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我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才发现像我这样的年轻小伙子已经没有了，他们都在外地打工。村子里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也不能完全的这样说，村里一户人家里还有个黄花姑娘。

在毫无生机的村子里，我就想着到外面去了，打工挣钱，为交学费做准备。我到处打听有什么样的工作可以做。我在打听的时候也有人上门来找我，找我的那个人是我的小学同班，他进了我家的门，见了我就说：“徐二呀，想不想到外面去发财？”他告诉我只要交上１５００块就能整天坐着钱生钱，很快就成为百万富翁。我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他却极其自信，一副受益极多的样子。“是传销吧，你小子少来这一套！”我对他说。我的这位小学同学很平静地说：“就是传销呀，传销怎么了，我给你指一条。。。。。。”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把他推出去，我想骂：“滚你妈的！”又看在同学的面子上没有骂出口。我家的狗看到我推他出去的情形，狂吠起来，如果它不是被拴着，一定咬掉小学同学腿上的一块肉。

我听过传销这种行当，就像我听说过有吸毒这种事情，因为没有深陷其中，也就能抵挡住诱惑。

摆在我面前的路已经很明了了，去建筑队当小工，或者是到饭店去当服务生。我选择了后者，因为村子里有一个人在县城宾馆里当服务生。我给他打电话，他想都没想便对我说：“你来吧！”

我在第一次工作前特别兴奋，准备了许多的衣服，那情形很像开学前。我看到母亲脸上有无奈的笑意。当我在那家宾馆工作一天后躺在床上，想到母亲的笑，似乎明白了笑的意味。

放假后的那几天里，我除了玩就是看电视，除了看电视就是玩。每天早晨九点起床，睁开眼还迷迷糊糊，心里不喜欢天明的为什么这么早。我呆在家里不出门，出门的话就会碰到人。他们都很好奇地看着我，好奇我怎么回来了，但是他们马上会想到我是放假了。他们又想到自个的儿子还在外面打工，他们就开始谈论说：“上大学有什么好？２０了都还花家里的钱！”我听到这样的谈论，就感到难堪了，把“我都二十了怎么还花家里的钱”这个问题想了又想，最终弄得自己痛苦无比，无地自容。

我就想着去打工了，在村子里的处境很困难了，不在村子里至少没有舆论压力，我到处打听，村子里都知道我要去打工了。

县城宾馆里的那个老乡比我大一两岁，我跟他并不熟，我到了宾馆见了他，就像是见了不认识的人。他说：“你来了，我带你去见经理。”我说好，我跟在他的后面，就感到找个工作不过如此。当我经理谈的时候，老乡的影子就不见了。在以后的一个月里，我见过他几次，这就说明他当的不是服务生，他的级别要高的多，他整天在外面跑。

经理问我是不是在读书，我说：“哪有呢，你看我像读书的人吗？”经理就说：“每月四百，月底发工资。”我就站到了我应该站的地方，宾馆的门口。我站在那里，看到两个穿着精美制服的人在闲谈，其中一个看了我一眼，冲我笑了笑。

我也穿上制服了，我是被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带出来的。她说：“你跟我去拿制服吧。”我点点头，那女孩的眼睛很大。我跟在她的后面，看她优美的背影，看着她的屁股优美的扭动，看着着白皙的小腿，脚上穿着白色的高跟鞋。我听着高跟鞋嗒嗒的声音，来到员工休息室兼宿舍。她递给我一套深色的衣服，她笑了笑就出去了。我看着她走出去，我还没明白她为什么要出去，过了几秒钟，我才知道，我要把这衣服穿上。

我站在了宾馆门口，穿着崭新的制服，跟同事们站在一起，我高兴极了，脸上布满笑容。

几天后，我就熟悉了工作流程，也就弄清楚了许多事情。这个宾馆的功能多样，我所干的就是给客人带路，打扫厕所卫生。这个宾馆里也有做台小姐，她们在ｋｔｖ包厢里陪唱，我所认识的她们并不陪睡。因为她们的存在，我感到工作的美好，我可以和他们聊天，我们很快就成为了朋友，有空了就闹着玩。她们都是开朗的。

安娜就在她们的中间，这个顶漂亮的女孩子，我看她第一眼就被吸引住了。我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为什么要来当陪唱小姐？”这个问题想了很久，最终都化成对她的无限同情。她的个子在一米六五左右，苗条的身材，精美的五官，骨子里的柔美让我下意识的要去帮助和保护她。

在她们中间，我跟安娜的关系是最好的，话最多。我从不对她讲脏话，她对我也是如此。其他的人都会讲脏话的，互相骂着玩，互相调情。我见了安娜总能看到她脸上的笑。

看到陪唱歌女的情形，我才深切地体会到村里的那个黄花姑娘为什么呆在家里了，外面的世界太浮躁了，身处其中是很容易变坏的。我听说过那个女孩不出门的原因，她的父母怕她一去不返。因为村子里有这样的事儿，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跟一个三十多岁的人私奔了。

安娜如果在家里的话，也会像那个女孩一样，快乐地等待着出嫁，可安娜为什么要出来呢？

安娜的妆化得并不浓，如此她在女孩中显得平平。化妆这件事，人人都明白，所谓美女都是妆出来的，如果没有妆，大街上的美女就少得可怜。

我很欣赏安娜把妆化得淡淡的，这样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她们的工作就是在一间屋子里等待着，来了客人就按号上班，一轮轮地轮。也有例外的时候，有的客人也会点着名叫。我们男服务生也有一项工作，就是把她们带到包厢里去。

我去喊人的话，总喊安娜的名，这样安娜能拿到更到的小费。我这样做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帮助。我们男服务生在夜里闲聊的时候，会提到这样女孩，我听他们谈论后知道，ｋｔｖ包厢里并不干净。有的客人会随便往女孩身上摸，他们摸是要给小费的。摸胳膊和腿十块一把，摸背二十块，如果是胸的话，三十块一把，他们说最高的只能摸到胸了。我也跟着他们笑，笑完要睡觉的时候，我会想安娜有没有被摸过，她是不是也主动的让摸，这样的话，能挣到更多的小费。

在工作的间隙里，安娜会站在我旁边跟我闲聊。我问她在夜里听到的事情：“你是不是也。。。。。。”我没有全部说出来，她就明白了。她的脸红了，她明朗地说：“我没有！”我从她明朗的眼睛中读出了无奈的东西，她能洁身自好，可毕竟身处污泥，别人的手，她怎么能管的住。

跟安娜聊天时，我会很自然地打量她。白净的脸，白色的制服套在身上，蓝色的后开裙，她身上的每一处都散射着纯洁的光芒。她的身上会飘出来淡淡的香水味。

一个星期后，我也养成了送她回住处的习惯。我送的是安娜，我们两个坐在摩托上，让夜里的风侵扰全身。会有别的摩托车从我们身边擦过去，他们会冲我们喊：“先走啦！”我沉溺在幸福中，我带着安娜就像带着我的女朋友。

二十多天过去后，我打算离开了。就这样在“遛”的意识中拿到工资。本来说好要四百块的，可经理只给了三百块，他说：“新来的第一个月都要压钱。”我接过三百块时，脸上并没有怨色，甚至对经理说：“谢谢。”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我对经理的抱负还在后头呢，我会不辞而别，经理就等于上当受骗。

在最后十天里，想到要离开安娜就觉得伤心。安娜并没有发觉我的闷闷不乐。每到晚上下班时，她都会喊：“云兮，你要送我回家！”

安娜比我打两岁，２２岁了，我认为这个年纪应该找一个比较好的职业干。她初中毕业后就到外地闯荡了，五六年前就到了肥肥市，经朋友介绍在宾馆当起了服务员。安娜并不是肥肥人士，这当然可以理解，一个肥肥才多大地方呢，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其他的女孩也不说她们是哪的。安娜对我很感激，我每次都点的是她。她曾对我说过：“如果客人要喊人的话，你就喊我！”

确切的说，我和安娜的关系只是普通同事关系，因为她住的地方里宾馆远，而且她又提出了要求，我自然要送她。对于有关“女朋友”的感觉，会像浮云飘过蓝天。

在最后十天里，我也厌恶了服务生的工作。整个一伺候人的活儿。打扫厕所更让我难以忍受了。经理总是让你闲不住，我厌倦了整天跑来跑去，一直到晚上２点钟才下班的生活。

那天我照常送安娜回到住处，她住在出租屋里。她下了车，站在房子的墙灯下，不好意思地向我道谢。我抬头看了那盏灯，看见夜从灯光里流溢。风吹过地面，掀起几张白色的纸片，天凉凉地。

我说：“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好吗？”安娜没有回答，她很平静的转身上楼，我跟在她身后，像走在梦里的场景中。

房间里的灯并不明亮，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东西。我坐下来，感到屋里要比外面热许多。安娜打开窗户，风吹进来了，我看见白色窗帘的布边在风中轻舞。

安娜说：“你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呀，平时我看你很低调的。”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安娜去洗脸了，就在这片刻我想到我已经是２０岁的男人了，我有权利去爱。安娜回来了，她脱去了外套和裙子，坐在床上，用床单裹住身体。

我说：“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喜欢你了。”安娜说：“谢谢你。”

我又告诉安娜我很快就走了，我不想在这里工作了，服务生真不是人当的。我挨近她把她搂在怀里。我开始抚摸她，并吻了她的嘴。

不久后，安娜去洗澡，我躺在床上，只想睡觉，如同梦初醒又看到了现实后的感觉。

我和安娜的一夜也可以这样来写：我带着安娜在公路上飞驰，安娜紧紧地搂住我。到了地方安娜站立着，面带微笑地对我说：“今晚你别走了！”我就把她抱起来，她开了门，我把她摔在床上，我们makelove。后来安娜问我：“你要走了是吗？”

我说是。我问她你怎么不吱声？她说隔壁有人。

第二天中午，我看见安娜来上班。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安静的没有一丝尘埃。她走过我的身边，冲我笑了笑，我也就笑了，我看见她眼睛里有几丝羞怯，这也许是我的羞怯。

后来我就从遛了出来。我看见街上的车流不断，汽车和自行车挤在一起。我看见行人的脸上充满了疲惫。我看见人们东来西去，就像是汽车的轮子。

我的背后，那个叫肥肥大宾馆的地方散发着一种阴凉地遥远的气息，它逼我在夏天的大街上远行。

我不愿回头，我想我要去的是个温暖的地方。

２００６年初秋手稿

２００８年４月３号定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