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春天的脚步,一年一度的清明节迈着她那细碎的脚步如约而来。
今年的清明虽然没有小雨的陪伴,可由于是第一个法定清明节,比往年更多了一分浓浓的味道。正如我对己经逝去十三年姨父的思念,那深深思念的心情会如水面那般平静吗?不会的,因为故人会在心里荡起层层涟漪。扫墓祭拜的路途遥远,今年清明的我只女子加入思念亲人的队伍,向着姨父坟墓的方向遥祭,来表达我对姨父深深的悼念。
姨父已故去十三年,但我对姨父的怀念却从未淡去!
在我情感的记忆中,姨父和姨母是我和哥哥求学生涯中一片睛朗的天空,是一首欢乐的歌,是一个温馨而永不褪色的梦。
我生在嵩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家中有兄妹三个,上边一个哥哥,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母亲又为我添了个弟弟,我是家中惟一的女孩。
母亲只有一个比她大七岁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姨母,外祖母在母亲不到一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和姨母在外祖父的拉扯下相依为命,长大成人。可以想象,在那个整个国家都在百废待兴的年代,母亲和姨母能够长大成人是多么地艰难。也可能缘于对母亲这种血浓于水的手足亲情,姨父和姨母都很疼我们兄妹三个。
姨父家离我家有十多里的山路,他在县城工作,姨母一个人拉扯着五个孩子在老家,一边耕田一边靠姨父微薄的工资养育五个孩子。童年时候的我和哥哥,在节假日走十多里崎岖的山路,听姨父讲外面的世界是我们最快乐时光。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相信哥哥会和我一样,将会追回这段快乐的日子。
那时候,我的父亲是我们村小学的一个民办教师。在我的记忆中,那时父亲每月的工资只有五元钱。然而,就是这每月的五元钱工资,供养着一家人的衣食住行及我和哥哥的读书求学。
在我读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我和哥哥都离开家到镇上的中学读书,本来就捉襟见肘的家境更加艰难。村里人开始劝我的父亲和母亲说,女娃儿,过几年该找婆家嫁了,早晚是人家的人,别让她再念书了。听到这话,父亲默不作声,母亲坚定的摇了摇头。他们知道,外祖母嫁给外祖父后,就是旧封建家长制下的牺牲品。我哭了,一个人走了十几里崎岖的山路,把这件事告诉了姨母和姨父,当然还不忘了抱怨一番父亲和母亲的偏心。我记得,当时的姨母和姨父不多久就一起到了我的家,与我的父亲和母亲进行了一次长谈。姨父笑着拉着我的手说,爱学习的孩子,好好读书,考个大学。
从此,上大学就成了我惟一的梦。
转眼,母亲又给我生的小弟弟已经一岁多,我带着上大学这个美丽的梦读到了初三,哥哥离开了镇上,去了更远的县城读高中,家中的生活更加艰难。我回家的时候,常常看到父亲和母亲脸上那掩盖不住愁苦。
终于有一天,哥哥带回了他全部的学习用品,无论父亲怎么哭劝,母亲怎么打骂都不肯去学校了。此时的我已多少明白了一些人情世故,我知道,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能够读书。我哭了,哥哥在家中有着长子长孙的地位,是家中最大的希望啊。这一次,我没有再去告诉姨父和姨母,而是选择离开了学校,在父亲的帮助下在村小学做了一个语文代课老师。哥哥也在我的苦苦哀求下也重新回到高中读书。
这一个时期,我刻意的躲避着姨父,等姨父和姨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已经在课堂上给小学生讲起了王二小故事。这次,无论姨父怎公劝我都没有回去读书,我不再是刚读初中时那个不明世事的小女孩了,姨父只好带着无尽的遗憾回到了县城上班。
时光飞逝,哥哥在高考落榜后又回到高三复读。我也在不知不觉中做了两年多的孩子王的时向,我也在偷偷自学高中的文科课程。看着原来的同班同学都在读高中,我心中真的有说不出的悲凉,总是想借各种理由去找她们,在她们下课的时候,哪怕只是在她们教室站上片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非常奢侈的幸福……。当然,这种情绪我不敢让父亲和母亲知道,更不敢让哥哥知道。
高考临近,我让我的一个同学帮我找到了她的班主任,软磨硬泡请求他帮我进行了高考报名,参加了国家统一的艺术类高考。在数不尽的期盼中,高招分数线划定,我的分数上了线,我兴高彩烈的把这个消息带回家,父亲和母亲都很高兴,但脸上都有一种无法掩盖的忧伤,惟独看不见哥哥的身影。问及,才知道哥哥早就知道我偷偷报名参加高考的事,他为了减轻父亲和母亲的负担,瞒着家里没有参加高考,却偷偷的报名参了军,希望在部队上考军校,各项指标都通过,后天就和部队上来接兵的人一起走。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老天,自古,老祖宗就有人穷志不短的古训,可是,为什么你却要穷苦人家的孩子连学习的权利都丧失?难道穷苦人家的孩8付出这样的代价?!
然而,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哥哥还是在我不可以言喻的愧疚中和部队上来接兵的人一起去参了军。临行前,哥哥拍着正在愧悔哭泣的我的肩说,一切都是无所谓的,其实部队本身也是一所很好的大学。
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父亲和母亲都很高兴,四岁的小弟弟高兴的终日跟在我的身后直拍手姐姐。要知道,当时升大学的以率几乎是20:1。高考,对莘莘学子来说,几乎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在全村人惊羡的目光中,我成了我们村子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女娃儿。然而,想起由于我的任性而被迫放弃求学的哥哥,我的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然而,面对将近六千多元的三年大学学费,父亲和母亲都犯了愁。要知道,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中国农村,对一个普通的人家,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就这时,姨父和姨母来到了我们家,为我凑够了学费。记得当时姨父高兴得有点儿不知所措,一个劲儿的夸我有志气,没有进过高中的门照样凭自己的成绩考上了大学,比他家的几个娃儿都强。事后我才知道,姨父为了凑足我的学费把家里所有能卖的全部都卖了,并且向单位申请捏前预支了半年的工资。要知道,那个时候的中国,人均收入都很低,姨父以接近三十年的工龄,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足三百元。
就这样,我顺利的走进了省城一所大学的门,开始了我三年的大学生涯。
三年的大学期间,我都非常省吃俭用。除了寒假和暑假,平时我从不回家。因为,我舍不得往返的路费,要知道,当时回家的往返路费虽然只有二十几元,但这二十几元,几乎是我将近一个月的生活费!想家的时候,我只有一个人在没有人的地方偷偷的哭。现在的学子可能会说,你怎么不去勤工俭学呀?唉,那时的大学生还都是国家包分配,人才还都没有走向市场,学校也不允许学生出去勤工俭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是当时老师要求在校大学生的最高境界。
姨父,是你在我三年的大学生活中,总是每次在到省城出差的时候挤出时间来看望我,每次来都鼓励我要在学校努力学习,每次来都给我塞一些零花钱,每次来都给我带来两箱我喜欢吃的方便面。要知道,当时的方便面对一个农村来的贫困生来说,也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侈品!不能回家的求学日子,也常常盼望你来省城出差。而我最最尊敬的姨父你,也因此常常向单位争取能来省城出差的机会。
那时候的我,常常盼着早些结束求学的生涯,能够早些分配工作上班,自食其力减轻家里的负担。发笫一个月的工资,我一定担它全部花光,给父亲、母亲、姨父和姨母买一些最最喜欢的东西。
姨父,你的肝功能一直都不好,发笫一个月的工资,我一定要给你买一大堆滋补肝功能的营养品,我的心常常不停的对自己这样说。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上天是那样的残忍,这样一个低微的要求,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不能实现的奢求!
就在我读完大学课程,回家准备参加工作的时候,等待我的是一个睛天霹雳。我最最尊敬的姨父你,被检查出是肝癌晚期住进了医院,我急匆匆的赶到医院时,看到的是躺在病床上已经不能吃任何东西的你!
尽管我无数次乞求上苍不要过早的夺去你的生命,但他还是在七日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把你带进了天国!
姨父,进了天国你可知道,在你逝去的那一时刻,我一瞬间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天昏地暗,什么叫日月无光?
姨父,进了天国你可知道,在你逝去的两个月之后,我顺利的参加了工作,走向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姨父,进了天国你可知道,在你逝去之后,哥哥在部队军校毕业后如愿以偿的做了一名军官,在两年前转业后被分配到省城工作?
姨父,进了天国你可知道,你的逝去给我带来的是万语千言诉不完的思念和遗憾:你那么疼我,没有你的支持和鼓励,我根本就念不了大学。可是,你却在有生之年没有吃过我买的一块糖,没有喝过我端的一口水……?
姨父,进了天国你可知道,我嫁了一个非常疼我、爱我的老公,如今我们已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她现在已经快五岁了?
姨父,进了天国你可知道,你的长子,也就是我的大哥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常常住进医院,姨母为此整天忧心重重、形容憔悴、日渐消瘦?你若在天有灵,快快保佑他好起来吧……
姨父,又是一年一度清明节,不知你在天宇的那一个方向?清风是否你的温和?明月是否你的天堂?暖歌是否你在吹奏?
姨父,又是一年一度清明节,我又想起了我小时候你常常对我说,那些死去的亲人会像星星一样在天上看着我们。姨父,如今的你是天上的哪颗星,你会在天上看到地上的亲人们吗?会看到我吗?
姨父,又是一年一度清明节,家中的哥嫂们想必已在安葬你的土垄上插满了白花。那安葬你的山坡,想必是漫山遍野的白如春尽后的杨花,落落洒洒。
姨父,又是一年一度清明节,在这清明时节,你是否能收到我的思念,你是否能听到我的呼唤?愿你在另一个世界远离疾病之苦!永远快乐、安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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