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已经不眠不休的下了一天一夜了,它把整座城市淋的透湿。
午后的写字间里是懒洋洋的,昏昏欲睡的,所以也是安静的。霞坐在办公桌前,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脑屏幕上一串串生硬的数字。她对面那间经理室的门大大方方的开着,它的主人涛正孤零零的站在窗前,默默的喝着手中那杯温热的红茶。他已经三十六岁了,可看上去也就二十八,九岁的样子;他不帅,但眉目清秀;他不高大,但挺拔;他不爱笑,可眉宇间流露出一种让人感觉踏实的温和,亲切。
就在霞昏昏沉沉要睡着的时候,她一直开着的qq突然响起,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头像跳动起来。她点开了信息框;“论坛里那个叫痕的要见你,你见吗?”
她迅速的打出一行字,回给对方;“为什么要见他,给个合理的理由!”
“他说他是认真的,很希望和你见一面。”对方回答。
霞思索了片刻;“见就见,谁怕谁啊!”
“嗯,那么在哪儿见呢?”
“就定在周六下午三点,在海滨咖啡厅见吧。”霞说。
“嗯,好的,我给痕留言。”
……
和霞在qq里聊天的是一个叫仲的男孩子,是她的男朋友,是做金融的。他人很好,很善良。就是有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觉得他的灵魂是隐藏在云里雾里的,是那样的捉摸不定。正是因为这个,她曾经和他分开过,彻彻底底分开过。而正是那个叫痕的人对她执着的追求,唤醒了仲在霞心里沉睡已久的记忆,因为在某些方面他们是很相象的。比如他们都很善良,比如他们都喜欢文学,爱写文章。有所不同的是;仲是个生活很有规律,但性格有些懦弱的人;痕则正和他相反,痕总是夜晚上网,白天蒙头大睡。在霞的眼里痕是个不折不扣的“颠倒黑白”的人。
不久前,经过慎重的考虑,霞鼓足勇气,和仲提出了和解的心意,仲虽然没有很直接的回答说同意和解,但她从他的语气里已经知道他是接受了的。可他也坦诚的告诉霞;在他们分手后的几年里他曾阴差阳错的交过一个女朋友,但是他对那女孩子完全没有感觉,可他又不忍心伤害对方,因此就那样若即若离的交往了三年,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听仲和她说完那件事之后,她的心里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痛!没有理由的,无边无际的痛!然而和这段失而复得的感情比起来那已经不算什么了,因此霞艰难的,也是勇敢的接受了这一切。只是渐渐的,霞明显的感觉到了仲变了,变的对事物很麻木,很冷漠。每到这时候她就会告诉自己说;“一定要对仲有信心,也一定要用我的心和感情将他变回原来那个热情洋溢的仲!”
黄昏时分,到了下班的时间,写字间里的人们三三俩俩的离开了,只有霞还呆呆的坐在电脑前发愣。反反复复的想了一下,霞依然没想明白为什么要答应仲和痕见面。
“霞,你坐这儿坐一下午了,想什么呢?”准备下班的涛,走过来问她。
霞抬起头,似笑非笑的回答;“我没什么,就是有些事儿想不明白。”她对他从来都是不做什么掩饰的。
涛浅浅的一笑。“如果没什么约会的话,就和我走吧。”
霞好奇的看着他。“干什么?”
“我无聊,想和朋友说说话。”涛坦率的告诉她。
“哦……好的。走吧!”霞关了电脑,拎着包站了起来。
于是,涛和霞一块儿离开了办公大楼。
从毕业以后进到这家公司工作,霞就被安排在涛的身边工作,几年下来他们除了在公司是上下级的关系之外,他们在生活中早已经成了朋友。离开公司后,涛把霞到了一家很干净整洁的小餐馆儿里。
落坐后,涛让霞点菜,霞也没推辞,随便点了四个菜,和两扎啤酒。霞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儿,安静的时候可以一天不说话,而一旦高兴起来,她是可以像男孩子一样把酒言欢的。
涛喝了一口啤酒,然后放下杯子问霞;“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总爱一个人在那儿发呆。”他用那种极其坦然的,温和的眼神看着她。
而霞呢也毫不避讳的告诉他说;“我有些糊涂,自己到底是喜不喜欢仲呢?如果说喜欢的话,此时此刻的我应该是快乐而甜蜜的才对,但是现在在你面前的我并不快乐,只觉得心里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好沉重,几乎快要窒息了。哦,忘了和你说,两个多星期前我跟仲和好了。”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
听她说了这些之后,涛浓黑的眉微微皱了皱,眼睛里似乎有一抹失落悄悄的滑过。“爱一个人有时候是很疯狂的,可我从没在你的身上看到那疯狂的感觉。”他坦率的说出了自己的直觉。
“呵呵---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懂得爱情?”霞浅淡的一笑。
涛为她往小碟子里夹了些菜。“别慌,也许你真正的爱情还没来到呢!”
“真正的爱情?也许这一生我都遇不到它呢!算了,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为什么无聊啊?”霞有些灰心,所以不想说了。
涛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坐在那儿茫然的看着落地窗外雨中行色匆匆的人们。
看到他如此的神情,霞知道自己的问话触及到了他的心事。“你怎么了?”她发现他越来越忧郁,越来越爱一个人对着天空沉思。
“我父亲从香港打电话来说,让我把这儿的公司结束了,然后也过去他们那边,帮哥哥管理那里的企业。”涛说。他把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
霞一双大眼睛,坦坦然然的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想去?”听他说要走,她心里有些不舍,可人与人之间总是有聚有散的,这就是缘分吧。
他点点头。“我舍不得……这里所有的人和事。”他话里有话,但他知道霞是不会了解的。“来,喝酒!”说着,他把剩下那大半扎啤酒一饮而尽。
……
吃过饭之后,涛和霞共撑一把伞,走在雨夜宁静的街道上。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那样莫名其妙的答应仲,和痕见面了。”霞说。
涛尽可能的把伞的大部分倾向霞这边,而他左边露在伞外的肩膀已经让雨完全淋湿了。“见就见吧,干嘛不给自己一次机会呢?”他说这话时,心里是那么的酸楚。同时他也在骂仲;那个傻小子,是不是有毛病啊?为什么要让霞和那个叫痕的人见面呢?他把霞当什么了?
霞侧过脸问涛;“我可不可以两个都不要呢?可这次是我和仲提出的和解,如果我离开他,对他就是一次伤害,我是不是错了?”
“感情的事没有谁对谁错,只有有没有感觉,能不能觉得幸福和快乐。”涛说的很客观。
霞望着如同兄长一样和蔼,可亲的涛,突然问了一句;“你怎么不交女朋友呢?”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有话就说的,也没什么顾及。
涛愣了愣,然后苦笑着回答道;“我爱的那女孩儿不知道我爱她。请别说让我大胆的去表白什么之类的话,没有用的,她始终只当我是朋友是兄长。呵呵---你就别研究我了,还是把你自己的事处理明白了是正经!”
霞长长的叹了口气。“也许啊,他们都不是我想要的,不是最明白我的那个人。也许啊,我是遇不到爱情的人。”她现在心里茫然极了。
涛突然拦在她身前,眼睛很专注的看着她,说道;“霞,你听着;你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你绝对会遇到属于你的爱情的。我保证!”
“人为什么要有爱情呢?没有它就不能活吗?我可不可以谁也不要?我可不可以退出啊?”霞哭了,眼泪顺着她可爱的脸庞一滴一滴滚落下来。
望着她伤心的样子,涛心里明白她真正需要有个人好好的爱护她,疼惜她,让她快乐起来,让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幸福。然而现在他什么也不能说,因为她已经够为难了,他不能再给她火上浇油了。否则她会彻底垮掉的。“当然可以谁也不要了,这是你的权利啊!”他拿出自己整洁的手帕,轻轻为她拾去了腮边的泪珠。
霞感觉自己有些失态,尽快的收住了眼泪。“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涛浅浅的一笑。“这应该是我的荣幸,不是吗?”他把手帕递给了她。
等霞擦干眼泪之后,涛打的把她送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霞洗完澡就上床睡了,很快的入睡了,没有像前一阵子那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瞪着天花板胡思乱想。
……
凌晨三点了,雨也终于停了,不下了。
只是涛还坐在电脑前,一篇一篇的阅读着霞贴在论坛里的文章。涛从第一次见到霞,就默默的爱上了聪明伶俐,容貌普通,但文笔很好的她,并把她留在了自己的身边;耐心的等待其长大,成熟。如今她已经长大了,然而让她心动的人却不是涛自己,面对这一切他是那样的心痛,那样的苦恼,可他从未对她提过一字半句。他就像爱护自己的生命一样,始终默默的爱护着霞;她有困难了,他会尽力帮她解决;她不高兴了,他会想尽办法让她开心,让她笑;她有心事了,他会做她最好的听众;他所有的朋友,同学都知道他爱她,但他却不准他们对她说一个字。
在香港定居的爸爸妈妈一直在催促他赶快交女朋友结婚,好让他们早些安心,涛始终以工作忙为由,拖延着此事。而爸爸妈妈拿他也没办法,只好让一切顺其自然了。
从霞的文字中涛能看出来,她有着一个不被束缚的灵魂,向往着自由自在的生活;那颗年轻的心一直在奔跑,一直在寻寻觅觅。她不应该做个刻板的,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在她的心里有数不清的愿望和梦想,她正应该是个游走于山水间的作家,因为她的文字是那样的灵秀,隽咏。
有时涛会忍不住的想;说不准哪一天他会把霞辞退掉,给她一间木屋和一片山水相连的天地,让她把自己心中所有的梦想和愿望都用笔写下来,发表出来。如果那样,他会是她最忠实的读者。
……
周五的下午,写字楼里就没什么事可做了,涛就让职员们提前下了班。
因为第二天有约会,霞没有和同事君去逛街,而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回了家。
有几天没动手写东西了,霞心里痒痒的,于是她开了电脑,但没有上qq,而是上了好久都没有打开的msn,里面没人在,所以,霞转头开了自己平时喜欢听的音乐,一心一意的写东西去了。
她一直有个愿望,就是写一部以年轻人的生活为主线的小说,第一章已经写完,也给在出版社做事的朋友读过了,朋友说她写的非常好;文笔流畅细腻,情感真挚动人,只等她全部写完,想个好名字,申请个批号儿,就可以出版了。可不知为什么,完成第一章之后,霞怎么也找不到感觉写下面的内容了,那稿子被她搁置在电脑里很久没动了,今天她忽然想起了它,便把它从文档里翻找出来,试着往下写,结果真的写了出来,并且一口气写完了整个的第二章!这令她非常的兴奋,竟然一个人在房间里跳起舞来,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就在这时候msn提示有人上线,那个人叫“等待爱的人”,一看到这个名字,霞笑了,并给他打过去一句话;“真难得你会上线儿。呵呵---”
几秒钟之后等待爱的人回答道;“闲着没事儿来看看。据我所知你只用qq的,今儿怎么开了msn了?”和霞说话这人是涛。
“和你一样,上来看看。我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写出了那部被搁置许久的小说的第二章,呵呵---超级的高兴啊!”霞说。
“祝贺你啊,小丫头!可以把你的第二章让我拜读一下吗?”涛笑着问。
霞调皮的回答他。“呵呵---现在还不行,等我全写完的再给你看。不好意思哦!”
“呵呵---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知道还问!”她打了个鬼脸的表情。
涛没说话,只是打上个惊讶的表情。
霞则“呵呵---”一笑。
“丫头,让我把你发表在文学论坛里的散文整理出来,出本散文集如何?”涛突然和她说了这样一句。
霞愣了愣。“出散文集?不行,不行,我的文笔没那么好。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是真的。我的朋友已经看过你的东西了,他说你比那些所谓的撰稿人写的都好。”涛说的是真的,他的那位编辑朋友非常喜欢霞的文字,更喜欢她那种淡雅的文风。
“出散文集?这能行吗?我有些迷糊。”
“呵呵---有什么好迷糊的?这是好事儿啊!”
说完这句话,涛等了半天,霞也没回复。“丫头,你怎么不说话了?”他问。
过了一会儿,霞回复道;“我在想明天该怎么办?”
“你在担心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有种预感,似乎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还有就是,我不想卷入这场两个男人之间的游戏或是战争!”
“霞,和他们见过面之后,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吧,我保证你会喜欢那个地方的!”
“一个地方?哪里啊?你要出差吗?”
“不是,我是有一个月的假期,想出去走走,你愿意陪我吗?”
“我们走了,那公司怎么办啊?”
“放心,我会有安排的。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涛坐在电脑屏幕前,有些紧张的等着霞的回话。
过了一会儿,霞说;“好。我和你去那个地方!”她也想给自己放个假,好好的休息一下,思考一下。
真的好奇怪,这天晚上霞以为自己会失眠的,可是她并没失眠,睡的出奇的安稳。
……
周六下午,霞提前来到了和痕他们见面的地方,她简简单单的穿了件粉红色的t恤杉,和天蓝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白色运动鞋,她没有像平时那样把长发直直的披在肩上,而是将其高高的盘在了脑后,用一根木簪子紧紧的别着。脸上只是浅浅的化了妆,不注意的话都看不出她化了妆,唇上的口红更是淡的看不见。而鼻梁上还架了一副白色透明的宽边眼镜。
咖啡厅里人不是很多,很安静。霞在一个靠窗的桌子旁坐了下来,然后她要了一杯热奶茶,一边喝着,一边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在心里默默的构思着自己想写的一部小说的一些情节。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之后,两个男孩子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咖啡厅。走在前面的个子不是很高,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穿了一身黑色衣裤的是仲,走在后面的个子高高的,身材很瘦的,身穿白色衣裤的,不用问,那一定是痕了。看见他们两个的一瞬间,霞差一点儿笑出来,因为他们两个人给人的感觉仿佛是说好了似的,整个儿一“黑白配”。
一进咖啡厅,仲就看见了霞,于是他笑着对她挥挥手。而霞只是点点头,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你来了?”仲走到了桌前。
出于礼貌,霞站了起来。“是。”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和仲怎么那样的陌生呢?
“霞,你好。”痕彬彬有礼的和霞打着招呼。
霞轻轻点头。“你好!”说实话,她此时此刻真希望自己能有个充分的,合理的理由,迅速的离开这儿。因为面对他们两个人,她实在不知如何开口,而开口又能说些什么呢?
落坐后,仲和痕一人要了一杯咖啡,霞则还喝着自己那杯没喝几口的奶茶。
“你比照片上成熟的多。”痕对霞说。
霞淡淡一笑。“是吗?我一直都这样的。”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仲说。打从走进咖啡厅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霞,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喜欢她似的,可是霞对此却感到非常的反感,弄的她浑身都不舒服,但她又没法儿说,于是她只好尽量的不去看他。
痕问;“听论坛里的朋友说,你要出书了,是吗?”
霞轻描淡写的回答说;“是个好朋友建议我出书,文章还在整理,说不上什么时候出呢。”
“出书?我怎么不知道?”仲一副惊讶的表情。
霞看了他一眼。“呵呵---痕得到的是内幕消息吧?不然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这个时候,霞的手机提示她有短消息进来。她拿出手机看信息,是涛发给她的;“丫头,坚持住,一切都会过去的。明天我会让你变成一个快乐女孩儿的!”
看着这条短信,霞禁不住笑了。涛真的太了解她了,简直就是知己啊!
“谁的信息啊?”仲问道。
霞说;“一个朋友的。”
望着霞的表情,痕说;“是某位追求者的短信吧?”
听他这么一说,仲的脸色就变了。“不会是真的吧?”
“你小孩子啊?!”霞瞪了他一眼。接着她站了起来,说;“你们聊吧,我还有事,得走了。再见。”说完,她没给他们任何一个人说话的机会,就离开了咖啡厅。出门叫了辆的士就走了。
回到家之后,霞坐在电脑前想了很久,她想给仲写封信,告诉他自己的决定,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知道;这封信必然会让仲受伤害,可是她必须做个了结,感情的事没有谁对或是谁错,一切都是很难说清楚的。最后,她只给仲写了这样一段话;
仲;想了半天,还是想告诉你,我们分手吧,我说不清楚为什么,我只想离开。也许你是这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可是我却无法为你停留,我的心好像并不在我的胸膛里,它仿佛是永远在前方阔步,奔走,一直在寻觅着什么。说实话,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知道,我得跟着它走。
我不奢求得到你的原谅,而只想告诉你;请好好的生活,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别做出一些让我一个女孩子都觉得汗颜的事来。
霞。
写完,霞就通过电子信箱给仲发了过去。接着,她关闭了电脑,拔下了网线。
……
次日清晨,霞和涛一起离开了这座城市。
在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之后,涛带着霞离开了喧嚣繁杂的都市,离开了江南,来到了北方,来到了银装素裹的北方。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雪的霞,一下子变得好兴奋,好激动,像个孩子一样的蹦跳。置身在冰天雪地里,霞仿佛走进了童话之中。真的是开心极了,忘情的在雪地上奔跑着,欢呼着。
此时此刻,霞就像个被放出笼的小鸟,那样的快乐,那样的灿烂的笑着。而一旁的涛,则静静的看着她,任凭她唧唧咋咋的说着语无伦次的话。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默默的注视,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和所有的喜怒哀乐。他早就渴望有一天能带着她远离城市,到个景致优美的地方度个假。
“呵呵----我太喜欢这儿了,如果可能真的是不想回去了!雪是人间最美,最灵动的精灵。”霞雀跃的说。她的双頰被冻得通红,看上去很是可爱。
涛笑着说;“你知不知道,你也是个精灵,一个比雪可爱灵动千百倍的精灵。”望着她红红的脸,和那无邪的眼神,他感觉心里是暖暖的……
北方的人,北方的山山水水,北方的市井民情,都让霞着迷。涛带着她走遍了北方的几座城市和乡村,还有一些名胜古籍,使她大大的开了眼界,使她看到,听到,学到了很多东西,她努力吸取着一切对自己有益的养分。北方的苍茫和博大,将她心里那些烦恼一扫而空,她全身心的沉浸在探访北方的新奇感里。把那些烦恼的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天夜里,不知道为什么霞怎么也睡不着,没办法,她披上大衣,走出房间来到了宾馆的走廊上,她想去找涛。当她刚在涛的房间门前站定,准备敲门时,忽然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妈,我求您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您就别管了。”是涛嘶哑而疲惫的声音。“如果能放下她的话,我早就放下了 ,可是我放不下啊!霞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在她身边,哪怕我明知道她爱的不是我。妈,把电话挂了 吧,不说了。我要睡了。晚安。”
如梦初醒的霞愣愣的站在那儿,刚刚涛的话象颗炸弹一样,把她给炸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思考了,正在这时候门开了,把毫无防备的霞吓了一跳。她吃惊的望着涛,涛也一样吃惊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她。“霞?你,你怎么在这儿啊?”他问。
她听到了吗?她怎么会在这儿呢?涛在心里默默的猜测着。其实他既渴望她听见,又怕她听见,是非常非常矛盾的。
看到涛温柔而关切的眼神,霞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默默爱着自己,关怀着自己。然而他从没有说过一字半句,只把所有的一切深深藏在心里。这一瞬间霞的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总之是非常的难受。她没开口,可是眼泪却像两串断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的滚落下来。
“霞,你……”一时之间涛不知该如何安慰霞,更有些手足无措了。“霞,我……”“不,你别说,什么也别说。”霞摇着头向后退勒两步,然后快步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
“如果能放下她的话,我早就放下了 ,可是我放不下啊!霞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在她身边,哪怕我明知道她爱的不是我。”涛的这句话整夜都在霞耳边回响着。把她搅扰的苦不堪言。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努力的把持着和涛之间这份情意的尺度,因为她和他的家庭背景相差太大;他是富豪之子,家里有着多个企业等待着他去继承;而她不过是平平常常的一个女孩子,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老师。他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可是,可是在霞心灵的最深处始终保有着一个秘密……
因为受了凉,加上突然受了感情上的剧烈冲击,霞病倒了,高烧39度多,烧的整个人都糊涂了,昏昏沉沉的直说胡话。涛打电话找来医生为她打了点滴,并且寸步不离的守护在床边。
记得第一次见到霞的时候,她只有18岁,清清瘦瘦,安安静静的,像一株含羞草似的,一开口说话就脸红。她没有公司里那些穿职业装的女职员长得漂亮,可是她文静,平和的气质,还有良好的家教使她说话,做事都很得体,让人感觉很舒服。就是那一次的面试,涛一眼看中了学历不高,但很有潜质的霞……
“涛,不要……”霞大叫着醒了过来,把正坐在她身边的涛吓了一跳。“霞,别怕别怕,我在呢啊!”他拿过毛巾轻轻擦去了她额头上的虚汗。
“我怎么了?”霞无力的问。
涛摸了摸霞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接着他疲惫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终于是不烧了。”要知道,她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昏睡了三天三夜,而他也衣不解带的看护了她三天三夜。“你病了,不过现在好了,你已经不烧了,就没事了。”他告诉她。
“我睡了很久吗?”她又问。
他点点头。“整整三天三夜。”他明显的瘦了,老了,似乎头上也有了白发。看了一眼涛,霞迅速的将脸扭向了一边;用被子蒙住头,她哭了。
涛伸手轻轻的掀开被子。“霞,你别这样,你这样我看了难过。嗯?”他说。“你听话啊!”
霞呜咽着说;“我要回家。”
“嗯,好。我一会儿就打电话订机票。”
第三天早上,涛带着大病初愈的霞,赶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到了江南。
回家后,涛没让霞立刻就上班,而是给了她一个星期的病假,让她好好的休息一下。两个人谁都没有再提那天的事。
总是那么幽静的矗立于那小台上
没有娇艳的花朵只穿着一身希望的绿色
悄悄的开悄悄落默默无语却又那样的清高
没人明白你心里的那份小小的骄傲
只因为一直在寻找的可贵情操
总是面对大海和自己说话
你怜飘落的红枫 爱斜沉的阳
淅沥的秋雨是你心上解不开的愁
常感叹这世界的真情不多
却不知
青春也会老去
青绿会慢慢褪色
你这样一颗小小含羞草啊
每天 每天在祈求
请将心上的愁放开
别让忧伤来做伴
明天会有真情阳光来普照
千万
千万
不要把心紧紧的裹藏
看着文学论坛上涛留下的字字句句,霞清楚的知道这是写给自己的。可是……
眼泪不知不觉间打湿了她的脸,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以往一样平静的面对涛。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如一的关心与呵护,仔细回想起来无不蕴含着对她的殷殷爱意。
“云霞。”霞的好朋友娟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霞忙胡乱的抹去脸上的泪。“你怎么来了?”她问。
见她在抹眼泪,于是娟说;“我知道你在伤心,所以过来看看啊!”她周到的把纸巾递给她。
“讨厌!”霞用手在娟的右肩上打了一下。然后用纸巾擦着眼泪。
娟望着她,问道;“你怎么了?突然离开那么久,又突然的回来,而且还病着。”
霞摇了摇头,回答说;“我没事。”她让娟坐了下来。
“你没事?你骗鬼呢?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的心事能瞒过我吗你觉得?”娟直白地说。“是不是涛和你说什么了?还是对你做了什么?不过应该不会啊,他不是那样的人。”
霞依然摇头。“没有。”她犹豫着不肯说。
“哎呀,你到底怎么了?急死我了你!”娟急得直跺脚。一侧头,她看见了电脑屏幕上的那首诗。一瞬间,她恍然明白了一切。“老天,他也爱你啊?!”她惊呼道。
霞合上笔记本电脑,禁不住趴在上面又哭了。
“云霞,别哭啊,我觉得这样很好啊,本来你就是爱他的嘛。”娟说。
“不,我不会让他知道的,你也不能对他说!”霞呜咽着说。
“为什么?他爱你,而你也爱他,没有比这再好的事了,你怎么不说呢?”娟不解地问。
霞抬起头,泪眼模糊的刚要说话。
咚咚咚,有人敲门。“霞儿啊,裴先生来看你了。”是母亲的声音。
霞应道;“妈,等一下,我把衣服穿上的。”说着她以最快的速度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泪水,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好了,进来吧。”她说。
轻轻的房门被推开了。涛默默的站在门口,望着她。
霞起身从电脑桌旁的椅子里站了起来,微低着头没看他。而娟则站在她身边,看着这两个人。
涛走进了房间,而房门在他身后悄悄的关上了。“我去买机票,顺路来看看你。你好些吗?”他声音低沉的说。他已经决定去香港了。
“我没事了。机票?你要去哪里啊?”霞随口问他。
涛淡淡一笑,说;“去香港……”
霞这下抬起了头。“定居?”
涛默默的点头。
两个人站在那儿,谁也没说话。
“咳,裴大哥,为什么突然要走呢?”娟开了口。
涛这时才注意到娟。他说;“哦,家里有事要我回去帮忙。娟,好久没见了。”
娟说;“是啊,有一阵子没见了我们。”她微笑着。“你好吗?”
涛笑了笑,说;“没什么好不好的。老样子。”
“云霞,我们来了。”门被突然的推开,有两个女孩子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她们是霞的朋友,琳和菲。
“这俩个丫头可真是的,风风火火的,一溜烟儿的就进来了。”霞的母亲刘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是仲和痕。他们一人手上一束玫瑰花,只是一束是白色的,一束是红色的。
一见到涛,仲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大家都认识,所以也就少了那种让霞觉得尴尬的介绍。
“你们好。”涛客气的和他们几个人打招呼。
“你好。”仲冷冰冰的说。接着他把自己手中的那束花送到了霞的面前。“祝你早日康复。”他说。
“这花好漂亮啊!”不等霞伸手去接花,娟就把那两束花一并接在了手里。“红的白的我都喜欢,霞,送我吧。”她笑着说。
“你别胡闹了,这是仲和痕送云霞的。”琳把花抢走后给了不置可否的霞。
霞看着那花直发楞,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何况她现在也没心思去想那两个人的事。
“云霞,来,把花给我,我去找东西插起来。”母亲说。
于是霞得救的把花给了妈妈。
“你们大伙儿都坐吧。我去给你们拿喝的。”霞的母亲笑眯眯地说,然后她捧着花出去了。
“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还病着回来的。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仲用心疼的口吻问霞。仿佛他从未收到那封分手的信,仿佛房间里就他们俩个人似的。
“就是的,我们都很担心你啊。”菲也帮着仲说话。
霞在娟的身边坐下来,语气平淡的不能再平淡地说;“我是个喜欢四处游走的人,除了我的心,没有谁能留住我。我要的,和你想给予我的,是不一样的东西。”
听到霞这样说,涛有些感伤,他明白她要的不是寸步不离呵护备至的爱,她要的是可以让她自由呼吸奔跑的爱。涛默默的转过身,目光深不可测地望着窗外的街景。
痕说;“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带着你游遍名山大川。”他真的喜欢这个单纯的女孩子。
娟说;“带着我们不啊?”
痕爽气的说;“你们去,一切费用我全包!”
“呵呵---我们才不做那电灯泡呢。”琳说。
“你们饶了我好不好?”霞突然很疲惫的对朋友们说。“我可不可以谁也不接受,可不可以谁也不爱呢?”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流下了两行泪。
仲走到她面前,温柔的说;“你别难过,我不会逼你的,但我会等你,无论等多久,我都会等的!”
霞闭上眼睛,那泪水流得更凶了。
“是啊,选择权在你手里,选择任何人都是你的自由。而我们也不会埋怨或是狠谁的。”痕说。
“好了!”娟忽然站起身来,有些激动的说;“你们别再为难云霞了,即使她有所选择,也不会是你们两个中的其中一个。”
娟的这句话振住了仲和痕。仲转头问云霞;“娟说的是什么意思?云霞?”
云霞哭着推开他,一头冲出了房间。
大家还没反映过来呢,她人已经没影儿了。
涛担心情绪过于激动的云霞出事儿,他顾不得多想拔腿就追了出去。接着,仲他们几个人也跟了出去。
霞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家门,跑到了大街上。因为太难过,她根本没看路,只是往前跑,一路横冲直撞不知撞到了多少人。弄得一些不明就里的人一劲儿回头侧目。
“云霞, 云霞!”涛快步的追赶着。
这时,在霞的对面驶来一辆红色跑车,速度极快。一眨眼的功夫,车已经离霞只有咫尺之远了,而才看见车的她已经来不及躲,整个人完全吓傻了。
就在车就要撞上她的一瞬间,有双手臂如闪电般迅速的带走了她,同时那辆跑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这一幕,把大伙儿可是吓坏了。望着车绝尘而去,娟和菲,还有琳她们三个人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仲和痕两个人更是惊的头脑发呆手脚冰凉。
“没事儿了,别害怕了,啊!”涛拍拍惊魂未定的霞单薄的肩膀,声音沉稳的说。
霞抬起头看他,她一对明亮的眼睛里依旧有泪。“你吓死人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知道吗?”他也是一脸的惊慌失色,但眼眸中却有一种难以抗拒的情意在默默涌动。
霞后退了一步,把手从涛的手中抽出来。“谢谢你。”她语气很客气的说。
“你说什么?”涛很惊讶她这样和自己说话,所以反问了一句。
霞强迫自己忍住眼泪,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救了我,我应该说谢谢的。”
涛注视着霞出人意料的冰冷的表情,暗自叹了口气。“你回家吧,我走了,飞机再有一个小时就起飞了。”他说。然后他伸手叫了辆的士,坐上车走了。
……
涛没有卖掉公司,而是把它交给了一位朋友代管,公司里所有管理人员和职员都有了很大 的变动,但唯独霞的工作没有变动,她还是在经理办公室做秘书。而且接管公司的这个人她也认识,他是涛的大学同学,更是关系非同一般的朋友。
自从涛走后,霞除了正常的工作,其他的时间里她不再像以前一样和朋友们出去玩儿,大多是呆在家里看书,或是写文章。她比过去沉默了许多,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涛离开没多久,她就和仲正式的分了手,并且与痕断绝了联系。在这几个月里她写完了一部中篇小说,和十几篇散文。原来涛说要为她出的书,也已经正式出版发行了。
阴沉了许久的天空终于飘起了细雨,断断续续,淅淅沥沥的。周末休息的霞一个人在街上遊走着,她没有打雨伞,头上和身上已经被雨水淋湿了,湿湿的衣衫紧紧裹着她瘦小的身体,显得是那么的可怜和无助。
她真的好想念涛,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生活的习不习惯?过去了那么久,应该有女朋友了吧?时间会改变很多人和事的。
恍恍惚惚的,霞来到了以前涛常带她来玩儿的小公园里,这儿的景致一点儿也没变,还是和过去一样的安静,祥和。可是来这里的人却已经不一样了,失去了往日的欢乐,失去了所有的笑容。
“涛,你好吗?”霞无助的靠在一棵大树上,伤心的边落泪边自言自语的说。“你真的不回来了吗?对不起,我,我真的,真的……”这时她禁不住难过的捂着脸哭了起来。
……
香港,这是个寸土寸金,物欲横流的地方,到处是灯红酒绿,到处是纸醉金迷的人。也许这里的经济发展是迅速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觉得缺少一种踏实的感觉。商界的明争暗斗,有地位有名望的人士之间的相互利用攀比,还有那让人觉得不堪入目的色色交易,简直比一部全景式大型的电视剧都精彩。生活在这样的一座特区城市里,涛感觉自己身心都是麻木的,找不到任何惬意之感;人永远是脚步匆匆的,车永远是飞驰而行的。
他好怀念江南诗情画意的美景,好怀念那里的小桥流水,石桥细雨和建筑在水边的一座座老屋。而让他万般牵挂的是霞,分别了那么久,不知道她好不好,如果顺利的话,她该和仲结婚了才是。他非常渴望得到一些有关她的消息,可是自从来到香港之后,他就再也没开过qq,也没上过msn,就连用了10年的手机号儿他都换了。他试图让自己和霞断的彻彻底底,也许客观上他是能够做到的,可事实上他心里没有一刻忘记过她,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时时刻刻在折磨着他多的心灵。
涛的母亲不止一次的为他介绍女朋友,可他总是能找出各种理由不去和人家见面,弄的母亲对他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夜色中的香港很迷人,望着那林立的高楼,和带有些许温暖的万家灯火,涛喝下了一杯很烈的红酒,呛得他咳嗽了好几声。临睡前喝些酒,已经是他的一个习惯了,只有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才能慢慢入睡。也只有在酒精的麻醉之下,他的心才会偶尔的停止疼痛。
“涛,有你的快递。”哥哥海拿着一只快递信封走进了涛的房间。“是从国内寄来的。”他把信封递到了弟弟的手上。
涛看了一下信封上的地址,是一家出版社寄来的。停顿了一下之后,他撕开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了一本装订精美,封面设计幽静淡雅的书,名字叫;<无言的期待>,是一本散文和诗歌的合集。望着这本书,涛的手有些微微发抖,眼眶有些发红,但是他一句话也没说。
看见弟弟的表情,海猜想这书一定和霞有关,于是他默默的拍拍他的右肩,然后静静的离开了。
你默默的走了
于是我把我的心藏了起来
悄悄收好我的想念
给你的明天
这将是我无言的期待
你默默的走了
我将所有美丽的梦留了下来
留在你走过的角角落落
有你的地方才有阳光
这将是我无言的期待
曾经一起走过的星空多么的灿烂
紧紧相牵的手永远不会老
是你伴我度过无数黑夜
是你带我翱翔那一片湛蓝天空
几多潮来潮往
诉说了多少爱与情
我保有着那个你从不曾知道的秘密
换掉你许多的忧愁
————说给你的话。
书的扉页上这段话,说的涛心潮起伏,思绪难平。他细细阅读着书中的每一篇文章,文章中的字字句句,感受着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清丽,灵动。
也许他和霞之间,就像太阳和月亮一样;永远交错而行,只可以遥遥相望,而不可能在长空里欣喜相逢。即使能够相逢,也只是短短的瞬间。
现在的霞在做些什么呢?还和过去那样的宁静,快乐吗?想着想着,涛仿佛看见霞安静微笑的脸,看见她单单薄薄的身影。可那一阵阵的夜风告诉他,自己和霞是远隔千里的。涛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心痛,到最后竟然完全失去了知觉……
在外面忙碌了一天的霞,临近傍晚的时候才坐下来休息休息。只是刚一坐下,她就发现总经理办公室里一向沉稳的桐坐立不安的踱着步,好像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正在她猜测的时候,桐走出办公室,来到了她的办公桌前。“霞,你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去香港。”他命令似的说。
“去,去香港?”霞一愣。“为什么?”
桐用一种让人觉得非常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霞。“你跟我去就是了。”他脸色难看得吓人。
……
一下飞机桐就带着霞直奔涛家,一路上什么也没说。
霞已经预感到可能是涛发生了什么事,她想问可又怕问出来什么不好的事,因此一直忍着没开口。
出租车开到一栋很气派的花园洋房的门前停了下来,付完钱之后,桐和霞下了车,司机把行李箱拎到了他们的身边。迈上台阶,桐按响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小角门开了,来开门的是涛的哥哥海。
看见桐和霞,海挺惊讶的。“桐,霞?怎么会是你们?”他说着拎过行李箱,并让他们进了门。
桐说;“知道涛病了,我们过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海微锁着眉头看了一眼跟在桐身后的霞。“胃被切除了三分之一,昨天已经从医院回来了。”他说。
霞静静的跟着他们走进了涛家装修考究的大客厅,客厅里有位头发花白,但身材挺拔,穿着一身休闲装的老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爸,涛的朋友桐和霞来了。”海告诉父亲。
裴光中抬起头,看到桐和霞,他很和蔼的笑了。
“裴伯伯,您好。”桐很礼貌的给廖光中鞠了一躬。
“裴伯伯好。”霞也给涛的父亲行了个礼。
“好好,你们好。”老人完全没有居高临下的架势。
“怎么没看见伯母呢?”桐问。
裴光中说;“你伯母今天去澳门了,明天回来。”
桐点点头。“哦。”他回过头看了看霞。“你上去看看涛吧。”
直到这时候下才似乎明白桐带她来这里的意思。
“二楼左边的第二个门就是涛的房间。”海告诉她。
霞没说话,只是默默的上了楼。
涛的房门虚掩着,里面非常的安静。霞轻轻做了个深呼吸后,敲响了房门。
“请进。”涛的声音依然浑厚,只是显得有些虚弱。
霞默默的走进了房间,于是她看见涛正站在窗前,静静的看天上的流云。他明显的瘦了许多,也比以前更加的忧郁了。“哥,我是不是应该听妈的话,找个人结婚呢?”他以为进来的是海。“把霞忘了,呵呵---”他忽然笑了,笑得是那么的凄凉。
霞站在他背后,什么也没说,其实她也说不出来,因为她已经哭了,她用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哥,你说……”涛忽然转过身来了,非常吃惊的看到了霞。“你?你怎么来了?”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可现在是白天啊。
望着涛那张苍白瘦削的脸,和那双忧郁的眼睛,霞真是难过极了,心疼极了。涛的衬衣扣没有全部系上,只把下面的三个系上了,上面的没系,因此她看到了他胸口上帖着的纱布。
“已经拆线儿了,医生说纱布得过几天才能拿下去。没事儿了。”涛故作轻松的说。这会儿他好想抱抱泪流满面的霞,但他还是就那样的站在原地。
他越是这样霞心里越是难受,眼泪越是止不住的流。
看她哭成那样,涛的心里更是不是滋味,最后,他往前走了两步,如同过去她难过哭泣时,他安慰她那样轻轻拍拍她的头。“别哭了。”他说。“我猜,是桐带你来的吧?那么就陪陪我,好吗?”他轻声问她。
霞忙点头。“嗯,你好之前我不会走的。”她很想说“我留下来,不走了。”可是她说不出口。
……
桐和霞在海的安排下住了下来,当天下午桐把公司的一些情况汇报给了涛。
晚饭,涛是下楼来和大家一起吃的,不过他只能吃稀粥,和顿的很烂的青菜。
看着涛平静,放松的样子,海的妻子柳禁不住笑了。“唉,这真是奇妙,一个人来了,另一个人就会有那么大的转变。”她看了涛一眼,然后又看了看低头默默吃饭的霞。
一边的桐和海只是抿嘴儿乐,什么也没说。
裴光中也笑了。“云霞,既然来了就多住一阵子再走吧,你伯母没在家,白天我们一上班,家里就涛一个人了,挺闷的,虽然有保姆,可他的脾气你也知道,熟悉的人他都不怎么说话呢,更别说不大熟悉了。现在有你在,我们就不担心他会郁闷了。”他挺喜欢这个小女孩儿的,文文静静的,很适合涛。
霞犹豫着看了桐一眼。
“没事的,公司的事,我明天回去之后会有所安排的。”桐说。
霞点了点头。
整个晚上,涛都没说话,不过大家都感觉得到,霞的到来让他很高兴。尤其是桐,六年了,他眼看着涛如同呵护生命一样的呵护着霞,她快乐,他就眉开,她忧愁,他也不开心。她恋爱了,尽管痛苦,他依然会祝福她,她和恋人分手了,他会默默的陪着她。那份用心良苦实在是令人感动。桐一直希望有一天他们两个人能够走到一起,他也不止一次的劝涛,把心意告诉霞,可涛却始终固执的沉默着,不肯流露一字半句。
桐一个人在花园里慢慢的走着,感觉着夜风带来的丝丝凉意,忽然他发现在前面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会是谁呢?他慢慢走了过去。
“谁?”那人听到脚步声,突然的回头问道。
原来是霞。
“是你啊,我以为谁呢。”桐说。“你怎么不睡啊?”
霞说;“睡不着,出来走走。”在月光下她显得是那么的单薄。
“是在担心涛的病吧?我问过海了,只要修养的好,不会有问题的。”望着霞一双清澈的眼睛,桐似乎看见了一些东西。“涛就是个死心眼儿,非得把自己弄得病了才老实。”他很无奈地说。
霞愣了愣,没说话。
“丫头,我们认识有六年了吧?”桐问霞。然后绕到椅子前面,和她并肩坐了下来。
霞想了想;“应该差不多六年了。第一次见你和嫂子的时候我上高三。”
“那么问你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让涛做你的男朋友甚至是丈夫?”桐很严肃的问。
霞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桐会这样问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怎么说啊?说没有?那么她为什么会来裴家呢?说有?他和她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可能的事。
“很难回答吗?”桐一直注视着她。
“周大哥,你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霞躲开了桐的视线。
“不,我已经有答案了。”桐说。
霞抬起头,有几分惊讶的看着桐笑意盈盈的眼睛。
……
桐走了,其他的人去上班了,保姆在收拾房间,楼上楼下都是那样的安静。
涛在书房里看书,而霞也在书房里,她在对着一株盛开的水仙发呆。
其实涛很想和霞说说话,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很多事他已经看在眼里了;她不快乐,她很孤单,她有很多很多的心事;本来就很瘦小的她,现在更是瘦得可怜。每次和她的眼神不期而遇的时候,他就能感觉到她很忧伤,很苦楚。
“……”涛感觉到刀口又开始疼了。他放下书,用左手捂着刀口站了起来。
见他脸色不对,霞忙跑过去扶住他问;“你怎么了?刀口在疼了吗?”
涛点点头。“是…”他疼的说话都很吃力了。而汗珠已经顺着额角滚了下来。
“回房间躺一下吧。”霞说。
“嗯…”涛再次点头。
于是霞爸涛扶回了房间,并让他躺在了床上。“没有止痛药吗?”霞着急的问。涛疼得浑身直发抖了已经,衬衫被汗水都浸透了。
涛摇摇头。“我对…止痛药过敏,所以不能吃,我,我忍…一会儿就好了。”他说。“你没见,我刚做完手术那几天更惨,呵呵……”说着他居然笑了。
瞅着脸色惨白的涛,霞心疼的哭了。“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啊?”她一边抹眼泪,一边为他擦头上的汗。
他又苦笑了一下。“是啊,我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呢?”他很痛苦的闭上双眼,用牙齿狠狠的咬着下唇。一双大手紧紧攥着盖在身上的被单,攥得手背上的筋都突出来了。
霞用自己的一双小手紧紧的握住了他那双微微发抖的手,这双手曾无数的牵过她的手,也不止一次为她擦试眼泪。她的泪珠吧嗒吧嗒的滴在了他的手背上,热热的,湿湿的。“云霞,你别哭,你一哭我就更疼了。”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里面隐隐的含着泪。
霞忽然离开床边,跑到了窗前,双手捂着脸伤心的失声痛哭起来。
涛用一只手撑着床坐了起来,然后下了床,忍着痛,脚步有些踉跄的来到霞的身边,他将一只手按在她颤抖的肩上,以示安慰。“我虽然已经是个小老头儿了,可是生命力还是很强的,不会因为这点儿病就死的。呵呵---我还要看着你嫁人呢!嗯?”他语气平静的对她说。事到如今,他只能选择放手,她才会得到幸福。
这时候门铃响。
是涛的母亲回来了,她还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就是她已经为涛敲定了一门婚事,对方也是很有地位的人家。
从上午一直到晚饭前,霞都没有走出过自己住的客房,而吃过饭之后,她又回了房间,没再出来。
霞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处在这样一种境地;自己对涛的一份深厚的感情,却是对他最深的伤害;而她又无巧不巧的知道了他从未和她提及的爱意;现在他正病着,她答应了会陪他一段时间,可是他的母亲却在为他张罗婚事。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离开,不离开?都不对,都会伤心。
一连几天,霞是没有和涛说过话的,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他来,她就会离开。而涛的身体也逐渐的恢复了,可以随意在房间里,或是花园里活动了。精神也好多了。
这天是涛三十七岁的生日,家里人特意为他举行了个生日聚会,请来了一些朋友,但大多数是商场上的人士,场面很热闹。可是涛却高兴不起来,一杯一杯的喝了不少酒,人有些微醉,出人意料的,很健谈的周旋在客人与客人之间,一直到把所有请来的客人一一送走。
整个晚上霞都没有下楼,始终在用涛送她的笔记本电脑写东西;一是,她不喜欢那种场合,二是,涛的母亲暗示过她最好不要出现在聚会上,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出去。
“云霞……”涛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摇摇晃晃的为她送蛋糕来了。
见他带着朦朦醉意的样子,霞忙起身将已经站不稳的他扶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并把他端来的那盘蛋糕接过去放到了茶几上。“怎么喝了那么多啊?”她说着替他解开了衬衫的领扣,让他感觉能舒服些。
涛紧锁着眉头看着她。“为什么总是躲着我?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他借着酒劲儿问出了这些话。
一接触到他纠结着深深爱恋和痛苦的眼睛,霞的心就像是被捏碎了似的难受。她站起来,背对着他说;“我没躲着你。是你太敏感了。”她已经忍不住流泪了,可是她不能让他看见。
“既然这样,我已经没事了,明天我让人送你回去吧。”涛忍痛说道。“过阵子我忙婚事,也无法照顾你。”他望着她瘦弱的肩膀,眼眶有些湿润了。
她的身子微微一抖,但没出声。“好……”许久她才回答了一个字。
“那我回房了。”涛站起身想离开了,可是想到霞明天可能就走了,他没有迈动脚步,而是伸出双臂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霞。“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嗯?”他要用这样的方式与她道别。“你要听话。嗯?”他在她耳畔低声叮咛着。
霞没动,也没说话,因为她早已经泪流满面,不能言语了。
闻着她幽幽的发香,感受着她年轻身体带来的温度,他忽然迷惑了,嘴唇无法自持的在她的耳后游移着,身体里有股热力一点一点的上涌,上涌。默默的,他把霞的身子转过来,在她湿湿的脸上温柔而痴迷的吻着,双手把她紧紧的锁在怀里。
霞起先是困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有意想躲开,可是他把她搂的那么紧,她根本动弹不得。在涛情意绵绵的亲吻下,在这如此亲昵的氛围里,她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她默默的闭上双眼……
守护了那么多年,疼惜了那么多年,涛终于在这个月夜里拥有了霞。
清晨的阳光柔和的照在床上,涛被一阵细碎的穿衣声弄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看见霞在穿衣服。“霞。你……”他刚想问“你在做什么”,可是一下子,记起昨夜发生过的一切。他虽然是醉了,可是清楚地记得自己对霞做了什么事。他猛的翻身坐了起来。“云霞,对不起,我……”他愧疚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霞背对着他坐在那儿无声的摇摇头,她不怪他。
涛穿好衣裤,下了床,走到她面前。“云霞,我……”话没等说完,他的整个人就向前倾去……
“远涛!”
因为情绪极度的不稳定,加上又喝了那么多的酒,涛刚做过手术的胃又出血了,差点儿做了第二次手术。好在去医院及时,否则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霞一直不声不响地守在涛身边,照顾着他的一切。不大喜欢她的裴老夫人想赶她走,可是被涛的哥哥海给拦住了。
“妈,您看不出来吗,云霞爱远涛。您就别为难她了,她虽然不是什么富家小姐,可她纯良,温柔;涛要的是个能和他携手走一生的妻子,而不是个门当户对,只知道刷卡的花钱机器。”海看多了那样的女人。
裴老夫人说;“不行,我们裴家怎么能娶个出身那么低微的儿媳妇呢!绝对不行!”
“低微?如果那么说的话,我也不会和你结婚了。”裴光中推开门,走进了书房。“我也不过是个学徒工,不配娶你这位富家千金!”他阴沉着脸对老伴儿说。
裴老夫人急了;“这是什么话!何况现在和过去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爸,妈,好了,你们也不怕人笑话!”海笑着说。“其实我们都是为了远涛好,可问题是,我们没有权利替他选择。妈,云霞是个好女孩儿,她不会让您失望的!”他安抚着母亲。
裴光中说;“我已经让小奇开车送远涛去山上别墅修养了,云霞也陪着去了。”
……
到了山上的别墅里霞才知道,原来一直在江南照顾涛的李叔李婶儿也来了香港,帮忙裴家照看这栋别墅。过去她到涛那儿玩儿的时候,每次都是李婶儿为她做好吃的,她很尊重两位老人,而李叔李婶儿老两口儿也特别的喜欢她。
裴家这栋别墅是背山面海建的,所以站在二楼的凉台上就能看到不远处波涛汹涌的大海。来到这里之后,霞无事可做的时候,就喜欢站在凉台上眺望大海,有时一呆能呆上整个下午,整个人是那么的忧郁,沉默,眼睛里时不时的就会一片模糊,要不就是拿着笔记本电脑写啊写。再不然就钻到厨房里给涛弄能吃的东西去,或是到洗衣间里洗那些脱下来的脏衣服。她总是把涛的一切打理的很舒适,很整齐。
李叔和李婶儿有些弄不明白这两个年轻人;他们这是怎么了?已经来了一个多月了,可他们之间说话还不到十句,但他们又都那么的关心对方。唉,真是摸不着头脑啊!
在父亲和哥哥的劝说下,母亲已经取消了那令她非常满意的婚约,不再到处为涛物色女朋友了。自从那夜之后,霞总是躲着他,几乎不和他单独相处,他之所以没有让她回江南,是因为他在担心一些事情……
中午,李婶儿做了鱼汤,几个可口的炒菜,还拌了萨拉,给涛和霞吃。
坐在餐桌旁吃午饭的时候,霞吃的很香,她不但吃了两碗米饭,一只鸡腿,和一盘炒酸菜,还喝了大半碗鱼汤。看得涛都傻了,要知道她的饭量是很小的,以前她是连一份儿盒饭都要分两回才能吃完的,可是现在……涛忽然发现霞比前些日子胖了,身上的牛仔裤都有些瘦了,尤其是腰部……涛在注意这一切的时候,细心的李婶儿也已经发现了霞身体上的变化。
午饭后,涛打电话让每天给别墅这边送新鲜蔬菜的工人特意送来了一些零食,水果和鲜鱼、肉。而且告诉李婶儿冰箱里要预备点儿拿出来热一热就可以吃的食物。他还让人送来了十几套穿着保暖又舒服,宽松的衣裤。
晚上,涛拎着几个装着衣服的袋子,敲响了霞的房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有事吗?”霞问。她不敢注视他的眼睛。
涛没说话,而是径直走进了房间,将手上的东西放到床边。“这些衣服你穿着会舒服些的,都是按着你的尺码买的。”他回过身对她说。
“我,我有衣服穿。”霞轻轻关上门,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她有些不解;自己怎么会比过去能吃了那么多,而且还胖了那么许多,想减肥,可是面对那些事物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想吃。
望着霞困惑的表情,涛问;“你最近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老天,难道这小丫头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吗?
“没有啊,我挺好的,能吃能喝能睡,怎么了?”她反问他。
涛走过去,用手轻轻托起她的下额,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眸。这真是个单纯的孩子,那么简单的生理常识都不懂,唉……
他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问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呢?他在担心什么?霞在心里默默思索着。
“唔,刚刚我已经和爸妈通过电话了,说我们会在最近举行婚礼。”涛告诉她。
“不,”霞惊慌的向后退了一步。“我不能答应你,虽然我们……可是我……”话只说了个开头儿,她就怎么也忍不住,委屈的落了泪。但她还是继续说道;“我只拿你当哥哥,怎么可能嫁给你呢。”她挣脱他的手 ,离开了他身边。
涛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站着。“好,那就只能把胎儿打掉了。”他不动声色地说。
“你说什么胎……”这会儿霞才恍然明白过来,自己是怀孕了啊!是那夜有的,是他的孩子!她下意识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已经有些凸出的小腹,这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而糊里糊涂的她竟然不知道,可是,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她腿一软,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堆了下去。
“云霞。”涛扶住了她。并顺势把她搂在了怀中。“别怕,别怕,有我在呢。”他心疼地说。
霞慢慢的,泪水模糊的抬起头,望着涛。“我…我…”她想说“我爱你,我不要离开你。”但是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这份感情藏在她心里太久太久了,浓烈的如同酿造了几百年的酒,深沉的如同浩瀚的海洋一般。
“你就试着喜欢我,不好吗?我会对你好的。”涛细心的用手帕为她擦去眼泪。“相信我吧,嗯?”
他温柔的语气仿佛在诱惑她,他深邃的目光几乎要把她整个人给淹没了。
“好了,别费脑筋了,有时间再想吧。”他拍拍她的头。“晚了,洗洗睡吧。”他说着就要走。可是霞却默默的抓住了他的衣袖,不肯让他走。那忧郁的神态,那羞怯的样子,看了实在是让人心疼。
“唉……”涛长长的叹口气,然后将她揽在了怀中。
夜很深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不远处的大海在平静的吟唱着那只属于他的情歌,唱给永远无法与他相拥的天空。
一直没有入睡的涛,正很专注的凝视熟睡中的霞;她睡的不是很安稳,眉头总是紧锁着,那里仿佛隐藏着什么。说实话,他可以真切的感觉到霞对自己的感情,可是她又总是那么的顾虑重重。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难道有什么人在为难她吗?
嘟嘟嘟……
霞的手机提示有短信。
涛顺手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是娟来的短信。他想也许有什么事,于是就点开了信息;
“云霞,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你好吗?远涛大哥好吗?我真的不知道说你们两个人什么好,他爱你,而你也爱他,为什么又要把该说的话藏在心里呢?六年了,你们自己难受,别人看着更难受!唉,不说了,祝好。有时间回话。娟。”
放下手机的时候,涛整个人都呆住了;原来是这样!
他从来不知道,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一种状况。原来霞爱的是他,原来是这样。可是她为什么不说呢?以前在江南的时候,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呢?这个傻孩子!
……
白色的窗台蔚蓝色的海
夕阳正在下落
你却站在沙滩上远望
眼里一片苍茫
微微的风声声的浪
正在互诉真情意
风驻足了脚步停歇
浪也已经平息不再翻卷
那时花开此刻凋谢
没有人能够抚慰伤怀
金色的沙滩彩色的花园
决定离开的我们站在里边
记得当初红着双颊的你我初次的吻
玫瑰花也笑开了颜
在爱情的世界里有人悲哀有人幸福
当月光悄悄洒下来泪模糊了双眸
当初的纯真如今的回忆
长久留下来
金色的沙滩彩色的花园
决定离开的我们站在里边
霞在一张淡蓝色的稿纸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诗句,优美的文字里隐含着那么多的忧伤,看了让人心疼得荒。她就那样安静的坐在那儿,望着平静的大海,任凭海浪在自己脚边时起时落。
从早晨到中午,涛一直在用电话和网络与桐那边讨论着业务上的事,忙活了好一阵子才静下来。刚刚和桐通话时,桐还问他呢;“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可是霞一直不肯接受结婚这件儿,而她又怀了孕,他不想把她逼得太紧。
走出书房,来到客厅里,涛问在打扫卫生的李婶儿;“李婶儿,云霞呢?”
李婶儿说;“云霞一个人去海边了。”
“哦,我去看看。”涛说着出了门。
离开家那么久,霞真的很想念爸爸妈妈,她好想回家,好想念家里一切。但是现在她这个样子怎么能回去呢?她在电话里一直告诉父母,自己很好,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一切,他们会受不了的。
不知不觉间,霞被泪水模糊了双眼,打湿了脸颊。
轻轻的,有人温柔的环抱住了她。她知道,是涛。急忙抹去了腮边的泪。
“怎么哭了?嗯?”涛用手帕为她擦去眼泪。“你这么爱哭,宝宝会受影响的。”他说。
“你怎么来了?忙完了吗?”她噙着泪,回头问道。
涛点点头。“没事儿了。”他心疼的望着她。“我们回江南,好不好?”他知道她想家,想父母了。
听到“江南”两个字,霞的眼睛为之一亮。“真的可以回去吗?真的吗?”她显得是那么高兴那么的激动。
“当然。”涛温柔的,仔细的看着她,一双大手轻轻握着她有些冰凉的小手。你这个小丫头啊,什么时候你才能说出你心里的秘密呢?
听说可以回家了,霞高兴的一下搂住了涛的脖子,她开心的笑着说;“远涛!太好了,太好了!呵呵---”
……
在禀告过父母之后,涛带着霞回到了江南。
当涛时隔一年回到江南的时候,已经是初春三月了,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望着幽静,灵秀,温柔,水清,山翠集于一身的江南小镇,涛舒展了紧锁的眉头,唇边露出了笑意。就连那细密的微雨,都能让他感觉到亲切,温馨。
霞的父母没有为难涛,更没有责怪他,而是宽容亲切的接受了他,因为在他们看来,女儿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晚饭后,霞的父亲纪恒把涛叫进了书房。
“霞儿让你费了不少心思吧?”纪恒说。他深知女儿的个性,细腻,内向,被动。他也知道涛对女儿的感情有多么深厚,自从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触及到他看霞时的眼神时,他就明白了一切。
涛点点头。“是。”
纪恒目光温和的看着涛,他很喜欢这个少言少语的年轻人。“云霞实在是很爱你,我没想到她会守着这份感情这么多年。当初我看出这一切的时候,以为只是单纯的好感,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的,可是当我看见她因为你而伤心哭泣的那一刻,我才恍然明白她是动了真情的。可后来她和仲开始交往了,而你又无动于衷,我真的是糊涂了,很不理解,直到我问她原因时,她说了一句话……”
涛坐在那儿默默的听着。
“她说;‘爸,这世界上的人,不一定相爱就能相守啊’,后来你母亲来找过她,说了些什么我至今都不知道。”纪恒缓慢的诉说着。“我想,要不是这次你病了,要不是桐执意带着她去看你,只怕你们就这样错过了。远涛,我今天之所以和你说这些,一是,云霞不会和你说她心里有多么的爱你,她只会默默的爱;二是,想告诉你一件连云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她的亲生母亲在她三个月大的时候就意外去世了,为了她能在健康的家庭里成长,一年后我娶了现在的妻子,很幸运,她待云霞视如己出,我也就一直没告诉云霞这件事,不仅仅是为了不伤害云霞,这也是对刘音养育云霞二十多年的报答。希望你能好好的爱云霞……”
涛回到房间时,霞正站在窗前看外面的雨,样子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他默默的走过去,轻轻搂抱住了她。她顺势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爸爸和你说什么了?”她问。
涛只是在她耳畔吻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其实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霞转回身看他。“你怎么了?”她在他的脸庞和眼神里寻找着答案。
“我没事。”涛掩饰的说。为了不让她看自己的脸,他将她深深的拥在了怀里。“云霞……我爱你。”他声音很低的说。
霞安稳的笑了。“我知道。”她的一双小手紧紧的搂在他的腰上。
涛微微一低头,便吻住了她……
窗外又飘起了细密的雨,那雨是那样的轻飘,缠绵,仿佛一个阿娜多姿的女子,如烟若梦……
本文已被编辑[湘西南箫剑]于2008-4-5 21:25:28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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