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长风

文/一凡小生

很久就想为父亲写点什么，可提笔之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昨夜的梦里，我又一次梦见了年迈的父亲，腿有残疾的他向我挥着手，深深的凝望，无语却似万语千言。那熟悉的场景将成为我一生的风景，挥之不去。梦醒了，只有眼角的几滴濡濡的液体还残留着梦的痕迹，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泪。窗外，月亮升起来了，风轻轻地吹着似乎也满怀着惆怅与失落。于是，我提起笔，任情思顺着笔尖慢慢地流淌。

与其说为父亲写点什么，不如说为自己找个解脱，以慰藉我忏悔愧疚的心灵，能让我面对阳光时，可以放心地微笑，走路时，脚步更加轻盈。

这件事情已过去两年了，可离别的一幕却仍在眼前，久久地，纠缠着我的心灵。

天刚蒙蒙亮，我便和父亲去长途车站等车。其实父亲本不需要去的，但他坚持要去，我便不再阻拦。父亲要为我提包，残疾的父亲走起路来都那么吃力，于是我不肯，可他却一再坚持，竟自作主张地将包从我的手中抢走。我当时不能理解这举动，心里有点生气。一路上，无语，只有沙沙的脚步声，打破黎明前的寂静，穿过苍穹，久久回荡……车来了，我没有说再见便从父亲手中接过包上了车，一个微笑都没留下。当我回头看他时，父亲的身影早已化为一个黑点走出了我的视线，失落便陡然升起。直到今日仍索绕于我心怀，成了一种负累，使我久久不能释怀。

大学报到时，父亲同样坚持要来送我，　那几天父亲的言语甚少。夜晚，在学校附近的旅店里，在父亲均匀的鼾睡声中我久久不能入睡，几天来的感受一起涌上心头。还记得父亲当时的感叹——“你看人家，哎！”我知道这叹息中的无奈与辛酸，我恨自己，恨自己没能力让父亲活得高贵一些，当父亲穿着裤角都磨飞了的裤子走在都市的柏油路上时，我的心里有种难言的痛。我知道父亲有他自己的骄傲，他骄傲的是他有一个大学生的儿子，也只有这一点骄傲使得他在与自悲和自卑抗衡。可我首先是个儿子，然后才是个大学生。那一夜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房间的时候，我双手合十，暗暗发誓……

至今回想起父亲，心中永远只有一个场景：蓝蓝的天空下，一片绿油油的田地，父亲手拄着锄头站在田地间向远处望着，是等待，是期盼……

外面的风又起了，月亮又升了起来，没想到那夜的月光竟成了我思念的全部内容。于是，我又一次双手合十，暗暗发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