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终结归何处

(东方追梦)

去年在研究所工作时，我经历更多的事情是人间的欢快喜悦，同事生小孩的红鸡蛋就吃了三、四回，还不算在初冬时节参加了一对年轻人的婚礼。几次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我感觉到人生的情感中似乎只要欢乐和喜庆。不用说，周围都是年轻人的天地，自己也沉浸在青春的活力之中，似乎很少考虑人生的另层感情世界的存在。　

在细雨纷纷的初冬日，我离开了研究所，进入人生的另一个轨迹，虽说再次重用，是件好事，但是周围的环境就显得孤独了些。人生就是如此，有所得必有所失，比起最初单位，有了更多的自由空间，相对而言，工作压力少了许多，凭自己的努力，拿下工作不成问题，这次选择确实不错。缺少年轻人的世界，考虑人生归宿的感觉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步入心际。　

听说那个车间主任的亲人去世的第一次是白雪皑皑的寒冬三九日，那时我正在车间工艺室学习技术，忽然发现周围少了几位同事，才知道人生除了喜悦舒心之外，还有伤感的存在。好在葬礼在他的老家办理，才没有感到悲痛局面的存在，但是无形中感到从来没有的失落。自工作以来，很少与告别的葬礼相关，可能由于当初的环境特殊，上班时同事年龄很长的早已退休，共事的也都不老。经过人世变迁，居然赶上了第一次，这是人生不能避免的最终归宿。葬礼后，吃着同事送来的糖果，感觉味道与过去的截然不同，其中似乎包含几分沉痛感。很快随着年气的浓厚，冲淡了所有的遐想。　

阳春三月，再次感到一点人世间的变故，车间副主任的岳母去世。当时，我正为制订分厂的目标与工作计划忙得脱不开身，那个车间的人走了一大半，车间常规的监督工作也需要去料理,尤其这个科室就我一人。分厂的大部人都去吊唁，连领导也不例外。同事提醒我：生死面前，人人都不能避免，抽空还是慰问一下家属。下班后，我放弃所有的事情，前去看望。没有想到那里竟然那么热闹，单位的同事分两桌在门外的空地上打牌，似乎是件高兴的事情，对家属来说能料理杂务已经不错了，何必在乎别人的感情是喜是乐。我是本单位来的比较晚的人，尽管如此，副主任很感激地对我说个不停，在香烟缭绕中，注视一下逝者的遗象，仅仅几天，两界相隔，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伤感，这类事情遇到的毕竟极少。寒暄几句，当有新的宾客到来，我便匆匆告辞而。　

周六是死者的追悼会，由于小孩没有人照管，因而我没有参加葬礼，反正有那么多的同事，也不缺我一个。快吃午饭的时候，同事不断催促，推辞不得，只好前往。参加葬礼宴，我离开故乡后确是第一次。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葬礼宴与婚礼宴似乎没有多大的不同，随意闲聊，可是整个气氛中就是没有丝毫值得兴奋的感觉，带小孩的来宾简直少得不能再少，没有人愿意把伤感的丝毫让天真的孩童沾染。逝者的亲人勉强保持着平静，来回招呼着前来就餐的来宾。无形的压抑浮入心头，大家谈论更多的是这家的成员关系，谁孝顺老人，谁在老人的离别时刻做得最好。很少见面的朋友间也很少说畅谈，只是点头而已。与已往的婚宴相比，简单多了，不敢有半点随意的成分。到离席时，还似乎在沉痛中徘徊，但是人生就是那么回事情，谁也逃避不了。　

那件事情刚刚过去半个月，还未从人生的无常的思索中彻底走开，又是一桩类似的事情接踵而来。我真该为这个车间同事的热情所感动，又是一大半人去帮忙了，场面还是那么热闹。帮忙的同事感觉比工作的压力小多了，有说有笑，反正不是自己亲人的事情，为同事出力料理没有过错。我还是最后一个来到，短暂慰问完同事之后匆匆离去。　

也许天意安排，这次是一个星期日，我第一参加同事亲人的追悼会。在医院门口，我的感情复杂，不知道如何走进太平间。在几个同事的催促下，大家沿着通往太平间的狭长通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黄泉路。“黄泉路上无老无少，千百年来人人都必须经历，好好珍惜每一个天”，同行者面对眼前的场景，平静地说出了心声。人世的许多是非功过，顷刻间，荡然无存，到了追悼会现场只觉心情沉重，再好笑的玩笑似乎都失去了作用。逝者的悼词竟然是那么地生动、感人，激起在场所有人的思念。哀乐中，大家缓缓走进太平间与逝者告别。难道这就是人的归宿，第一次与死者距离那么近，他深静地躺在床上，那么安详，悼词中的故事汇成一幅幅场面，虽然我与逝者从来就不认识，但是可以想象这个人的一生饱经风霜。“人生如梦，近八十年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匆匆来，悄悄去”，那一刻，我的内心世界极为复杂。当我走出来与逝者的亲人握手时，感觉到人间是那么和谐。他们带着感激，含着泪向我鞠躬，瞬间缩短了人间的距离。人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在此刻就可以完全化解。回头听见悲伤的痛哭声，让每一个来宾都心情沉重，心软的宾客早已泪如雨下，平日里那个爱说爱笑的同事此刻也低垂着头，与逝着的亲人共同伤痛。“走了。”花圈、逝者装上车辆，亲人和帮忙的同事也鱼贯进入汽车，成队的车辆缓慢驶出，我久久地站着没有动，直到车辆驶得很远，才随最后一群人离开追悼会的现场，望着路上偶尔飘下纸钱，将逝者的生平慢慢回顾：哭着来到人间，换来亲人的笑脸，平静地离开红尘，亲人为其泪流不断。人生原来就是如此平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