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跳楼的女大学生疏狂老鬼

发表于-2008年03月29日 下午5:52评论-0条

才刚过早上七点,c大的女生宿舍水房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女孩子们吵吵闹闹的抢着水龙头洗脸,不时听见有人叫着:“快点啊,要迟到了!”

其实平时这个时候大多数人还在睡大觉,但c大下个月就要迎接国家教委的测评。这次测评直接关系到c大的前途命运,学校从这个星期就开始集训学生,早上早起就是集训内容的一项。

水池边两个女孩子一遍刷着牙一边发着牢骚:“学校真是太恶心了,折腾咱们做戏给人家看。”

“就是啊,现在要是有个什么人跳楼就好了,看学校到时候怎么收场。”

林紫堂一边听着两个女生的调侃一边默默的梳着头。她有早起的习惯,学校的要求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折磨。她把长长的直发简单的在脑后扎成一根马尾,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略显苍白的脸。就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而言,林紫堂的脸有些显得过于冷漠了,她好像天生就对这个世界缺乏热情,无论是学校的测评还是有人跳楼都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经济学院的王兰在主教跳楼了!”

一个声音突然盖过了喧哗声在水房里炸开了锅。林紫堂的手像僵住了一样停在了半空:王兰跳楼了?不会是她吧?!她扔掉手里的梳子匆匆的往主教奔去。

跑到主教跟前林紫堂发现那里早已被彻底的戒严了,看热闹的学生被黄色的警戒线拦在了事发现场外。“请让一下!”林紫堂一边喊着一边努力往前挤。不亲眼看一下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跳楼的人就是王兰。

等林紫堂挤到警戒线边才发现尸体已经被运走了,几个校工正握着水管冲洗着主教广场上的一大滩血迹。林紫堂仰头看了看十三层高的教学楼,为了迎接测评前几天刚擦干净的玻璃在朝阳下闪闪发亮,唯有九层的窗户大敞着,黑幽幽的窗口像一张没了牙的嘴一样不雅的大张着。

就是从那儿跳下来的吧,林紫堂想——去年有个女孩从相同的位置跳下来。

林紫堂突然想起来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管理学院大四的陈朋。陈朋在学校做了四年的宣传部部长,成绩不好但做人却是八面玲珑,尤其会讨老师的喜欢。现在他的脸上却完全没有往日的那股活跃劲,苍白的有些可怕。林紫堂走过去叫了一声陈朋的名字,犹豫的问道:“学长,跳楼的人是。。。。。。?”陈朋转过脸看着林紫堂,嘴角神经质的抽动着说:“是经济学院的王兰,死的真惨啊,脑袋整个摔碎了,不过我还是认出来了。”林紫堂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王兰学姐怎么可能跳楼呢?

王兰和林紫堂是一个学院的,比她大三级,再过三个月就从学校毕业了。不熟悉王兰的人都认为她为人冷漠不容易相处,但林紫堂知道王兰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刚上大一的时候林紫堂宿舍的同学都不喜欢她的个性,大冬天的故意把没带钥匙的林紫堂锁在门外,是王兰把孤立无援的林紫堂叫到了自己宿舍。而王兰的个性却十分的淡泊,无论什么事都平静的对待,不嫉妒别人也不刻意和别人做比较,只是认准了自己心里的目标后默默的努力。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与人格格不入的林紫堂才意外的和王兰谈的来吧。就在出事两天前,林紫堂还碰上刚从s公司面试回来的王兰,这样的王兰学姐,怎么可能在还有三个月就毕业的时候莫名其妙的跳楼呢?林紫堂怎么也想不通。

根据学校的说法,在主教值夜班的校工在早上六点打开主教大门后不久就听见外面有物体坠落的声音,他跑到主教广场上发现了王兰的尸体。据估计应该是王兰在校工开门后,避开校工直接跑到九楼上跳了下来,警方已经认定是自杀。王兰的母亲当天下午就从河北赶来了,她收拾王兰遗物的时候整个宿舍楼都能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声。林紫堂听着那声音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决定明天去医院参加王兰学姐的火化,送她最后一程。

火化就在解剖王兰的医院里进行,参加的人除了林紫堂和王兰的母亲外只有王兰生前的五个室友。五个女孩的眼睛都有点泛红,那个叫林雅心的女生甚至哭的泣不成声。她是王兰生前和她走的最近的朋友,这么难过也难怪。林紫堂远远的望着王兰的尸体,怎么也不能相信几天前还冲自己微笑的学姐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王兰的遗体被推走了,林紫堂转身默默走进了走廊。突然她听见有人叫她:“紫堂,你怎么在这儿?”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张林。张林和林紫堂是一所同高中毕业的,比林紫堂要高好几届,现在已经在医院里实习,林紫堂是来了北京才通过同乡会跟他认识的。

林紫堂冲张林微微点了下头:“我是来参加一个学姐的火化的。”

张林听了她的话挑了挑眉毛:“那跳楼的姑娘是你们学校的?”

“是我一个学院的学姐。”

“这样啊。昨天是我做的解剖,那姑娘死的可真惨,脑袋都摔碎了。”

林紫堂问道:“学长,跳楼应该是脚着地吧,为什么脑袋会摔碎呢?从九楼跳下来会摔的那么惨吗?”

张林挠了挠后脑勺说:“我也不是专业的法医,所以我也说不上来。不过那姑娘死的确实是蹊跷,不仅脑袋全碎了,而且右手的小拇指也不见了,像是从手上被硬扯下去的。”

听了张林的话林紫堂不由警觉起来:跳楼怎么会把小拇指从身上硬扯下来呢?

“而且啊,”张林顿了顿,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我从她胃里化验出了安眠药。”

林紫堂听了他的话大吃一惊:“验尸报告里怎么没有写?”

张林压低声音接着说:“你们学校最近好像要迎接一个很重要的测评吧?出了这样的事学校当然想尽力掩饰,定为自杀了事。所以警察局和医院这边早就来人周旋过了,验尸报告是解剖前就写好的。化验胃里的消化物只是我个人的行为,当然不可能写到报告里。”

居然是这样!林紫堂定了定神接着问道:“那她究竟吃了多少安眠药呢?”

“量不致死,但昏睡十个小时应该没问题。”

林紫堂听了后跟张林道了别,朝医院外走去,外面是初春平静明媚的午后,她的心却像开了锅一样翻腾个不停。如果已经打算跳楼自杀为什么事先还要喝安眠药?而吃了能让人昏睡十个小时的安眠药的人怎么可能在校工开门五分钟内就跑上九楼跳下去?林紫堂只觉的一块阴云重重的压在自己心上。

林紫堂回学校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事发地点去。

c大的主教有十三层高,一到九层是教室,以上是学校的办公区。林紫堂跑到九层楼梯间的窗口仔细看了看。北京的风沙很大,窗口边贴的白瓷砖上蒙了厚厚的一层土,林紫堂探身出去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墙壁上也一样蒙着一层土,一点痕迹也没有。林紫堂不由疑惑的想:不该一点痕迹都不留下的呀?难道不是从这里跳下来的?她顺着楼梯一层层往上走,仔细检查每一层的窗口,但全都蒙着厚厚的一层土。当她走到十二层的时候,她不由站定了:窗台边的白瓷砖上的尘土明显的被蹭掉了一大块·可是当时在现场林紫堂明明看见除了九层的窗户外其他窗户都关着啊?唯一的解释就是,王兰是从十二楼被人推下去的,之后凶手把十二楼的窗子关上打开九层的窗子。这根本就是谋杀!

从王兰的胃里有安眠药这一点可以推断也许凶手是先用安眠药使王兰昏睡过去,然后在早上校工开门后背着昏睡的王兰跑到十二层把王兰扔下去,之后再做出王兰是从九层跳楼的假象。能做到这一点,凶手应该是一名男性,但让林紫堂想不通的是凶手为什么不直接把王兰从九楼扔下去。难道这里面另有隐情?但无论如何,林紫堂决定第一步还是要知道王兰学姐前一夜究竟和什么人在一起。

林紫堂下了教学楼,不由又回身看了看王兰坠地的地点,血迹已经被冲洗干净了。这时一只白色的大猫懒洋洋的踱到那片空地上,它停下来眯起绿色的灵目定定的望着林紫堂,林紫堂盯着它那在阳光下变幻莫测的双瞳,不禁想到:也许它曾经看见过真相吧。

大四的人不是忙考研就是忙找工作,林紫堂等到天黑才有人回来。回来的人是马丽,她现在已经保研,整天就靠逛街打发日子。

林紫堂看见她赶紧迎上去:“学姐,能跟你打听点事吗?”

“行啊,你说吧。”马丽回答道。

“你知不知道王兰学姐出事前一晚上哪去了?”

“这个啊,我还真不知道。”听见王兰的名字马丽的声音犹豫了,“前一天晚上我们班吃散伙饭,结果那天上午她说她有事就没去。”

“那她说是什么事了吗?”

“这倒没有。我们早上回学校的时候才知道她出事了。”

“其他人都去了吗?”

“林雅心也没去,她第二天要去t公司面试,就没来。”

林雅心是学校学生会的副会长,算得上是个天之娇女,为人傲的很,为了自己的面试连大学最后一次聚餐都不去,确实很像她的做法。

“王兰学姐死之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虽说没有,但那两天前她参加了s公司的面试,她说如果不能被录取的话自己也就只能回老家了。可能是面试不理想吧,但实在没想到她还没等到结果就。。。。。。”

s公司是北京首屈一指的大公司,淡泊如王兰一定也是非常向往的,但不至于连结果都等不到就跳楼的地步吧。

“那个。。。。。马丽学姐,王兰学姐生前有什么跟她要好的男生吗?”

“应该是没有吧。”马丽说道。但她侧着头想了想又接着说:“不过陈朋好像挺喜欢王兰的,我们还拿这事跟她开过玩笑,不过王兰好像挺烦他的。”

林紫堂觉得再问不出什么了,就道了谢离开了。王兰在前一天说晚上有事推掉了班里的聚餐,那约她出去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依王兰的个性,能把她约出去的人一定是她非常信任的人,而当晚以面试为由没有参加聚餐的林雅心曾经有一段时间和王兰走的非常近,但林雅心怎么可能在五分钟内扛着昏睡的王兰跑上十二层把她扔下去呢?陈朋喜欢过王兰,但不至于临毕业的时候因为求爱不成就杀死她啊?这从道理上实在是讲不通。无论凶手是谁,都无法解释把王兰从十二楼扔下去却要伪装成从九楼扔下去。前一天到底是谁约她出去的呢?林紫堂想,如果那人就是凶手的话,他一定不愿让人看见他曾和王兰在一起,他一定是通过电话或短信的方式和王兰联系的。对了!林紫堂的眼前一亮:王兰学姐的手机里说不定还留着能证明那个人身份的记录。

王兰的遗物已经全部被她母亲带回河北了,林紫堂往她家里挂了个电话,不一会电话通了。

“谁啊?”接电话的是王兰的母亲,她的声音听上去还和几天前一样的疲惫。

“阿姨,我是林紫堂,就是那天去送王兰学姐的。”

“啊,小林啊,有事吗?”

“是这样的,王兰学姐生前我给她发过一个很重要的短信,您能帮我查一下是不是还在她手机里吗?”

“她的手机我根本就没见着过。”

“怎么可能啊?”林紫堂在电话这一头着急的问。

“确实不在,我根本就没见过。”电话那头“咔嚓”一声就断了。

唯一的线索断掉了,林紫堂觉得有点泄气。难道手机已经被凶手处理掉了?但凶手只要把自己发的短信删掉就可以了,没必要把整个手机藏起来啊,会不会还留在宿舍里阿姨没发现呢?林紫堂打起精神,决定去王兰宿舍里看一看,但没有正当理由恐怕她们宿舍的人是不会答应的,看来只能偷着进去了。

第二天早上,林紫堂翘了课偷偷折回宿舍。她在王兰的宿舍跟前敲了敲门,确定没有人后,她拿饭卡在门缝里捅了一下门上的暗锁就开了。

王兰的东西已经都不在了,林紫堂拉开王兰的抽屉,赫然发现一部手机躺在抽屉里。林紫堂简直不敢相信运气会这么好,她急忙拿起手机翻着里面的短信,却发现不对劲:里面怎么还有今天发过来的?这到底是谁的手机啊?

“你怎么进来的?”林紫堂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一回头看见林雅心站在门口。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林雅心又大喊大叫起来了:“那不是我手机吗,怎么在你手上?”

百口莫辩的林紫堂最终被扭进了教务处,还是班主任去费了一上午的口舌才把她领了出来。班主任捋了捋头上稀疏的头发,叹了口气对林紫堂说:“紫堂啊,你真是糊涂,要不是林雅心最后想起来是她自己把手机落在王兰抽屉里的,她一口咬定你偷东西你怎么解释?”

“我没偷东西。”林紫堂冷冷的回了一句。

班主任看她一点悔改的意思也没有,叹了口气不说话了。林紫堂被送进教务处后根本就没机会解释,教导主任和林雅心就认定自己偷东西,又是思想教育又是威胁恐吓。林紫堂索性一句话都不说了,直到班主任过去说尽了好话。林紫堂的班主任其实是个好人,学术上为人上都没的说,但却很木讷,不会巴结上司,在学校这么多年了只是个小小的班主任。林紫堂想道班主任一上午为了自己在教导主任面前点头哈腰的样子心里觉得十分对不起他,她决定告诉班主任真相:“老师,其实我是为了王兰的死才。。。。。。”

“行了,行了,”班主任疲惫的挥了挥手说,“那事早就过去了,学校马上就迎测评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先回去吧,别给自己惹麻烦了。”

林紫堂不服气的走出了教学楼。一上午都精神高度兴奋,等走到外面的阳光下她才觉得浑身说不出的疲倦。王兰学姐坠地的那块空地上,林紫堂又看见了那只大白猫,林紫堂直视着它绿幽幽的双目,心里默默的说:如果你知道真相的话请告诉我吧,让我抓到凶手吧!

第二天是周末,林紫堂一上午都在学校里找可能在王兰跳楼前一天看见她的证人,但学校这么大找个证人谈何容易。她去问校工,险些被当成什么可疑人物再次被送进教务处。她疲倦的坐在主教广场上的长凳上,心里说不出的累。凶手不仅自己藏起来了,他是被学校的顾忌和周围人的冷漠藏起来了,她仿佛看到凶手正在某处得意的朝自己笑着,而自己永远到不了那个地方。

“行啊,雅心,真被s公司录取了!”林紫堂听出来是陈朋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发现是陈朋和几个女生坐到了自己旁边的凳子上,里面居然还有林雅心。跑是来不及了,林紫堂只得背过脸去当没看见。

“其实我面试完就觉得八九不离十了。”林雅心的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怪不得第二天去t公司面试的时候你居然敢当着考官打哈欠。”一个女生在旁边说。

“哪啊,我真的挺困的。”林雅心回答说,声音里稍微有些不自然。

林紫堂听了她的话心里冷笑了起来:前一晚推掉大学最后一次聚餐就是为了参加一个打哈欠的面试,人心还真是冷漠。

“陈朋,听说你补考全过了?”

“是啊,考了四年都没过,今年居然奇迹般的过了,要不然我连毕业证都拿不到了。”陈朋笑着说。他的成绩向来不好,大家一直以为他今年无望毕业了,谁知竟奇迹般的过了。

林紫堂不想再听他们这些无聊的对话,站起身想偷偷溜走,谁知她才刚站起来就被陈朋看见了,他冲她热情的打招呼:“紫堂,你也在这儿啊,我还正找你呢。”

林紫堂只得不得以的硬挤出个微笑,问道:“学长有什么事啊?”她看见林雅心连正眼都不看自己,只是斜睨着她。

“学校不是马上要迎测评了吗?结果出了王兰那档子事,晚上我们开一个关于迎评促建加强学生心理素质的座谈会,你来捧个场吧。”

“最好再谈谈怎么加强学生道德建设。”林雅心突然这么冷冷的插了一句。

林紫堂知道她是针对自己被当成小偷抓起来这事,她本来想推辞,听了这话反而挺起了胸膛大声回答说:“好啊,我去。”

“太好了,晚上九点半主教十二楼会议室见。”

“那么晚了,会议室该锁门了吧。”林紫堂问。

“没事啊,我有钥匙。”陈鹏说着朝林紫堂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一串钥匙。

林紫堂转身走时,又看见了那只绿眼睛的白猫,它像影子一样钻进了广场边的灌木丛里,幽幽的望着林紫堂。原来它住在这里啊。林紫堂心想。

晚上九点半林紫堂准时去了会议室,与会的大多是陈朋的熟人。一个女孩在一旁努力的做记录,另一个女孩不时站起来照几张相。今天这个会又能在陈朋的“政绩”上添一笔吧,林紫堂冷冷的想。

陈鹏不愧是做了四年的宣传部长,对这种场面是轻车熟路。他在一本正经的宣扬学校政策的同时不失时机的抖几个包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林紫堂厌恶的看着身边一个掩口娇笑的女生,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参与一场猴戏。

“学长,看见尸体你怕不怕啊?”一个女生做作的娇声问陈朋。

“吓死我了!”陈朋夸张的比划着,“脑袋都碎了,前一晚见着她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

“你前一晚见过她?”一直不说话的林紫堂突然插了一句。

“啊,是在校门口偶然碰见的,她刚背个包从外面回来。”陈朋有点不自然的回答。

“是偶然碰见还是你约她见面的?”林紫堂继续问道。

“你什么意思!当时她背个包刚从外面吃饭回来,我们连话都没说。”陈朋的脸有点发白。

“没说话怎么知道她是刚吃饭回来的?”林紫堂毫不放松的追问。

陈朋一时语塞,说不出话了。

林紫堂死死的盯住陈朋,过了片刻缓缓的说:“学长,六门补考不好过吧?”

陈朋的脸顷刻变的惨白,他怔怔的和林紫堂对视半晌后终于挪开了自己的目光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散会吧。”

会议室里的人陆续离开了,林紫堂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她的眼神定定的看着空中某处,眉头紧锁,思考着什么。

“同学,要关门了,快走吧。”一句话把林紫堂拉回了现实中,她回头一看是校工。

林紫堂转身离开了会议室,她顺着楼梯下到了九楼突然站住不动了。在九楼和十楼之间有一道门,隔开教学区和办公区,门上安着一道暗锁。林紫堂站在黑暗中,等着校工从上面下来。

过了一会,校工终于下楼了,他看见林紫堂后吓了一跳:“同学,你怎么还不走?”

“老伯,你每天都要这么检查一遍办公区吗?”

“对啊,”校工说着走下楼来,“我和门卫都住在一楼,每晚锁门前都得从楼上一层层的检查一遍,好确定没人呆在教学楼里。这个隔开办公区和教学区的门也得锁上。”校工说着就把九层和十层之间的那道门锁上了。说是锁上不过是随手带上,从外面是打不开了,从门里面还是打得开。

“老伯,你就这么锁上安全吗?”林紫堂问。

“这锁很结实的,从外面开一定得用钥匙,里面又没人了当然开不了,所以这么锁上就行了。”

“那每天这个门早上几点开呢?”

“八点上班,一般提前半个小时开。”

听了校工了话,林紫堂扭头就往楼下跑,留下校工一个人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

林紫堂觉得找出杀人凶手的所有拼图都被自己收集到了,现在自己只缺一个重要的目击者了。

她一路冲到教学楼前的广场上,直奔广场边的一排灌木丛去。灌木在幽魅的灯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林紫堂在一片矮灌木丛前蹲下身去,在交错的灌木枝间一双绿幽幽的眼睛仿佛早就在等候着她一般在黑暗里幽幽的亮着——是那只白猫。林紫堂把手探进灌木丛里摸索着,猫似乎并不在乎林紫堂侵犯自己的领地,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

林紫堂摸索的手突然一抖:找到了!她把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从灌木丛里伸回来,慢慢走到了广场边昏黄的路灯下。她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在路灯下更显苍白,她定了定神,摊开了自己紧握的右手,在手心里躺着一小截骨头,已经被啃的露出了白骨,但还是能认出来,那是一截人的小拇指。

第二天清早,男生宿舍的管理员刚开门一个女生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哎,我说你登记一下。。。。。。”管理员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女孩已经在楼梯上跑的无影无踪。

陈朋在自己的宿舍里睡的正香,同屋的人都找去工作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屋里睡大觉。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陈朋惊醒,他骂骂咧咧的下了床去开门。门一打开,他却不由的愣住了:门口站着的居然是气喘吁吁的林紫堂。

“是你杀了王兰吧。”林紫堂开门见山的说。

“一大早的你疯了!”陈朋说着想关门,但林紫堂已经把一只脚卡在了门边。她死死盯住陈朋,一口气说到:“在王兰遇害前一晚你根本不是偶然遇见她的,而是早就和她约好了晚上在主教十二楼的会议室见面。你怕有人看见你和她一起上楼,所以你先上了楼,你有会议室的钥匙想进去不难吧?等王兰上去以后,你骗它喝下有安眠药的水,然后关掉会议室的灯锁上门装作屋里没人的样子。等校工和门卫都睡下后你把王兰从十二层扔下去再关上十二楼的窗户打开九楼的窗户伪装成王兰是从九楼跳下去的,这样谁也不会想道王兰晚上是藏在会议室里,有会议室钥匙的你就可以逃脱嫌疑。你整晚都躲在教学楼里,等早上校工开门发现王兰的尸体后你趁乱跑了出去。大四的学生已经没课了,早上根本不用早起,可出事那天早上我一早就看见你在事发现场,你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你晚上根本就没回去!”

陈朋睁大了眼睛,惊讶的问:“可校工明明说王兰是一大早跳楼的啊!”

“校工在撒谎!当时在现场我看到只有九楼的窗户是开着的,所以大家想当然的认为人是从九楼跳下去的,可我去现场看过,九楼根本就没有人跳楼的痕迹,反而在十二楼留下了痕迹。可当时九楼和十二楼之间的那道门还锁着,她怎么可能从十二楼扔下去!她根本是前一天晚上就跳下去了!如果她是自杀的话,又怎么可能在跳下去后关上十二层的窗户再打开九层的窗户?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是前一晚被人推下去的!而且你看这个!”林紫堂说着把一个小纸包扔到了陈朋面前,陈朋犹豫的打开了纸包,只看了一眼就脸色苍白的扔掉了。

“王兰的尸体上缺一截小拇指,而且是从身体上被扯下去的,昨晚我在主教前的野猫窝里找到了这截残指。如果王兰是早上跳楼的,野猫怎么可能在她尸体被发现后于众目睽睽之下从尸体上扯下这截断指!这截断指是那只猫在前一天晚上没人的情况下从尸体上扯下的。”

“可是学校为什么要撒谎呢?”陈朋脸色苍白的问道。

“因为学校马上就要迎评估了,跳楼本来就是了不得的事了,如果再让外界知道学生是藏在教学楼里半夜跳的楼那学校就更是严重失职,所以他们才编造这个谎言。连王兰的验尸报告都是学校事先买关系编造的,这样的谎言又算什么!”

“就算王兰是被杀的,你凭什么认定是我?”

“你补考是作弊过的吧!”林紫堂大声喊道。

本来还在奋力争辩的陈朋听了林紫堂的话立马愣住了。

“考了四年都不过的科目今年突然全过了,但谁都知道你今年忙着找工作根本没时间学习。你是宣传部长,经常出入办公室,就是从那里你偷出了补考卷,可能你偷卷的时候被王兰看见了。谁都知道你喜欢王兰,你再次纠缠她的时候王兰学姐就威胁你再缠着她就告发你作弊,你怕作弊的事情败露就杀了她!”

听了林紫堂的话陈朋无力的蹲了下去,他双手抱着头,肩膀不停的颤抖着,半晌才挤出了一句话:“我是作弊了,但人不是我杀的。”

林紫堂一清早的大吵大闹惊动了整个学校,最终把警察招来了。在警察局里,陈朋供认了作弊的行为,但无论如何也不承认杀人。他说出事前一天晚上自己在校门口偶遇从外面回来的王兰就硬把她拖到墙根的阴影里向她表白,王兰最后实在烦了就说知道他考试是作弊过的,他再缠着自己就去告发他。然后就说要见别人离开了,陈朋听了她的话吓了一跳,晚上也没回宿舍,干脆去网吧待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回来就听说王兰死了。至于王兰当晚去见什么人,他也不知道。陈朋找不出证明自己在网吧的证据,警察局只得先把他扣下。

林紫堂录完口供回了学校,虽然陈朋被抓住了,但她总觉得这件事还有解释不通的地方。她沿着夕阳下的学校围墙慢慢踱着,突然她一抬眼看见围墙顶上趴着那只大白猫。它在夕阳下眯着神秘莫测的眸子盯着林紫堂,难道它还知道什么吗?林紫堂这么想着不由朝那段围墙走去。

黄昏的女生宿舍空荡荡的,林紫堂来到了王兰的宿舍门前。一年前自己正孤立无援的站在走廊里无处可去的时候就是从这扇门后面探出了王兰微笑的脸,暗红色的斜阳照射着那扇落寞的门,林紫堂错觉王兰似乎随时会再次探出头朝自己微笑。终于她抬起手敲了敲门,门开了,是林雅心。

她看见林紫堂似乎吓了一跳:“你有什么事吗?”

“能进去坐坐吗?”

林雅心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她让进了屋。屋里再无他人,王兰的书桌上已经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她的床早成了宿舍其他人堆杂物的地方。

林雅心没话找话的说:“今天上午的事都传遍全校了,陈朋那家伙还真是看不出来啊,不过他好像到现在都不认罪,嘴够硬的。”

“我相信他的话。”林紫堂头也不回的说。

“你什么意思?不是你说他是凶手的吗?”林雅心的脸上显出戒备的神色。

林紫堂好像根本没听见林雅心的话,她依旧没有回头,看着窗外暗红的天空自顾自的说道:“教学楼里可以半夜藏人的地方不多,会议室就是其中之一,凶手之所以要让人们认为王兰是从九楼跳下去的,就是为了掩饰王兰前一晚是被藏在会议室这个事实,因为王兰本人是没有会议室钥匙的,这样所有有会议室钥匙的人都可以逃脱嫌疑。如果凶手是陈朋的话,他干嘛不把王兰直接从九楼扔下去呢?反而非要多此一举的把王兰从十二楼扔下去后在伪装成从九楼扔下去,也正是这一点让凶手露出了马脚。所以我认为凶手这样做的原因是他根本就不能把王兰从九楼扔下去。因为凶手是个女性,她怕把王兰往九楼运的时候会弄醒昏睡的王兰,所以只能就近把她从十二楼扔下去。”

林雅心摒住呼吸听着林紫堂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十二楼会议室的钥匙管的并不严,陈朋有一把,身为学生会副主[xi]的你也该有一把吧。”林紫堂回过身直视着林雅心的眼睛说道。

林雅心听了她的话立马高叫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杀了王兰!”

林紫堂一字一句清楚的说道:“王兰当天中午就推掉了晚上的同学聚餐,而依她的个性是不可能为了陈朋推掉大学时代最后一次聚餐的,她更不可能喝下任何陈朋给她的东西。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和她曾经十分亲近的你。你当晚以第二天有重要的面试为由没参加聚餐,第二天在面试的时候却困的打哈欠。那是因为你前一天晚上一整晚都躲在教学楼里根本没睡觉!”

“你胡扯!我一整晚都待在宿舍里!你没证据证明我是凶手!”林雅心气急败坏的吼道。

林紫堂冷笑了一下,说道:“陈朋在当晚碰见了从外面回来的王兰,王兰在和他争吵后直接去见你了。刚从外面外出回来应该随身带着手提包吧?陈朋也记得这一点,可在收拾王兰遗物的时候却根本没看见手提包。如果手提包在你手里,你没必要把它藏起来吧,你只要把它和王兰一起扔下去就行了,留在身边反而加重你的嫌疑。所以手提包很可能是落在和陈朋争吵的地方了,今天我在学校的墙根下找了一下,果然找到了,而且我从里面找到了王兰的手机,里面最后一跳短信就是你约她当晚在主教十二楼会议室见面的短信!”

林紫堂掏出了手机,林雅心只看了一眼就瘫坐在了地上。林紫堂看着从自己面前倒下去的林雅心,苍白的面孔上汹涌出了一种愤怒的神色,她咬着牙狠狠的说道:“你这个凶手!”

林雅西呆呆的望着半空中,整个人被残阳照成了血红色,她的眼里突然冒出了一种兴奋的神色,她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狠狠的骂着:“王兰,你这个贱货!你死了都不让我好过!”

她目光转向了林紫堂,嘴角奔着白沫,咬紧的牙齿中间嘶嘶的吐着冷气。她狂乱的挥舞着双臂,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不停的叫着:“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你别看王兰每天装的跟圣女似的,其实她就是一头猪!我们在一起四年了,我拼了命才胜过她一点点,她却不声不响的就什么都有了!她还跟我每天装出一副友好的表情,看的我恶心死了!我那么喜欢陈朋,他却每天就围着王兰转。我天天晚上做噩梦,梦见王兰把我的一切都抢走了,第二天起来还要面对她那副假惺惺的笑容。你知不知道我快要疯了!可她却跟没事人似的,她是故意在折磨我!那天去s公司面试,我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却跟个没事人似的,我就想如果她进了s公司我却进不了我就没脸活下去了,我不想再受她折磨了,除非她死,不然我永远没好日子过。所以那天晚上我把她骗上了主教的十二楼,用安眠药迷倒她以后把她扔了下去,她活该!”

“就因为这个就杀人吗?就因为你自己折磨自己就把无辜的人杀掉吗?”林紫堂握紧双拳怒吼着。她苍白的脸上暴出一条青筋,两只眼睛因为愤怒简直要燃烧起来。

“难道这还不够吗?你根本不知道我每天受的是怎样的煎熬!遇到她之前我的人生根本就没受过这么多的苦!她该死!该死!你也该死!”林雅心怪叫了一声朝林紫堂扑了过来,她整个人压在林紫堂的身上,两只手紧紧卡住她的脖子。她的眼睛简直要从眼眶里瞪出来,鼻翼呼哧呼哧的翕动着,被残阳染成血红的面孔上放出野兽般的兴奋的光芒。这已经不再是个人了。林紫堂望着她那扭曲的脸孔想到。

“你滚开!”林紫堂大吼了一生把对方从身上掀下来,用尽浑身的力气朝跑到走廊上大叫:“来人啊!来人啊!”

林雅心终于被警察带走了,陈朋被无罪释放,但因为作弊问题在临毕业三个月的时候被开除了。c大隐瞒学生死因的事在报纸上被传的沸沸扬扬,据说今年的测评c大算是彻底完蛋了。

一个星期后,校园里渐渐恢复了平静。这个早晨林紫堂像往常一样去上课的时候发现主教的宣传栏前围了好多人在议论纷纷。林紫堂挤过去一看,不由的愣住了,那是一张处罚通告,自己的大名赫然印在上面。

通告

我校经济学院0x级学生林紫堂擅闯他人宿舍行窃,经学校批评教育后不思悔改,多次恶意扰乱学校正常秩序,现处以记过处分,以示警告。

教务处

x年x月x日

看了这张处罚通告,林紫堂顷刻间想冲到校长室去找人理论一番,但转念一想她却克制住了自己苦笑了起来:学校之所以要可以隐瞒王兰死因的真相就是为了迎接这个国家教委的评估,自己却捅出了这么大的漏子,恐怕为这事学校几年都翻不了身。这时候要是再去找学校理论,恐怕本是记过就能解决的事,也非要把自己开除不可了。

周围有人认出了林紫堂,她明显感到周围的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她抬头望了望教学楼上那一线的逼仄天空,心里不由的迷茫了:难道自己做错了吗?突然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在宣传栏上面,一双绿色的眼睛正望着自己。那只白猫高傲的坐在宣传栏顶上,神秘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了一丝微笑。林紫堂也不由的朝它笑了: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双看得见真相的眼睛,。

林紫堂挺起胸膛,目不斜视的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迎着朝阳向教学楼走去。她的身后白猫的双眸如宝石般幻化出万千的光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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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月点评: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双看得见真相的眼睛,但原真相能大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