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的天空真蓝啊,云也特别的白,许久不曾见过这么纯粹的颜色了,还有这金色的太阳,照得心里暖融融的,竟淡了那份对死亡的恐惧。死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日子里,也算是上天对我最后的恩赐吧。我欣慰的笑了。
看呀,那妖妇居然在笑,死到临头了,她居然还在笑,简直是无耻至极!
是啊,她真的在笑呢,绞索就要套到脖子上了,她如何还能笑得出来?她究竟在笑什么?难道这个时候她还想诱惑男人吗?也许她以为这样子媚笑就能让刽子手放了她吧?哈哈……
三姑六婆的谩骂,讥讽和嘲笑声从刑场的各个角落传来,此起彼伏,不绝入耳。笑吧,如果这样能让你们的心里好受些,那就尽管放肆的笑吧,我不会介意,也无怨恨。我知道这是一群被嫉妒和仇恨的心理疯狂撕扯着的女人,她们一直巴望着我这个勾引了她们丈夫的荡妇早点死掉,现在,这个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她们能不高兴能不痛快吗?我相信,只要行刑官允许,她们一定会蜂拥而上,争先恐后的抢着手刃我这仇人吧?多么可悲的女人啊,她们到死都不会明白,男人的好色和花心才是女人最大的敌人啊。
小姐!小姐!喜儿从人群中费力的挤过来,用两只肿如胡桃的泪眼哀怨的看着我。
这个傻丫头,不是叫她别到刑场这种不吉利的地方来吗?我张嘴想叫她回去,却听见自己喉咙里“咕咕”作响,已经说不出话来。我艰难的抬起手来,示意她赶快离开。
小姐,喜儿不走,你不要赶我走,就让我送你最后一程吧!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喜儿拼命挥舞着手中的白裙,泣不成声。
噢,多么善解人意的丫头啊,这条裙子可是比我生命还要可贵的宝贝啊,有它陪着我去往另一个世界,死又何惧呢?喜儿,不要为我难过,我这一生虽然短暂,但是能象风一般随心所欲痛快自在的活过一场,我无悔无憾。
2
三月的天就象孩儿的脸,从郑员外府上出来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竟下起了小雨。我和喜儿一路小跑到湖边的亭子里避雨。雨越下越大,完全看不出有停的迹象,呆坐着终觉无聊,索性抱了琵琶,与这淅淅沥沥的春雨合奏一曲,以尽雅兴。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如此天籁之音,人间哪得几回闻啊,龙某今日真是有福了。一个朗朗的男声突然自耳边响起,吟诵的正是《琵琶行》中的点睛之句。我惊讶的抬起头,亭子里不知何时竟多出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来,此刻他正用一双璨若星辰的眼睛深深看着我。
儒衫,羽扇,纶巾,分明是书生装束,脸部线条却硬朗刚毅,眉宇间英气逼人,让人觉得他更象是一名武士。然书生也好,武士也罢,在我眼里,皆是比粪便还要浊臭不堪的男人而已。天籁之音?哈,男人总是想用恭维和奉承的话语来敲开女人的心扉。他感兴趣的又怎会是我的琴声呢,不过是我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和玲珑有致的身体罢了。我敢断言,他即使在读着这些文雅诗句的时候,心里想的也是怎么才能把我压在身下施云布雨这样龌龊的念头。我素来看不惯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今日,必要让他现出轻浮鄙俗的原形不可。我正待开口,亭子里又闯进一个人来。
殿---少爷,原来你在这里啊,我买了雨伞,转身就不见你人影了,急出我一身汗来。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吧。来人眉清目秀,相貌和声音竟有些象女人,手里拿着两把雨伞。
小吉子,把伞给这两位姑娘。
可是殿---少爷,您如果淋湿了---。小吉子显然是不情愿把伞都给我们。
让你给就给,哪来这么多废话。龙公子从小吉子手中一把抢过雨伞递到我面前。
多谢公子了,冒昧的问一句,公子府上在哪里?日后也好将伞奉还。我毫不客气的接过雨伞,男人要献殷勤,若是拒绝他,倒是为难他了。
不用了,这雨伞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不用还了。他这样一说,我并不认为他慷慨,倒觉得他是怕我会找上门去纠缠他,既然怕我日后纠缠,那么此刻又何必招惹于我?哈,假正经。
我不再多言,美目流转,秋波频传,展现给他一个极尽妩媚的笑靥。优雅的转身,暗暗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扔在地上。手帕落地的那一刻,它就不再是单纯的一块手帕了,而是一场刻骨相思的源头。我自信的笑了。
3
屋外又开始下雨了,缠缠绵绵,象情人的吻,温润又冗长。我的心情莫名的低落,总有一股怅然郁闷的情绪纠结在体内,无从排遣。怀抱着琵琶,心神却始终无法凝聚,脑海中总是会跳出一个颀长伟岸的身影,竟是那日黄昏在碧玉湖畔的亭子里邂逅的那位龙公子。怎么会这样?难道我在想他吗?不,不会的。我使劲的摇头,想驱散他的影子,却只是徒劳。
我怎么会想他呢?不,我不会想念任何一个男人。可是脑海里的影子又该如何解释?那是,那是因为我心有不甘,对了,就是心有不甘。以前拾到我手帕的男人总是会想方设法打听到我的住址,在第一时间内把手帕还我,最迟也不会超过三天,可是现在都过了十天,那位龙公子依然没有找上门来。难道是我太过自信?或者是我低估了他的定力?又或者是我当初看走了眼,他并不是轻浮鄙俗的好色之徒?种种猜测让我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他越是不来,我就越盼着他来,脑海中自然就会有他的影子了。对,就是这样,我并不是想他,而是想要他臣服于我的裙下,满足我的虚荣心和对男人的征服欲望。如此而已。
小姐,有人找你。喜儿在门外禀报。
哦,要他在厅里候着,我一会儿就来。我懒懒的应道。不用问我也知道,来者一定是个男人,对我垂涎已久的男人。手把菱花照了又照,确定自己明艳照人后,我婀娜多姿的走向客厅。
长身玉立,气宇轩昂。竟然是他,龙公子。我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心突然狂跳起来。看见男人会心跳加速,于我吾轻浮而言这绝对是史无前例。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想深究,更不敢深究。我只知道,他终于来了。早知如此,何不早来?殊不知,时间越久,相思越苦吗?活该。得意的笑容在我脸上绽放如花,我想,此刻,我应是美艳绝伦,因而笑得更加冶艳。
公子来此何事?我故作不识。
姑娘好生健忘,那日黄昏在碧玉湖畔的亭子里避雨,你不记得了么?我可是一直忘不了姑娘的琵琶声啊,余音袅袅,回味悠长。他的目光炯炯如炬,我感觉脸颊都被烫热。
哦,你是那日送伞给我的公子,真是抱歉,刚才失礼了。喜儿,还站着发什么楞啊,赶紧给客人沏茶。
区区姓龙,字子坤。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吾轻浮。我轻轻吐出那个足以让人听了大惊失色的名字。
伍---清---芙。清水芙蓉,果真是人如其名啊。他缓缓念出我的名字,不见惊讶,倒是赞叹不已。
不是清水芙蓉的清芙,是轻浮无礼的轻浮,吾是我的意思,吾轻浮,懂了吗?我知道他会错意了,我必须纠正他,因为我想要看到他听到这个名字后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我带着挑衅的微笑看着他。
这一回,他果然惊讶了,我清楚的看到他的浓眉迅速皱在一起,在眉心拧成一个结,但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便散开了。笑容可掬的对我说,吾姑娘今日可否再让龙某欣赏一回天籁之音?
啊?我没想到他要说的竟是这个,他该问‘你为何会起这么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名字’才对呀。这个龙子坤,为什么总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对他的兴趣更浓了。
4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珠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纯水向东流。一曲《虞美人》弹毕,我已是梨花带雨,不是我的琴音感动了自己,而是我深知,女人的眼泪对于男人来说,是一种杀伤力极强的武器。我要用我的眼泪俘虏他。只是让我始料不及的是,他的眼中竟也是星光点点。这个看似坚强的男人,居然也会流泪?我突然有点心疼,微不足道,却无比真实。心跳加速。脸热。心疼。这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啊,不过两面之缘,竟然让我体会到如此多的新鲜感觉。于好奇感之外,我隐约有些害怕了。
少爷,天色已黑,该回去了。那个被他唤作小吉子的人焦急的催促着。
多谢吾姑娘盛情款待,龙某告辞了。看着他的背影,我竟有些莫名的失落,这种感觉或许就是不舍?我不敢分辨。
捉拿奸夫!我隐隐听到屋外有吵嚷声传来,一定又是我那该死的前夫来捣乱了。
不好了,安顺王又带着一伙人闯进来了。喜儿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果然如我所料。
喜儿,快带他们从后门离开。我镇定自若,这样的闹剧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演,我见惯不怪了。
后门也有人把守着,我刚去看过了。
那就带他们从围墙翻过去。
小吉子,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什么人胆敢擅闯民宅?龙子坤严肃起来的样子好威武,我的心又是一阵狂跳。
少爷,有些事情我们暂时管不了,如果不赶紧回去,被皇---老爷发现就糟糕了。你如果日后还想出来,现在就听小人的,赶紧走吧。小吉子劝道。
你们快走吧,不用担心我,这些人是我前夫派来的,不会把我怎么样。若是他看见你们在这里,事情反倒麻烦了。
你真的没事吗?龙子坤定定的看着我。他在担心我吗?
没事,快走吧。我微笑着摇摇头。
小吉子拖着龙子坤迅速爬上围墙,在皎洁的月色中,我看见他跳下围墙之前,回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应是包括了不舍和担心吧?这般想着,心里竟有一丝说不出的快慰。
5
无耻y*妇,你还嫌给本王带的绿帽不够多吗?赶紧把那奸夫的名字说出来,不管他是谁,我都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安顺王咬牙切齿的咆哮着。
哈哈……。我突然大笑不止。安顺王,拜托你搞清楚,早在三年前,你将那一纸休书摔到我脸上的那一刻起,我就和你再无丝毫瓜葛,如今,你又凭什么来指责我,干涉?
你---你这个贱人,不守妇道,人尽可夫,难道本王不该休了你吗?本王虽然休了你,可你毕竟曾是本王的女人,你现在满城勾搭男人,使得本王成为别人的笑柄,叫本王还如何抬头做人?
你如何做人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正如我勾引谁和谁好是我的事,你也同样无权干涉!我不屑的看着眼前这个有如疯狗般乱叫的男人。
好,算你狠,本王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多久。你等着瞧,要不了多久本王就会将你这不要脸的y*妇和那些无耻奸夫们一网打尽。到那时,你可别死乞白赖的跪在本王面前求本王念在当年的情分上放你一条生路啊。哼!
当年的情分?哈哈,难道我们当年有过情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你曾经给过我的羞辱和伤害!如果那些羞辱和伤害也能算是情分,那么我是否该对你说声谢谢?哈哈……我仰天狂笑,坚决不让眼泪掉下来,我必须守住自己的骄傲。
安顺王怒不可遏的拂袖而去。我的眼泪终于如洪水般泛滥,随之汹涌的还有那尘封已久的记忆……
6
我叫淳如雪,是礼部侍郎淳思品的幺女,自幼聪明伶俐,活泼率真。和所有大家闺秀一样,我除了学习女红,还被灌输了许多诸如三纲五常,三从四德之类的儒家思想。一日,我问先生,为何七出之条只针对女人?如若男人犯了七出之一,是否也该受到惩罚?先生没有回答,而是象看怪物一样的看了我良久,然后用戒尺在我手心里狠狠打了十下。事后还把我的奇言怪语禀告了我那奉礼若天的爹爹,若不是娘拼命拦着,我险些就被家法伺候。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觉得自己有错,男女同样是人,为何只用这样那样的教条来约束女人?为何男人就不需遵守三从四德?这许多的困惑和迷惘一路伴随着我,从懵懂无知的小丫头渐渐长成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十八岁那年的初春,屋檐上的积雪才刚刚开始融化,喜鹊就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开了。一日,我正在闺房中绣一幅鸳鸯戏水的扇面,喜儿便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冲我笑道,小姐,安顺王府的人上门提亲了。小人这就给未来的王妃请安了,愿王妃万福金安。
你这疯丫头,满嘴胡说些什么,再这般胡闹,看我不把你的嘴给缝起来。我佯作恼怒,拿着绣花针吓唬她,心里却是半羞半喜,安顺王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也是朝廷最年轻的王爷,若有这样的金龟婿,不仅光耀了淳家门楣,也成全了我的心高气傲。
第二年,金桂飘香的季节,我揣着无数个美丽的梦想嫁入安顺王府。在那红红的盖头下,我甜蜜的想,从此,终于有人可以和我共此一帘幽梦了。不曾想到的是,那一夜,竟是我美梦的破碎,噩梦的开始。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时进的洞房,我一直等一直等,居然倒在床上睡着了。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正趴在我身上疯狂的撕扯我的衣服,嘴里喷出浓烈的酒气,熏得我直反胃。我又羞又怕,使劲推开他,却被他狠狠扇了一个耳光。我蒙了,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打,眼泪不断的掉下来。
哭什么哭,今天可是本王的大喜之日,你是存心想找本王的晦气吗?你给我记住了,你已经不是娇气金贵的千金小姐了,而是本王的女人,本王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现在本王命你把衣服脱光了。他捏着我的下巴,阴鸷的看着我。
他的话深深刺痛了我,我的骄傲和自尊绝不允许被人如此亵渎。我停止了哭泣,摔开他的手,冷冷的看着他。
也许是我眼里的不屑和鄙夷刺激了他,他猛的将我摁倒在床上,扒光我的衣服,然后三五两下的褪下自己的裤子,朝我压下来。我丝毫动弹不得,屈辱的泪顺着眼角不断的流到枕衾上,湿凉一片,一如我心。正当我绝望的闭上眼睛时,他突然停止了动作,沮丧的倒在我身旁,不久便呼呼睡去。剩我独自垂泪到天明。
7
一入侯门深似海。“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用易安居士的这两句词来形容我在王府的处境最为恰当不过了。
自那日洞房花烛夜后,安顺王再也没有碰过我,确切的说,应该是他再也没有进过我的房。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长得特别难看?可是当我揽镜自照,从镜子里看到的女人分明是天生丽质,花容月貌啊。那么究竟是为何,如此美色竟然换不来他半点温存和怜惜呢?他可是我今生要相依相伴的人啊。未来的路还那么长,我和他总不能一直这么形同陌路冷眼相向的过下去吧?也许,我该试着为他改变?
于是,我努力说服自己放下骄傲,主动去书房找他,为他研墨,为他添茶,甚至为他学习厨艺,可是他依然对我不闻不问,不理不睬。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捂热他那颗仿若千年寒冰似的心呢?我的脑子里几乎时刻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直到有一天,我去厨房准备亲手为他煮银耳莲子羹,无意间听到两个正在熬药的小厮的对话。一个叹道,安顺王妃真是美若天仙啊,只可惜她再美也是枉然,不过是王府里的花瓶,摆着装装门面罢了。另一个接道,是啊,谁叫咱们王爷只喜欢男色呢。听说最近又迷上了“巧缘”戏班的头牌玉玲珑,天天都去捧他的场子呢。我估计这药啊,八成又是壮阳补肾的,你小子要不要偷着喝两口啊,晚上也好和你那肥婆娘切磋几招,哈哈……
我木然的立在门边,耳边不断的回响着同一句话,他喜欢男色,他喜欢男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泪水迅即模糊了眼。
正月十二,安顺王的三十华诞。王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朝廷重臣,地方权贵,纷纷前来贺寿,我的爹娘也在其中。娘握住我的手问,雪儿,你瘦了,王爷对你可好?一股凄凉从心底直冲上来,眼角立刻湿了。我强睁着眼,生怕眨一下,泪珠就会掉下来。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娘,他对我很好,您不要为我担心。
我终于见到了玉玲珑,我简直不敢相信戏台上那个仪态万方,风情万种,举手抬足都是画的女子竟然是个男儿身。我用眼角偷偷的瞄了一眼坐在我身边的男人,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前台。他何时才会用这种痴迷的目光注视我呢?心下一片凄凉。
我悄悄来到后台,玉玲珑正在卸妆。红妆褪尽之后,一张属于男性却清秀柔美的面孔呈现在我眼前。他看见我显得有些慌乱,俯身便拜。我说免礼,他平身的时候踩到曳地的戏袍,一个趔趄,身子立刻向前俯冲过来,我本能的伸手扶住他,却听见一个愤怒无比的声音如惊雷般自身后炸响。
你们在做什么?
我被唬得赶紧松开手,回过头来,一个响亮的耳光迅即落在我的脸上,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安顺王面色铁青的瞪着我,眼里的火焰随时都会喷射出来。
玉玲珑“咚”的一声跪在安顺王脚下,声音发颤道,王爷息怒,是小人该死,一时重心不稳,王妃仁慈,不忍看小人摔着,这才出手搀扶---
哼!安顺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剩下呆若木鸡的我捂着麻辣火烧的脸,凄然泪下。
8
岁月无情,它不会因为今天你很快乐就停滞不前,更不会因为你不快乐而让今天重新来过,岁月的车轮始终在转,不停的转,转走了青春,转走了生命。
我越来越觉得王府就象是一座了无生机的坟茔,高高的宫墙内,我的花样年华正一点一点被掩埋。我惶恐,我不甘,我还没有尝过幸福的滋味,我想要幸福,我一定要努力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女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拥有疼爱自己的丈夫和可以让自己去疼爱的孩子吧?所以,我一定要让安顺王爱上我,再和他生个可爱的孩子。
有了想法,就要开始行动。我以去资福寺祈福为名,带着喜儿出了王府,直奔巧缘戏班。当玉玲珑被喜儿带到我面前,我对他说,你教我唱戏吧。
他一脸惶恐,小的岂敢教王妃唱戏?这可要折煞死小人了。
玉玲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我的命令吗?我佯作愠怒,吓他一吓。他果然不再支声。
是的,偷学唱戏就是助我开启幸福之门的钥匙。安顺王不是喜欢听戏吗?那么我就投其所好。待我学成之后,天天唱给他听,他应该也会用那种痴迷的目光注视我了吧。
我在安顺王眼里一直就是个可有若可无的影子,他不会在乎我的存在,这正好为我出去学戏提供了方便,不用绞尽脑汁的找借口。
一日,学到霸王别姬那出戏,虞姬从霸王腰间拔出宝剑横项自刎。玉玲珑说我握剑姿势不对,示范于我,可我还是不得要领,他便手把手的教我。
突然,门开了,安顺王怒气冲天的闯了进来,喜儿战战兢兢的跟在他身后直冲我使眼色。
你这个贱人,果然耐不住寂寞,背着本王在府外偷汉子。早在本王寿辰那天,就有些怀疑了,如今果然被我抓个现形。想不到淳思品这老儿满口仁义道德,却教出这么个不知礼仪廉耻的女儿,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做朝廷的礼部侍郎---
他羞辱我,我可以忍,可是他羞辱我爹,我忍无可忍。我疯了一般的将手中的剑刺向他,他慌忙闪身避过。他断然想不到我这么一个柔弱温婉的女子竟然敢向他行刺,惊愕之后恼羞成怒,命人把我和玉玲珑绑了,押回王府。
9
小姐,你看看这个。喜儿将一块半月形玉佩递予我,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将它托于掌心,但觉晶莹剔透,温凉润泽,凭视觉和手感我断定它必是玉中极品。玉面上有一条腾云驾雾的飞龙,栩栩如生,就连龙身的鳞片都镌刻得凹凸有致。此玉的主人想必是位身份显赫的皇亲贵胄吧?
这玉是哪里来的?
我在那边捡的。喜儿指着围墙。
那不正是刚才龙子坤和小吉子逃走的地方吗?难道是他们落下的?那么他们是皇室中人?可是这些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可没这闲工夫去瞎琢磨这两个陌生人的身份。
可是这些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吗?那又为何我眼前总是会浮现龙子坤的身影?又为何我心里竟希望这块玉佩就是他落下的?难道不是期盼着他会为了寻玉而再次来这里找我吗?噢,我到底是怎么了?这个龙子坤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搅乱我一湖心水,让我行思坐想,寝食难安。难道?难道我竟爱上了他?噢,不。不。不。纯真痴情的淳如雪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掉了。
自那日被安顺王押回王府后,我就被软禁了。浑浑噩噩过了三日,安顺王将一纸休书摔到我脸上,贱人,你和奸夫偷情,被本王撞破,居然恼羞成怒刺杀亲夫。若不是看在你爹的情面上,你现在已经被关在刑部大牢了。滚吧,别让本王再看到你这心如蛇蝎的贱女人。
我木然的看着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男人,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愚蠢可笑。我竟然会将少女的满腔柔情系在这样一个甚至连微笑都不曾给过我的男人身上。还费尽心思的讨好他取悦他,奢望着终有一天能感动他,让他爱上自己。最后,我的痴情竟换来这一纸休书和洗不掉的耻辱。哈哈……我仰天长笑,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血在默默流淌,泪却一滴也不曾落下。我骄傲的抬起头,优雅从容的走出王府。喜儿追了上来,小姐,带我一起走。我紧紧抱住她,泪终于滑落。
我们来到淳府门外,使劲叩门,老家丁兴伯终于把门打开,却满脸无奈的对我说,小姐啊,老爷吩咐了,让你以后不要再回来了。还说……
老爷还说什么?我忍住内心的酸楚,问道。
老爷还说,他没有你这样的女儿。兴伯长叹了一口气。
我凄然转身,其实早该料到会是如此下场。我那严肃正经,克行礼教的爹又怎会容纳我这被夫家以七出罪名休掉的女儿呢?
喜儿追上我,手里拿着一个包裹。她说这是娘托兴伯交给我的,里面是一些衣物和盘缠。我的眼泪止不住又掉下来。这些日子,我已经哭得太多。我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流泪,从今以后,我的心便和着我的眼泪一同葬了。
所以,淳如雪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以玩弄男人为乐趣的吾轻浮。试问这样一个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吾轻浮又怎会再对男人动情呢?
10
夜凉如水。皎洁的月光穿过茜纱,脉脉洒在我的床前。辗转复辗转,依然不成眠。最近究竟是怎么了?白天恹恹的提不起劲,夜里却浑然无寐。
小姐,那两个人又来了。喜儿推门而入。
哪两个人?
就是前天夜里翻墙逃走的那两个人啊。
龙子坤?我只觉得精神一振,立刻掀被而起。换上最满意的那件蝴蝶紫纱裙,重新挽了时下最盛行的流云髻。一手秉烛,一手执镜,前后左右照了个仔细,自觉美得无可挑剔,方才娉婷行至厅堂。
吾姑娘,这么晚了还上门叨扰,真是抱歉。只因我有一事相询,还望姑娘见谅。他仍是那么彬彬有礼。
龙公子不必客气,不知你所问何事?
问之前我先声明一下,只是问问,绝无他意,望姑娘切莫误会。
问吧。我已经猜到他要问的内容。
前天夜里,从姑娘这里离开后,我随身携带的一块玉佩不见了,不知姑娘可否瞧见?他问的果然和我猜的一样。
可是这个?我将那块半月形玉佩拿给他。
正是这块玉佩,失而复得,真是太感谢你了。他喜出望外的样子不由让我有些好奇,这块玉佩对他究竟有何意义?
小姐,不好了,王府的人又在擂门了。喜儿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刚有人进我的门,王府的人就来了。难道安顺王一直在派人监视我?真是欺人太甚。我正要出去,龙子坤拦住了我。
小吉子,你去吧,拿着这个。他将那块玉佩交给小吉子。
这---我们还是避一避的好。小吉子面有难色,迟疑着不走。
小吉子,难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他瞪了小吉子一眼。
小吉子极不情愿的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门外的喧闹声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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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龙子坤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只用一块玉佩就能平息一场纷争?我对他越来越好奇了,想征服他的欲望也越发强烈了。
多谢龙公子为我免去一场纷争,为表谢意,我为公子弹唱一曲。喜儿,去备酒菜。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姑娘如此盛情,龙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轻抚琵琶,珠唇微启,素藕抽条未放莲,晚蚕将茧不成眠。若比相思如乱絮,何异,两心俱被暗丝牵。暂见欲归还是恨,莫问,有情谁信道无缘。有似中秋云外月,皎洁,不团圆待几时圆。
他端着酒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嫣然一笑,好希望这一笑能将他的魂儿勾走。一曲唱罢,我坐到他身旁,替他满上一杯酒,递与他时,手微松,杯落,酒全洒在他身上。我佯作慌乱,忙不迭的拿手绢替他擦拭。头微微俯向他胸前,任我体内的香气浸润他的肺腑,手故作不经意的在他身上游走……他心跳如鼓,呼吸也越来越重。我不觉偷笑,原来,他也不过如此。
他醉了,烂醉如泥。任小吉子怎么摇怎么喊,依旧是毫无反应。无奈之下,小吉子只得同意留宿于此。喜儿领着小吉子去了客房后,又帮着我把龙子坤扶到我的床上。
终于,房子里只剩下我和他。我坐在床边,痴痴的看着他。多么刚毅的一张脸啊!即使睡着了,安详中也依然透着倔强。我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摩挲……。突然,我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覆盖。天啊,他居然醒了,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不是醉了吗?我顿时羞红了脸。
我没醉,只是装醉。他依然握着我的手,紧紧的。
为什么?其实我已猜到答案,可是我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因为我想留在这里,想和你在一起,久一点。他可真够含蓄。
你,喜欢我?
是,我喜欢你。自那日在亭子里邂逅了你,我便开始了思念,时常会拿出你落下的手绢,看着它,就象是看着你。可它毕竟不是你,所以我叫小吉子四处打听你的住址,迫不及待想要再见到你。就连那块玉佩,也是我故意落下的,因为我想为自己下次见你找好借口。
龙公子……。我仿似喝了蜜糖一般,五脏六腑都甜腻了,身子软软的倒在他怀里。他的吻雨点般落下,火热的双唇点燃我蛰伏已久的激情……。
12
清晨,我睁开眼睛,枕边已是空空,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这么走了,若不是枕上的酒气和床单上的褶印见证了昨夜的激情,我真的怀疑那不过是一场春梦。他怎么可以不告而别呢?难道他也和其他男人一样,只拿我当出卖肉体的妓女看待?不。不会的。他看我的眼神那么痴情,分明是爱,是爱。那么他为何要悄悄溜走呢?难道不知道这样会让我难过吗?难道竟是我看错了他?他不过也是垂涎我的美色,玩弄于我?一时间觉得好冷,掖紧了被角,还是有风飕飕的吹进来,身心皆寒。
弹指即是仲夏,我依然穿梭于达官贵族的府邸,为他们弹琴唱曲,喝酒行令,也依然会有很多不同的男人来住所找我。唯一不同的是,我学会了拒绝。当他们象从前一样试图用银子交换我的身体时,我坚决的说“不”。我想,是时候该找回失去的自己了,为了我爱的那个人,我也要努力让纯真痴请的淳如雪再活过来。
庭前的美人蕉开了,恣意妖娆,鲜红的花瓣上还有好些橘红色的斑点,难道花也会流泪?一时伤感无限,不觉吟道,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你为何要骗我?一个天天在梦里重复的声音自耳畔响起。是他?盼了这么久的人儿,终于来了。可是,他说什么呀,我为何要骗他?我何曾骗了他?
此话怎讲?我怎么骗你了?我讶然的看着他,两个多月不见,他瘦了。
那夜你分明说过,你的真心只给了我,可是为何,为何我却听说你和京城很多男人都结过缘?他冷冷的看着我,眸子里有隐忍的愤怒。
原来如此。这么久了都不来看我,原因竟如此简单。果然是嫌弃我,鄙夷我。而我却象个傻瓜一样天天想着他盼着他等着他,为他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他也是想着我的,不过是有事耽搁了,一时不能来看我。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我为自己编造的一个爱情童话。顷刻间心如刀绞。
是,我是说过,我现在依然敢这么说,我的真心只给了你。可是,我现在要收回这句话。从此,我吾轻浮若再说这样的傻话,就天诛地灭!我心里流着血,脸上却挂着笑,我的脆弱绝不能展现在鄙视我的人面前。我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不要离开我,不要。他在我耳边呢喃。冰冻的心即刻被融化,眼泪滑过脸颊,落在他的肩上。
子坤,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认识你之前,我确实和很多男人结过缘,即便是这样,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你想听,我可以慢慢告诉你。可是,我发誓,我的真心,只给了你。
我信你,轻浮。只是,你可不可以换个名字?他轻拍着我的后背。
叫我如雪吧,这才是我的本名。
如雪。如雪。多好听的名字啊,为何要改成那样?
靠在他坚实温暖的怀里,迎着那深情款款的注视,我终于完全敞开心扉,缓缓道出那一段辛酸过往……
13
如雪,我要走了。他在我额上轻轻一吻。
走吧。我搂住他的脖子,重重的回吻了一个。
你不问我究竟是何人?又为何来去匆匆吗?
我笑着摇头。以前好奇过,现在不了。只要知道你心里有我,就足够了。
如雪啊,你能不能不这么可爱?这样叫我如何舍得下你。他又压了下来,我紧紧环住他的腰,快乐的迎接他给我的幸福……
我真的要走了。
走吧。
可我还是舍不得你。
那么,你就留个信物给我吧,你不在的时候,让它陪我。
可是,我就只带了这块玉佩啊。这块玉佩是---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那块玉佩对你很重要,你不必为难。我已经想好要什么了。
我将自己的白色衬裙平整的摊在案上,又拿来笔墨纸砚。
这是做什么?他不解的看着我。
想要你在我的裙子上题一首诗,让它来见证我们的爱情,可好?
妙啊。如雪,你真是冰雪聪明。只是,我不是诗人,一时间也写不出什么好诗来,可不可以借花献佛?
行,只要能表达你对我的心意即可。我笑。
他沉思了一会儿,提笔写道:金雀钗,红粉面,花里暂时相见。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香作穗,蜡成泪,还似两人心意。珊枕腻,锦衾寒,觉来更漏残。
这不是我最喜欢的李后主的词《更漏子》吗?原来,他也喜欢。这就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吧。心里更甜蜜了。
14
美人蕉一夜间忽然全谢了,只剩下孤单的叶子,一如既往的绿着。美人蕉的花期不是有半年的吗?怎么夏天还没过就凋谢了?我的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究竟预示着什么?是灾难吗?
小姐,他说有事找你。喜儿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这不是小吉子吗?我心里一乐,两眼瞄向他身后,可是,并无龙子坤的身影,心一下子跌落到失望的谷底。这个冤家,一个多月没来找我了,也不怕我想得慌,改天他来了,我定要给点颜色他瞧。
吾姑娘,请救救我家主子吧。小吉子竟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你家主子怎么了?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他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主子他现在很危险。姑娘一定要救他啊。
他病了吗?小吉子,你起来说话。我心急如焚。
比生病还要严重。眼下只有姑娘才能救得了他,如果姑娘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一直这么跪下去。
你想急死我吗?我答应你,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快说啊,他到底怎么了。
主子他就要被废掉了。
被废掉?我蒙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姑娘一定还不知道,我家主子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只因认识了姑娘你,就被安顺王和一帮朝廷重臣参了一本,说他不顾人伦,和宗亲的家眷私通。皇上震怒……
他是太子?我倾心相爱的人竟然是当朝太子?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摇摇欲坠。难怪他总是来去匆匆,难怪他总是满腹心事的样子,原来,原来我和他都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那么你想要我怎么救他?我强作镇定,因为我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请姑娘赶紧离开京城,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去,永远都不要回来。这样,纵使臣僚再怎么告状,也只能是诬告,没有证据。
离开京城?离开他?那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可是,小吉子说得对呀,我留下来,只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会连累他坐不上龙椅。他是个胸怀大志的人,若是因我而被废掉东宫的位置,那他岂不是要郁郁而终?不,我决不能连累他。可是,我走了,真的就能救得了他吗?眼前突然浮现安顺王那张阴鸷的脸,仿佛又听到那恶狠狠的声音,不管他是谁,我都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身子不由打了个寒颤。
小吉子,你起来吧。我答应你,马上离开京城,永远不再回来。
小吉子离开后,我和喜儿匆匆收拾好衣物,准备离开。门突然被撞开了,冲进来一队衙役。
谁是吾轻浮?为首一人两只鼠眼在我和喜儿脸上来回扫荡。
我是。我不屑的看着他。
把她带走。
小姐……。喜儿拼命拦着,却被衙役推开。
15
我被关进了刑部大牢。翌日,过堂。
主审官说了一大堆侮辱我的话后,让我交代,和太子究竟是怎么私通的?
我笑,我不认识什么太子,也没有福气能认识太子这样尊贵的人。
无论他怎么问,问多少遍,我始终是那两句话。他恼了,叫人给我的手装上夹棍。十指连心啊,我痛不欲生。可我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叫出来,嘴角有咸腥的液体淌下,眼角却不曾湿润。我在为自己心爱的人受苦,肉身虽苦,心却甜着。
我遍体鳞伤的被押回大牢,蜷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我依然在倔强的微笑,原来,自己可以这么勇敢。
如雪。
我听到龙子坤在温柔的唤我,是做梦吗?还是我的耳朵出现了幻听?我惊喜的抬起头,他果真出现在我面前,只是一身衙役打扮。
子坤。我艰难的移动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向前靠,手终于握到了他的,还是那么温暖。
如雪,都是我害了你。晶莹的液体从他眼角坠落,砸疼了我的心。
别这么说,子坤,是我连累了你。我吃力的伸出手去接那些珍贵的泪珠。
他们怎么忍心对一个女人下这样的狠手?我这就去命令他们,不许再对你用刑。他悲愤的站起身来。
不要,子坤,我不疼,看见你,这些伤便不疼了。宫廷里充满着明争暗斗,你要学会保护自己。现在赶紧回去吧,千万不要让人发现你来过这里。
如雪,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不要,这样等于承认了我们的关系。你能来这里看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如雪,我不要做太子了,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要太子这个虚名有何用?
子坤,你千万别这么想,太子可是将来要继承大统的人啊,怎么能如此孩子气?此生能够为你所爱,我已无憾了。
可是,可是我若还是太子,明天就必须亲自审讯你啊。父王说,只有我亲自审讯你,才能向一干大臣证明自己的清白,才能找回自己作为储君的尊严。
那你就审讯我吧。你父王说的对,只有这样,你才能洗清和我私通的嫌疑。明日升堂,你一定要装作从来不曾认识我的样子,我决不会怪你怨你的。
如雪,我做不到。我怎么可以看着心爱的人受苦却视若无睹,还要亲自审讯你呢?我真的做不到。
你必须做到。子坤,你救不了我,谁也救不了我,一切都是命,所以你不必自责。快走吧,赶紧走。我转过身,不再看他,不想再用眼泪绊住他。
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终于支撑不住,晕厥过去。
16
他果然坐在主审官的位置上,神情忧伤,眼睛里全是深深的无奈。我赶紧低了头,不忍再看。
吾轻浮,你可知罪?副审大人问。
民女不知,还望大人提醒。
你不守妇道,肆意勾引男人,败坏社会风气……他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我真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罪大恶极。
敢问大人,蛋若无缝,苍蝇能叮吗?男人不坏,女人能勾引得到吗?
你---一派胡言。你快交代究竟都和哪些人偷过情?
那可就多了,大人可要叫书吏多研些墨,怕不够写呢。民女这就要交代了,听好啊。陈云蛟,段人杰---
什么?陈大人和段大人也是你的裙下之臣?大胆妖妇,竟敢诬陷朝廷重臣。副审官本就长着一双金鱼眼,这会,两眼珠子都要暴出来了。
别激动啊,大人,说不定你儿子也和民女结过缘呢。他叫什么名字啊?你回去褪下他的衣衫,看看他的背上可否刻有“吾轻浮”三个字,若有,便是了。这是民女给那些臭男人们留下的特有标记。他们为了获得民女的青睐,都曾心甘情愿的让民女在其背上刻下民女的名字。我笑道。吾--轻--浮,我起这么个名字本就是用来羞辱这些男人的。他们以为玩弄了我,殊不知被玩弄的恰恰是他们自己。我今日定要撕破他们的假面,露出他们丑恶龌龊的真面来。
妖妇,真是个无耻的妖妇。太子殿下,你审吧。
吾轻浮,听说你认识本太子?
听谁说的?那可真是抬举民女了。象民女这样卑微下贱的人,怎么可能认识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不过,今日有幸能见到太子殿下,也多亏他造的谣啊,民女倒要感谢他呢。
吾轻浮,你可曾对谁有过真心?他问。这个傻瓜,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个?应该象副审官一样照本宣科的陈述我的种种罪状啊。
有过。
谁?
一个姓龙的书生。他是我今生唯一爱过的男人。
那他为何不来救你?
不是他不来,而是他不能来,他有他的苦衷,我永远都不会怨恨他。我要感谢他,给了我一段烟花般绚烂的爱情,让我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作为女人的快乐和幸福。
他的眼里有泪光在闪,表情是那般痛苦。我知道,他所受的煎熬决对不会比我少。我的爱人啊,快点宣判吧,这样对你,对我,都是解脱。
罪人吾轻浮不守妇道……。他终于宣读了我的罪状。我听到“处以绞刑”四个字的时候,突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我知道,他的东宫位置可以坐稳了,这也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17
今天的天空真蓝啊,云也特别的白,许久不曾见过这么纯粹的颜色了,还有这金色的太阳,照得心里暖融融的,竟淡了那份对死亡的恐惧。死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日子里,也算是上天对我最后的恩赐吧。我欣慰的笑了。
本文已被编辑[文若书]于2008-4-5 19:47:46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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