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娘心悠然云天

发表于-2008年03月31日 下午4:09评论-1条

张大娘硬撑着勉强从木板床上爬起来,头晕眼花,差一点栽倒在地。她孤零零地住在这荒凉的打麦场废弃的牛屋里,平时连个毛孩子都见不着,三个儿子也早已把老娘甩在脑后。昨晚发了一夜热,差一点没有烧死。

张大娘手扶着床沿颤颤地走到土缸前,掀开缸盖,里面仅剩一只缺口的面瓢。 

“哎……”张大娘无奈地喟叹一声,又颓唐地坐在床沿上。

“我的儿呵!咋不知道来看看娘,给娘送点面也好呀。”张大娘心里悲苦地想。

张大娘出了屋,锁好门,拿了门旁的棍子,踉踉跄跄地向村里走去。那里住着她的三个身强体壮、生活富裕的儿子。

大儿子住在路边。高高的门楼,乌黑油漆大门,镶嵌着金黄的铜钉,院里一排六间崭新瓦房,在一头起了两间平楼。在村里这算比较气派辉煌、殷实红火的人家了。

张大娘走到大儿子门口,犹豫地站住了。她想上前要碗热饭吃,好暖和一下身子,但又害怕吃儿媳妇的白眼。

“吱呀……”大门开处,大儿媳妇从门内走出来,看见衣衫褴褛、白发苍苍的婆婆,一双如鸡蛋大的眼睛瞪成电灯泡大阴沉而威严地问:“来干什么?”

“玉红的娘,还没吃饭吧?”老太太看着大儿媳其貌不善的模样,没敢说要碗热饭,而又不能不吭声,便苦笑了一下搭讪道。

“娘……”这时大儿子大宝从院内走出来,看见叫了一声。

“大宝,在家呵。”张大娘看见儿子,心中升起一线希望。

“娘,还没吃饭吧?上家喝碗热饭。”大宝招呼道。

“嗯。”张大娘低低地应了一声,欲抬步向门里走去。

“什么饭?”媳妇乜斜着眼问大宝。

“不是还剩饭吗?”

“喂狗啦!”大儿媳妇淡淡地说。

“操你妈的,咋说话,嘴里有屎?啪……”大宝恼怒地一巴掌向媳妇打去。

“你敢打我,老娘跟你拼了!”大媳妇歇斯底里地向大宝扑去。两人鬼哭狼嚎地扭打在一块。

张大娘看着像疯狗一样打得不可开交的大儿和媳妇,禁不住老泪纵横,用破衣袖擦了一把泪,蹒跚地向前走去。

张大娘远远望见二儿家银灰色的大门,心里一阵阵发冷。想起母夜叉似的二儿媳和三棍子揍不出屁来的二宝,她心里就发憷,干脆就打消了上门的念头,继续垂头丧气地向三儿家走去。

张大娘记得这月该三儿兑面,不知为何迟迟没有送去。她颤颤巍巍地好不容易地来到三儿门前。

大门敞开着,院内三儿和媳妇还有孩子正嘻嘻哈哈地过着天伦之乐呢。

张大娘扶着大门,朝三儿低低地喊了一声:“三宝。”

三宝看见了想站起来,却被媳妇狠狠地踩了一脚,没敢动。媳妇脸上立即像刮过一阵寒风把一切花容月色打落掉,硬梆梆地说:“啥事?”

“这月的面还没给呢。”张大娘讷讷地说。

“再等几天吧,还没打呢!”

“娘,昨天爸爸不是刚打了面吗?”旁边的小女儿插嘴道。

“啪……”三儿媳一巴掌打在女儿头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好人死多些,咋就不死你!活着啥用不中。哪显得你多嘴多舌的!”

小女孩眼泪汪汪地躲走了。

张大娘完全失望了,欲哭无泪,只好拖着残躯向村后场里走去。

“奶奶,奶奶……”刚才挨打的小女孩从后面追上来,从小棉袄里掏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馒头,双手递给骨瘦如柴的奶奶,“奶奶,您吃吧。俺知道您还没有吃饭。”

张大娘嘴唇抖动着,两颗老泪如滚豆一样落下来,用粗糙的手扶摸着孙女的小脑袋,哽咽着说:“乖乖,真是奶奶的好孙女。”

两天后,张大娘不知为跑到村前的柏油路上,被车给撞了。

张大娘睁开双眼,望着眼前的三个儿子,耷拉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伸出芦苇杆似的老手拉着儿子们宽厚结实的手,喘息着说:“大宝、二宝、三宝……都在这儿。你们的爹死得早,我也没有给你们留下什么,也不再拽你们的后腿了……我听说司机撞死人要赔钱的,等人家给了钱,你弟兄仨个分开吧。您娘就这把老骨头还值两个钱……”

三天后,交警大队给他们送来两万元钱。

大宝、二宝、三宝紧紧地抱着母亲的骨灰盒,哭天抢地。三位儿媳妇像进屠场的猪直着嗓子干嚎,好像死了亲娘一样。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悠然云天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 编辑点评 ☆
古月黎明点评:

文章用平实的语言,现代社会中常见事揭示了人性善变的可恶的一面。
是一篇值得让读者深思的文章。

文章评论共[1]个
郭真宏-评论

很不错的小说!
小郭来顶一下!
  【悠然云天 回复】:谢谢朋友的支持!辛苦了! [2008-4-1 16:47:43]at:2008年03月31日 下午6: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