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春动
公元一五八二年十月六日早上,贾宝石一反常态,日上三竿了,却不见他起床。若在平时,这时候他已用过早膳而且在书房用功了。今年正是大比之年,他父亲贾歪正指望他金榜题名、光耀门楣呢。
“这孩子怎么啦,都十五岁了,还不会忧患的。”他母亲黄夫人说着,推开儿子睡的东厢房之门,只见蚊帐好端端地垂下,床内一点声音都没有,于是叫道:“孩儿,快起床,都什么时候了!”
“嗯!”贾宝石应了一声,却依旧没有起床的意思。他母亲怕是他病了,一反常态地撩开了蚊帐,只见棉被瑟瑟发抖,贾宝石蒙在被子里面睡的。贾宝石并不知道母亲撩开了蚊帐,黄夫人怕是儿子得了冷热病,急忙揭起他的被子,却见儿子抱着枕头,用惊慌与害羞神情躲避母亲的目光。
慈爱的母亲,用温柔的手探了探儿子的额头,觉得并不发烫。
贾宝石支起身子,懒洋洋地起了床,慢吞吞地洗漱,有气无力地吃了一些点心,没精打彩地进了书房。
黄夫人见儿子这般光景,心中不安起来。寻思道:“这孩子怕是真的病了,老爷子又在任上,一年半载不在家。”
黄夫人从窗缝里窥视书房,只见儿子,打开了一本书在案上,两手支头,眼睛却呆呆地望着屋梁,半天一动不动,好像在深深思索着什么。
母亲的心情更加沉重起来。“呀!这孩子怎么啦?”
二、秘密
一连三天,贾宝石都是这般光景,黄夫人开始不安起来。这一天,她到镇里去,请来了镇上名医李年深。李年深九十二岁高龄,童颜鹤发,健步如飞。黄夫人拼命在后面跑也跟不上,直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到了贾府,李年深进了贾宝石的书房,为他号了半天脉,不住地摇头,找不出病因来。李神医叫黄夫人离开书房,黄夫人只当医师要内检,会意地走出来,并顺手把门掩紧了。
李神医靠近那孩子,压低声音对他说:“孩子,你这是心病,你实话告诉我,心里想着什么。我快百岁了,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病没治过,只要你肯说真话,我不会对别人说出去,你相信我,我能让你一切顺心如意的。”
贾宝石见老头儿说到点子上,又见他十分亲切诚恳,对他很信任,于是把心中的秘密说了出来:
“十月六日黎明,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渺渺茫茫之中,我来到一个地方,那时有一片芭蕉林,叶子出奇的翠绿,太阳格外的明亮。忽然微风吹起,蕉叶优美地起舞,我直看得情欢意悦,心浮血动。忽然,一阵金铃叮当绕耳,蕉林变成百十个仙女来。她们一个个粉面桃腮,齿白唇红,美丽非凡;她们一个个,翠袖霓裳,锦带飞飘,翩翩起舞,歌声婉转如雏莺学啼。其中有一个叫绛珠的,年方十五六岁,艳丽超群,神态如娇花照水,碎步似弱柳拂风。她向我走来,欲携我同舞,只闻得香沁肺腑,其手温软如棉。正舞的心花怒放,忽听得一天上有老妇高声说话,这时刮起一阵风来,众仙女尽皆复原为一片芭蕉林。唯与我同舞的绛珠未能复原,又听得天上老妇的声音:‘快起来吧’,只在这时绛珠挣脱我手,也化为一株芭蕉树,只是叶色不同,发出鲜嫩的荧光。我猛然惊醒,只见母亲站在我的床前说话。我万分遗憾,怏怏不幸。从此我时时思念那梦中的丽人,所以茶话无心,神魂飘荡,身倦无力。这几夜来我总梦不见她,哪里还有心机读书呢?”
三、双色
李年深听完公子的陈,心中就有底了,对他说:“没事的,你好好养神,不要分心,一切照常。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会让你重新梦见那仙女的。”公子听了,顿时愁云消散,只是心中老放不下那绛珠仙子。李年深正要离开书房出来,公子拉住道:“此事万万不可让我母亲和别人知道。”老中医点点头说:“放心吧,我的公子啊!”
李年深出了书房,在客厅与夫人说话:“公子着实病之不轻。”夫人闻言色变,急问道:“是什么病?”
“此病书中无名,我叫‘综合症’。依我几十年行医经验,能治此病,而且也只我能治。”李神医说到此,夫人愁眉慢展。李神医却脸放红光,用奇异的目光凝视夫人,只风她英姿绰约,风韵非常。于是一转话题问道:“老爷多长时间没回家了?”
“这半年来都不曾回来过。”夫人答道。
“我若治好你儿子的病你如何谢我呢?”李神医又转了话题。
夫人觉得这句不太合适,便偷瞄了李神医一眼,见他眼神异常。于是道:“但医得好,必然重金相谢的。”
“我为人行医,并不都重钱财的。”李神医话中另有别意。
“老爷不在家,久谈不太方便。”夫人也学李年深的招式,突转话题道:“您老先回去配好药方吧,不留你吃饭了。”
李年深识话,告辞去了。
四、奇方
李年深知道夫人不可图之,更畏官爷的“惊堂木”,于是打消了分外之想。他想:我已在夫人和公子那里许诺,公子的病是一定要治好的,决不能为此损了“镇中名医”之号,何况夫人有重金相谢呢。
李年深用心思索治疗方案,他想了一夜,全凭着八九十年的行医经验,终于得出一个奇方。他认为只要公子常常梦见那位绛珠仙子,必然心情欢愉,无忧无愁,自然病就好了。他开了几付安神镇静的药,便往贾府而去。
李年深将如何用药吩咐了夫人一番,不敢再生别念,便到书房见公子。他对公子说:“只要你每天早上把洗脸水倒给一棵芭蕉树,坚持做了三七二十一天之后,梦中就能够见到她的。”公子听了大喜,十分感谢老先生,环顾一下书房,随手将书案上一方白玉镇纸,送给了李年深。李年深走出书房,黄夫人送来药钱,李年深不敢正视,接了药钱出了贾府大门而去。夫人见那李神医如此尴尬,心中暗生一缕愧疚之意。
贾宝石,对母亲说:“今天精神好了些,我读书倦了,要到后园走一走。李神医吩咐,活动活动、散散心,病就好得快了。”夫人叫他先喝了刚煎的汤药再出去。
贾宝石到了园中。他以前不太在意,现在认真看了,果然西北角的蕉林,宛若梦境一般,他急急进了蕉林,真有上百本芭蕉。真是触景生情,越发思念梦中的女子。他自问,哪一棵是她呢?寻思了一下,自言道:“对了,是最小的便是她了。”于是他认准了一株最小的,有四尺高矮,便取来了铁锹,把它挖了起来。
五、浇灌
贾宝石将那株小芭蕉,移栽在书房窗下的小苑里。黄夫人见了,因问道:“如今为何想起种蕉来,是什么道理?”宝石道:“我每天读书,眼睛困的很,想平时看见绿叶,眼睛又舒服一些。昨天偶见书上有‘芭蕉分绿上窗纱’之句,雅极,于是便有种蕉之念矣。”夫人听得言之有理,由他自种去吧。
贾宝石植好蕉树,洗手毕,立即就洗脸。夫人见了说:“手污洗手,莫不是连脸也沾了泥了?”宝石答道:“正是。”洗脸毕,他打开窗口,便将洗脸水淋向窗下的蕉树。夫人见了又说道,“你如今却学会省事和粗鲁了,洗脸水平时都到浴室倒去,如今却泼向窗外。开窗泼水,那是农妇之陋举,你何时又学得了此招?”宝石见责,解析道:“窗下不是刚种的蕉树么,得日日浇灌,方能得活起来哩。”夫人道,过的也是,只是日后要淋,也不准再用此举,必须出大门绕过去淋之。贾宝石应道:“是了。”
从那天开始,贾宝石坚持天天用洗脸水,浇灌那蔸芭蕉树。他的病也渐渐好了,能正常于书房攻读经史。
六、梦会
三七二十一天过去了,这一天晚上,贾宝石急切切要会梦中的仙子,可是怎么也睡不着。碾转反侧,直到三更半夜,渐渐的心困神疲,恍惚惚间进入了梦乡。
渺渺茫茫之中,他来到了一片芭蕉林,翠绿的叶子,明亮的太阳微风吹起,蕉叶起舞,忽听得金铃响动,从蕉林中走出一位少女来。她粉面桃腮,齿白唇红,美丽非凡。那少女翠袖霓裳,锦带飞飘,唱着婉转的歌,声如雏莺学啭。她向他走来,清香弥漫,娇艳无比。贾宝石揉眼细看,果然是绛珠。贾宝石一阵激动,热泪盈眶,迎上去把那仙子搂在怀里。呜咽着说:“妹妹呀,我找你找了二十一年了!今日方得相见,我的心好苦啊!”说着落下泪来。那仙子用玉手轻轻抹去宝石的泪痕,安慰道:“宝哥哥,别哭了,我也苦苦等你等了二十一年了,今日方得相见,又悲又喜啊!”
正言语间,只见蕉林退去,红花满地,眼前出现一床凤鸾宝帐,鸳鸯锦被、双喜枕头。绛珠牵着宝哥的手,公子有意相从,双双进入帐中,垂下帏幔,共度良宵。
宝石正在销魂之处,忽听得雄鸡振翅,扬颈高歌“东方亮了喔———”,宝石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他摸摸被子,弄湿了一片。然而他余兴未消,心中十分满足。只因天未大亮,他舒坦地躺着,努力回忆着刚刚发生的美事,不觉又鼾睡了。
七、滋润
贾宝石醒来,觉得神清气爽、充满活力。他面色红润,举止箫洒。夫人见他身体恢复得如此之好,心中也很快乐。
说也奇怪,贾宝石自从那次梦会之后,夜夜如此,心中愉快,身健神足,一晃半月过去。黄夫人这时念起李神医的好处来,她心中道:“想当初李年深来时,我曾许诺过:若治得孩儿病好,必当重金以酬,如今孩儿果然病好,乃是李医之功。常言道,知恩不报非君子,万古千秋作骂名,我得报答他才是。”于是,夫人取了一千两银子,红纸包好,往镇中走去。
到了李家“回生堂”,李公正坐堂中,锦旗垂下,挽须读卷,有如关圣架势。见黄夫人来,呼地起坐,伸手作礼,这把夫人吓得汗出,以为这老孤身心不老,要以居家之便,图她身体。后来才知虚惊一场。夫人说明来意,置银于台,老夫笑纳了。夫人再三言谢,即欲返回。李公道:“我宅偏僻,我身孤单,不便挽留夫人久坐,今知公子病体痊愈,我欲再去探视一番,不知可否。”夫人笑道:“难道老先生记挂小子,即请同行。”
李年深进是公子书房,掩门说话,夫人又以为再行内检,自入内室回避。公子见李公来,很是高兴。公公问:“那事如何?”公子答:“果然灵验。”公公嘱咐道:“不可极度放纵,节制一些,以免日久伤身。”宝石口上答应:“知道了。”心中却不以为然道:“我的事我知道,我天天极尽所有,也不见得如何的伤身,老头儿故弄玄虚是也。”
李公告辞,公子夫人送出门外不提。
八、蚀骨
有人说:“皓齿刮骨剑,蛾眉杀人刀;三月不早朝,皇帝瘦如猫。”这话不无道理。毕竟人非钢铁,岂能连战不休;毕竟身非涌泉,岂能长流不断。贾宝石夜夜梦交,他的身体初时是良性循环,只因物极必反,后来则是恶性循环,他日益消瘦了起来。不消三个月,就瘦骨怜怜了。这几夜更是不济,一见那玉人来近,便就泄了,却是欲罢不能,弄得他支不起身来,卧床终日了。夫人见儿子这般光景,不知是怎么回事,心中着实着急,没办法,只得又去请那李神医来看。
李神医进了东厢公子卧房,把门掩了,问公子道:“近来情况如何?为何憔悴成这般光景?”贾宝石如实说了。李神医叹道:“当初我曾劝你悠着点,你却不听我言,如今弄成这样子,元气将尽,我却如何救你呢?”贾宝石听得神医“元气将尽”的话,自知是病入膏肓,不可救药了,于是害怕起来。他反思过去,突然用怨恨的口气道:“你不能推卸干净,当初不是你教我,我不会那样去做,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如今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既会沟通阴阳相会,也必能救我。”说着,拉住老李衣角不放。李神医欲走不得,无奈何只好应付说:“我答应尽力救你,不过你现在得放手,让我回去想法子。”贾宝石松了手,李神医开了个方子,吩咐夫人按单找药不题。
九、挣脱
李年深回到家里,思索着这件事的前前后后,觉得事有蹊跷,难道真有“芭蕉精”或“狐狸精”作怪不成?哎,且不去理它是否存在,要救这痴心公子的命,必须分隔阴阳、斩断情丝,使那公子彻底忘了那女子才行。然而谈何容易,李神医深深懂得人间男女之情的维妙,爱恨交加、藕断丝连,越是要分、更是不舍,这可为难了。想了一天,他就拿定了一个主意。
第二天,李年深来到公子卧室,对他说:“你若想活命,就必须立即与那梦中女子一刀两断,你必须死了这个心,不要再迷恋这种空虚的东西了!”公子道:“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经常入我梦来,我一见到她,就受不了,好像她有收人魂魄的魔力。”李年深道:“呸!什么收人魂魄的魔力!酒不醉人人自醉,都有是你心有鬼,自作自受的。”公子闻之无言以对。
两人沉默了一会,公子道:“李老,依你说我怎样才能与她分手,又怎样才能忘了她呢?你给我办法吧!”公子的话,有求助的意思,李年深听得出来,于是把办法教给了公子。
那天深夜,贾宝石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似的,那“芭蕉精”就来了。公子对她说:“妹妹,你不要回去了,我要你做媳妇,我再也不让你走了!”那女子娇嗔道:“要我留下那可不行啊,我们不是夜夜夫妻了吗?”公子不容分说,一把将她紧紧抱住不放,那女子奋力挣扎,公子使尽平生力气,紧紧抓住她身上的衣服就是不放,姑娘急了,奋力挣脱,把身上的衣服都扯成碎片了。姑娘见衣裳尽皆破碎,伤心地大哭起来,公子心一软就放了手,姑娘挣脱出来,一溜烟就不见了。公子一阵激动,遂成惊醒,又是一枕黄粱。
天亮了,公子恍恍惚惚,如有所失,向窗外看去,惊奇地发现,窗下的芭蕉,叶子全都支离破碎了。心中暗暗惊道:“难道她真的是窗下芭蕉成的精?”
十、落网
自从那晚以后,姑娘不再来了,公子夜夜睡得安稳,精神逐渐恢复,身体逐渐好转,半朋之后,他就完全好了。可是公子天天看着窗下叶子支离破碎的芭蕉树,心中又隐约生起怜惜之情来。他内心深处,萌生怀旧之情:“芭蕉啊芭蕉,你虽然是个精灵,但你曾经给过我幸福和欢乐,你我曾是梦中的夫妻啊?你我曾经有过无限的恩爱。夫妻之情岂能一个断字了得?你如今又在哪里呢?”
不表公子又怀旧情,且说那夜绛珠挣脱去后,隐在后园蕉林之中,精魄栖息在一棵老桃树洞中。只是因为慌不择路,投错了门,正如“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那老桃树已有百年之龄,贾家年年腊月三十晚上,都要取它的枝条做成“桃符”,挂在门上。贾歪老爷把它当作家宅的守护神供养着。老桃树为报答贾老爷拥戴信任之恩,以为他守家护院作为它的职责。
那晚绛珠的精魄进入树洞,桃树的精魄大喝一声:“芭蕉精,你来的正好,我才要找你,你却偏偏自投罗网!你的劫数到了!你为何借个什么‘绛珠’名号,迷住贾公子,让他要死要活的?你知罪否?我要让你倒退几轮修炼的劫数!”芭蕉闻言大惊,争辩道:“老桃,我劝你莫管闲事,怎能完全怪我呢,是公子他要我去的。你虽然有老爷撑腰供养,我却有百十姐妹在此,你莫狐假虎威,不将我们姐妹放在眼里,大家对头起来,你也不会安宁的。”老桃道:“你莫嘴硬,你不晓得老夫手段如何,如今我且拘留你十日再作道理!”
十一、共计
却说那老桃得到近百年的香火供养,已经神化,是故法力比野外芭蕉自学修炼成才的要强去几步了。芭蕉将绛珠拘留洞内,众芭蕉精自知敌他不过,个个明哲保身,静观其变再说。老桃思想几日,明白事体,已知事出有因,不可全怪绛珠,是公子痴心妄想所致。这一日,他主动与绛珠说话:“绛珠,你修到如今也不容易,我不想为难于你,可如今公子又见重怀旧情,如此反反复复,何日是了。我意欲与你商量万全之策。”绛珠不满道:“你拘留我十日,意欲置我于死地,今日却要假猩猩与我商量,是何道理?”老桃道,事已至今,宜因势利导,莫提旧怨可好?”绛珠见老桃意诚,改变了态度,半带娇嗔地说:“依你之见,如何是好?”
“我看关键在于设法使公子完全忘了你才行。”老桃说。
“不,我不愿这样!”绛珠撒娇道。
“看看!看看!你又来了!”老桃正色止住。
“那怎样才能使他完全忘了我呢?”
“你必须做件事,使他彻底讨厌你。”
“你要我做假蒙人?我不干,这太残酷了,对我不公平?”
“人妖之间,讲得什么公平吗?”
“爱没有人妖之分!”
“哎,别再说那爱了好不好!我的妹子啊!要讲正经的。”
“爱就是天下最大的正经事!”
“哎!哎!哎!你越发爬上竿子来了!不准再提那个爱字了哦。”
“为什么要我做违心的事?”
“你必须将功补过!”老桃有些怒气,声音放高了。
绛珠沉默良久。老放低了声音老桃继续道:“我教给你一段谎言,只要你对公子说了,他必然不再迷恋于你了。这就是委曲求全。”
绛珠良久不语,老桃认为是默认了,于是,将下一步有做法和所编的谎言详细地传授于她。
十二、了结
却说绛珠接受了老桃的建议,同意委曲求全,让公子断了阴交之念。老桃要让绛珠信任于他,释放她的精魄,让她重栖于公子窗下的芭蕉树上。
老桃打听到地府阎罗王那里有那“忘情水”,因他常守在大门右边,故熟悉了位居门左边的姜太公。他通过姜太公的熟人关系,姜太公又通过他的熟人关系,熟人又通过熟人的关系,竟到阎罗王那里弄到了一碗“忘情水”。太公问老桃:“你要这种东东干什么?”老桃就是不说,将那“忘情水”藏在桃树洞里不提。
再说第二天晚上,公子照常入睡,绛珠依计而行。公子刚睡不久,便做起梦来。只是绝顶美妙的绛珠面带春色,姗姗而来。公子一见,可了不得,奔过去抱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怀里,痛哭起来。呜咽道:“妹妹啊,你为什么跑了,好久好久不来看我呢,想死我了,你不能抛下我啊,我离不开你啊!”绛珠将宝石的脸托正了,抹去他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道:“宝哥哥啊!今晚我跟你是最后一次相见了。”绛珠声音沙哑起来,宝石闻言诧异。绛珠继续说:“我们将永远分别!我得跟你说实话了。”
“什么?永远分别?!”宝石一脸不解。
“是,啊不!是永远分不开了。”
宝石仍然一脸不解。绛珠继续说:“我告诉你我们原来是一个人的。”宝石更是大惑不解。绛珠说:“你认真看看我是谁?”公子举头望去,大吃一惊,那姑娘原来是一个与他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子。公子叫道:“妹妹啊!你别欺骗我!也别吓了我!”那男子道:“我绝不吓你,我们要相处纯属一场游戏,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公子越发惊愕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长的与我一模一样!?你是过去的绛珠吗?”
“是,是以前的绛珠。”她稍停了一下,继续说:“我本是你身体里面的‘三尸神’也!当初十月六日早上,你魂不守舍,是我逃离你的身体,化成美女逗你玩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三尸神’我不信!”
“不得不信,每个人身体里都有一个‘三尸神’,是专门管理你的健康和行为举止的神,我便是你的‘三尸神’。如果你为非作歹,我就记录清楚,当你作恶够了定数时,我就上天报告玉帝,玉帝就夺了你的寿算,并发旨到地府,阎王就来夺你的命去了。”
宝石听到此,自是惊诧不小,有些发抖起来。绛珠见他害怕了,又继续说:“你与我交身,就像你用自己的手指伸进自己的嘴巴里搅动一样,又有什么趣味呢?”
宝石好像恍然大悟,绛珠见时机已到,说声:“我现在就回你的身体里去了!”说未了,化做清风,归回桃树洞内向老桃交差。
宝石大惊,跳将醒来,方知又是一场大梦。他醒来以后,细思事情前因后果,自觉甚是荒唐。他把手指放进嘴里吮了一下,真的,什么味道也没有。
却说绛珠化清风回到桃树洞,只见老桃在那里等着。老桃问:“事底如何?”绛珠答道:“没事了。”老桃笑盈盈地端起那碗“水”送给绛珠道:“妹妹辛苦了,喝碗茶吧。”
绛珠喝完了那碗“茶”,把她与宝石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了。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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