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人到中年之缘故吧，好多不曾在意过的小事，如今在闲暇寂寞时总会忆起，总会尽情地去回味那份温情，那份纯真，那份陶醉沉迷的忘我。

一刚刚安排好学校的工作，老妈来电了：“芳儿，要是工作忙，你就别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了，上坟的事有你哥、姐和小妹呢，就是这个清明来不了，还有下个祭日么，九泉下的父亲还会怪你？”“妈，我知道了，如果十一点钟我还没回去，那就别等了，就让大家去吧！”放下电话，我拎起早已准备好的供品、阴钞，火速向长途汽车站跑去，心里还不停地默默祈祷：车呀，行行好，再挤也要把心旅挤上去……

尽管从学校到长途车站足足有3公里，可平日里也有步行去乘车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也就到站了，今天这3公里怎么就这样漫长，跑得人气喘吁吁了也不过走了一少半。再说了，出租也好像和自已捉迷藏，往日里推不离打不开的各色面的，竟然连一点影子都看不到。我一路小跑，一路左顾右盼，哈哈，还真是来了，一辆红色出租迎面驶来了，我立住脚，把行李放在地上，双手不停地挥动，可那车没有一点减速的感觉，瞬间里载一车人空气般消失了。无奈，唯一的办法，只有继续跑着去赶车……

说到清明，很多时候我都没能去给父亲扫墓，都因为学校中年教师多，亡亲的也多，为了不影响正常工作，每每清明，我只能坚守岗位，调控工作。再则就是上坟的人多，乘车也成了一大难题，就因为没能挤上车，我也曾几次没能实现清明祭亲的愿望。这个清明不会再次复制以往的失落了吧？一边疾步，一边琢磨，长途汽车站终于出现在眼前。等车的人候了一层又一层，我才刚刚站定缓了口气，汽车已风挚电驰般驶来了。站牌下的乘客像潮水般涌向汽车，跃跃欲试的勇敢，涂抹出清明时节特有的寓意。谁知任何准备都属多余，那车连速度都没放慢一点便一闪而过了。也许这样的事早在大家的预料中，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声怨言转眼间散落得只剩下那空空荡荡的站牌。如果我不是身为教师，如果我不是身为领导，我真的要骂那车，骂那司机了……

此时此刻的我，像极了一个泄气的皮球，只好一脸沮丧地提着那沉甸甸的东西往回返。又是一个扫兴的清明，又是一个四缺一的祭日，还是告诉老妈吧，别让大家再等了。掏出手机才按下三位数字，一个憨实粗宏的声音便迎面飞来：“芳芳，是回咱老家上坟吧？快过来搭车呀！”我寻声看去，是邻居赵哥，他正从马路对面的农用车上往跳呢。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原来还有这样的美事！我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赵哥正将小轿里的电脑往马槽上挪移呢。

“赵哥呀，那是电脑，怎么能放在马槽上？那要震坏的，我坐马槽就好啊！”“那怎么行？风吹日晒的！再贵重的东西还能有人值钱？看你那娇里娇气的样子，还能坐马槽？好了，快上车吧！别误了你上坟的事！”坐在赵哥简单的农用车上，我似乎感觉比以往坐飞机、坐豪华小车都要舒服，再看看赵哥，一脸春光荡漾着山里人特有的善良与厚道，不时地叮嘱我坐好坐稳，小心撞着脑袋。在赵哥心里，我真的比他新买的电脑还贵重呀！

二天高云淡，风和日丽的金秋时节踏上故土，心也像这明艳的大自然，纯真柔和，且喜不能抑。

很久没能像今天这样自由自在、洒脱无束地在故乡这条玉带般的柏油路上行走了，都是因为那繁重的工作，缠人的家务。每每返乡，不是小妹的公车，就是侄儿、外甥的私车，从家到家的两点一线，尽管方便得无可挑剔，从未跳出那面包式的城堡，跳出那都市里弥漫汽油味的闹心。

今天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终于有了一个自由放逐的空间，金灿灿的太阳还高高挂在晶莹剔透的蓝天，我已成为故乡这片热土中的一点内容。柏油马路正散发着乌黑的亮光，路边的钻天杨披一身黄金甲翩翩起舞，漫山遍野成熟的庄稼散发着诱人的沁香，我的脚步好重好重，似乎也醉在这沉甸甸的田园美景中。顺着鸟儿飞去的方向，一条明如玻璃的带子——河，呈现在眼前，屏气静听，那声音明快舒畅，清纯悦耳，酷似一首拔动心弦的立体交响。一座精巧俊俏的水泥石桥横跨在河面上，点缀了小河的热闹，丰富了小河的内容。多少人从桥上走，多少车从桥上过，记下小桥功绩的，可能只有那日夜奔流的小河吧！带着对小桥的敬慕，继续前行，迎面走来的不是王哥吗？王哥和哥是我记忆中最要好的玩伴，也是最要好的朋友。也许是爱屋及乌吧，喜欢哥也就喜欢上了王哥。记得七岁那年的元宵节，哥和王哥约好要去市区观灯，我缠着哥非去不可，可哥怕麻烦，说什么也不同意。尽管妈生着好大的气骂了哥，哥还是一口一个不领。我哭着闹着死活不让哥走，这时，王哥说话了：“今天就让我来负责带小妹吧！你们尽管放心，我会安全带出安全带回的！”跟着王哥看的什么灯，现在连一点影子都回忆不起来，可那一串串冰糖葫芦、一块块芝麻糖仍甜润着我的心，那是我生命中最具色彩的元宵节啊！往事的甜蜜还没回味过来，王哥已经挑着一担香味扑鼻的红富士苹果立于眼前，又轻轻放下担子。我激动地喊着：“王哥！”“芳儿回来了！稀罕呀！”“您这么早就收苹果了？”“今年春天雨水多，花被打落了，苹果收成不好，早点摘回去到市场拿个鲜价，等苹果都上市了，价也就跌下去了。芳儿，快把包拿来装些苹果回去吃！”“不不不！家门口卖水果的多的是，随吃随买，多方便！”“这是什么话？咱自己种的苹果不打农药，不受污染，吃着放心！”说着，王哥把我的行李往整理了一番，誊出一个大袋子满满塞了一袋。并说：“有时间了常回来走走，尝尝咱家乡的土特产！”我连连点头答应着，谢过王哥，目送他挑着那担黄里透红的大苹果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心里就像打翻的五味瓶，多少年来奔忙在城市近郊、都市边缘，尽管也可称得上水果之乡、蔬菜之乡，但果农菜农们斤斤计较、分厘必争的惜财之举，让我感到阵阵寒意……

月，真的是故乡明，土，真的是故乡热，人，真的是故乡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