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陌生人潮搜寻你的脸/有人走的匆忙/有人爱的甜美/谁会在意擦肩而过的心碎……动力火车《忠孝东路走九遍》——题记

阳光褪下去，街市的亮光又次第打开。小城的夜市原来也如此繁华，冷清好象是再遥远些的心情，行走，好似有目的，又好似漫无边际。

小城不大，横竖就那么两条街，所以舍不得快了步子。那样的刻意行为，多象小时候口里含的棒棒糖，舍不得用舌头包着，更不说用牙齿嚼碎，就那么一舔一呡一咽地拖延着糖果融化的时间。那时候尚不懂得：糖果始终是要被舌尖被自己的贪婪所湮灭的，不过，现在内心清楚得很：脚步再怎么轻柔，脚下的路始终要到终点的，时间从来不会停下来去顾及你的心情。

以为在十路走走得很慢就能恰好碰见红绿灯，在我哑然失笑之后又自我解嘲：这样的小城中央秩序如此井然，用不着红绿灯来指引方向。然，人心的红绿灯却无时不在，是那样的恼人，是那样的惶惑不安。

夜间行走真的很好，不用伪装内心，行走的人群也看不见我脸上的瑕渍，偶尔遇见熟人，见到的依然是我丰满的笑容和日渐清爽的身躯。在喧闹的地方行走，竟然可以抛弃白日忧心的事情，为何忧？不去想也罢，我只要了片刻的清静，穿上朴素服装，心还是向往着华丽，这样也算得上锦衣不夜行。

白天因为精神恍惚，以至公汽走过整整一站路。下车往回走经过兰江桥，桥下河水因为河道被腐烂的浮萍阻塞，想起昨日写过“流水不腐”的句子，于之相比，真是坠坠不安。这条护城的河上面跨立的是澧洲景观之一的白玉石桥，为何桥下的风景就如此令人寒酸呢？那些正值繁殖的鱼，就在春暖花开的时节溃死于河水中，又谁会怜惜它们在淤泥中挣扎整个冬天之后全功尽弃的痛疾呢？重复白天行过的路，不想多一些白日的沉重，只要了那桥上的车水马龙和绚烂无比的霓虹。

小城唯一的公园依河而建。本应拥有“依景傍河”的灵魂，却因了公园暗设的广播所播放内容大煞风景。广播里的女声老气得很，不适合出现在休闲的公共场所，男声有刻意做作的痕迹，他们轮番广播着公园十不准。我十分厌恶那广播稿的策划之人，公园本是清闲之处，这样不准那样不准，是不是播放了“十不准”休闲的人们就循规蹈矩了呢？无论何地，讲究的是心，一颗自觉之心。这世上最难以驾驭的怕就是人心了，心灵的素质提高了，整体的环境营造得高雅了，谁还会故意去破坏那样的雅致，于自己的悠闲心情过不去呢？

我是个夜路盲，好在公园不大，是完全敞开的，不用担心找不到出口，即使于小城迷了路，只要在原地静默三秒钟，迂回一段路程还是能回到自己的家门。

触摸过凉亭新栽的长藤，虽然有灯光，还是不如白日看得清澈，辨别不出是什么藤。我多情地希望它是四季都能开花的长青藤。我祈祷过，希望它们能在夏日之前在此扎根生长，于夏天茂盛起来，若果真如此，凉亭就不负它的美名了。

环河鹅卵石路经过人工的整理给人感觉很好，穿鞋行走脚下平坦，赤脚也能感受石头的摩擦。怀抱公园的内河叫什么名字？“淡水河”？不，到底叫什么名字呢？隔河望去就是老年活动中心，父亲活跃于那个地方，热心于《澧溥诗词》的办理。对了，此河应该叫“澧溥河”。河的名字被深刻想起，心中又多了许多的感慨，关于澧溥这个小城的古老历史，关于这个小城曾经辉煌的文化底蕴，关于繁华掩盖污浊的真相等等，这样不合适意的感叹令这样的春夜是多么地尴尬。

行色匆匆的人不是为了赶路，他们围着河畔走上n遍，为锻炼身体，为吃饱后消化脂肪。其实他们可以少吃点，或者去澧水大堤赶路，那里行走稀少，那样的急促行程不会影响到漫步的心情。

行色悠悠人一定各怀了心事。那张面孔我一定曾经见过，只不过现在做了父亲，脸上多了成熟和慈祥的感觉。他怀中的幼儿不到两岁，刚学语的年龄，见什么都好奇，说出来的话特别干净、舒服。他说，给妈妈电话好不好？孩子不回答，要挣脱怀抱下河坐船。“河上光线不好，坐船船危险，再说，妈妈说好要来公园找我们的，我们要先与妈妈汇合呀。”父女温馨的对话令我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很长一段路，直到他们拐弯，我才放弃“跟踪”，大概他的女人找到了他们，约好在哪个亭子等候。而那刻我的孩子尚在家紧张地学习，他的父亲又在做什么，不去猜想也罢，反正不是在陪伴孩子学习，也不会与我同伴了。

没有风，我仔细看过树上的叶子，他们纹丝不动。没有风也好，春天的夜晚气温毕竟不是很高，我的漫不经心也积攒不了多少热量，身和心都会更寒。

改造之前的公园曾经有着茂盛的香樟树丛，现在没有剩下几颗。地面的灯光将落叶衬得很安祥，没有秋天坠落的萧条，它们真是要化作春泥护花护林了。曾经叹息过春天的落叶，却在今晚的某一刻豁然开朗了，它们肩负着自己的使命——生命必须经过这样的新陈代谢，推陈出新才有更灿烂的风景。春天的落叶，毫无疑问是去冬残留下来的，因为新叶成了气候，它们也该于春雨中安息了，春风是不会亏待于它们的。秋天的落叶虽然壮观，却给人凄美的感觉，它们同样坠落于地，却因为秋风的无情，将它们吹向哪儿，又怎由了它们？

好生羡慕住在望江亭边上的人群。在楼上能看见整条河上的风景，下了楼，抬足步入休闲的区域。不过好许多年前，那样曾经是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因历史给予的古老，沉浸于新生事物的人们因淡漠到冷漠，最后望江亭布满了沧桑。

朱红的亭子于夜间依旧令人激动，没有仔细观望，我想把心中的美好留在下次到来的情绪里。不过，坐下来与人促膝谈心是最好不过的。没有人与我促膝，就在电话里温暖一会儿吧。春天是y的生日，昨天给她电话她没接，要祝她生日快乐的。电话接通还是将她的生日弄错了，好在整个春天都是她的生日。感觉到了寒，应该是风来了。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行走没有清风做伴怎行？时光就是这样在脚下一寸一寸枯萎下去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