崔元华又是控制不住，比病在自己的身上还痛心。

林市长说什么也不住院，让崔元华把药开上，俩人回了市政府。

进了办工室，林荫让崔元华再去选购一辆车。崔元华把林市长吃的药准备出来，便去了。

林市长吃下药，去找郑书记，俩人就当前的工作，一直谈到下班。

晚上林荫回到家，静下来了，免不了要想一些事，可这“事”想的他好难受，眼泪在眼边打转儿。他自言自语：别闲下来，别没事干。他拿起电话，拨通李家丽的号码。李家丽自从离开市政府，就开始干个体，她说不错，比那点工资好多了。

放下电话，林荫仍不能自己，在地上转了几个来回，又拿起电话，问吴县长在家吗，那头答不在，他便说：等吴县长回来给我来电话。放下电话，他又开始来回踱步。

王淑芬从儿子那回来了，他林荫有了一点笑容。

电话响起，是吴县长，林荫问他：你们后天开学的见识教育是几个班？吴县长答我不太清楚，等我问问教育局。林荫说行了，不要现问了，你是不是没管这时事？市里的电话会议是怎么通知的？你就没当耳旁风！你给我马上过问此事，不能有半点纰漏。还有，市里还能多招一个班，决定给你们了，安排一下，后天就去接学生。

二十四

早上一上班，林市长就安排崔元华去广远县，到那就找吴县长过问工作上的事，等忙过这几天，再去过问他为什么失职的事。

崔元华走后，林市长去二中五小看望正在上见识课的学生。一个跟随学生来的老师说：早就应该这么搞，不但学生开阔了眼界，大得见识，连我们老师也受益非浅。我们天天讲培养高素质人才，怎么培养？不走这条途经，简直就是老牛拉车。林荫听了很兴奋，对一起来的同事和在场的师生说：从偏僻的山村，一下来到繁华的城市，对其思想的触动是显而易见的，这就是环境增智。我们现在搞见识教育，其实是短期的应急措施，当条件好了时，我们不妨考虑异地上学。比如，在村读一二三年级，在乡镇读四五年级，在县城读六七年级，然后到市或省城读八九年级，这样，九年义务教育就在不同的四个地域完成。文化知识有了，世面也见了，定是有出息有头脑的高智商。扶贫扶本，什么是本，人的素质就是本。搞见识教育或异地上学，我们要的就是素质上的加速度。这位老师刚提到了老牛拉车，现在有汽车、火车、飞机，凭什么还老牛拉车。

晚上，林荫被王彦梅强行“请”了去，表哥经过调查，他们的事林荫根本没办。林荫说`：我是没办，我压根儿就没想办，你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已脱了这段时间，是个缓兵之计。也够了，这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于我都无所谓，我会平静地面对。我是个腐败分子，所以我才自救。在你的眼里，我林荫还是个流氓，一点不假，谁让咱们有过从前，让你的手里握着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敢作敢当，怕什么。有人不写过忏悔录吗，我这也写了一份。回想这一生，百感交加。但说咱俩，我对你确实有过真情实感，无论如今的结局如何，有过就是有过，无法抹掉。

林荫走出屋去：这是我最后一次登门。

二十五

上午林市长与郑书记研究成年人搞见识教育的具体方案，下午在常委会上进行讨论，形成了方案。

常委会刚散，张检察长领着两个人来了。检察长将来人向郑书记、林市长做了介绍：一位姓宁，省检察院的宁科长；另一位姓牛，省反贪局的牛主任。入坐后，牛主任说：省检察院和省反贪局接连收到几封检举揭发你们市305国道和北大桥重建工程有严重的违法违纪问题，所以省检察院和反贪局组成联合调查组，来你市进行调查，希望市委市政府给予配合。

牛主任说完，林市长就开口了：这事不用调查了，我当时是负责交通的副市长，违法违纪的就是我，前前后后共得赃款二百一十万。往下，林荫讲了案件的全过程，以及出原财政局长马峰外，还有那些人员涉案。

一切完事后，林荫问牛科长和宁主任：我今晚还能回去吗？还没等他俩回答，郑书记抢先说：怎么不能，你既然已主动把事情讲了，还能不信任你吗。宁科长这时也说：你不但讲清了事实，并已基本退赃，麻烦已少了不少。林市长此刻又问：我还想得寸进尺，能不能再给我两天的时间，再到乡下看看。两天不中一天也可以。宁科长和牛主任相互瞅瞅，谁也没说什么。

一时静场，郑书记也觉得没法再开口。林荫见冷场，就说我先走一步，你们谈。

林荫一走，郑书记就说话了：一步走错，不能说一生都错。林市长是个好干部，我们市如今这大好局面是前所没有的，这一切都是林市长抓起来的。我是书记，但在工作中只起了配合作用。无论林市长如今怎样，我敢说，平丘市的人民不会忘记他。

郑书记说完，牛主任说话了：在言谈中，我们也看得出来，林市长是个好干部，但感情代替不了法律，一但事实澄清，我们就将负有责任。我看这样吧，向上请示一下。郑书记说对，这么作妥当，我看最好请示郝省长。

郑书记拨通郝省长的电话，郝省长听了，让宁科长和牛主任听电话。他说：无论林荫犯了多大的罪，从当前讲，他仍是个好干部，好同志，我以省长的身份向你们保证，如还不放心，你们可以跟上一个人。

林荫回到家，打电话叫来儿子林亚东。他和王淑芬去儿子家住，还没退的赃款以房子来抵。他让林亚东明天就来搬家。

二十六

林荫走时，有牛主任跟随。

车驶进一个村庄，林市长一下车，就有人喊：林市长来了。不一会，车前就围了一群人。一个老汉说：林市长又来看我们。林市长说：好长时间没来了，早就想来看看。一个青年女子说：那天你刚走，县委蔡书记就来了，蔡书记很遗憾，说早来一会不就碰上了。这时有人抢话说：从前我们像个没娘的孩子，没人管，没人过问，现在好了，各级领导关心我们，帮助我们过好日子。又有人接话：以前我们只能看到乡里的干部，官不大，可挺牛，连句话都不肯和我们说。林市长笑了：现在呢？那人说：现在不敢了，连市长这样大的官都不小瞧我们。林市长接过说：被人瞧不起，人家跟你牛，也有咱自己的因素呀，贫穷就是最大的祸根。我一次次来这里，你们县的领导也一次次地来，干什么，就是想改变你们，让你们腰包有，能扬眉吐气，没人敢小瞧你们。说的村民热泪盈眶，一个村民说：我们就是不明事理，林市长常来开导我们就好了。这时众人七嘴八舌，要求林市长常来看他们，不要忘了他们，有你的关怀，我们一定会富起来，到了那一天，我们穿上西服，扎上领带与林市长一起合张影。林荫一下没控制住自己，眼泪落下来。

车驶进窝山村的村部，院里有几十人。原来，邮递员正在分发信件，到城里去上见识课的孩子们，给家来信了。

林市长的到来，更增添了喜兴气氛。赵海媳妇拿着信找人读，有人说让林市长给你读。她拿着信来找林市长，但晚了一步，刘福才媳妇已把信递到林市长手里。

林荫看着这二位，不由地笑了：你俩的“理”后来咋评的？刘富才媳妇不好意思地笑笑：评啥呀评，都是我们无知，短见识，只看眼前那一点点。赵海媳妇接着讲：我们太没——那叫什么“养”来？啊对——修养，太没修养，太没你们干部讲的素质了，如今我们的孩子到大城市去见识，他们的眼光比我们长远了，将来会比我们强百倍。

这时已有几位家长看完信，高兴、流泪，把信也拿给林市长看，林市长读信、看信，竟也眼含热泪：我们做的迟了，早就该让你们的孩子出去见识见识。最近市委又作出决定，让你们成年也分期分批地出去看看，见识见识，亲自感受一下当代人的生活，千方百计发家至富，早日过上这样的幸福生活。人们听了，群情激奋。

中午，林荫他们在一户人家吃完饭，留下二十元钱，可男女主人说什么也不留。相持之下，女主人跪在门口，挡住林市长的去路：你为我们办好事，吃顿家常便饭还给钱，太让我们过意不去，你要瞧的起我们，就把钱收回去。

在行驶的车上，林荫的腹部疼痛难忍。牛主任询问，他讲了实情。牛主任说：亲眼所见，你真是个`好官！林荫说：我是想做个好官，可已晚！一步走错就成千古恨了！现在，病又逼上来了······

车到山腿村`，他们直接到山上看望。杏树的长势很好，林荫向牛主任憧憬：几年后，这里将是大花园，是雪白的杏花，杏花落了就是绿荫，等杏子红时，又是彩装，紧接着就是收获了。

林荫憧憬着，留恋忘返。跟随的人心情很沉重，看的不是山，而是他林荫。

二十七

表哥告诉王彦梅：林荫这回完蛋了，贪污、贿赂几百万，还有人说够千万了，不吃枪子儿也得在监狱蹲到死。王彦梅说表哥：别瞎说了。表哥：瞎说啥，省检察院和反贪局的人都在这，就等着抓人呢。王彦梅：那林荫———表哥：说是在乡下还没回来。

华把林荫得病的事告诉郑书记，郑书记向省里作了汇报。

郑书记组织召开临时常委会，他讲：林市长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无论事态如何发展，市里的工作要一如既往。可已这么讲，当今的大好局面，是林市长开创的，决不能因他的如何而影响到眼下的工作。我不管他林荫以前犯过什么，但他当前是个好干部，一点不可否认。明天安排人们都下去，无论下面听到了什么，务必不要影响到工作。这也是责任，任何人不得马虎。

家很快就搬完了，尊重林荫的吩咐，只拿东西，任何设置都没破坏，如电话、各种灯具等。末了，王淑芬将屋打扫得干干净净，擦干眼泪，锁上门离去。

郑书记把检察长和公安局长都请来，向他们咨询像林荫这种情况是否还要抓。这时秘书进屋，就林荫的问题省里来指示了，郑书记看罢，让秘书把崔元华叫来。

崔元华来了，郑书记让他去为林荫办理住院手续，先去财政拿两万，万一以后有差错，这钱由他付。

二十八

林荫当天就从从乡下回来了，路过原来的住处，见家已搬完，就去儿子那。

他在家没呆多大会儿，就要去政府，王淑芬不让他走，非让他吃了饭。林荫说还早，回来在吃。王淑芬激了：你以为你还是谁？去了还能回来吗？

林荫来到市政府，把办公室收拾一下，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走。秘书进屋，林荫把这两日送来但还没批阅的文件交给他另行处理，又交待了一些别的事情。秘书临走告诉林荫，郑书记在等你。

在郑书记的办公室，郑书记对林荫说：你患病的事，崔元华跟我说了。刚已接到省里指示，你的问题已经事实清楚，其结论属于以后的事，你当前首要的是治病，崔元华已去为你办理住院手续。为了工作你耽误治疗，这回反到好了，你可安心治病。

就今后的工作，郑书记还想听听林荫的意见，林荫谈了三点：一、扶贫工作的展开，基础已有，如同栽下的树苗已成活，“三分造七分管”，工作的学问应在管上；二、郝省长在省城为我们准备的校舍，应重点给那些临近毕业的学生，让他们赶上这末班车；三、成年人搞见识教育，根据他们的素质水准，少理论，多务实，不但让他们眼到新鲜，在嘴上也给个好“下水”，什么馅饼饺子吃上几顿，把他们吃馋，吃想，别再喝米粥也不错了，有点所索求吧。这和领导干部大吃大喝是两码事。

林荫要走，把钥匙交给郑书记，两位搭挡已泪眼模糊。

崔元华这时从医院回来了，郑书记又特别叮嘱林荫，今晚把家按排一下，明天就去住院治疗。

二十九

晚上林荫回到家，女儿林亚苹也从学校回来了，一家人团聚，林荫心情还好。

林荫打电话把崔元华叫来，让崔元华明天就把赃款的花费，它的详细帐目交给郑书记，郝省长的那笔——十四万，也丁算他的赃款，就说还没讲清它的来原，等郝省长需要时，你再做证明。林荫拿出一千元钱：把它给谭婕的女儿郭燕，她考上大学了，全万不要说是我给的。本想亲自给她，但后来觉得不妥。临末了啦还去下面如何如何，太容易让人“嫌疑”，所以打算下去两天，结果一天不到黑就回来了。说实在的，我非常想去下面，一到下面，就觉得自己的价值大起来。林荫还说：我明天就去住院，这种病说不上那天死，我死后，骨灰就撒在山腿村的杏树山上。这事还得你出面，亚东不知道地方。届时不要声张，你和亚东就算去那游玩，悄悄就把事办了。

夜深了，林荫让家人先休息，他还有点事做。

他先是写，然后是静坐，再后来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那头问哪位，他没回答，挂了。过了一会又重拨，接电话的李家丽仍问那位，林荫回答了，两人和平时一样交谈了一会。李家丽说她已挣到一笔钱，她明天去南方进货，回来就拿给你。

完了与李家丽的通话，他接着又拨通一个号码，接电话的是王彦梅。林荫说王彦梅，咱俩的事我想通顺了，也不全怪你，你对付的是一个贪官。怎么说呢——人要有来世的话，我还想结识你。

王淑芬来客厅，看林荫在打电话，又悄悄回屋躺下。

王彦梅放下电话，默默地躲进被窝。但过了一会，她忽地坐起来，颤抖着手拨电话，但总无人接。她放下电话，忙乱地穿起衣服，冲出门去。夜深车稀，等了一会才来车。

她来到林荫原来住的地方，无论如何敲门，也没动静。她更急了，拿出手机，拨通110。

三十

林荫还没来休息，王淑芬再次起床去客厅看望。灯仍亮着，人已不在。她到卫生间和厨房看过，还是没有。她上来心慌，叫醒儿子儿媳和女儿。

屋里没有，能上哪呢？深更半夜的。情急之下，林亚东拨通郑书记的电话，还没等他把原尾说明，郑书记讲我已知道了，马上就到。

郑书记知道了，林家感到莫名其妙。

郑书记不一会就到了，还有公安人员。公安人员在阳台上找到林荫，人已经不行了。

人们在客厅，发现林荫留下的三封信，一封写给家人，讲他如此结束自己的原因，叮嘱家人不要为他举行任何形势的仪式，火化后，不留骨灰，将骨灰撒入山里。信的最后再一次叮嘱，他的后事一定由家里办；一封写给郑书记，他死后，让郑书记公开他的遗嘱。他此时此刻选择死，不是畏罪自杀，更不是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时间对他来说已是不多了，这个不可治愈的病！家里已没钱为他治病，即便党和政府还能原谅他，仍出钱为他治病，他也于心不忍，他是个罪人，不能再花国家一分钱，所以他选择了死，总之是一死，请体谅他。另一封信已装入信封，写有“郝秀泽亲启”。

接近中午，郝省长来到，看过林荫留给他的信，以及林荫生前所立的遗嘱，泪水涟涟。他给王淑芬留五千元钱：这后事就尊重老林的吧。我也是个罪人，回到省里就自首。

林市长死了，震惊全市，村民不断涌入市里，市民也往市委市政府门前集结。有哭声，也有咒骂声。

三十一

王彦梅跪在地上，流着泪水，一张张照片被她投入盆火，最后是两盒磁带。站在一旁的表哥说她：何必为他这么伤心！王彦梅：人非草木，不要把我们之间想的那么坏。

在市委市政府门前，突然有人呼喊：我们别在这等了，去送送林市长吧。

林荫的灵车驶进火化厂，厂门口一下跪倒一片人。

人们再一次回到市委市政府门前，人群激奋，打出标语：“林市长不是贪官”。再后来又打出：“还我林市长”，并口口声声要见郑书记。

崔元华出现在广场，喧哗声小了些，但泣声多起来。崔元华也在流泪：同志们，林市长离开我们，这个事实太让我们难以接受，我们悲伤，我们的心在碎。。。。。。但我们的行为也不能太激进，以至酿成事端，如果林市长在天有灵，他决不允许我们这样做。郝省长从咱们这回去就自首了，所以事情一时有不了结论，我们要体谅市委市政府的难处呀。你们要见郑书记，是我没让他来，咱们市当今这大好局面，是郑书记和林市长协手开创的，郑书记功不可没。林市长突然走了，郑书记比我们还悲痛。。。。。。

就这时，郑书记向广场走来了。

三十二

郑书记来到广场，谭婕，赵海媳妇和刘福才媳妇等，一下跪在他的面前，哭着说：郑书记，都是我们太想林市长了。郑书记流着眼泪，把　她　们一个个扶起，然后去握一双双长满茧子的手。来到赵庆和儿子儿媳跟前，赵庆把郑书记的手牢牢地抓住：说林市长是贪官，太让我们寒心了，林市长临走之前还去我们的山上看望，可惜我们谁也不知道，竟没见他最后面······赵庆的`哭泣更悲切了！

秘书小张挤过人群来到郑书记跟前，告诉郑书记，省里来人了。

郑书记离开前向众人说：市委市政府理解大家的心情，请相信我们的党、相信我们的政府。

郑书记走后，广场一片宁静，所有的人都在期待。

来的是省委辛书记，他听了郑书记的汇报，看过林荫的遗嘱，非要再看看广场上的群众。

他们走上办公大楼的阳台，望着广场上静默的民众，不由的湿润了双眼。辛书记说郑书记：开个会，在家的官员都参加。之后他又说：林市长的`家里如何？咱们马上去看看。

太阳已偏过正午，还有人往广场上集结。

一辆骄车停在路边，天河公司的顾老板走下车，张望广场上的人们，自言自语：怎么会是这样！上车走了，顾老板仍是兴叹：怎么会是这样！陪他来的人说：答案就一个，毛泽东早就说过的，无论是什么人，只要对人民对国家做过有益的事，人们就应怀念他。

太阳西下时，期待的民众终于盼到了崔元华的再度出现，他向人们宣布：明天上午九点，林市长的追悼大会就在这广场举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