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为了你

（其实在百千年前，第一次遇见你，我便觉出，我们之间应该有些什么变化——或许那是我俩的情感契约，为这，我在佛祖面前求了五百零一年，比席慕容的《一棵开花的树》还多了一年……）

咳，为了你，我竟是想了五百年初，我的头发白了又黑了，黑了又白了，在生命的多次轮回中——我想我的情感已红如草莓，若在你的心弦上挂上一棵，你许能明了这份深情；我想我可以是牙刷、毛巾、脸盆、水，每天清晨接触你的第一次抚摸，第一缕眸光；我想我甚至可以是你脸上的一颗小痣：美人痣，俊美倔强的小痣。你因我而多姿。

咳，为了你，我竟是要求佛祖——你遵循你自己的轮回，我依循你的轮回改变我的轮回，我的轮回有可能是你的梦么，而你的轮回呀，于我是如何一种心情、一种感触，诸般杂陈我已说不清……于今生今世今天，佛祖答应我的，才仅仅是个开端呀。

——你若是一只蝴蝶，我就变成一株野菊花，以陶渊明的清逸和雅致，长在你必经的路旁，你能够长时间地萦绕着我吗？依恋着我吗？

——你若是一具陶瓷，从远古的时空衍延到今世，那么我就变成一个考古学家，小心翼翼地把你掘出泥地，把你带回，将心思融入你的心思里面。反之，你呢？你能够吗？——你能够把我带回吗？

——你若是白云，我就变为天空，用胸膛包容你；你若是星星，我就变为古月，以银辉装饰你；你若是轻舟，我就变为湖泊，拿水意滋润你；你若是精灵，我就变为雪花，将身子洁白你；你若是尘埃，我就变为轻风，欲求拂净你；你若是沙漠，我就变为绿洲，试图改造你……啊，一切的一切，凡是可以变的，凡是可以联系在一起的，我就变，变、变、变——为了你！

而今，你终于又一次变为女人，我也再一次变为男人……这、这？我依恋着你的我的情，我百千年来依恋着你的我的情，你明了了么，谨记了么，感动过了么？你愿意付出幽柔吗？愿意陪我流浪吗？愿意和我携手共度此生吗？

喔！当你再一次变为女人时，不知是多少年后的事了？你多姿？你柔美？你清纯？你良善？你娴淑？你窈窕？真到了那时候，我还能变成什么呢？变成你的呼吸，这可以么？变成你唯一的男人，这可以么？

之二：寂夜小辑

执笔的人会说怀念是条蠕动的蛇，黑夜给予它拓展的神思。这是不假的。至少在我看来——请不要说是单方面的——静静的夜里，自身一个人偷偷想你，是较主动的较隐密的快乐。不必强自希望梦中如此，有所思便已足够了，这可以放开自己随意地占有你的姿采和似水柔情。虽则你的背影会偶尔无端地显得落寞。那是怅然的感觉。

为了你，请允许我拥有这份遐思。我会在这遐思中将自己的精神复位，不会如失轨的船，颤微微地固执地驶向茫茫大海。我毕竟是我，永远存在。从此也不会有这么一种情况：想喊你，名字却滞涩于唇齿间，想爱你，千千万万句誓言又碍难开口。其实这显得多余的了。

今夜，有人问我最大的幸福是什么。我说还没到，我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我要看你慢慢变老的样子，看你坐在我面前微笑的样子。那才叫幸福。我说你老了，老得掉牙了，我会吻你的牙床呓语。那人便哈哈哈地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