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不算漫长的人生里,他始终陪伴在我的左右.我们一起度过了太多的日子.就在不久前我最后一次离开他的时候,他还那般深情的拉着我的手说:“吴珊,你走之前帮我把寒假作业写完吧!”
这个他不是别人,就是我手足至亲的老弟,但这么多年他对我的骨肉亲情只会在他发现自己作业写不完的时候才表露出来。本来今年我打算绝不理他,亲眼看看他是怎么被老师整死的。但在实地勘察了他的作业规模后,我觉得我要是不施以援手,他那血绝不是溅到三尺就能完事的。于是乎,我跟往年一样挽起袖子,变换字体,趴到桌上,开始帮这小兔崽子写作业。
在他开始九年义务教育以后,他的大大小小各类作业上均有我的真迹.为了符合小孩稚嫩的笔体,每次替他写作业我都使用左手,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左手写的字比他右手写的都好看。
按理说我比他大七岁,在家里该是长姐如母吧,但在我多年的自由民主政治熏陶下,他最大的爱好就是跟我掐架.自打他能流利的说人话起,我跟他对话的大部分内容就是对骂,其内容都有固定模式。最常见的是,他对我说:“贱人.”我答:“你才是贱人。”他曰:“你最贱。”我回:“你更贱。”他说:“我不贱,你才贱。”我答:“你最贱.”。。。。。。如此种种,循环不止。有一次他的同学目睹我们俩的对话后,问他:“刚才那个不是你亲姐吧?”可见我们手足相残到何种地步。
有的时候是真的干架,恶狠狠的对骂,两个人熟悉到连对方穿什么内裤都知道,骂起来资料无限丰富。吵完了以后就一个人狠狠的哭,历数他的种种罪状,发誓这辈子再跟他说话我就不姓吴。等到第二天早晨起来,两个对看一眼,又是一句:“贱人.”.。。。。。。如此种种.乐此不疲。
有时候吵的狠了,会大骂你去死吧,但有一天晚上,我梦见他真的死了。在梦里我就开始哭,醒了之后还满脸泪痕。第二天我跟他说这个梦,他就一句话:“你有病。”
有一次他打电话到我们宿舍,同学接起来以后跟他开玩笑,他在电话里还是一句:“你有病。”同学跟我感慨:不愧是你弟,连骂人都一个腔调。我心想这么多年我总算是没白教育他。
上了大学以后,总算是不用跟他每天厉行一遍贱人话题了,他给我打电话狂吹他长了多高。今天说自己一米六了,明天就一米六八,我惊讶的以为回家就能看见中国第二个木铁柱了。已经习惯了他女性声音还怕鬼怕的要死,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崽子还有长大的一天。等回去一看,老天保佑他还是那副死样子,没变的我认不出来.火车站上他还是那个非洲难民一样的瘦样。我说你身材怎么还这么好,他听完就一副见着女流氓的样,警惕的往后一跳跟我说:“警告你啊,不许碰我.”有一次从他兜里翻出来一个女生给他写的纸条,我看了以后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可能有女生喜欢他呢?
小贱人长大就是大贱人,大贱人还会变成老贱人,以后就是死贱人,死以前可以出本自转:贱人人生。以上就是我们为彼此人生定的规划,天天挂在嘴边,做别人眼中的手足相残状。尽管在他面前从不说他好话,但出门了仍到处吹他长大以后势必成为中华第一帅男,引起我们宿舍一群老不正经的觊觎目光。他当然在长大,在改变,你不经意间他就不是原来那个晚上上厕所必须有人守在门口的小p孩了。但是,就算我们都七老八十了,两个老人家见面仍要贱人来贱人去的,想想都觉得好笑。
前半生与他有关,这辈子都脱不了这关系。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8-4-5 9:30:31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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