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学二级教师晋升一级职称,我整整“抗战”了三年,足可以和我校一个立志考大学高中读八年的老师相媲美了。原因很简单:不是我工作不努力,条件不充分,而是书呆子气十足的我和老公无钱无权无关系,又舍不下脸皮,自然就没戏了。
在我们这里,有权的办事情钱权交易,无权的用钱开道照样行的通,只可惜我和老公一介贫困书生,口袋里比脸还净光,又舍不下脸皮,请客送礼那一套对我们来说比大学里的专业课——高等代数难多了。所以尽管一切条件都符合,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打通各种关系利用各种渠道把“僧多粥少”的可怜的指标占为己有而无能为力。
第一年,我们忍气吞声,谁让咱们无能呢?幼稚的我还在异想天开:明年轮也该轮到我了吧!
第二年,照样没戏,看着那些条件不如我的都一个个欢天喜地填表了,我第一次发怒了:冲进中心学校校长的办公室,一巴掌拍到了他的桌子上,他先是被我的气势震慑住了,好言好语问我情况。可当他知道我只是一线没关系没后台的普通教师时,用蛮横的口气撂出了一句话:“再在这闹,明年也不让你晋级!”当时我全然没了平时的淑女风度:“你不就是让别人用钱和权攒在手心里的奴隶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有钱养老有钱养小,就是没钱养你这个高官。不就晋级这点破事吗?我还就不稀罕晋了。大不了工作我也不干了,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可你也好好想想你昧良心干的那些缺德事。”他显然明白,我说的缺德事指什么:截留教育经费,贪污公款,克扣教师工资,收受贿赂,哪样都是不小的罪孽。瞬间他的口气变的亲切和蔼:“你要理解我的难处,明年吧,明年有指标就给你。”
此翻较量,我说不出谁胜谁负,反正心里压抑的很,工作起来全没了往日的热情,日日把自己压抑在文字中倾诉着不满的情绪。
第三年晋级的时间到了,深秋的冷风夹杂着密密的雨丝没完没了。按照高人指点,提前送了1500元的人情,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地等到了公布结果的时刻。孰能料,10个人,六个指标,比条件,我排第六。天知道早已得知消息的别人都从哪拿来了各式各样见都见过的获奖证书,第七名,仗着什么后台和我争的死去活来。我彻底失望了,怒火中烧,不晋级了,我要告状,这是什么世道?后来也许是为了息事宁人,指标归我所有,可捧着这辛辛苦苦得来的几张纸,我哭了,哭的很伤心。
事情已经过去半年了,我对此仍不能释怀。凭什么成绩不如我的,不上班的都能顺利晋级,我却一路走的这么辛苦呢?晋升职称的真正意义何在呢?只是为我们这些只会踏踏实实工作不会走后门拉关系的人设置事业上的障碍吗?还是为了给那些“达官贵人”亲朋好友拉关系提供亲近的机会呢?我不得而知。
如果有人说,象我们这些人正以妥协的姿态向权势低头,我也承认,因为的确在这件事情上我也未能免俗地送了人情。可从内心来讲,做这样的事情对我的人格是一种亵渎,一直以来,我把文人的清高和面子看的比生命还重要。可现实中,当我说出要告状的时候,几个知情的人都劝我:你准备告谁呢?是呀,我也迷惑了,我要告谁呢?告当权者的横行霸道,还是告教育制度的不合理?就是手中握有他们贪污受贿的证据,可大多执法部门的无为让我们平民百姓对“衙门”望而生威。到头来,苦的还不是我们自己吗?
曾记得几年前我们乡的老教师因为2000年底拖欠的两个月工资集体上告,据说问题一直反映到中央,中央责令县乡协调立即补发,可领头告状的老教师突然遭遇车祸,乡里为了安抚这些退休老教师不再闹事,只补发了他们的工资,在职教师敢怒不敢言,吃个哑巴亏,从此再无人提及此事,补发工资更是奢望了。世风如此,我等无能之辈能奈他何?
最近看到一篇文章贬低文人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我深深地为我们这些满腹经纶,自谓才高八斗的文人悲哀。可现实中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贫困书生除了用我们一腔豪情壮志,借助一杆破笔,写一些苍白无力的文字表白我们的义愤填膺之外,还能做什么呢?自古以来,官官相互,又有几个“包青天”能为咱老百姓说句公道话,做点让老百姓信服的事情呢?虽然中央台法律频道有撒贝宁做法律形象大使,专管老百姓的不平事,可中国之大,人口之多,他们管的过来吗?很多不公平的事情还不是就这样以“民不告,官不究”或“民告,官也不究”而草草收场了。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鲁迅,想起了他笔锋犀利的文章,“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多少次都想把晋级这点破事写出来,可终因种种顾虑未能成文,今天我把我的遭遇写出来,幸运的话,也许会被某些有正义感的人拿来抨击一下办事不讲原则的当权者,对诸如晋级一类的事情在办事程序和遵循公平公正原则上起到一定的震慑效力,也算我一草芥女子对同行做了一件公德无量的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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