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午夜诱惑渔舟唱晚

发表于-2008年04月02日 下午3:35评论-0条

午夜诱惑

第一章 

夜幕低垂时分,妖艳的霓虹灯泼墨似的浸漫大地时,寂寞也随之袭来。 

近来,他喜欢泡在酒吧。酒吧里黯淡迷离的灯光,刻意地晕化一切,营造出几分迷朦,几分暧昧。他总是找个暗黑的角落落座,溶身于黑暗,只露出鬼火一样的双目,打量四周。他发现一个极有趣的现象:透过酒杯观察事物似乎更能真切的看到其本质。比如刚才靠左的那个男人不知道对他的女友说些啥,引得一阵“咯咯”的轻笑,酒杯显现出那男人一副呲牙咧嘴的尊容,愚蠢而滑稽。酒杯具有过虑和沉淀的功能,他此刻无比笃定的认为。当初他对阿芳软语温存的姿态,是否在酒杯的显现下更为愚蠢更为滑稽呢?“他妈的狗屁!所有的情话不过生理反应的秽气释放!他妈的狗屁不如!”他低喃,然后深吸进酒吧里混杂了来历不明的香跟不可名状臭的气息,猛灌了一口酒,让它们搅拌反应,直至夺去他的记忆。忘却真能无痛吗? 

“你是我一生的依傍”一个晨曦微明的早上,阿芳蜷缩在他的身体里,呵气如兰。他以更为热烈的拥抱和雨点一样的吻回应她。她“嗳”的声,蛇一样的缠绕上来,轻咬他的耳垂,鼻息咻咻的说:“我们是一体的。”他闻到一股腻腻的腥味,似是身体最原始的味道,他感觉身体在膨胀。他翻身覆盖住她,她在他身下呢喃扭曲:“我们溶在了一起。” 

生命之泉在那一刻,喷涌出来,汇集然后相融。直至升华到一个飘渺的所在。 

仿佛灵魂飘忽于天际的时候,他对阿芳说:“我愿一生为你守侯。” 

阿芳。这两个字如同施了魔咒,一提到他心里便一阵生生的痛。他捧起酒杯又灌一口,酒意拌着血气直涌大脑。他有点昏昏然,目光变得浑浊游弋。透过酒杯,看见舞池里张狂摇动的身影,好象灵魂出窍时身体的痉挛;轻碰的杯觥之声,清脆且尖锐,不知击碎多少泡沫一般的美梦。 

一团红影象一支跳动燃烧的火苗。微漾的酒花中,他发现了她。她就在那里,一袭红衣,越发衬就出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呼之欲出。她好象从没抬起过头,丝一般的头发熨贴的下垂,恰似一幕水帘遮掩住面容,夹烟的一手支了额头,另一手扶着酒杯,手指在杯沿不停的划圈。仿佛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根本就不存在,抑或她本就来自未可知的世界。炙热似火,又落寞遗世,这是多么强烈的反差啊! 

他脑子里猛然闪现出一本书上的一句话“用手指在杯沿划圈的女人,通常很有心计。须得提防”。提防的意思,在他理解便是敬而远之。但人性中,好象天生就具有奇特的好奇和勇敢的冒险。他决定去揭开“水帘”,探寻之后的容颜。

“小姐,我可以给你买一杯酒吗?”他站在她跟前问。 

拿烟的手捋捋了头发,海藻般的头发散开来,“水帘”之后是一张精致秀美的脸,弯月一样的眉,寒星一样的目,小巧而挺直的鼻梁。这样的一张脸却跟柔美扯不上半点关系,反倒让人觉得一阵冷,好象一盏孤独的夜灯,虽明亮却透出的是冷幽的光辉。她觉得有些突兀,又似乎很无所谓的样子。只是盯着他看。 

“恩,一杯酒而已。可以吗?”他被冷电一般的目光盯得发毛,显得手足无措。 

她笑笑。笑的时候眉宇间仍凝结两道眉纹,眼角有很深的倦意,嘴角抿出一道似有若现的弧度,带着些许嘲弄又似无所谓的冷漠。昏暗的灯光在她脸上裹上一层迷朦的光影,一切显得扑朔迷离,一切显得似幻似真。 

“不。”她挥动一根手指轻摇。 

正当他准备下一套说辞时,她说:“要买至少得三杯。” 

他仰头大笑。 

第二章 

暗夜里的城市终于睡去。连绵起伏的街灯,宛若轻轻拍岸的海浪,涤去城市的喧嚣。瑟缩的夜风,诉说着千年不变的传说。累了,倦了,家才是抚慰心灵的良药 

不知喝下多少杯,也不知道他和她是怎样来到这里。这里原本是他和阿芳的家。 

阿芳对他说,这里就是爱的小巢。他说,是的。 

阿芳对他说,这里就是爱的囚牢,囚住温馨和甜蜜。他说,是的。 

阿芳对他说,这里就是我们灵魂的归宿…… 

跟阿芳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变得反应迟钝。他想说的话还在酝酿,还在组织表达的先后顺序的时候,阿芳就替他说出来。跟阿芳在一起更多的时候,他不愿思考。他觉得阿芳就是他的思想。 

直到有一天,阿芳在床头留下一张便条,上面的大致内容是:谢谢你给了我你的爱,但爱不是生活的全部。生活应当是珍珠般的滋润,钻石一样高贵。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座标,而每个人也都有权找寻自己的座标。而我的座标,同你的相差太远。不得不说抱歉,我得寻找属于我的座标。我会想你的。 

那天起,他开始思考,更确切的说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天花板生出一个个眩目的光圈,象散花一样纷纷绕绕的下坠,把他包围,把他托着上升。他觉得身体没有一丝重量,好似羽化飞升似的,他畅快得想大叫。陡然间,光圈破灭,他便象放在高空的风筝被剪断了线,又或象失控的飞机瞬间撞上山崖。他坠落,他恐惧得大叫,却发不出声音。坠落,只是坠落…… 

两天后,一阵电话铃声,把他从那黑暗的深渊拯救。他冲进洗手间。洗手间的镜子照射出一个影像:血红的双眼,枯黄的容颜,乱草一样的头发。他忽然一阵恶心,大口大口的呕吐,吐出来的却是黏乎乎的清水一样的液体。他颓然倒地,然后大笑,笑声震动得肋骨生疼。“他妈的还有比这更愚蠢,更滑稽的吗?” 

自那之后,他恐惧一个人呆在这里。他怕天花板飘落下来的光圈,他怕这里驱之不散的阿芳的气息。 

“这儿不错,很有些温馨的味道。”她说。 

他在后面看着她。据说从女人的腰部能看出年龄,腰好比树木的年轮,岁月的刀总会在女人的腰部刻画出年轮来。她的腰纤细挺直看不出一丝赘肉,她的腰象风中的摇曳的柳枝,款款的生出几分妖娆。她的黑发瀑布一般的下垂,越发使得那白皙的脖子楚楚的惹人怜爱。妖娆更添怜爱便有了别样的诱惑。 

他问:“为什么?你要跟我来。” 

“如果有那为什么,也许就不跟你来。”她仍在笑,笑得朦胧,“也许人本身是群居动物,需要温暖和慰藉。” 

他无语。只定定的看她。 

她又说:“又或者从内心到身体都感觉寂寞。人在孤单寂寞的时候,总想依赖什么。难道还有比男人的身体更坚实,更温暖更值得依赖的吗?” 

他反复咀嚼这句话,这话如同悄然划过的火花点燃他身体深处最隐秘的火种。他呼呼的喷着灼人的气息,狼一样咬住她细嫩白皙的脖子。她“嘤咛”一声,触电一般瘫软。 

第三章 

那年,他十九岁,阿芳也十九岁。月色撩人的夜晚是那样清丽而又躁动。阿芳面上泛起潮红,身体筛糠一样颤栗。他探进她的衣内,握着那对娇小绵软的ru*房。原本他只想看看,经不住却探进她体内。阿芳说:“别。”眼波如丝,喘息如兰。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指间传来阿芳身体的热度,他感到阿芳那对小可爱的顶端挑衅般的挺立。他执拗而又笨拙的吻上她的嘴,牙齿几乎相碰。那一夜,阿芳属于了他,他属于了阿芳。 

现在,眼前颤酥酥的一对ru*房象山峦一样耸立。他埋首在那神秘的沟壑中,呼吸舔舐。山峦顶端是两颗红艳艳的葡萄,汁液饱涨,他噙住,吮吸。潮润而又灼热的舌头刺激得女人的肌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女人开始呻吟,断续而又清晰,间夹着莫名的笑。这使他有时间想到一句话“女人的身体是透明的塑胶制成,当你给它插上电源,它就会亮起来”。男人的激情无疑便是女人的电。女人八爪鱼一样缠住他,引导他的手在她的身体上触摸、游动。手上温软爽滑的触感令他晕眩,他觉得身体越来越膨胀,似乎到了爆炸的临界点。他的喉头发出野兽般的低吟,狂躁地分开女人的双腿。女人陡然睁开眼,眼里不在迷惘,清澈澈凝视着他进入她的身体。他低叹一声,片刻间身心似乎松弛下来,那儿温暖潮润象天堂的温泉。卡夫卡说“女人身上的那个洞是尘世间体验天堂的唯一途径”。飘忽间,他整个人似乎浸淫在硕大无棚的子[gong]里,温暖的汁液浸润得他象梦里御空飞行。飞出深黑的夜,飞出紫陌红尘,飞出九霄之外,飞到一个青青明明,光灿灿的世界。他低沉的呼喊“阿芳”,然后死一般瘫软在她丰腴的胴体上。 

死亡是宁静的,象完满的月。 

生却是聒噪的,象呼啸的火车。火车的终点又复归于宁静。 

她点燃一根烟,然后喷出淡蓝色的雾霭。晦明的烟火中,她寒星一样眼,怪异的闪光。 

“阿芳是谁?”她问。 

此刻,他脑子一片混沌。 

“是你女朋友?” 

他起身,也点燃一根烟,深吸。连同“阿芳”这两字一道吸进体内,在体内打个转,然后狠狠的喷出。 

“原来你是个重情的人。”她放浪的笑。 

“你不相信爱情吗?”他问。 

“爱情?,太奢侈也太卑贱。” 

她是怎样一个女人啊?他吃惊的看着她。 

“我有个朋友说如果爱情是宗教,那么它拥有天底下最多的信徒。”他说。 

“是的。最多背信弃义之徒。”她大笑,尖锐,直穿心里。“爱情不过是相互满足。比如性,比如金钱、名誉、地位。又或者两颗寂寥的心相互充实的满足。爱情本质上是一宗交易,各取所需的交易。而维系这宗交易的因素却是相互心理预期的底线。当然这样的心理预期通常变幻得不可捉摸,就象天边的云,飘移无定。” 

他怔住了。他感觉深入骨髓的恐惧。身旁刚才还滚热的胴体,此刻好象一块千年的寒冰,丝丝的寒气刺入他的毛孔。恐惧到了极至便是服从,服从是一种极易上瘾的精神毒品。它能令你安于弃绝所有,弃绝之后便是安然。他安然的睡去。 

晨风徐徐,飘扬起窗纱,朝阳一溜烟的从掀起的窗纱斜射进来,暖暖的洒在床单上。床单上残留着蛇一样的惺腻腻的气息和几根或直或卷的纤毫。这是第二天,他不知从怎样的梦境醒来,痴傻傻的蜷卧。昨夜发生了什么?他努力在记忆中搜寻,身边除了一缕轻风,再没其他什么了。 

入夜,他依旧潜伏于酒吧一个阴暗的角落,饶有兴致的把玩酒杯。酒杯是显微镜,他用来透视世人。 

“可以为我买三杯酒吗?”依稀是那一袭红衣,依稀是自嘲而又嘲弄的笑,依稀一双充满倦意的眼。 

这一夜,他们疯狂做爱。从《金瓶梅》到印度爱经,从最传统到最猥亵,从东方到西洋,所有能想到的他们都做出来。直到筋疲力尽,直到骨头散架,直到刺激得要死。 

他对她说:“你的ru*房安妥我灵魂的家园。在你身体里,我感到存在。” 

她对他笑,笑声尖利而飘忽…… 

第四章 

花非花,雾非雾。入夜来,天明去。她就象梦一样,在晨光初露时就消失,带着满身的迷串入雾霭一样的露气中,悄没了踪影。 

暗夜,他仍去酒吧。他希冀仍能在那里与她相遇,那个落寞遗世,炙热似火的女人。“爱情?太奢侈也太卑贱。爱情本质上是一宗交易,各取所需的交易。而维系这宗交易的因素却是相互心理预期的底线。当然这样的心理预期通常变幻得不可捉摸,就象天边的云,飘移无定。”他记住了她的话,也记住了她奇异灵动的思想。 

几周后,他去了趟医院。普通的感冒却久拖不见好转。医生建议他查血化验。结果出来那天,医生表情凝重。医生告诉他染上了aids。他很镇定,若无其事的样子好象在听另一个人的故事。 

走出医院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天。天空出奇的纯净,仿佛一卷白布,等待着图染上五彩的颜色。清风拂面,酥酥的,痒痒的。好似一夜癫狂之后,毛孔舒张的感觉。 

入夜,酒吧。他仰头喝酒,酒的中央仿佛是一个人影在晃动,“阿芳!”他轻唤。那年他十九岁,阿芳也十九岁。那一夜阿芳属于了他,他也属于了阿芳…… 

他一阵心颤,杯里的酒也跟着荡漾。酒中的人影幻化成另一个影子:活泼泼的似火苗,冷瑟瑟的似地狱的幽魂。他记住了她的话“爱情?太奢侈也太卑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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