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悄然地吹着窗帘,时近中午,阿坤懒散散拖着皮鞋上岸朝彩云酒馆去。他敞着怀,腰里捆着一条汗布,箍出块块健壮的肌肉。他侧着头看柜台,他大声说:“老板娘,来酒,黑的。”他伸手拎过柜台旁玻璃橱里一只猪耳朵,把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柜台上。
“阿坤,再叫我老板娘,我不卖给你了,这里没有老板!”彩云说。
他转身便走。
“你回来,我不要你施舍,退给你钱,我生意很兴隆。”彩云感到他不能同其他人一样叫她。阿坤只恨彩云说生意兴隆.别人还不都是看着彩云漂亮脸蛋来的,有的或许在打她的鬼主意。他怕彩云头上的花环,她是烈士的妻子,她是县里的模范军属,她还带着一个刚读小学的儿子,抚养着烈士留下的根,他还听说镇长是从部队上转业回乡的,是她丈夫的战友,经常关心着她。
阿坤呆呆地转脸看她,用嘴吹着瓶盖:“不要钱,开酒馆干啥?”
“滚你的,阿坤!你看不出来,只是没收你的,你帮我忙,我不能忘恩负义。”彩云说,盯着阿坤宽厚的背影下码头。
彩云胸怀坦荡磊落,但对不怀好意的男人小心谨慎。她的酒馆在桥头不远,门面好、风水好,远远看去一半在岸上一半隐在水里,颇有些红楼西厢的式样,门前挂着撑着的红伞,红柱子白栏杆的水池,游动着鳝鱼和鲫鱼,河虾和螃蟹,临河杨柳树下筑了石桌。饭馆旁边麻石铺排的石阶如梯子,酒馆既有古典式又有现代味。二层红楼扶梯是雕凤式,中堂墙瓷贴一幅长江风景画,圆台白塑料布干净明洁,屏风齐人高既雅致又灵珑。
晚霞映着河水,水波悠悠闪动。船窗外飘着悠扬的歌声:“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阿坤把头伸出窗外,神色飞扬。
忽然,麻石码头一扭一扭走下一个挑水的年轻女人,她穿着汗衫,白凉鞋,白裤,匀称秀丽。她勾下头半蹲在石条上,白铁皮水桶在水中晃了几下,桑木扁担软软地翘着。阿坤看见她侧着的屁股很圆硕,“咂”地抿了一个嘴,她的蜜蜂腰真软啊。他又看见河风鼓起了她的胸衣,她轻轻拍去裤管上的水珠,水桶落在肩头,码头上留下她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当她第二趟下码头时,阿坤主动招呼道:“老板娘,忙哪!”
“阿坤,这回又做啥好买卖?”她放下水桶。
“从东北运了些木材,木材涨了价,顺便在苏北捎了几头活猪。”阿坤说。
“不怕翻了你的贼船。”
“摸几个辛苦钱,难哪。老板娘,我送一头猪给你杀杀。”
“我可不敢占你便宜,冬天帮我搞的鲜牛肉算给你钱硬是不要,我变成啥人了……”
“彩云大嫂,我,我……”
“男人不要酸溜溜的,有话只管讲。”
“我肚里还唱空城计,上岸,给我炒几个菜。”阿坤跳上岸,从她手里拿过水桶,在河里注满水,两手轻轻一提,力气大得象少林寺和尚。
饭馆门口,晒衣杆上的红裙在风中飞舞,象飘扬的彩旗。
“阿坤,水不要倒进缸里,用明矾澄澄清,河水是活的,人吃了活水精神爽。”
“你先坐,生意忙,吃些小馄纯再喝酒,不能喝饿肚酒的。”彩云脸上展示着笑容,她麻利地在腰间扎一块黑绸裙,顿时,胸脯更具神韵。她走路轻悠,从少女时代到军人的少妇,她走在月色溶溶的山村竹林,踏在露珠莹莹的草坪。她家的后院便是一片竹园,结婚以前,她把梦压在绣花枕下,她是乡野长大的少女,没去过古老的北京,风流的上海城,甚至连近在眼前的被誉为天堂的苏州无锡也没去过,她见到的只是村前朦朦的雨雾,屋前羊肠小路。
“这次,我以为你又要一个月不到五官镇来了。”她的柳叶眉一闪,淡幽幽的相思荡漾在甜甜的笑脸上。她是念过中学的,她又毕竟在小村生活,她身上虽然有着婆婶们传染给的某些俗气,对男人她愿意给予一点温情和怜悯,从没想过在男人们中间挑选哪个做丈夫。镇长王小林是丈夫同年去部队的好战友,已找过她几次,“不要一个人苦熬着,有合适的成个家。”
她是明白的,她有过这个念头,她明白阿坤快40岁了,人很本份,没有其他人牵累很合适,可觉得会被镇上的人说三道四。她是个外强中干的女人,她小心翼翼做事,怕风言风语,很少有人理解她胸中的情意。
阿坤说:“彩云,看见你我啥也不想了。”他坐上桌边逗着狗玩。
彩云从厨房炒了几个菜端出来,挂在腰间的钥匙劈啪响,浑身充满青春活力,眼睛闪亮,目光犁得他神经发麻。
“江河湖海风浪大,不要再四处流浪了,阿坤,你该有个家了。”彩云试探着说阿坤。
“是的,我再跑上年把,赚些钱想在开发区买一套房子过日子了。到时,你可不要拒绝。”他说这话时,脸上充满了自信。
“到我酒馆来吧,来当老板,让我做个名符其实的老板娘。”
“鬼才做这丫头们干的活,你跟着我。”
“那好,你去,你离不开船,老死在船上吧。”
“你想把我和别的男人一样系在女人的裤腰上?”
“去去去!谁跟你磨嘴皮,我是怕你,你独个儿。”她朝他肩头摇了一拳叹口气说。
“人啊,说死不定会死,不想死睡睡觉就硬了脚,老板娘,你说是不是?”
“以后,不要叫我老板娘了,记住!”
阿坤的船走后,留给她的日子除了起早贪黑操持饭店,又多了层忧虑和担心,还有一种说不出口的莫名其妙的渴望。
去年,她申请在镇上盖彩云酒馆。为省钱,砖头、水泥预制楼板,是她和两个弟弟用平板车硬是拉了二个月。阿坤每当看见她弯腰在桥上推车便心疼。他主动地帮她拉石料,运回钢材和木料。
村里的婆婶们说彩云是个好媳妇,小镇上几个吃了饭没事干的小伙子躲在墙边晒太阳嘻嘻笑她说:“贱女人,笨蛋一个,有福不会享。”
茶馆里老头儿看着她,“这女人,命苦。”
见过世面,到过深圳、海南的戴钢丝眼镜的流浪作家阿林抱着一大摞五颜六色杂志摆地摊,他说,我要摊上这么个好媳妇,还当他妈狗屁作家。这女人自力更生有志气,小楼盖起,五官镇上就她冒尖。没闹红火的三流作家认为娶她做媳妇比姑娘强,盖房子的钱是她积聚一半贷款一半盖的,再有一年,把3万块债还清。
眼下小镇的人活得滋润,吃香喝辣,自由自在。镇上丝绸厂是工贸合营的合资企业,姑娘们穿上胸脯屁股透风的油亮衣裙,常到她这里吃排骨面,镇政府新盖的影院、宾馆周围的顶象面包象蘑菇,小镇真壮观。
镇上做生意的人越来越精明,刀鱼鲥鱼是特产,谁抢上头拨鱼便大发横财,春雪才融化刀鱼上市300块一斤,彩云生意兴隆托门路总有这特色菜。阿坤闯荡江湖朋友遍江南,他的船每到一地方便采买价格便宜的鳗鱼回鱼和清虾。
自从开了酒馆,每日顾客盈门,她没有了失去丈夫那几年的哀怨;不再慨叹日子浮起浮落;她把孩子送进幼儿园;隔几日回村看看公婆,带些好吃的,算是尽了心愿。
女人的胸脯是男人的港湾,闯荡江湖要在五官镇歇船落帆,何况是彩云这样的好女人,柜台边约定的归期到了,彩云的心扉也就开了。
阿坤的船靠了岸,彩云先到窗口朝外看了一眼,立即解下围腰布去码头。
阿坤从船头推出一辆摩托:“彩云,我要改行了,到岸上做生意。”他健壮不多语,做事有板有眼,虽不潇洒却特有男人味,他憨厚心眼好。彩云早有这个念头,但没法开口。
“我去接宝儿。”阿坤说。
“穿警察服的,你认识吗?”彩云心里高兴。
“嘿嘿,几年了,看着他长大的。”
彩云看着骑摩托车的阿坤,心里酸溜溜的。他不在时,隐隐惦念,见了面又不知和他说啥,她渴望和他在一起,在一起心跳得急劲,半夜,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亮晶晶的星辰,听河的潮声,闻到窗下的河腥味,想起船上的阿坤。是的,昔日小镇的河水平静如镜,现在浑浊的匆匆朝下游赶。阿坤宽厚却似一条毒蛇咬着她的心,看见他,便没有了平日里的机智,做生意的认真和干活时的欢奔。她想着他的纯朴,他的说不出来的粗鲁。他的豪放使她旌旗摇动,她愿意自己是春雨,用温柔软嫩的舌头舔他厚实如土地的胸膛,她渴望躺在他暖烘烘的怀抱里。近年里,也许是随着年龄的增大,这种愿望越来越强烈。
谁知过了几天,镇长坐着桑塔纳小卧车来到酒馆找彩云,说是中午有县上的客人,安排到她这里吃饭。彩云知道镇大院里有食堂,为什么要来她这儿。开小车的毛毛姑娘,她是认得的,就在娘家村上,毛毛偷偷告诉她,镇长离了婚,镇长经常向毛毛打听彩云的情况。
彩云对这位镇长的关心心里有了底,他是喜欢自己。
镇长离婚的讯息在小镇上传开了,还传说组织上给了处分,他镇长的桂冠摘了,要到彩云酒馆当老板了。
阿坤从茶馆里听到消息,三天没去彩云酒馆,他觉得自己和镇长相比不知差多少,那怕他是下台干部。可是,他不怕镇长,要是前些年也许怕,思前想后,他还是找彩云说个明白。
第四天,阿坤去了,他站在柜台前,一粒粒朝嘴里扔花生米,专看她汗毛茸茸的脸蛋和被汗水印透的胸乳,要真是镇长爱着她,她愿意和镇长结婚,他一辈子不到五官镇,宁愿客死异乡。
“阿坤,我很忙,晚上来,我有话对你说。”彩云的脸通红,“我为你准备酒菜……”
八点许,阿坤机帆船的伙计们到齐了,明天一早,船又要开拔。船头上伙计们猜拳喝酒笑谈女人。
阿坤叉腰站在船尾,他觉得身上直淌汗,胸口热辣辣,看两岸没人影,便脱了衣裤一个猫打洞扎进河里,他不习惯到浴室去,更不习惯花钱去洗“桑拿浴”,那是老板们去的地方。
他边洗边“嗬嗬”地叫,凉凉的河水滑溜着他的皮肤,浑身舒悦;他搔肩窝,用水洗脸象亲吻娘们把水咂的劈啪响,然后拍打着结实的屁股上了船。他仰头吸着潮湿的夜露,伸直四肢躺下,小肚上盖了一张伞样的荷叶,他感到自己的身躯沉甸甸的,双腿肌肉硬绷绷。
他套上球衣上岸径直朝彩云酒馆去。
他刚进门,彩云迎了过来,把手一扬:“楼上。”
楼上小客厅,是彩云的私房,装演得很雅致极有情调,小圆台上已放了小葱炒猪肝,猪耳朵,爆蘑菇大肠。“快坐了动筷。我给你沏杯热茶去。”
“彩云……”阿坤猛地抓住她肩头用力扳过搂住她:“你热心肠象我姐象我娘。”他捧住她的脸,泪滚落下来。他的青春似青青的竹篙一节节埋进水里,虽干净但湿漉漉的。
“阿坤,别哭别哭,怎么象个孩子?”彩云替他抹着眼睛。
“听说镇长要当你的老板了?”
“那是别人猜想,我可没有这么想。”彩云很深沉地说,“中午,我去河边淘米,听你船上的伙计说,明天你们的船又要走了,我俩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的心在你身上,随别人怎么说,以后,你不要到远地方去,省我担心,我们领个红本,你也好心里踏实些。”
“彩云,我心里想我们好,可又觉得配不上你,我比你大了整10岁。”
“你承认自己老了,我感到你的心还嫩呢,以后,把我这地方当个家。”
“我的家?!”阿坤又有了闯长江风浪时站在船头的雄姿,他的心直直又软软,他捧起桌上一坛黑杜酒咕噜咕噜喝个精光。
“你,你疯了,整7斤,你要喝醉的。”
“我,我真他娘高兴。”
“以后说话要文明些。”彩云扶着他。
他似醉非醉,把整个身子埋在“席梦思”床上,象腾云驾雾,全身的疲劳全扫光。彩云替他捶背,闻到了他衣服上淡淡的烟味、机油味和熏人的男人味,她推推他,叹了口气:“阿坤,以后要讲卫生。”
他打起呼噜,象一头猪。
“彩云,彩云!”
“汪汪汪,汪汪……”
是镇长的声音。八一建军节,镇双拥办组织了军民文艺联欢晚会,部队文艺宣传队和镇文化站演出相声、小品舞蹈,他是领导,晚会结束后上台与女演员握手,想到了彩云。于是,他找彩云来了。
他看见酒馆的门半敞着,顾客走了,有些担心她。
“阿坤,楼下有人叫。”
“撞船啦?是撞船?”阿坤如虎一样跃起。
“撞船,还真是撞船了,”彩云扑哧一笑,“撞鬼呀。”
“快拿绳子给我,我,我从窗口跳下河去。”
“也好,委屈你,现在,咳!不要一时说不清楚。”彩云给他一条尼龙绳。阿坤的手已扳住窗棂。
“是,是镇长大人,晚会结束了?”
“叫人给你捎了票,你也不去,你是烈属,光荣的事。”
“做烈属是光荣,可我要改行了。”
“怎么?不请我坐坐?”镇长说。
“我是伯这小酒馆歇不住你这条龙,请进来吧。”彩云从镇长的目光中看出他的心思。原先他和丈夫在一个部队上,一个当连长,一个当指导员。她几次去部队,都是他热情地买鱼杀鸡,从认识他起,彩云觉得他不错,可他很清高的样子,讲话总是居高临下。
“彩云,我想帮帮你,我和她离婚了。第二个妻子,她在中学里当个英语教员,比我还清高,跳槽到合资企业去当公关部长了,嫌我钱少,她不听我的话,不是良家妇女,从部队回家来了反觉没劲,我觉得你好。”
“镇长大人,我配不上你,我没文化只注重本份地过日子,我有自己的活法。”
“彩云,我不是同情你,是真心对你好,我会珍惜你的感情。”
“不要再讲了,我已经有了,我这个年龄,感情是慢慢培养出来的。前几年,我觉得头上戴着烈士遗妻这顶花冠,迈不开步子。脸上虽有微笑,心里却苦又累,我只是个平凡的女人。”彩云的眼睛红红的。
“是那个叫阿坤的人,他能给你幸福吗,他懂得烈士妻子的感情吗?我要亲自找他谈谈。”
“明天一清早,你到桥上等他,他的船队要走。”彩云说。
太阳象碎了壳的鸡蛋融在晨雾里,桥上空腾起一团蘑菇状的白云,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汽笛在小镇回荡。
阿坤站在船头,手提竹篙。有灵性的船似一条游蛇从桥下穿过。
朝霞把饭店小楼升起的炊烟映得象一匹五彩绸,窗下的河水象洒了一层金水,船慢慢滑行。
“阿坤!”彩云喊着从桥头赶来。
“啥事?”他一个跳跃,站到岸边。
“镇长要跟你说话。”彩云痴痴地看着他。
“不是找我决斗吧?”
“只是问问,我早决定和你了,傻蛋。”
“你不要到五官镇来了。”镇长已站到他俩身边。
“你是镇长,可管不住我到镇上来。”
“彩云,你欢迎不?”
“我欢迎。”彩云说。
“镇长,赶我夹着尾巴跑,行不通!”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既然要和彩云成家,便不要四处飘荡、流浪,你就该为彩云负责。你要是作弄,寻开心,我会让你趴下!”镇长招招手,离开了他俩。背影跟跄而清瘦。
“彩云,最后一次,行不?”两颗晶莹的泪从阿坤眼里滚落在彩云的手上。
他纵身跳下船,彩云的黄狗朝着拖船汪汪叫唤。
彩云站在码头上好像一座雕像。
不久,镇上的市扬管理[ch*]女会计阿菊正式给她介绍了自己的叔叔阿伟,阿伟是个部队转业干部,安排在镇政府工作,她和阿伟很有缘份,阿伟死了妻子已经二年多时间,初次约在茶楼见面便很有好感,二个月便住到了一起,阿伟在桃花村有楼房,拿的二十几万部队安置费没有用处,两人看见镇上男男女女炒股票赚了钱也不眼红,阿伟对彩云说:我支持你在镇上开爿有特色的饭店。“那么,我的酿酒坊怎么办呢?”彩云说。
阿伟说:酒坊照常开着,反正只赚钱不赔本,以后老板越当越大有什么不好?
半个月后,彩云便在镇上盘下一处沿河的饭店,重新装潢一新,请城里书法家做了一个匾,“自然雅居”四个大字金壁辉煌。阿伟的副镇长任命书刚下来,酒店的生意十分红火,许多的阿伟同事,朋友,机关里干部,上头的领导下乡视察工作都来酒店成为座上宾。好景不长,阿伟由党委分工负责河东三家乡镇企业的改制工作,由于不愿牺牲政府利益和职工利益,拿手中权力与老板们做私下交易,晚上从酒店回家时,被人用钢丝绳拦住他骑的摩托车,跌了个人仰马翻成了半瘫残废人,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对彩云说:妈,你的命真苦。
早晨六点钟,“自然雅居”酒楼老板娘彩云推开临街依巷窗户,拉开水红桃色窗帘,探出半个头,把笑脸迎向雨蒙蒙的东方。白净的脸在江南的梅雨季节楚楚动人。她叹了口气,然后伸出左手,试着窗外的水珠:“该死的天,真让人心烦意乱。”她说话时,刚进入中年妇女的风韵和朝气透出她的机智成熟来。她鼓都都丰满的胸脯俯着白框的窗扇有着妩媚的神韵。
她张开喉咙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白藕一样圆硕的双手相互交替做了几下扩胸动作。她把刚瘫痪的丈夫从酒楼搬到了几公里山野桃花村,可以省心省力。不象从前忙得焦头烂额,一会儿去鱼市,又要照管酒楼,还要时不时陪着丈夫去城里医院或者找乡里郎中。彩云寻思着要给瘫痪的丈夫找个外地姑娘做保姆。那样,她便可以集中精力经营酒店和鱼市的摊位。
夜里下了半夜的大雨,街边还积存着雨水和银光光的鱼鳞,轻柔的雾缕缕地流动着,团团带带,忽浓忽淡,河对岸隐约的在香樟垂柳间有了仨仨俩俩赶早市上茶馆的男女。河边上有浓重的鱼腥味随着梅雨季节特有的潮湿气挥发着。
“彩云,彩云大嫂!”桥头一个老汉朝着彩云喊,奔着“自然雅居”酒店小跑过来。
“大清早,喊鬼啊,一点不懂礼貌,有屁话就放!”彩云关上窗门下了楼来,她心里嘀咕着“我彩云就是倒大霉,大清早碰上个光棍,还做不做生意。”
“阿坤,你大声嚷个啥,手里还夹个铺盖卷。到哪儿看场子?”
“上你这儿看场子,大妹子,救人一难,胜十级浮徒。”
“哪儿有事要你救?”
“你啊,你家大兄弟瘫痪在床,搬回桃花村准备养老送终,我不帮你个忙,说不过去,我就知道你缺个看场子的。如今你彩云是镇上的大红人,老板越当越大,现在鱼市有摊挡,又管着个酒店,几十号人。”
“我不缺看场子的,我只缺端屎盆的小保姆陪当家的说说话读读报,你行吗?”
“彩云啊,我如今住着幸福院,享受着政府的五保待遇。吃喝拉撒全由别人管着。”
“可你还东奔西跑,一会儿去城里建筑工地看场子,一会儿到山村当更夫,还跟着道士赶红白喜事凑热闹还吃香喝辣好不自在。”
“我也就喜欢吃两杯酒,其他爱好,绝对保证没有,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乡里乡亲的,哪个不知道哪个。”
“阿坤,人家叫你坤叔长坤叔短,在我眼里老猴一个,叫你阿坤已经给你面子了。”
‘我到你酒店看场子,不要你一分钱报酬,每天就喝两瓶啤酒,中午一瓶晚上一瓶,至于你怎么叫我,我不在乎。我这个样子了,还在乎别人怎么叫我么,不过,亲兄弟明算帐,我不会害你,到我什么也干不了,我自己走,去镇上幸福院。”
“我知道你还有力气干活,我这酒店是需要有个人打打杂活,搬个鱼框挑个菜担什么的,可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招了你看场子,现在,镇上风言风语在背后说我闲话的人已经够多了。”
“彩云,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些烂舌根的人说梦话屁话,其实,也就是那一帮子口袋里有了钱就发搔的人。”
“也多亏那帮小子从十八岁老到五六十岁的男人打我的主意,上我酒楼,酒楼生意才会这么好,每天尽利润几百块,他们是看我彩云当家男人不中用了,存心变着法要欺悔我。阿坤,你说我是哪见人爱的浪女人吗,我女儿都上大学了,那些个20几岁的小伙子也把目光盯着我脸面,这是啥改革开放,思想解放啊。”
“彩云,我来酒店看场子,就当好更夫,保证早上晚上没有人敲你门爬你窗偷看你洗澡。”
“阿坤,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的男人在茶馆里啥不说啊,说你彩云就象熟了的水蜜桃,不啃也是烂。”
“镇上河里的水,你现在知道为啥这么脏了吧,都是这些男人老不正经的排放的。”彩云把目光迎向桥头一对说着话走着路的男女。是啊,当家的不死不活,自从女儿初中没毕业就分了床睡,现在看见她男人瘫痪了就象苍蝇盯着臭鸡蛋,看见她从鱼市到酒楼就嗡嗡叫个不停,谁知道她心里的的苦处,没有她支撑酒店这个门面,当家人早就魂归西天了。“
“彩云,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进门去了啊。“
彩云抹着眼睛,还没发话,阿坤已经进了门,把铺盖撒了,放在桌子上。
“坤叔,乡里乡亲的,我丑话说在前头,听说你手脚不是那么干净,看山守夜,不是砍竹伐木就是偷瓜摘桃。“
“那些干部吃桃啃瓜从不付钱,变着戏法卖树,你知道农业学大寨那会我和村里人没日没夜从宜兴扛回毛竹水杉香樟种满山坡,现在村里干部打着绿化美化城市旗号,一个星期卖了几千棵香樟树,每棵几千块钱,真象办了家大工厂,可老百姓呢,没得到一分钱好处,我也是老百姓中的一员,我一辈子没结婚没有儿孙,他们都没有子孙吗?”
“大道理,我不和你讲,阿坤,在城里建筑工地看场子,你可是卖了铁架买酒喝,我这酒店可经不起折腾,啤酒瓶也是数了个头集中返酒厂。”
“我懂,彩云,酒店鱼摊是小家不是大集体。”
“想干就在这里干,每天付你十块钱,就算值夜费,吃喝免费,镇上幸福院要是找上门来,我可没一分责任。‘彩云在收银台上抹着桌,用鸡毛煽扫帚拍着柜台后面的墙布。
“夜里当更夫,我有经验,这大白天总不能让我一个男子汉憋死。“
“白天,鱼市摊挡和酒店两地照顾,哪忙朝哪儿帮。“
“行,彩云,这人啊命真贱,不干活还真是骨头痒“
“这就叫劳碌命,人家看我彩云风风火火是个热心人,为啥,还不是为多挣几个钱,可是钱呢,钱都煨了那当家的那个药罐子,公家人吃喝拉撒,全报销,农民呢翻身当家作主人,都是公而忘私作了奉献,我彩云风里来雨里去,挣了钱买个累,我打麻将吗,你看见我进歌厅舞厅吗?你看见我喝个咖啡洗过桑拿没有?我唯一的爱好也就穿戴得干净利落一点,让衣裤裙子该紧的紧该松松,这是女人的天性么,就因为这,阿坤,镇上那么多男人对我张牙舞爪,那么多的老的少的女人对我鬼哭狼嚎,我穿的衣服薄些,领口低一些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呢,你说,这彩云季节湿湿热热的,苍蝇蟑螂都四处飞,我这么一个活鲜鲜的大活人不能捂着西服穿中山装吧。“
“彩云,我这就去鱼市摊位吧,这酒店里有一帮女孩子,抹桌拖地我干不细,我就去鱼摊干些粗活。“
“你对我弟就说我让你去的就行,白天帮他那儿,我马上就给弟媳妇打电话!”
“奇怪,真奇怪,漂亮彩云找个丑不怪,阿坤叔眼斜背驼头秃人矮,一堆牛粪围在鲜花旁。”茶馆里把阿坤进“自然雅居”当更夫美化成鲜花和牛粪的关系。坤叔是有思想准备的,老光棍心里好似爱着小镇第一美人的,可他不会幸灾乐祸。
阿坤知道自己大彩云20岁,那是整一辈啊。再说,彩云家当家的男人还没死,虽然躺在家里,双眼还是睁着看墙角的蜘蛛结网,蜘蛛吐丝也是为了生活,守侯着飞蛾,蚊子,苍蝇,当家的买回牛奶买回藕粉坐在床头流眼泪,他无话可说,只有那双颤抖的手在抖擞。
阿坤夜里在酒店值夜,白天去鱼摊和彩云家的桃花村。去桃花村主要是陪彩云当家的说现话,拉杂,有时也哼几句越剧彩云戏里的唱词,为此,阿坤买了一辆三轮车。
彩云当家的,精瘦的象只猴,手脚不能动,嘴还能轻声地说话,阿坤身强力壮,把他抱到轮椅上,到阳台上晒太阳,
“阿坤,我想看花,我想听鸟叫。”
阿坤把他的轮椅拿下楼,把彩云当家的抱下楼。彩云已经有几天因为太忙每回家了,她不放心阿坤给当家的当保姆,
“彩云,你当家的要看花听鸟叫。”
“当家的,你烦不烦人,阿坤不是保姆,我已经到职业介绍所去登记为你请保姆了。”
“我不要请保姆,我已经不是当家人了,下次不要叫我当家人,我就要阿坤陪我,他能拉杂活,会讲故事。”
“那好吧,阿坤,我就把当家的交给你,陪他笑陪他乐陪他看花听鸟叫,一日三餐由酒店派人给你们送。”
“近几天,我骑着三轮车带你当家人四处看看,长江边新建的远洋码头,就要通火车的铁路,还有千亩葡萄园。“
彩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取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阿坤,“给,零花钱,当家人嘴里无滋味,给他买些吃的,不够向我开口。“
“彩云,酒店值夜我还去的,你不要另外请人了。“
“阿坤,先陪着我家当家的,有他在不管病到什么样,只要他不死,他就是户主,我就少了些风言风语,我不是浪女人。“
“彩云,啥都不用说,我懂,你安心管你的酒店和鱼摊。“
“鱼摊一年也能挣几万块钱,原想给弟媳妇算了,可现在还舍不得,你陪着我家当家的,我心中有想…
“你当家的,他说年纪轻轻就得了病,四十几岁就瘫痪在床,他从没出过远门,他想去扬州苏州杭州那些出美女的地方看看”
“这是他说的?”
“是的。”
彩云叹了口气说:“男人都一样的心态,过几天我包辆小车去,不就几个小时么,不过,你阿坤是要同去的,进公园汽车可开不进去,要人背进去的。”
“人家都说你彩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一点没错。”
“到这个地步,有什么办法呢。”彩云从桃花村出来骑上自己的摩托车,然后回头看自己住了二十几年的桃花村,桃花村被花木环抱着,有袅袅的炊烟在黄昏里升起,她想起自家当家的临要死了,还不忘要去扬州苏州杭州那些出美女的地方,自己同他结婚二十载,每日里鲜活的东奔西走在他面前,自己匹配他是足足有余的,美貌,贤惠,智慧,年轻时看他有一门木匠手艺,可是他和他结婚造好三间楼房后,他又干了些什么呢,他守着村里几亩承包地,看着地上几百棵桃树开花结果桃子卖不出去烂得遍地。他又想些啥呢,想啥?喝酒,陪着女儿画梅花画竹画梯田,要当啥画家。
彩云当鱼贩,开酒店,当家的没支持也没反对只有一句话“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弄啥都行,只要不让我做活鸟鬼。”
就凭着丈夫的话,彩云说干就干,跑银行贷款去税务工商,到企业单位拉食客都是她风风火火。人们常说,漂亮女人的脸蛋就是一张通行证就是无声的见面礼。一点不错,也许是她运气好讨人喜欢,话也活络干啥事都不用跑几趟。
五官镇是邻江靠市的集镇,街市倚着巷,巷又挨着河呈井字型排开。五万人口的小镇是块风水宝地,不说渔港货运,就说,中国的,外国的,中外合资的大大小小近百家企业有多少迎来客往,那些服装公司,丝绸布厂,鞋厂电厂有多少美女在街头乘车搭船留恋往返。她们是小镇的风景。小镇的富足之外因为有了穿美丽的衣裙的办公室淑女而鲜活。小镇的老板们都象雨后春笋,年轻女人们便如桃红柳绿扬眼。小镇滋润着女人,更是被日月和鱼虾滋润着。彩云说,小镇街边青石板每天早晨刮下一桶桶雨汁虾液蟹腥熬几船“三鲜汤”足够养活三万男女,于是,不论是小镇的那一个角落在鱼摊守着爷娘的小丫头,在鱼框间钻来钻去的丑女,在鱼贩子小酒馆茶馆外客女,在腥味的熏陶下个个如鲜花盛开,让人馋,让人羡,让人朝思暮想,彩云桃花村到五官镇已有十多年,小镇把彩云的心养得瓷实养得心花怒放。她去车站送考上大学的女儿去省城,别人还以为她是女儿的姐姐。
彩云朝霞里用井水洗面,晚霞里用长江里流淌的水擦身,她从不用任何化妆品。安利,雅姿有限公司有多少美女来拉她加入队伍。她一句话就把有小资情调的美女呛死“你们都住到五官镇来。不到三个月,不但保证你们个个五官端正,还保证你们如我一样,风景如画,不是我自己朝脸上贴金,不信?住我酒店吃喝住全免费。
彩云的脸型似桃如梨,春夏似无锡杨桃白里透红富有弹性又光洁芳香。冬天如梨那样皮薄,有水分,肤白娇嫩。彩云是江南女人特有的旗帜。夜里看她脸上象贴着鱼鳞银光闪闪。剔着牙里鱼肉鲜笋香人的客观们舍不得离开酒店跨出门去,虽然小汽车喇叭响了一遍又一遍,彩云并不满脸微笑象阿庆嫂那样贤惠,她在酒店是淑女一般,挽着高高的髻,穿着高跟鞋,短裙胸衣还锈有淡雅别致的花,有时是菊有时是玫瑰,有时是玉兰花,有时是一棵青葱的小草,一年四季凭气候改变。而在鱼摊,她象一个真正的渔家女,牛仔裤和低胸娄衣,一双运动鞋,电子秤象舞台变戏法的磨盘,红木长秤象指挥棒,一条条鱼,草鱼青鱼扁鱼和江鱼海鱼在她面前那样明亮鲜活。
“彩云,来两条。”
“彩云,来一筐。”
“草鱼三块一斤,零售只卖批发价,穿中山装的那位大哥,一筐四十一斤,算你个整数,鱼价就不降了。”
彩云的生意做得机灵,秤平不投机,直言表白,很得生意人赏心。“几位大哥,有生意做找我唷,“来自然雅居坐坐,我贴酒钱。”大江南北,运河两岸,江边海里的鱼货活蹦鲜跳进来,又鲜活地从彩云的鱼摊上跳出去,鱼贩们还能从彩云春夏的低胸衫领里看见和鱼一样鲜活的乳谷。小镇上的男人们已经看不见她用木桶挑鱼了,毛竹扁担的皮扣在行动中吱吱扭扭,她的双腿间也因为沙卡和劳动布发出吱噶吱噶的响声,她一直挑了十年,鲳鱼,黄鱼,乌贼,剥皮鱼就象她的子民,任她发落。
“小妖精来了,你看那迈步的胯,那里面藏着一只元宝……”
“桃花村的美人走得多急,是有相好的在弄堂口等她……”
彩云这条鱼精,让爷儿们干着急,个个像不眨眼的猫·彩云不是花骨儿,也不是鱼精,更不是人妖,是天地日月打磨的靓女象珍珠宝玉一般,在人世间闪耀。
“彩云,彩云!”阿坤朝“自然雅居”跑来,三轮车停在桥头。
“大声嚷嚷干啥,文明些,让别人见了笑话。”
‘你家当家人说,你请的小保姆怎么还没来家?”
“他还真是甩不掉当家的这顶高帽,我这几年还真给他戴对了,他怎么又想起小保姆的事,他有你陪着说谎话胡话疯话不是好得很吗?我还准备另外给你阿坤奖赏呢。”
“千万别奖赏我,别骂我就行。”
“要小保姆的事,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我知道你阿坤一肚子坏水,”有客人进自然雅居喝早茶了,彩云压低了嗓音,她的喉咙不是象鱼贩那样沙哑,也不如小妹妹那样甜,她的声音极爽脆,鲜嫩,活络中还有着一种辣味。
“不,彩云,我对别人有个小九九,对你想有小九九也不敢啊,你是我阿坤心目的玉观音。”:
“别净说好听的,阿坤你想想,有了你阿坤,再请一个小保姆又要一笔开支,一年没有万把块钱摆不平。”
“可你上回对我说过,当家的只有一年活头,医生说要是保持他心情好,心态平稳可多活几个月啊。”
“好吧,请小保姆,我把四川女孩小红再要回来,我给职业介绍所打电话就是,让当家的每天看着小保姆太阳月亮似的笑脸多活些好日子。”
“彩云,苦了你了。”阿坤知道当家的多活一月彩云就多一份牵挂多一分劳心费神,阿坤骑上三轮车,回桃花村而去。
俗话说得好,兵贩子鱼贩子,逛窖子多如牛毛。江边海边还有洪泽湖边的鱼贩子在五官镇上有许多人找到了相好,美容院咖啡屋桑拿浴室和凯悦馆大酒店的。鱼摊前,,每隔几天总是有几个心怀鬼胎的苏北鱼贩等则后彩云,他们放下的钩子呢,就是一筐筐雪鱼银鱼大鲤鱼。鱼卖给彩云开价就没整数,只要见到彩云随意露笑脸,手就会摸着秤杆上彩云的手肆意地眯起。遇到江风时的鱼眼乐开花。而彩云从不靠着笑脸做生意,鱼摊上大都是四面八方的外地人。而在“自然雅居”酒店她迎接的是本乡本土的官客和老板们,她面上便象萝卜雕花永远有着笑脸。
镇上的联防队有几十人,每天有两蓝衣警察出操或巡逻。联防队长是个退伍军人,闯过江湖见过世面的,他每日都要经过“自然雅居”两回,他心底里说“我从没见过彩云如此漂亮的女人。上午的茶市缓和夜晚,他都要对彩云的酒店张望,彩云一般站在门口迎宾小姐位置稍里的地方,目视大街和那座桥,桥南边是镇上工业园,工业园旁就是政府新盖的大楼,大道悄无声息停在河边,凸着肚肩里夹着小皮包谈笑风生走来的,他们从来不看身旁的的女秘书,他们见到彩云时早早伸出了肥厚的手。
“彩云老板,你越看年轻,今天三十,明天二十。“
“谢谢你的赞美词,我可不是红梅常开,泰山顶上一棵松,”彩云嘴上说着,早已把老板和客官的皮包递到迎宾小姐手中,迎宾小姐便陪着上楼梯,彩云送客至楼梯口又折回准备迎另一批客人。
所以这一切都看在联防队长的眼里,队长不是公务员,只拿每月只够糊口的低工资,也没有人请他到酒店做客,于是,他的傻样让彩云十分同情,她想,队长,你身强力壮正值盛年可以去干些其他事,做些任何小生意比在街上巡逻强。彩云一直没寻着机会找他说。
小保姆小红是坐出租车从城里劳务市场来的。小红在“自然雅居”酒店门口从车上下来时对司机说:“我身上没带钱,你等一下,我进店里去拿!“
“大姐,我找老板,黄老板。”小红问迎宾礼仪小姐,“彩云在哪里?”。
彩云问:“什么事?”
迎宾小姐说:“这就是我们老板。”“我从老家出来快一个月了,钱花完了,我要付出租车费,黄老板先借我几十块钱。以后从工资里扣除。”
彩云让迎宾小姐陪小红去收银台向收营员暂借一百块钱。彩云在背后打量小红,觉得小红不是省油的灯,她衣着艳丽,是那种粉红色的短衣,杏黄色的裙,身段匀称,看不出是城里还是乡村人。把她留在酒店里当女服务员或者替下一个唇边有黑痣的迎宾小姐也行的,她正想着,小红已经把车钱扔给了驾驶员车窗里。
“要发票吗?”
“鬼儿子要发票。”小红满脸不高兴,转身看见彩云时,她脸上阴转多云,愁云和少女特有的红云交织着,耸立的胸脯起伏着。
“我不认识着郊区的路,又怕司机有歹意。”小红轻声说。
“你还挺会保护自己的,我平日里上下城里坐的是公交车。”
“黄老板,我是在这里工作吗?”
“不,我家里需要保姆。”“你原来做过保姆吗?“
“干过二年了我有保姆经验。“
“你开的条件我答应了,劳务市场有人对你讲了吧。”
“吃住免费,一样的待遇,洗洗刷刷干普通家务活,我开价只八百块,享受我酒店员工。”
“就是需要你服侍我家里的瘫痪丈夫,工资我月月付清,一分不少。”彩云拿起手机给桃花村家里拨电话。
“阿坤吧,你骑三轮车来酒店接下小保姆,对!叫小红。”
“小红,就一个旅行小背包吗?”
“还带锅碗瓢盆啊,就带两套夏天的衣裙,化妆品都没一盒。”阿坤见到己彩云家已经到来有了伴很激动,老光棍还象年轻人一样神采飞扬,精神振奋。
“你是黄老板家的管家吗?还是她家啥子亲戚?”
“什么也不是,我是酒店更夫,守夜人,懂吗?”
“噢,和我一个级别,老前辈,以后请多关照了。”小红坐上三轮车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垫在屁股下,上三轮车恰时,阿坤撅着身弯着背使足了劲。
“小红,你来了我就全交给你了,男人服侍男人,真他妈费力,没有一点乐趣,除了谈女人还是谈女人,我可不要和一个瘫痪在床上的瘦猴搞同性恋。”
“我原先在城里服侍一个病残的男人,整个象章鱼,用长手长脚缠着你,每天要让我按摩十多遍。从上到下,我快成按摩小姐了。”
“你们这活不累,陪着人聊天开心。”阿坤说。
“陪着你说话肯定开心,你是一个老色鬼。”
“小红,别欺悔人,我阿坤至今还是童男子呢,女人,年轻漂亮女人我也想,可没哪个资本,做上门女婿我又不愿,我怕丢男子汉面子,我没觉得老得这么快,一下子就到了六十岁。”
阿坤把小红带上楼时,两人都听见了病人的呼喊声,
“水,我要吃水。,你个死阿坤到了镇上到处乱转看女人,我躺在床上也在想。”
“当家的阿伟,我给你送水来了。女人是水,小红可是一瓶冰心玉洁的矿泉水。”
小红站在当家人阿伟床前时,阿伟双眼闪两,突地有了精神,
“我叫小红,给你来当保姆,”小红声音很甜也很爽,有着川菜里的香辣味,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用金纸包裹的巧克力,递到他嘴边“张开嘴,手不要乱动。”小红把巧克力塞进他嘴里后,用手在阿伟干瘪的臂上轻轻滑着。
“阿伟,有了小红我就不陪你了。”
“阿坤,病人是当家的,对不?”小红问。
“彩云一直称他是当家人。”
“我是想问,家里的事都是阿伟做主吗?”小红问。
“具体事情就不清楚了,彩云做鱼贩摆摊时我就认识他们俩。阿伟那时候就管那口布袋,布袋里装着一把把钱。”
“阿伟是当家人,我就放心多了。”
“为什么?”阿坤不明白。
小红用眼扫了一下床边病人换下的衣裤,对阿坤说:“为什么,你就不用问了,快去酒店,,早些送饭来,我把衣服洗了。”
阿坤下楼时,他听见了阿伟急促的说话声:“衣裳一会儿洗,给我摸摸胸,摩摩腿。”
阿坤知道阿伟刚瘫痪在床一个多月,手脚不能动作,腿间的物件还时不时竖起来,身残了心还没残,喜欢听阿坤讲女人的故事。
看着阿坤骑着三轮车消失在乡村公路上,小红把阿坤的衣裤浸泡在卫生间水池里,她对阿伟说:“你摸摸我胸口,全身都湿透了,我要洗澡去,洗去一路风尘。”她真把阿伟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前。阿伟的手还能动,完全能够感觉到小红胸脯的柔软和富有弹性,能感受到乳峰间因为汗水而滑腻,感受到她的心跳。
小红心里想:“阿伟是个心不老实的残废人,手能动作,一年之内都不会死,”这是她在城里听医生讲的,她知道在这里还是可以挣些钱的,服侍病人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夜里也睡不安稳。给病人翻身擦身,端尿端屎,她都干过,这可不是一个大姑娘干的活。她可以值夜和夜宵的名义另收费用。她对自己工作充满信心。
因为有了小红的到来,桃花村的男女老少又有了话题,在傍晚时分,村里的男人女人搬了小桌在水泥场上纳凉吹风,他们能听到彩云家楼上传出的歌曲舞曲。
阿坤在酒店吃完晚饭很不放心小红在阿伟家。他觉得还有许多话呀哟对她讲。阿坤吃晚饭喜欢独来独往,把一荤一素一汤端到自己暂住的仓库房。
“阿坤,你以后和我们一起吃晚饭,时间晚些。”彩云说。
“我是下等人,乌龟肉不上桌,习惯一人吃独食,狼吞虎咽。”
“阿坤,还等着娶媳妇呢,阿坤表现不错,阿坤还能把阿伟训得太太平平,不简单,这话可不是我彩云一个人说的,酒店里的人都这么夸你,好好干着吧,阿坤,我不会亏对你。”
“彩云,咳,现在我有话也不说,我马上去桃花村,去看看阿伟,小红刚到,我不放心。”
“阿坤,你越来越象我家当家人了,我这几天就不回桃花村了,你多关照着点,过几天我要去天目山旅游,有朋友相约不去不行,”
“你尽管放心去,彩云,我象大哥一样对阿伟,你的当家人就是我的当家人。”
“阿坤,你说话,甜得象奶糖。”
阿坤骑三轮车上大桥时,他哼起了一支谁也没听过的歌,他觉着脚下的铁链很费力,但他硬是踩了下去。
阿坤吃完晚饭去桃花村,他老远就看见村口树林边长满青草和野花的岸边,小红在捉五彩斑斓的蝴蝶。她穿着薄裙,是城里前几年流行的迷人短裙,她在追逐,张着双手叉开双腿,她很妩媚,在晚霞的映照下象只硕大的蝴蝶。
阿坤没有喊她,直接进了彩云家中,阿伟正在床上听音乐,轻柔的旋律,好象是二胡独奏,房门半敞着,坤叔惊奇地发现阿伟正在用右手翻阅画报,是一本luo体摄影画。
“阿伟,这几天好吗?“
“阿坤,你他妈不是个东西,你把我忘了,是因为我没给你开工钱。“
“工资彩云已经付了,我对你只是尽义务,有了小红,我义务就算完了。阿伟,你看这画报,心里更烦,阿坤倒了一杯茶,拿个藤椅坐在床边。“小红说,这是最好的精神疗法,小红这女孩真开放,她还主动握我的手,让我摸她的胸,她说这也是一种‘磁’疗法,我的病很块会好起来,你看我的手能慢慢移动,手指还伸不直不能握筷子,到了我能握筷子,我说不定能坐起身下床了。“
“真没想到,小红独特的疗法,能让阿伟精神焕发。彩云已经托人去外地药店买蛇蝎酒了,那种酒会有用处,去身上的毒还强身补劲活血。“
“阿坤,应该给小红加工资发奖金,你说对不对?”阿伟睁圆眼听着阿坤的回答。
“阿伟,咱们都是男人,都有那种对女人的向往,可我没结过婚,对待女人,我无法掌握她们的心理特点,对待小红这种女人疗法,彩云知道了会怎么想。”
“你不要对彩云讲得太具体细致,就说小红不怕苦不怕脏,半夜起床给我端屎端尿就行了。”
“好,好,阿伟,你不要激动,彩云既然能为你请保姆,就说明她对你的重视,说明你在她心目中有地位的,你放心养病,能站起来,你就是真正的当家人。”
阿坤说:“阿伟,我走了,我给房间里空调机温度打低点,傍晚没有风,”阿坤关上恶魔内退出房间后嗣,他听见了小红房间里有水声,
“小红这丫头,在房间里洗澡,也不关门,”阿坤想。
“哪个,快说话。”小红朝着楼梯口问。
“我,阿坤,正要回镇上去。”
“阿坤大哥,你好狠心唷,把我扔在桃花村,你在镇上酒店吃香喝辣享福。”
“没有福可享咯,”阿坤朝小红房间去,小红一人在喝酒,刚从村外回来,热,她只穿着乳罩,迷你裙下叉着两条白嫩粗圆的双腿。
“阿坤,我都不知道称呼你啥好。大伯大叔大哥…”
“我没有子孙,没有太多亲戚,我一条藤秧上就留我这个苦瓜,随你这么叫,小镇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叫我阿坤,听起来亲切。”
“你坐下说话,陪我喝两盅酒咋样?”
“我还没和女人一起喝过酒。”
“我不是女孩,我是女人了,我谈过几次恋爱,爱过几个男人,四川女人辣子嘴豆腐心没啥关系,我们女人也要男人说说话,我俩个是一个等级的打工仔打工妹,是不是?”
阿坤低下目光,他不能再看小红的脸和胸。
胸大脸色红润,胸乳半裸着。
“喝酒,说话瞎扯,没得关系,我们老家都这样,”小红开了一瓶啤酒。“阿坤,容我这么称呼咱俩,一醉方休。”
阿坤不敢面对小自己两辈女孩喝酒放肆,况且是在彩云家里,彩云知道了可不好,与一个女保姆粘粘乎乎,他也知道自己就两瓶啤酒的料,绝对喝不过四川女孩小红。
“你不喝,就看不起我,所有的人都看不起外地小保姆,阿坤你说,你也一样?”
“我没有,天底下所有男女都一样,光溜溜来赤滑滑去。”
“看得起我,就一口干了。你要不喝,我也会耍烂皮。我脱了衣就喊,你对我耍流氓。”
“你没有这个胆。”
“我才读初中毕业,素质低,没有这个胆,我20岁就朝江南跑。”
“好,好,我佩服你小红,陪小红喝还不行啊。”
“我自己掏钱给你喝酒,还装人模狗样……”小红满杯喝下,又给阿坤倒满杯。
“就这丝瓜炒毛豆,一只猪耳朵,几只鸡爪也就做下酒菜……太简单,小红,下回我请你喝,去城里挑最高级的酒楼……”
“阿坤,叫你大哥,你太老,我们同命共患难,我要挣钱,将来自己当老板。”
两人不知不觉中喝了一纸箱十二瓶,阿坤第一回和如此年轻漂亮的女人喝酒,越喝越冲动,越喝越亲热,越说越嘴里没有把门。他把小红当成阿伟,和小红也谈起了对女人的梦寐以求。
“阿坤,你真的喜欢女人,真的没尝过女人的滋味?”
阿坤的目光里,小红那对高高的ru*房象挂着的灯笼,在风中风铃般敲响他的双耳,他想用双手捧着不让双乳摇晃,阿坤醉了,他踉跄地站起,然后伏在桌上。
“小红,你们女人都是骗子,骗子……”阿坤坚持着站起身扶住房门,小红也站起来,用肩抵住全身摇晃的阿坤。
“我想吐,我啊想撒尿,我平时候喝酒都喝半夜。今天太快,太激动人心了。”
“快啥子,月亮刚升起来了,我扶你去卫生间。”
“我不习惯,我下楼去面对旷野撒尿无拘无束我才痛快,”阿坤是在小红搀扶着下楼的,两人几乎是拥着走在楼梯上。
村外白茫茫一片,飞蛾在飞舞,风中的花草树木和稻秧都如阿坤疯了似的手舞足蹈地狂欢。
“小红,我的头被风一吹,不疼不昏了,可我找不到裤扣子,快帮帮我。”
“你这傻蛋,你酒醒了,我可要疯了,”小红把奶罩朝门口的晒衣竹杆一扔,朝着旷野飞跑。
“小红,小红,”阿坤长长地撒完尿,歪七斜八地骑上三轮车朝小红追去,小红luo体疯在旷野里。
进入农历六月六,便是江南最炎热的季节,联防队长方国才是六月六这天值夜班。女儿放暑假了在家随着母亲,他洗了西瓜,冰镇了几瓶牛奶便进了镇上派出所门。他骑着那辆已经快十年的重庆雅马哈,老远的就能听见他摩托车的声音,妻子的职业是数钱,她爱上了自己管件厂老板,方国才风格高尚,对她说:“随你,你跟我结婚也没享到几天福,我们奋斗几年才造起三间楼房,不论谁提出离婚,可以要一半房子。“
“我啥都不要,我对不起小蕾“
“小蕾过几年就可以考大学,没事,有饭给她吃就长得大。“
队友们知道队长很穷,老婆离开了他,他们就变着法轮着请他喝酒。方队长没有其他什么爱好,就是爱喝几两酒。啤酒不过瘾也费钱。
他就常喝沙洲优黄和苏北白酒。
今天晚上,他骑摩托车刚过桥,身上的对讲机就响了。“哪儿,自然雅居酒楼,有外地人闹事,好,我直接去,队里值班人员都去,我马上到。“对小镇的治安,方队长从不马乎,他年评为先进工作者,
“方队长,你来了啊,我常在酒店门前看见你但知道你名字,来来,和你同事先别急坐下说话。”在二楼楼梯口。
“听说有一帮子外地人在你‘自然雅居’闹事,吵闹声特别大,街上的路人报了警。”
“没有吵,没有,俗话说和气生财么,我开酒楼也有几个年头了,看见对那些客户吵过闹今晚上个鱼贩子多喝了几瓶酒,喉咙大些,要我安排女服务员陪他们喝,我这‘自然雅居’是文明场所,我怎么可能提供三陪四陪服务呢,所以就争执了几句。”
“用不用我们把这些不守规矩的外地人赶走”
“不,不用,方队长,这些鱼贩子和我们有业务,也不是生人,大家都是老朋友/”包房里的鱼贩子李白抖擞着香烟给联防队员一支支发香烟。
“对,对,我们喝完酒就各自回去,我们和彩云都是老朋友,有的还在一溜鱼摊上做过同事呢。”
“那好,别找麻烦,“方国才带着队友离开酒楼时看了一下彩云。
彩云从收银台后的酒柜里拿过二香烟,“方队长,给,给你的同事,你们立竿见影,几分钟就到,辛苦大家了。“
“没事就好,这些鱼贩子,就是少礼貌,量他们也不会干出违法的事。”方队长摆摆手,“香烟我们不收。”
“下回我请方队长喝酒。”
“酒更不能喝。”
“那么,我彩云请你喝茶呢?”
“喝茶?要是我休息,可以的。”方国才看着同事出了酒店大门说。
“其实,方队长,我知道你和老婆分手了。”
“黄老板,你也知道了。”
“桃色新闻,小镇酒店茶馆麻将桌上除了还有其他话讲吗?
我就想和你聊聊。
“黄老板,你是镇上第一大美人,平日里也是和镇长科长老板们坐一席的,你太抬举我了。“
“你也这么看我?我俩都是同龄人,应该有说话的机缘。”彩云说。
“好吧,我会来找你,”方队长转身离开时,对彩云笑了一下。
彩云再次进酒店二楼白玉兰厅时,鱼贩子李白把手一挥,“我们走,彩云今晚讲义气,没有出卖兄弟几个,实话说,就是看你彩云酒楼有几个漂亮妞寻开心来的。”
“李白,你应该懂规矩,我彩云和几个小姐妹陪你们喝喝酒已经给足面子了,喝完酒要我松口把几个妹子带走那是千万办不到的事,那会出乱子的。”
“怕砸了你的‘自然雅居’招牌,”李白说。
“好拉,有兴趣,我和姐妹们陪你们打几圈麻将,把你们口袋里几个臭鱼钱掏出来倒是可以的。”
“让你晾晒几天,今晚上就船上抱大屁股大奶的老婆睡大觉了”李白和鱼贩子们走了,彩云松了口气。
应付酒鬼和四乡八邻五湖四海的生意人,彩云几乎是想尽了所有办法,酒店开早茶夜宵满负荷运作才能挣几个小钱,镇上的合资企业多了早已造了一幢幢星级酒楼,她使出自己的全身本事与同行竞争。夏天,一些环境不好卫生差的酒店就会早早关了店门,彩云的酒店是客人精,生意好。许多客户是早茶时,彩云就定好了客户。她给企业老总们送了免费早茶早餐的卡,把老板们看得比自己亲兄弟还清,她真的快把家中的阿伟忘了。
阿坤请彩云喝酒,彩云真的没想到。
第四章
彩云星期六总要去鱼摊。到八九点钟回酒店安排工作。彩云住在酒楼三楼已经几个月了,女儿从大学里放暑假回乡,她打算和女儿一块回桃花村去,家终究还是家,她不希望给女儿有什么不好印象。
“彩云,我有事要对你讲,我明天请你吃晚饭,晚上客人少。”阿坤终于鼓起勇气对彩云说。
“我刚从鱼摊上回来,满身的鱼腥味,你到三楼我办公室,是不是又要我给你加工资。”
“你彩云把我看扁了,门缝里瞧人,人人都在进步,处处都在发展,我阿坤也在不断改变自己的模样。”阿坤跟在彩云后头朝酒楼上去,看着彩云穿白裙硕圆的臀部舔了一下嘴唇。
“阿坤,你说话呀,怎么不说话呀。”
“没……没有别的事,我就想请你吃一餐饭,虽然我的钱是你给我发的工资,可是,我,是……真心的。”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算你回请我吧,因为今晚上我上大学的女儿回家了,我要请你请小红,你们辛苦了,我和女儿要表示谢意。”
“阿伟呢,你们应该合家团圆的,我算什么,我阿坤是更夫,打工仔。”
“你在酒店值夜,光耗子给你捉了半鱼筐,你还帮当家的阿伟”彩云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冰镇汽水递给他。
“和彩云你家在一起,不知是那年积的德,我一辈子没几个人看重我。”
“好拉,到鱼摊上给我拿一条太湖白鱼,顺便捎个南瓜,晚上我亲自给你们掌勺做一个五谷丰收,夏天一过我就全盘推出,酒店没有自己的品牌菜不行啊。”
“我这就去,马上去,”阿坤太激动了。
联防队长方国才原本是想到“自然雅居”酒店找彩云的,他替队友值夜。有一位队友要送妻子去教师学校暑期进修。
方队长是个重情义的人,他巡逻时候过工业园路时,依然用他仁慈的目光注视管件公司二楼妻子的办公室。妻子买没买房他不知道。他知道每当夫妻吵架,她不回娘家就在办公室里过夜。今晚上月色很好,天气炎热,他怕她晚上忘了关空调机,她有个坏毛病,常不吃早餐,方队长叹了一口气,发动了摩托车。
他骑着摩托车,他看见彩云自然雅居酒楼还亮着光,彩云一定还有许多客人,他去酒楼算啥呢?
“自然雅居”二楼,彩云和女儿,阿坤和小红坐在一桌。
“阿贝,这几个月,对亏了阿坤和小红对你爸的照顾,你才能安心在城里读大学,我才有心思管理酒楼和鱼摊,等你大学毕业了我就把饭店交给你,妈可以享清福了。”
“妈,你还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好好当你的金领白领吧,我大学毕业还要考研究生,去英国法国呢。”
“阿贝,志向远大,彩云只有支持,那有反对的道理。”阿坤说。
“阿贝,我们差不多是同龄人,我可是做牛做马的命。”小红说。
“我妈不会欺悔你吧,阿坤不会欺悔我吧,我爸不会欺悔你吧。我也不会欺悔你的,来我敬你和阿坤一杯。”阿贝说。
晚饭结束临出门时,彩云对阿坤说:“我和女儿今晚住桃花村去,酒店里你值夜多加小心,把门口几十箱空啤酒归类,也值几百块钱,不要让捡垃圾的人顺手牵了羊。”
“我已经把酒店当成了自己家,彩云,你放心。”阿坤说。
“阿贝,你这次回家,那也别去,该好好陪陪你爸爸,医生说你爸的病是好不了拉,就是一年半载的事,你小时侯就爸对你亲热,妈可没少骂你。”
“爸这个样子,我也没有和他有什么共同语言,再说,同学们还约我去浙江海岛呢,他爸已经花费一千万买下了一个无名小岛的六十年开发权,我那同学们要把小岛建造成避暑度假胜地。”
“好了,跟你说正经事,你到是海阔天空吹牛来了,我是说妈这几年守活寡,就是为了你,支撑这个家。”
“妈,你也该为自己想想退路,你是白领,可以泡个小帅哥啊。”
本文已被编辑[饶饶]于2008-4-10 16:16:37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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