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便每天耳闻目见地得知舍友a君的生日,a君似乎是个很注重适当时候适当张扬的人。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他对自己生日的party策划,不知是为了告知他人那个对他有着重要意义的日子,还是担心他自己会遗忘,总之,他的生日还是到了。
课程的安排的空缺几乎完美地满足了a君的计划,唯天公不作美,临时变天,下起了毛毛细雨。清明时节前的纷纷细雨纯属正常,a君倒也乐观:“撑伞出行更具情调。”我却自然地察觉出他语气中隐藏的失望,未能完全伪装的遗漏。一行男女总共十五人的队伍,走出了久居未出的校门,倒也有点值得兴叹一翻,毕竟是个难得的放纵的机会。
a君的苦心酝酿此时终于初显其效,行程很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上下九步行街因非周末的缘故未见其传说中的繁华热闹,设想中的场景与现实存在些许的反差对我未免产生失落感。a君很有绅士风度地在前方领路,我们很快地进入了不同于外景的室内。kyv房的内部所显现出的是我初料未及的景象,有点措手不及。
山里走出的我第一次置身于曾无数次在影屏上出现的画面中,狭窄的空间,四面黝黑的幕墙,构造出给人以逼迫感的错觉。专业的灯光设计的效果狂乱地闪现,跳动着,幕墙上不时突然地出现凌乱的英文字母,很长的一大串杂合而成一堆堆。黑洞般的通道延伸进前方无底的深渊,心惊胆战地跟着同伴前行。四周响起各种声竭力斯的呐喊,音乐背景很是沉闷地回响,像敲击大鼓发出的低重而浑浊的声响。一个服务员推开了贴着“大号”标签的门,很不雅观的开门动作,上半身靠在门上。我们走进了所谓的ktv房。
我带着不知所措的目光审视着房间。很怀疑是否贴错了标签,如此的规模也以被定义为“大号”?真是不可思议。房内的四面均是镜子做成的玻璃墙面,能清晰地照出全部人的面容,从前后左右的不同角度。摆设很简单,一套黑色皮包面的沙发,两桌不太大的文武桌但几乎占尽了房内仅有的空间,还有就是一台电视机,或许应该叫它为卡啦ok设备。再没有其它的发现,便很不自然地坐了下来,夹在他们中间。
震耳欲聋的音乐疯狂地响了起来,封闭的房间回响的音效似乎比任何先进的音响设备更让人无法抵挡。第一次对重低音的摇滚乐产生了厌恶的情绪,以前的我对高音设备的渴望在此刻完全换作了极度的排斥。使尽浑身浑身解数想让自己的身体松懈下来,融入手握麦克风放声的氛围,大脑的神经地越是绷紧着无法卸下防卫。不知为何,我眼前浮现出安全教育课上酒店着火的情景,虚构着此处若是变成了熊熊大海,我该如何逃生呢?教育课上血淋淋的尸体,惊叫着逃窜的人群,高层窗口挥动衣物的无助,还有那不顾一切纵身跃下,半空中坠落的身影。我控制不了自己对死亡的恐惧,惊得一身冷汗。
那一刻,我真实地体会到,人——就是那么渺小。生命——就是如此脆弱。仿佛车轻轻触碰便会粉碎的物体,经不起任何蹂躏,哪怕只是多么轻微的。、
展叔去世了。正在人们都在为准备年货而忙碌的冬末,我听到了这个不幸消息,很突然地。从议论的人群中,我无心去观察众人的面色,只觉得今年的冬天特别冷,虽然已是春暖花开的前夕,温度仍足以冻伤每一颗跳动着的心脏。
印象中的展叔从未年轻过,也从未老过。孩提时代便牢记了展叔和蔼可亲的面容,他无论面对着什么人总会是满脸微笑,村里的人对他的口碑很好,展叔总是那么的热心肠。令人惋惜的是,展叔是个单身汉,直到逝世终生未娶。我曾听到过不少关于此事的原由,终究还是没能去细究,或许,展叔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生活。
人们按照村里的风俗安排着展叔的葬礼,从送殡队伍的阵容便可得知他生前并不孤单。人们用沉重的脚步与展叔归天的灵魂饯行,铭记于心的是他的点点滴滴。很少跟别人说起我对死亡的恐惧,并非天生的软弱,只是每次触及到有关于生死的字眼,总会有窒息的胆怯,无法摆脱地被纠缠着。同伴经常谈论着新上映的恐怖片,从他们口中说出吸血鬼,僵尸此类名词是那么的漫不经心,似乎能很坦然地与它们面对面地对峙,甚至是面对面地交谈,而我不能。同样有着爱看电影的嗜好,同样尽一切努力地搜集着各种不同的光碟,唯独不敢正视的,是或滴着血的无头尸,或披头散发的女鬼,或含着长长牙齿的僵尸,哪怕只是贴在路边的海报,都同样地具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我尝试着去面对这种无谓的恐惧,因为自己心里同样地明白,那不不过是人为地制作出来的虚假现象,终究还是妥协了,或许,这也是天生的。第一次听到恐惧也有天生之说,身体发肤均受这于父母,谁会相信同样血肉之躯产生的人会有着不同的思想经历?母亲的子[gong]里永远也不可能会有鬼神的存在,我断定地想。似乎是想通了,可我还是没能成功地克服那股无形的恐惧感,唯有让自己与朋友推荐的影片无缘了。对于生活,倒也无碍。
尽管如此,还是抑制不了心里的好奇,小心翼翼地旁听他人关于鬼神之说的谈论,我也接触到不少不同于正常世间的名词,比如天堂,地狱,阎罗王,牛头马面等等,还有许多关于地狱有十八层之说,似乎那里是个难以想像的残酷的地方,能让所有处在最底层的鬼魂生不如死。自觉有点难以自圆其说了,此处用“生不如死”过于荒诞滑稽了?我清寒是没能对天堂地狱两者深究,但我相信展叔的归宿一定会是天堂,因为他们说,好人死后才能上天堂。也就是说,只要是好人就能上天堂。遗憾的是,在展叔踏上归天之路前,我没能随众人一同为他送行。那天,送殡队伍经过我家门前不远处的黄泥路,鞭炮声,锣鼓声响天震地,而我却躲在自己房间的角落,战战兢兢地祈祷不要让我看到死亡的面孔。
事实上,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死亡的脸。
我不敢走夜路,从我有记性开始便是了。夜幕降临便是我归家的时刻,无论那时的我正在进行着什么样的工作,很自然地,这又成了我身上符合乖孩子的优点。一直至今,这也成了我的一种习惯。无所谓好与不好,习惯本来就本该无对错之分,仅仅是个人的东西而已。
对黑暗恐惧,却莫名地喜欢以旁观者的身份去欣赏。一个人静静地蹲坐在门口,对着外面一片漆黑发呆。不远处有点点模糊的灯光,似乎是在被黑夜吞噬临终前发出着惨叫。很多时候会问自己一些毫无依据的问题,对于眼前的夜同样充满着怪话的遐思,或许它真的有着某种常人难以预见的事物,人类的肉眼永远发现不了的秘密,而它们却在我们面前嘲笑,摆出着各种捉弄的表情与动作,犹如耍猴般发出挑衅的吆喝声。想到这时心里有一股愤怒的冲动,想要亲自去探寻眼前黑幕背后隐藏的真相,踏出脚步的那一刻,脑子里闪过的一个念头阻止了我的举动,那是一个不可涉足的禁地!脚底很快地传来一阵冰凉。
村子很经常听到有人在夜晚看到过某种怪异的东西,听到过不同于常人的声响,甚至是离奇失踪的传言,没有人能给出一个服众的理由去排除众人心底的恐惧,便默认地接受了死神存活于黑暗世界中的理论,让人心安的理由。
神鬼论中有阴阳两界之说,我便自作主张地将阴阳的分界定于白天与黑夜的交接。日光下生存是阳间的人类,而日落后的夜晚便是阴间物种活动的时间,而对于具体的状况实在缺乏对其的想象力,无法描述出那种生活的状态,可以肯定的是,凡人不能插足其间。或许那也能称之为规律,阴阳两界平衡相处的规律,有点过于玄虚,荒诞的想法也并非完全出自于主观意识的凭空捏造,多少源于不多不少的道听途说之辞。原来,想像也不过是基于某事物扩展而成的意象。又总结出了类似于趔的结论,仅属于自己的。没有人会赞同,可能,也不会有反对的声音。
学校门口不远处有新旧路的交叉口,由于缺少红绿灯的指引便成了事故的多发地带。曾经有一次经过,亲眼目睹了一起交通事故后的惨象。玻璃碎了一地,车顶严重扭曲变形,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那刺眼的血迹,很大的一滩,呈半凝固半流动状态。我受不了心中的恐惧,匆匆转身走回了学校,同学很气愤地跟随其后,莫明其妙地让出行的计划泡了汤。我没有告诉他,我害怕的是什么,其实,我自己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因为我没有看到过死亡的脸。
我仍然没有承认那一直没能说出口的后半句,我害怕见到死亡的脸,一直都是。
本文已被编辑[雾里丁香]于2008-4-6 22:14:33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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