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分娩时属难产，老早就发作可我半天才从她肚里钻出来，那时就一个接生婆陪着，因为我出生时太胖，放在藻盆里洗澡时，满盆的血撒在温水中，母亲哼都没哼一声，见着啼哭的我反而笑了，接生婆却劝家人要多弄些补品给母亲吃，因为生产时间太长，又伴着那么多血。

我三岁的时候由于患了急性肝炎，加上重感冒，那天父亲又没在家，祖母年岁大了，母亲天亮时就驮着我到老远的乡村医院去看病，一路上母亲直呼我的名字，三步并作两步走，可偏偏天空不作美，半路上突然下起倾盘大雨，连把伞也没带啊，淋湿了会使我的病更加严重，母亲当时想，驮着我必须避雨，可是母亲走上商店的台阶时，性子急了点，居然脚不轻易碰到台阶边，“扑通”一下，水泥边切到了母亲的膝，血顿时奋涌而出，顺着雨水，鲜红鲜红的，母亲很坚强地爬起，将我放了下来，那位店主见状，给母亲包扎了伤口，止住了血，母亲急匆匆地向店主借了雨伞，忍着伤痛继续将我往医院送……

这些都是祖母告诉我的，在我的印象中，母亲扎一对大辫子，每天总是起早贪黑地劳作着，有时见她太累我要去帮她，她却提醒我该做的不是这些，而是书包里的东西，母亲没读多少书，总希望我将来能有所出息。

可是后来，也就我上中学时，母亲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腿都肿了，吐的痰中夹着血丝，母亲却强装劳作着，那年暑期，母亲实在不行了，睡在了病床上，母亲说家里很穷，到了几次医院死活不准进去了，母亲还说她自己的病自己清楚。

有一天，祖母要我拿点茶叶去菩萨那拜，回来就泡着给母亲喝，可等我拜完菩萨刚进村口，就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我哭喊着母亲，那茶叶也飘飞到身外，回到家时，一屋子的人，母亲躺在床上，血吐了一地，嘴边还有血渍，我不敢相信，母亲，你就这样去了吗？大声地哭喊着。

突然母亲的眼睛微睁开，嘴也在动着，屋子里一下子寂静得出奇，我扑在母亲身边，眼泪大把大把地落在母亲脸上。

“娘……”

“怎么啦？孩子，谁欺负你了？”母亲望着我，“刚才我睡着了，是你把我吵醒了，你呀，要听话，听祖母和父亲的话，别老让大人们操心……”

说着说着，口里吐着血，也不再说了。

母亲永远地走了。

一转眼这么些年过去了，可母亲的记忆历历在幕，仿佛就在昨天，就在刚才，母亲，这么些年你一直孤守在山坡上那堆黄黄的坟土下，你一定很寂寞。

清明节了，母亲，瓢泊在外的孩儿也不能在你的坟前放几柱香，送一盏花篮，甚至添一锄新土，母亲，你一定会很伤心。

母亲啊母亲！

天涯梦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