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凤又嫁人了,你还别说,这个傻丫头就是行,嫁到谁家都能给人家生个胖乎乎的带把的娃。”听到这个大家争相转告的消息,我真真感受到了傻瓜的生存之妙,最起码她感知不到常人的痛苦,只要让她有吃有喝不挨打,她就能自得其乐地生存下去。象一颗长相丑陋的野花野草自有它存在的一抹绿来装点这繁花似锦的春天。
好凤的傻,不是一般的缺心眼,而是实实在在的弱智。在我模糊的记忆里,她和妹妹凤云是我们村的光棍汉“独眼龙”从山西领回的婆姨带来的两个傻丫头。在那个愚昧落后的时代,乡民们枯燥烦闷的生活重心一下子倾斜到了这一对外地来的傻丫头的身上。地边田埂或吃饭场里人们都喜欢拿她们取乐:“好凤,凤云,来让我们看看你们两个谁的肚皮黑。”大庭广众之下她们丝毫领会不了这个低俗的逗乐,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她们一脸傻笑地撩起了上衣。后来这样的恶作剧被小孩子也拿去用在她们身上换取一时之乐,那时侯看到她们我就想起了沿街要饭的带着的那几只可怜的猴子,被主人呼来喝去地给众人逗乐,只为换来自己的三餐饱饭,可人和动物能一样吗?可幼年时留给我的记忆告诉我:傻瓜和动物没什么区别,都可以被人拿来取乐。
如果说先前人们的低俗尚可理解为农村人的品位不高,枯燥的生活让他们需要一点哪怕低俗的欢笑来点缀的话。后来发生的事情足可让所有人作呕:好凤和凤云被人强j*了。这个消息如一枚重型炸弹在我们这个偏僻的小村庄里轰炸着。因为姐妹两个的傻,再加上人生地不熟,她们经常会莫名其妙地闯进别人家里小便,也正是这样才被村里几个不入流的老头儿钻了空子。之后她的母亲操着一口浓浓的四川口音开始告状,可地方政府的通缉令一发,肇事人立即跑了个无影无踪。更不幸的事还在后头,因为都看到了傻人好欺,那些光棍汉都开始隔三差五地把她们两个叫到隐蔽的地方疯狂泄欲。
万般无奈之下,她的母亲开始求人给她女儿找了个婆家匆匆嫁了出去。对方家里很穷,可能是为了传宗接代的千秋大业才不得已而为之。为了让他们家后继有人,最初的两年好凤受到了很好的礼遇,可好景不长,在孩子生下之后,她就象一个破抹布一样被遗弃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吃饭,没人叫她;她不知道什么时间该睡觉,也没人管了。农忙时节,丈夫累了一天回来看到她傻傻地坐着什么都不会做,一顿拳打脚踢把所有的郁闷都发泄到她的身上。吃不饱,穿不暖,还挨打,弱智的她开始不敢回家,开始到处流浪。
流浪到一个地方就被“好心”人收留一段,因为在农村因贫穷或病残找不着对象又急需传宗接代的人家实在太多了。于是给人生孩子成了她流浪后的职业,也许在她弱智的脑海里,这总比挨打强吧。多年之后,我仍然为农村人粗卑的人性感到悲哀。
再听说她们姐妹的消息,是在今年春节回老家探亲的时候。好凤现在又在西乡一个光棍汉家里落足了,开始进行着她的不知是几胎的生育任务。凤云被人贩子卖到了大山里,和家人取得联系的时候,已经有儿有女,母亲也就不再追究女儿是被什么人如何骗走的了。
不知道大家听到这里会有什么样的感想。我深为庆幸她们是弱智,不明白什么人性的善恶,看不透粗卑的人生,更不知道透视自己的命运。可同时痛恨着我的乡亲对这一对可怜的弱智姐妹犯下的罪孽,也许她们因为弱智,不会有什么前程,可我们怎么可以肆意糟蹋她们的尊严呢?在这件事情上,我看不到乡民的淳朴敦厚,可亲可敬,他们一向穷不卑的形象荡然无存。
心情沉痛的我为她们命运悲哀的同时,多想呼唤至善人性的回归。
她们姐妹两个的遭遇让我想起了我国古代家道殷实的富家少爷,为了弥补夫人不能生养的遗憾,常常用几斗米或几两银子把穷苦人家能生养的女人典来做妾,时间为一年或者两年。这种现象在古代称为“典妻”,有一部电影就是反映典妻和主人家以及自己家悲欢离合的故事的,其中的辛酸耐人寻味。
可她们两个是不能感知这种常人之痛的弱智,操纵和改变她们命运的人似乎和她们毫不相干,她们被作为卑贱的下等人在非人的病态的环境下顽强地生存着。她们是什么?与人差一截,比动物强一点,一个词在我头脑中冒出来,“人奴”,对,她们正是在邪恶人性亵渎下的奴隶。
但愿在社会主义新型农村的建设中,能首先祛除人性中邪恶的毒根,人与人之间能多一点尊重和和谐,让乡民们在做事的时候首先能用道德和法律的准绳衡量一下自己,端正民风民俗。
我更希望她们姐妹从此能享受到人的待遇,不再到处流浪,尽管她们弱智,但她们至少是人,最起码具备动物不具有的感情。举手之劳对她们多一点关爱,她们的世界就少一些阴霾和风雨。
本文已被编辑[王先林]于2008-4-3 12:47:00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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