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记事那年，我就住在一个叫漠北的地方。至于我究竟哪个时候开始住在那里的，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很久很久以前吧。

我从来都不喜欢那里的天气，即使是春天也会飞沙走石，寒风凛冽。

可是，我却在那个地方忍无可忍地跟着师傅住了十七年。这是师傅要带我到江南的时候告诉我的，这时我才知道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就住在那儿了。

十七年。多么漫长的时光啊，我走在桃红柳绿温暖氤氲的江南穿梭于热闹的市集时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的细数那些可怕的日子。因为师傅说：“白小蝶，你一定要给我记得那个让你成长了十七年的地方。一定要记得报答我。”

可是，为什么要记得呢？我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师傅。

师傅说：“在那里我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教你武功，教你分辨是非善恶。所以，你要记得那个地方。你记起了那个地方，你就会记得师傅对你的恩德，并且一定要听我的话要记得报答。”

师傅跟我说过，我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是她捡回去带到漠北养大的，所以不知道我的亲生爹娘是何等人氏。

所以，我痛恨那些遗弃孩子的人，我更痛恨我的父母。我发誓如果哪天我碰到遗弃孩子的人，我会把他们全给杀了。师傅说：“小蝶，你的想法是对的。你的责任就是把那些看不顺眼的人全杀了，让他们的血来衬托这把举世无双的右手鱼莲剑。”

师傅说：“此次来到江南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找回十七年前被人抢去的左手鱼莲剑。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的从他人手中要回来，否则永不回漠北。”

所以，我不希望尽快找到当年抢剑的人，我不想回那个黄沙满天的漠北去。可是，我不能违抗师傅的命令。

我们住在客栈，师傅让我出去处处打听有关剑的事。我逢人便问：“见没见过使这剑的人？”被问的人都瞪着铜锣大的眼：“你没发烧吧，剑不是在你手上吗？”“你找死啊，本小姐说的是另一把跟这个很像的剑。”那些人见着鬼似的逃了。

一日复一日。转眼到江南快一月了，左手鱼莲剑的影子都没见着。我心里挺高兴的，因为可以不必早早跟着师傅回漠北去。师傅也挺高兴的，只是找不到她要的剑不知为何高兴。

一日，我去城里转悠。街边有个乞讨的小女孩，我给了她二两银子。我想要不是师傅当初收养了我，今天就不会活得这么好也许当时就饿死在路边了。“走开，走开。不想死的就别挡本少年的路啊。”一个男子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走到旁边来。“哟，少爷。这小女孩年纪看起来尚小，不过长得还蛮水灵的，要不要……”一鼠眉鼠眼的男子哈着腰对持扇男子说道。“本少爷对这么小的孩子没兴趣，赏给你吧。”鼠眼男伸手去摸小女孩的脸。“哎哟……”一只手瞬间掉在了地上，随后看到血股股流出。

“哪个不要命的，胆敢动本少爷手下？”

“是我，白小蝶。”

“你！胆子不小啊，别以为你长得漂亮阎王就不敢收你。来人，送她去阎王殿报到。”

鱼莲剑出，虾蟹即毙。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师傅想得到另一把鱼莲剑的原因，有了它就会天下无敌。虾兵蟹将，即使是群龙共战，也是小菜一碟的事。

“侠女饶命，侠女饶命啊。小人有眼无珠，下次再也不敢了。”持扇人吓得啰嗦着。

“滚吧。下次不要再让我碰到。”我欲转身离去。忽然眼前生出一团紫色烟雾，我一下晕了。

2

我叫洛扬。我是一个孤儿，不过我从小却一个人住在锦衣玉食的洛扬宫里。读书、练剑。

这样的日子伴随我过了二十二年，可是我却从未感觉到过快乐。

义父是一个非常严厉的人，在记忆里我从未看到他笑过。他很少来洛扬宫，除了看那把藏在剑室刻着鱼和荷花的剑。听义父说，那叫左手鱼莲剑。“那右手鱼莲剑呢？”“一个女人偷走了。”

我不喜欢习武，义父会逼着我练。他说：“洛扬，你是我收养的儿子。如果你想离开这里也可以，但是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必须得回报。我逼你习武练剑，唯一的愿望就是替我找回那把右手鱼莲剑。只要你找回了，随便想怎么样我都答应。”

我曾问过义父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洛以。义父说：“他天生体质不好，不是练武的料，否则也不会将此重任托负给一个外人。”

二十多年过去了，在义父眼中，我永远只是一个外人。二十多年过去了，如此偌大的洛扬宫我从未感觉到过温暖。

作为一个外人，我担负起了为洛将军找回那把鱼莲剑的使命。我想，只要找回了那把鱼莲剑，我就可以离开洛扬宫，永远的离开。我梦想有一天去到漠北，从此从江南绝迹。

那个昏迷不醒的女子安静地睡在我的床上，这是第一次别人睡在我睡了二十多年的床上。她睡得那么安详，长长的睫毛，瓜子一样白晰水灵的脸蛋，从她身上透出一股超人的吸引力，如此清凌洒脱的女子却没有一点江南的气息。

鞘未动，剑未出，对手已倒地。她的手法之快，不是一般人能看清的。

她叫白小蝶，她中毒晕倒的时候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那把剑。右手鱼莲剑。

义父寻觅多年的东西竟然会在一个这么年青的女子手里，我想她不可能是当年那个偷剑的人。那，白小蝶。她又是谁呢？

如今，右手鱼莲剑就摆在我的眼前，我只要拿去交给义父就可以永远地离开洛扬宫。可是，以义父多疑的个性他必定会查根究底，而这个还处在昏迷当中的女子就会很危险。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够趁人之危呢。

天色渐晚，霞光透过窗格柔和的洒在她脸上，越发的青春明媚。

洛扬宫的夜是死一般的寂静，平日里月上中天的时候我都会起床练剑。夜半的风，被我生生劈成许多小小的碎片，汗水洒在树叶上草丛中变为翌日的露珠，只为获得右手鱼莲剑，早日离开洛扬宫。

3

我睁开双眼从梦中醒来的时候，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五官清凌的男子。

他说：“你终于醒过来了。你不知道你睡了有多久吧。”

我想起昨天在街上的紫色烟雾，我中毒了。那么，是他，救了我。

他说话的样子真好看，他笑起来的时候更好看，明媚而爽朗，仿佛汇集了江南所有的灵气但却不显得女孩子气。

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这么好过，除了师傅。我心里暗暗的有点喜欢他。

可是，我不知道如果我帮师傅找到了左手鱼莲剑她是不是还会像以前一样对我好，不过我能肯定的是我真的不想再回到漠北那苦寒之地去了。

“白小蝶，你练的什么武功手法这么快？”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不会早盯上我了吧。”

“这是你昨天在街上自报的姓名。不过作为女孩子不该那么粗暴。”

“我？粗暴？我那叫除暴安良。”

“好了，除暴安良的侠女该吃点东西了吧。”他端来一碗热气腾腾地粥，我尝了一口真好喝，然后一口气吞了下去。

“慢点，慢点，还有的，还有的。”他过来扶着我给我捶着背。

他的肩宽宽的非常结实，我想他应该是一个练武的人。他身上有一种我从未闻过的气息，这气息让人痴迷。

我一连喝了三碗粥，这是我在漠北从未吃过的美味。

想起漠北，我就想起师傅。我想我应该回去了。现在我终于明白师傅为什么要我一定要记得漠北。

我说：“我要回去了，谢谢你救了我。”

“我送你走吧。不过走之前，我有个不情之请。”他眼神有点扑朔迷离的看着我。

“说吧。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能办到的我一定会答应。”

“借你的剑给我行吗？就三天，三天之后必定归还。”

我犹豫了。师傅为了找回失落的左手鱼莲剑，教了我十多年武功。如果我弄丢了右手鱼莲剑，她会不会毫不留情地杀了我。

“怎么，不愿意吗？我从小练剑却从未亲手使过么有气质的剑，所以想借来欣赏几天。”他这次用炯炯有神地眼神看着我。我的意志在那一刻动摇了，把剑伸到他面前，像个战败的俘虏。

他送我到大门口，碰到了一个看上去非常严厉的老人。他斑白的发和瘦弱而黑黝的脸掩不住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沧桑，然而他的眼神依然像一把利剑。他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地,一直愣愣地过了好一阵，然后说：“你是谁？”“我……”“她是我最近认识的朋友。”……

我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

“白小蝶，我叫洛扬。记住了没？”

“没有。”我飞快地向客栈走去，师傅一定在等着惩罚我。

4

白小蝶那么匆匆的走了。忽然的有点不舍。

义父在我的房间等我：“洛扬，你年纪也不是很小了。你想干什么都行，听说最近有人在城里寻剑，我不知是在寻什么剑。但是你必须尽快把我要的剑找回来。”“义父，我知道。我想，我很快就会把剑找回来的。”“你已经找到线索了，刚才那女孩是……”“还没有，不过我想我很快就会找到的。”我岔开义父的话题，我不想白小蝶惹上麻烦，不知道为什么明知剑就在她手里现在正藏在我屋里可我不想让义父知道。“那好，希望你尽快找到。不久就是义父六十岁生日了，我希望在我六十岁的时候能重新得到那把剑。洛扬，你一定要办到。”

我知道义父要得到那把剑的决心与欲望，看着他离去的背景，英气不比当年。

现在，我手里握着这把寻找多年的右手鱼莲剑，剑面刻着栩栩如生的荷花与鱼。没有一点杀气，却是杀人最厉害的利器。而义父说的那个抢走剑的女子，又会是谁呢？我想应该不会是白小蝶的。

5

他叫洛扬，住在洛扬宫里。我差一点儿就把剑借给了一个不知姓名的家伙。

我回到客栈的时候，师傅真的脸色很难看的在等着我。

“昨晚是不是住在洛扬宫？”师傅望着我。

“是的。”我不知道师傅是怎么知道的，我也不敢问。

“很好，没有什么异常情况的话。我们很快就可以找回那把左手鱼莲剑了。”师傅信心满满的看着我。

“为什么？师傅难道你已经找到那把剑的下落了。”我不解的问。

“是的。那把剑就在洛扬宫里。那里有一个老家伙，他有那把剑。我们必须在他六十岁的时候把它拿到手。”

难道是我碰到的那个老人吗？可是，他好像不住在洛扬宫。洛扬说过那里只有他一个人住。

“你想起什么来了，是不是碰到那个人了。”

“洛扬宫只住了一个叫洛扬的年青人，没有老人。不过我出来的时候倒是碰到一个，黑瘦的。”

“就是他。洛震迁。他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儿子，洛扬是他养子。”原来她早就知道剑在哪儿了，可是师傅为什么还要我去找剑呢？我从师傅眼中看到仇恨的水在倾泄，也就不敢问下去。

师傅没有责备我把剑借给洛扬，她只要我三天之后把它取回来，并在洛震迁六十岁的时候夺得另一把剑。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把这件事告诉洛扬，以免他受到不必要的伤害。我知道师傅为了那把剑到时一定会不择手断的。可是，如果我告诉了洛扬，洛扬告诉了他义父，那么师傅的梦想就会破灭。她要知道是我告的密，她会气到血管迸裂。而我也对不起师傅多年的养育之恩。

6

今天很早的时候，白小蝶来取剑。

看到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心忍不住的怦怦乱跳。

只是她好像心似重重的样子，好像要开口跟我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我很心痛。我希望看到那个快乐的她，就像第一次在街上看到时那果断豪迈的样子。而今天的她却找不到那天一丁点的影子。

“你怎么啦，有心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根本就不能说。”

“什么叫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不能说啊？有什么你就说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洛扬，你知道吗？我师傅知道洛扬宫里有左手鱼莲剑，她计划好你义父六十岁生日的时候来拿回去。”我第一次听到她叫我的名字，那么温柔那么怜爱无望的样子，我多想拉着她的手让她靠在我怀里永远不要离开永远不要悲伤。

现在，我能肯定当年盗走鱼莲剑的女人就是小蝶的师傅。我在犹豫我要不要告诉义父。可是，我已经答应小蝶不告诉任何人了。我知道我们两个都是夹在中间的人，她不能违抗她师傅，我不能违抗我义父。

在过去的二十二年里，我从来没有自己做过决定，我是在义父的一步步安排下长大的。而小蝶呢，不用想应该跟我的命运一样。我们都是被束缚的灵魂。今天，我想我是应该自己做个决定的时候了。

7

洛扬对我说：“小蝶，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我们再不要为了他人而活着好吗？”他跟我说我们一起离开的时候不知我心里有多高兴，可是我们要去哪儿呢？

“我们要去哪儿呢？这样我会对不起师傅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恩。”

“我们去漠北好吗？从此远离尘嚣。”洛扬把我揽在怀里。

我躺在他怀里，我多想让时光自从永远地定格下来。

“漠北？我已经在那过了十七年。我不想再回去。”

“原来你从漠北来……”洛扬紧紧的抱着我，“那就别回去，等过了义父六十岁生日我们再做打算好吗？”

洛震迁六十岁生日那天晚上，我跟师傅潜入洛扬宫。

我有强烈的感觉，洛扬就在离我不远的某个地方注视着我。我走在师傅后面屏住呼吸，我祈求上苍不要让洛扬出现，我不想他受伤。

师傅带我来到剑室门外，没有人把守。偌大的洛扬宫这么冷清，外人一定想不到左手鱼莲剑会藏在这里，除了师傅。剑室的门被锁得死死的，找了半天也不知道机关在哪里。师傅说：“把剑给我，劈开它。”师傅用力一挥，剑室的门顿时破成两半，然而剑室里根本就没有剑的影子。师傅转身盯着我：“是不是你跟洛扬说了什么？”“我……”我相信洛扬不是那样子的人，他不会跟他义父说的。

“抓贼！快来抓贼。”整个洛扬宫倾刻间人潮如涌。

师傅翻身上了屋顶。我欲飞身上去，却被一黑影拉了过去，是洛扬。

“你为什么出卖我？”

“我没有出卖你，我也不知道义父哪个时候把剑移走了。”

“你骗我，一定是你告的密。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白慧兰，别来无恙。老夫等你多时了，就为了这一天。”是洛震迁。

“洛震迁，我早就告诉你我来了。左手鱼莲剑是属于我的。我只想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原来那个在城里寻剑的人就是你，这么多年过去了行事还是这么嚣张啊。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白慧兰，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啊。”

“死老贼，我只想让你死得明白。我来了。就是要告诉你我回来了。我又回到了江南。我要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我才是天下第一。”

“妄想。只有我洛震迁才配做天下第一。”

“我才是天下第一，洛震迁把左手鱼莲剑拿来！”师傅飞身抽剑刺向洛震迁。

洛震造亦拨剑抵挡。两个人在你来我往刀光剑影的斗了不下四十回合，谁也没占到上风。洛扬紧紧抓住我的手，我想挣脱开去都不行。

“小蝶，现在给你个机会把这老贼杀了。以后你我师徒就两不相欠，你随便想怎么样都行，你可以获得自由了。”

“洛扬，现在是你为我取回右手鱼莲剑的时候了。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这里吗？动手吧。”

8

我一直紧紧握着小蝶的手，我害怕她从我的身边溜走。可是，她跟我说的事我真的没有跟义父说过，我发誓。然而，在这个结骨眼上我说什么她都不能静下心来听我分辨的。她那么恨恨地看着我，看到我心痛。义父要我为他夺回右手鱼莲剑，我想现在我也应该动手了，为了离开这个没有一点温暖的洛扬宫，为了跟过去的日子告别，我不得不出手。

9

洛扬松开他的手的时候，我知道他遵从了他义父的命令。我想我也是，我也应该遵从师傅的命令。十七年，她一个女人在漠北辛辛苦苦养我十七年，我应该帮她完成她一生的心愿。这是我能够为她做的。面对眼前这个瘦弱的老人，尽管我于心不忍。可是面对师傅的养育之恩，我决定为她而战。

10

我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右手鱼莲剑。我只想为义父得到那把剑，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的剑法都是义父从小一手教会的，所以现在我跟义父的配合相当默契。几个回合下来，白慧兰就力不从心，而小蝶手法虽快毕竟是一个柔弱女子，对付不了我跟义父的强强联合。而且她还要有意无意的让着我，我知道她不想让我受伤，而这让我更为心痛。我想得到了剑我就会带她永远离开，过我们快乐的日子，没有人约束的日子，从此浪迹江湖。

义父使出一招阴风掌击中白慧兰的右膀，我知道这招的厉害。顿时鲜血就从她嘴角流出，我欲去夺右手鱼莲剑，义父翻身把我推倒在丈来远的地上抽剑刺向白慧兰的心脏。“不可以……”我不能让小蝶看到她师傅受伤受害的。可是，就在我飞身上前想阻止的时候，一切都迟了。鲜血从左手鱼莲剑上像溪水一样源源不断往下淌着，而那血不是白慧兰的。我看到小蝶强忍着痛慢慢地倒下去，那些血铺满了整个地面，恍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淹没了她年轻而脆弱的生命。白慧兰，那个狠毒的，蛇蝎一样的女人，在关键时刻把自己的徒弟推在前面当了挡箭牌当了替罪羊。这个可恶的，该死的女人。

我冲上去抱着她：“小蝶，你没事吧，没事吧？你千万不能有事，我很快就可离开洛扬宫了，我会带你一起离开，我们不去漠北，好不好？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她的左手紧紧的抓着我衣服，右手紧紧抓着我的血。我知道她此刻的疼痛，可她还在强忍着对我微笑并轻轻地点头。

11

“哈哈哈……，洛震迁。这就是你应得的报应，你有一个天生体弱多病的儿子，现在你连唯一一个健康美貌的女儿也要失去了。”白慧兰狂笑着。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她是谁？”洛震迁面目狰狞。

“我说，她就是你洛震迁十七年前跟你那个心爱的妾李小婉生的女儿啊。怎么了，后悔出手太快了吧。哈哈哈……报应。你做梦也没想到当初为了左手鱼莲剑而失踪的婴儿会在我手上，我养了她十七年就是为了这一天。即使你得到两把剑，面对的是你死去的爱妾李小婉和她的女儿，你这一生也会痛不欲生。洛震迁，虽然我武功不如你，但是你也占不了我上风。”

12

我终于知道我的亲生爹娘是谁了。原来我不是个弃婴，我是被那个叫了十多年师傅的女人抢走的。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来杀谁，来恨谁。我也不想。

现在我躺在洛扬的怀里，感觉特别温暖，特别踏实。夜空被无数的星星装扮得很亮很亮，这么好的夜晚我却感觉好累好累。我看到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去陨落了，洛扬温暖湿润的泪水滴在我脸上，他清凌俊美的五官在我越来越模糊的视线依然那么深刻。

他的话在我耳边久久的回响着：“小蝶，现在我可以决定我的人生了。你也可以决定你的人生了。我们来做个约定好不好，我们谁都不能把谁遗忘了。我们一起过属于我们的快乐的日子。没有仇恨，没有算计……”

可是，洛扬，我累了。我好累好累啊，我要睡了。

我要睡了。我要永远地睡了，睡在这氤氲温暖桃红柳绿的江南。

我能向你保证，在这梦里的江南永远都会有你的影子陪伴着我。

所以，我不会孤单。

13

早知道快乐是这么的来之不易。我当初就不应该奢望的。

小蝶走了，我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再拥有快乐。

我恨我自己，我恨义父，我更恨白慧兰，我恨……

我恨这世间所有奢望得到一切的人。

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到这世上，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谁，也没有人告诉我到底我是谁。

我想忘了我自己曾到这世上来过，我想让自己从此失忆。

可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天我走在城里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握着剑那么镇定地站在一群混混面前。

“哪个不要命的，胆敢动本少爷手下？”

“是我，白小蝶。”

是她，白小蝶。

而我叫洛扬，白小蝶你一定要记得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