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据有关专家介绍,英国于1880年颁布了《精神错乱者法》,开了精神方面立法先河。我国于1985年开始着手起草《精神卫生法》,但至今该法未能出台。按照国际惯例,精神病的防治费用主要由国家承担,但若出现意外则由其监护人承担相应责任。而在我国,是由地方政府来承担患者治疗费用成为立法的瓶颈。
我个人以为:是否立法是国家的人文关怀,但我们每个人首先要学会关心自己,清醒地认识自己,好好地把握自己,恰如其分地应用自己,不能过份为难自己,然后才能快乐,那种快乐来自对生活和生命本质和感悟,那种快乐能超越一切束缚。有了那种快乐,我们就不知道什么是精神病人,也看不见精神病院了。
1·我以为我是谁?
我是月儿。爸爸妈妈在我三岁的时候离异,母亲一个人靠种地供我上完了大学。但如今我仍未能报答她老人家……
曾经,我以为我是神。远在乡下的母亲再也不用长满老茧的双手在黄土地上耕耘了,因为有了机械化的播种和收割工具;她再也不用背着背篓到十几里外的镇上赶集了,因为乡村的公路四通八达她也有了自己的小车,上街方便了,来我家也可以自己开车了;她再也不住以前的土瓦房了,因为有了小洋楼;她再也不用到几里外的井里去挑水了,因为家的附近就有水井而且家里装上了自来水;她不如以前那般辛苦了,终于过上了好日子。
曾经,我以为我是神,我有钱让儿子上了贵族学校,儿子天性聪慧,读书全校第一。我有时间为他做饭有时间送他上学接他回家,周未可以带他去公园带他去学钢琴。
曾经,我以为我是神,我上了想去的那所大学,学了我理想中的那个专业。回来的时候,我依然走上讲台。我改教语文,我的作文课深受孩子们的喜欢,我用佛的本心,开发着孩子们的慧心。
曾经,我以为我是神,我以超凡的能力拯救了我的即将倒闭的工厂。生产井然有序,产品品质稳定,订单源源不断,员工能按时按质按量地完成工作任务。在我的工厂没有处罚制度。我的工厂建有娱乐室图书室,还建有学校(从幼儿园到大学都可以免费上学)。我还有一笔教育基金可供有专业技术又想发展提高自己的员工外出学习或出国深造。我深爱看我的员工,他们也爱着我的工厂。我的工厂是我和他们共同的事业。
曾经,我以为我是神,我分担着爱人的工作和家庭压力,我们过着简单快乐的生活。我们可以有时间一起去看海,一起去爬山,一起去看日出,一起带孩子放风筝。
其实,我只是希望完成一些心愿之后,心回到最初的平静,我原本只是追求一种简单的快乐的生活。
然,只能是在梦里。梦醒后,我住在精神病院。
进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幢高楼。当爱人放开我的手,把我推给医生的时候,我哭喊着:“不要丢下我,我想回家!”爱人头也不回的走了,我们从相识到结婚10年间,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虽然我当初从学校出来一无所有负债累累,虽然我的身体一直不曾如常人健康。虽然我不聪明不漂亮也不贤慧。
而此刻他却离开了我。是否我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是否我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这是生离还是死别?
我拼命向外跑,我碰着壁撞着墙!岂知何用?医生捆绑了我的手和脚。给我打着镇定剂给我吃了安眠药。此时镇定剂和安眠药才是我的爱人,我枕着它们入睡了。精神病人睡觉和健康人醉酒和常人死亡有什么不同?
我不认识自己了。我以为我是谁?谁知道我是谁?
2.我与谁同病相怜?
梅子的爸爸妈妈1990年来深圳,打了十年工以后开了一家工厂,现在扩大成了一家生产电子的知名企业,在全世界10多个国家都有分公司,产品远销国内外,爸爸妈妈每天都是空中飞人。梅子自小和哥哥在新疆库尔勒长大,外婆照顾着他们兄妹俩的生活起居。梅子一岁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就离开她去了深圳。外婆虽然无微不致,但梅子和哥哥还是时常想念爸爸妈妈。读幼儿员的时候其他的小朋友都有妈妈接送,但梅子每天只能由哥哥牵着她的小手回家。更可气的是有一次和小朋友打架,对方打得她鼻青脸肿,还骄傲的说,:“打你怎么的?,你敢打我?回头让我妈妈来教训你!没妈妈的野孩子!”梅子为此伤心了好久。读小学的时候开家长会,外婆不识字没有家长去,梅子只好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默默流泪。读初中的时候,梅子有很多家庭作业不会做(哥哥成绩也不好,读完初中就入伍当兵去了),别人有爸爸妈妈指导,梅子只能跑去同学家求教,但天天去又怕别人看不起,于是她索性不做了,第二天老师批评。渐渐的梅子学习成绩直线下降,渐渐的梅子不想读书了。
18岁的梅子出去找工作,一个月后她去一家夜总会歌舞厅上班(她对爸爸妈妈和外婆说在一家公司做清洁工)。梅子每天的工作任务是晚上18:00---02:00上班,为客人端茶送水送酒。由于她生性灵巧又长得漂亮,深受顾客喜欢。但不幸的是在一位同事的“指引”下,她成了坐台小姐,接着便时常跟客人进宾馆开房间。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爸爸妈妈渐渐有了钱,在深圳开办了一家工厂,接着准备把梅子接到深圳读书。而梅子却怎么也不去。她说:“我不去,我的家在新疆,我的根也在新疆,我的心也在新疆,我的亲人只有外婆和哥哥,父母从小就忽略了我,我今生也忽略了他们。”爸爸妈妈丢下手头的工作回到家,才知道女儿原来成了坐台小姐成了客人的床上玩偶。
梅子被爸爸妈妈带到了深圳,但是她拒绝上学拒绝在爸爸妈妈的公司上班也拒绝到其他地方工作。她每天只在房间里看着窗外来往的车辆和穿梭的人群发呆。于是,梅子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成了我的同伴。
是谁忽略了谁?钱又忽略了谁?
晓君北大研究生新闻系毕业,是一家杂志社的编辑,老公是某企业总经理。晓君是一个聪慧通情理的女人,深知老公工作压力大,一个人包揽了所有的家务,下班就急着去接儿子,然后去买菜,然后回家做一桌可口的饭菜,和儿子一起等老公回来。但时常等到汤冷菜凉老公却说有应酬不能回家吃饭了,只好重新热来和儿子吃。然后教孩子做作业,然后洗衣整理房间,再然后披着睡衣在电脑前敲打着文字,伴着孤灯读着清照“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老公越来越晚回家,而且时常到家倒头就睡。变得不和她交流了,也很少关心她和儿子了。晓君是学文科的,她隐隐约约的感觉老公心里有什么事。夫妻间没有了言语的交流,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这两种结果,都是晓君不想要的。她虽然是也是一个事业型的女人,但家却是她的第二事业。她努力地用心地经营着。
她曾想和老公谈谈,但老公总说:“没什么,我只是很累了,想睡,想休息,家是放松的地方,别胡思乱想!”
可是,有一天,晓君给老公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他的白衬衣上有女人的口红印。她含着泪洗着老公的衣服,衣服干了以后再用电熨斗烫好挂进衣柜。第二天晚上,她做好饭给儿子吃,盛了一碗排骨汤,装了一些饭菜,送去老公公司里。
推开老公的休息室(总经理办公室特设有一间卧室,可供中午休息),房间的一幕让她惊呆了,一人女人和老公一起躺在床上,手里的爱情汤“砰”的一下泼到地上。
第二天,老公递过来一张离婚协议书,说:“其实我早就想和你离婚了,我不想和读书太多的女人生活一辈子,压抑!”
晓君怎么看那张离婚协议书就象荆苛剌秦王的那把锋利的剑。于是,她手持一把剑,只会说一句话:“我没有爱人没有孩子没有父母没有家,我是荆苛我怕谁?”于是,有着文学梦的晓君,也成了我的同伴。
一把剑。要扼杀什么?又能拯救什么?
雨荷是某县教育局副局长,是一个事业型的女强人,同时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爱人从医,在医院也是科主任工作严肃认真,但回到家却对她体贴入微,恩爱有加。公公婆婆都是退体教师,帮忙她操持着家务帮忙她照看孩子读书。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一家人过着合合美美的日子。
雨荷时常被工作所累。时常要忙于开会做总结做报告,时常有人请客送礼,但她从不接受,她认为工作是份内之事,不是请客送礼能解决的,她知道自己所在职位是人们对她的信任和期待。她得对得起那份信任和期待,为官者能做到淡泊名利又能办实事才是一种境界。
有一天,雨荷正在办公室招集领导班子开会,家里突然打电话让她马上去医院说她爱人病了。她交待了一下工作,马上赶到医院。
爱人出了车祸在手术室里。公公和婆婆在默默流泪。雨荷在手术室外焦急的等待着,她的心七上八下,结婚十多年爱人都是健健康康的,爱人是她的精神支柱。家是最温馨的所在。
三个小时候后,医生推开了手术室的门护士推着病人的遗体,医生带着无奈的表情很惋惜地说:“我们已经尽力了,但因为病人头部和心脏失血过多,没能挽救回他的生命!”
公公婆婆失声痛哭着,十岁的儿子也在悲痛中哭喊着爸爸。雨荷却出奇的平静,没有悲伤的表情也没哭,只是轻轻地走到爱人的遗体边,拥抱起爱人,轻声细语的说::“亲爱的,这些年只是你在照顾我,我给你的关心太少了。你一定是累了,我带你回家好好体息,我不上班了,我给你做清蒸鱼,给你煲鸡汤,我们还在园子里养花,好不?”
在场所有的人都默默的流着泪,不忍心看着这对恩爱夫妻生离死别。
操办完爱人的葬礼,雨荷没有去局里上班了,她少了言语多了沉默成了痴呆,每天清晨去花店买一束菊花,到爱人的墓前默默地坐着。到夕阳西下时才回家。后来,她晚上也不回家了。再后来,她进了精神病院。成了我的同伴。
一份爱,要等待多少天?一段情要珍藏多少年?
3·如何逃出深渊?
我掉进了一口深深的枯井里,如万丈深渊。深不见底。我找不到出路,我看不见光明,我找不到可以维持生计的水和粮食,也抓不到救命的稻草。
突然,一个冰冷的东西缠住了我的脚,我的脚一下子钻心的痛。是蛇,是毒蛇在咬我在吸着我的血。我给了它热血,它却给了我冰冷,给了我毒液。蛇是我自己的影子,我伤了自己。我流尽了血。为什么我以前就不明白我的影子是一条毒蛇呢?
我仅可以用来吃的东西只是口袋里的那一瓶用于治疗心脏病的药,这么多年,药是我的粮食,病是我心头的一根钢针。扎得我从头痛到脚,从皮肤痛到骨头里。
痛是我用来行走的工具。我以一种坚难的另类的姿势在世间行走。
此刻,我的心受不了那针扎的痛,于是我锁了自己的心,让心和神精一起麻木着。等待命运的安排。
有一天,有路人听见了我的呼喊,放下一根绳索。“抓住,快抓起来!”。原是是母亲来救我了,我知道,在危难的时候,只有母亲会舍死相救;我也知道,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别人一定去骂我“坏女人,要不怎么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母亲依然不会抛弃我。
于是,我摸着那根救命的绳索苦苦攀缓,脚磨破了,手流血了,双腿麻木了。我知道这手上脚上的血染红了那跟救命的绳索。
从深渊通向地面的路上血迹斑斑。
这跟绳索是母亲放下来的,是她冒着牺牲自己的危险来解救我的。我怎能放弃呢?我的母亲等着我,孩子等着我,爱人等着我。万万不可以走回头路,那下面是万丈深渊,下面有毒蛇。掉下去就再也没生还的可能了。
我想到以前读书时的署假期间跟着大舅去矿山挖矿的经历,那时候也觉得苦,可是有亲人在身边,有安全感。因为想到在井下如此那般辛苦,是因为要交学费。我还可以求学,也许有一天可以跳出农门。那时候如此那般辛苦,是为了以后过好日子。
而如今,我只能孤军奋战,为生?为活命?为见阳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出了井底的。
天空的滂沱大雨洗净了我身上的污泥,我撕破衣袖包扎好手上和脚上的伤。母亲为我吸出了脚上被蛇咬过的毒液。我的伤好了,母亲却没有中毒。是母爱感动了蛇?还是母爱感动了上帝?
可是我的眼却永远的失去了光明。
外面的太阳光很温暖,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依然记得春天的样子,依然想念故乡的杨柳,想念故乡的油菜花,想念故乡的田埂。我心里还有春天,我知道泥土和青草永远是美丽的,我知道家乡永远是美丽的,还有母亲的微笑永远是最美丽的。
生命经历了一次死的洗礼,我幸存还活在凡世,即便从此不见光明。
佛言:“你前半生有双眼,但你未看清花花世界也没认清自己。因此,后半生只能用心感悟世界。”
“感悟”这个词,对于生命而言是怎样的一种定义?
4·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是谁留下千年的祈盼?
初进医院的时候,时常有亲人和朋友来看我。
老公说:“月儿,病好回家不上班了,回去带带孩子,做做饭,只要家里有你健康地活着我就满足了。开工厂欠的钱,我很快就会还清的!”
婆婆说:“病好了我们去庐山看看!”
三岁的儿子说:“妈妈,你哪里痛,我帮你吹吹!”
好友哭着说:“月儿,咱以后再也不看书了,一起去看清风,明月吧!”
可是三年后,我出院的时候,只有母亲来接我。母亲说:“月儿,咱回家,咱母女还能欢聚一堂就是福!”
回到娘家后,我每天对着黄土地发呆,手捧着一摄黄土问母亲:“妈妈,我是泥土生的,我是泥土的女儿,她的怀抱好温暖,我什么时候能回到她的怀抱里去呢?”
母亲无语,背过身,默默流着泪。
后来,我每天在收音机旁听《西游记》,听得出神,听得忘形。
再后来,我偷偷别了母亲,手持一本佛经。向着西行去了!
因为释迦牟尼在远方呼唤我!
可怜的母亲,还在村头守望,她在祈盼着什么?
5·后记
古人云:“出家乃大丈夫之事,非将相所能为。”
也有清朝顺治皇帝言:“黄金白玉非贵,唯有袈裟披身难。”
这是发生在我身边的一个故事,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的心在滴血,我无法分辩月儿的出走是对还是错,但我明白,她懂得了自救。她想回归最原始的平静和自然。她想做潘阳湖里的一滴水。想做妈妈的花园里的一棵长青树。
做为好友,我唯一能做的,仅只是每个月去看看她的母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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