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鸡叫得早,红菱翻身起床,她没开灯,借着月光看枕边的手表,半明半昏的春夜耍得心烦,才三点半钟,她感觉到自己醒的太奇怪,几乎没有再睡的意念了,她索性穿上衣裳,端过床头柜杯子喝了两口白开水,她回忆着梦中的一切,她梦见一只展翅的大鹏不知是何缘故扑通一声从天空落下来,她走近时,大鹏的头仰着向自己看,大鹏的头竟是丈夫的头颅,她于是在惊吓中醒来,这几天她老是做恶梦,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减少恶梦,做梦是每个人免不了的,恶梦是可以避免的,恶梦以后她浑身是汗,明显地减少了白天的精神和干事情的集中力。她伸了个腰,拍打着自己的头和脸颊,她觉得心中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渴望和热力,热力涌向小腹提升到胸腔随之在全身荡漾开来,浑身有一种懒洋洋需要抚摸的念头,哦,四十五岁的女人了,也许是更年期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吗?渴望情欲和无奈情绪交织的网笼罩着她虽到更年期还很年轻的心。她想,过去的生活可以一笔抹掉,只有如今有滋味的日子,酸甜苦辣掺和酒一样的日子才是生活,她把自己看作是村外老河里一条搁浅的老船,老船修修补补还可以出航远去,沿着大运河去观赏风景,只是河道已经堵塞,去远方的河道被扩张的城市填补成高楼大厦作商品房出售给进城的农民,看着花费十几万块钱进城买住房按条件转了户口的农民一下子成了城里人,工作时也披金戴银。她便渴望着好日子有一天轮到自己头上,她开豆腐坊,在农贸市场买得摊位就是想靠自己的积蓄实现自己的心愿,她少女时的女伴有进城当教师的,有在纺织厂上班的,有响当当大酒店总经理的,而她虽然四十几岁,还想为自己为丈夫争口气,智力不健康的丈夫已经给了她许多委屈和怨气,他从没有关心过自己,她充满生命活力的身躯渴望的是真实的爱情∮。
大毛是个不修边幅的人,人将半百已经习惯,无论兄弟们明的对他说,他总是一只脚裤管高一只脚裤管低,依然穿着紧巴巴皱巴巴的中山装,大都是蓝色的,脚上的黄胶鞋质量比部队上的要差,洗的发了白,三角眼显得更加吊起,给人奸诈的想法,秃头秃脑,让人看起来便有些倒胃口,四毛给他买了章光101,天然的脱发已经无可救药,只有穿戴整齐些就算,大嫂刻意他装饰自己的丈夫,他呆头呆脑的样子,只能干些直路活养活自己,红菱为如今过上了好日子,有肉有鱼却没有精神安慰和情感的沟通愤愤不平。
后来,轿夫们统一了劳动布夹克衫,裤子,他的模样才不那么引人注目,他有的是力气,没有因为阴阳不调脱毛软骨,他没有啥爱好,空闲时看人家玩麻将,到处淘鱼摸虾,傍晚时开了邻居的羊圈栅栏在田野赶上羊乱追,一年一次的羊疯病大都是春上,大毛的大脑有不大不小的毛病,村上人也理解。每当他到集体的山地挖了毛笋用蛇皮袋扛回家或者掮了几根毛竹回村,村干部也不说啥,大毛的智力大概是小学前如今幼儿的程度,他比兄弟几个吃的苦多,他是长子躲避不了的,太浦河工地,是苏南较大的水利工地。那时,他刚处在发育期,他粪箕里挑着铺盖卷,经受住了人生第一次打击,每天挑几百担河泥,从六七米深的底处一步步挑到几十米远的河堤上,肩上垫了棉布,照样磨出连片的血泡,左肩右肩轮着挑,两肩后来长满了老茧,他没有哭一声,有泪落进吃饭时的菜汤里,他把一大盆菜汤喝过精光。后来,生产队每当“推选”出差民工,参加农业学大寨水库工地劳动和生产队里到远地装氨水割草,他总是充当第一线的卒子。他有恶毒的诅咒也只能放在心里,父亲阿狗其实是个刚直执拗的人,在外头见人点头笑,对儿女们总是板着脸孔,长期身心的疲劳使大毛只长到一米六还不到,身心的催残更是永远抹不掉。
他麻木地过着生活,红菱看着木呆的大毛追着村上的公鸡和鸭子四处奔跑,想着一年四季找上门来赔鸡赔羊的人便发出长长叹息声。
红菱的脚步声也许惊动了楼下的公公。
公公独自坐在春的黎明里,滋巴滋巴吸着水烟,从前地方老爷那一套,看上去很有情调的样子。
红菱觉出公公在春夜很孤单,睡不着。
“大毛又发病了?”阿狗问。
“没有,已有几月没睡一床了,他要独自睡,我给他在后房间又铺了一张床。”
“大毛这个样子,多亏你了。”阿狗轻声地说。
“爹,你年岁大了,早睡多睡,鸡才叫头一遍呢。”
“你不懂,上了年龄的人啊,早上是睡不安稳的,我去茶馆店还早些。咳!”
一直快乐无比,有着爽朗笑声的公公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却怎么心事重重起来。红菱无话可说,她开了煤炉的封门,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生意怎样?”公公问。
“生意一般,上午在街上菜市场,下午和傍晚就去村庄里骑着三轮车转悠。”
“既当老板又当伙计,过的实在,就这样好。”张二苟喜欢踱步,背着手沿着河港堤岸走,边走边回头看雾里淹着的村庄,那朦胧的树、屋脊就在雾里沐浴,村庄就有了海市蜃楼的感觉,他留意这生生不息繁衍子孙的村庄,绕着村庄的河流有鱼虾蚌蟹,有芦苇和柳丛,潺潺流着的水有着脉脉情韵,他少年时在河中洗澡游泳,和村姑们开怀地笑,那种情景呢?他不愿坐在茶馆里和老头们咂巴着,他喜欢和村里年轻的人在一起,说明他心灵的年轻和纯真。
脱了地主的帽子,无拘无束的日子,他反而感到无所事事不自在,春风里的燕子是自由的,燕们飞翔歌唱和作巢,没有伴的巢是家吗?他是一中孤燕。
他看着红菱,心里负疚,这样的好媳妇哪里去找,她却受着感情的煎熬,自己呢,同样受着生活的折磨,他想找女儿说说心里话,二个女儿顾着家小,极少一次回家来也只是盯着他的腰包,女儿们把钱看得很重,他看不起不劳而活,坐吃三空的人,村里有个赌鬼,向他借钱,他说,算了,二千块钱,一时手头紧,这样吧,不要借了,送你二百块不要还我的。他就这样有礼貌地拒绝村里那些敲诈者。
阿狗其实是心胸坦荡漾的,他最怕那些贪吃懒做、不劳而获的年轻男女。村里的老人们,他不会忘记,生产队原先和年龄一样大小的老头老妇,每到逢年过节他总是给些红包,虽然只有五十块一百块,毕竟是一份心意。过端阳节,他手捡咸鸭蛋一户户送上门去。
“阿狗啊,我敬老院也有,我那份就不要了,你对我如此厚道,想想年轻时穿黄衣裳戴红套子干的荒唐事没有老脸见你啊。”阿坤是他年轻时的死对头,夏天蚊虫苍蝇嗡嗡叫,他不让阿狗睡觉,光着膀子坐在木椅上。
阿狗没有怨恨谁,他始终认为是爹在世时作了恶,留下了怨仇。
江南地主,也只有几十亩地,农忙时也是自己赤脚下田插秧,牵牛犁田,也是心肠慈软没有霸占人家老婆,爹不死,阿爹就不是接班地主,最多只是地主的子孙,少了那份罪。
“活着的人老提前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死了谁能提起我们呀。人啊就是这么一辈辈过来的,有多少苦多少委屈随一把枯骨葬在土里就啥都没有了,好好活着,活出个人样倒是一点错不了。”阿狗也爱回忆,他的回忆瞬间便消失。他说:我这辈子不指望谁,四个儿子二个女儿让他们自己干事情,和我没啥关系,儿女们也是朋友一场,老天安排进一个家门进去罢了,阿狗有自己做人的原则。
小镇的集场热闹非凡,几处卖vcd碟片的摊位放着音响,卖衣裳的用小喇叭喊着,小镇的河两岸便有了激荡的鼓声,石桥和街路好像也抖动着,声音在桥下的河面回荡。
阿狗被这种乱轰轰的场景震的脑袋发麻,他想到公司或者回家去躺着,打了半夜的麻将太疲倦了,上了年纪的人磨夜简直是受罪。
忽然听见喊,有人跳河了,有一个女人跳河了。
阿狗睁开慈迷的眼无力地看了一下对岸,岸边已经站满了人,五颜六色的男女老少张望着,河里有一条机帆船从西边来向东边去。
“快救人啊,被机帆船螺旋浆打死就遭了。”人群里有尖尖的叫声。
女人跳下河时,没了踪影,大概是过了三分钟左右朝河面蹿了几下,然后朝下沉了。这是仲春时节,天已经很暖和了,中午的阳光可能达到20几度,上午八九点钟还是很阴凉的,水还是有些刺骨。
不见一个人下河救人,只有桥上的人张牙舞爪的叫唤,人随着河水漂流过了桥,“进桥洞了,过桥了,没了影儿。”
阿狗心里骂道:“尽是龟孙子,没一个是人,还用我这七十岁老头亲自出马。”阿狗脱去外衣和羊毛衫,只留一条大裤衩,他从石驳岸斜坡滑下去时,把背上的皮也拖掉一块。
许多年不游泳了,他想起年青时和水牛在河里嘻笑,浑身有了劲。连续下潜几下,他一手抓住了女人黑蓬蓬象鸟菱派的头发,他把女人拖到岸边,机帆船上的人伸出了手,阿狗先托起女人沉甸甸的屁股,把女人托到船边,让船上人把女人拉上岸时,阿狗已是气喘呼呼,牙齿咝咝作响,一张发白的猴脸,胫脖不住地痉挛,双脚摇晃,人也抖动起来,他嘴里不断喊着“酒酒!”
没等船上人把白烧递到他面前,他就一把抢了去。
船上的二三个男人手忙脚乱拿出一只黑铁锅,底朝天地放在船头上。穿着牛仔裤和花格衣裳的女人年轻体重,船上人把她抬着肚皮朝下放在锅上,胀鼓鼓的肚子已经装满了水,船上人有救落水人的技巧,他们先拍打她头,从肩上朝下压迫,慢慢用力在后背后腰上挤压,水是从嘴里和腿间流出来的,阿狗手里拿着酒瓶,眼睛瞥着船头,他想才十几分钟,女人会活着,女人呕吐了一串串黄水象啤酒味。
阿狗踉跄着拖动船上的跳板上岸买了一套漂亮的衣裳。又自己买了一身穿上,阿狗认识摆衣摊的中年女人阿玲,赊了帐。
阿狗回到船上时,跳河女人已躺在船尾的舱棚里,仰天痴痴地看着晃荡着的木板顶蓬,木板上映着水面的波纹,她觉得全身象蚂蚁爬的肚子酸痛,她想坐起来,坐不起。
阿狗喊,“上来个女人帮帮忙,给她换衣裳。”
看热闹的人群把头从桥上朝下勾,没有一个人愿意看热闹。不顾年轻女人愿意不愿意,阿狗只得亲自动手了,他给她换下湿漉漉的衣服,没有丝毫邪念,他拉下她硬绷绷沉重的牛仔裤,扶住她自己穿裤子。
“小丫头,何苦喔,快把衣裳换了,我送你去澡堂子洗个澡,然后吃些东西。”
“哪个让你救我啊,我死了好。”
“死丫头,嘴凶,哪个让我救你,谁也没有,是我自己要救你,看你年纪还轻,你抬头看看太阳,才八九点钟,你象这太阳艳的很。”
“我活够了,我恨一个个象狗一样的老板。”
“有怨气讲出来,你这样死了,有啥价值,谁替你申冤情,你看看,你跳进河里有几个人来救你。人多了不值钱,中国人太多,死个人算啥?”
“大伯,我……”年轻女人嚎哭起来。
“叫我爷我都不理亏,不要哭了,你叫啥名字?”
“我叫石榴,四川来的打工妹。”
“不要哭,哭有啥用谁啊,说开些命值几个钱,主要的是自己看得起自己。”
“快上岸洗澡,我年岁大支撑不住了。”阿狗原想把石榴扶上岸。跳上跳板,他摇晃着用手攀上了岸,他看见石榴象一团朦胧而美丽的鬼影漂上岸去,阿狗发烧了,烧的厉害烧的迅速。
“这死老头,年纪一大把,逞啥能,救起的还是个女人,前世有缘,阿狗还真缺个女人。”村上人说阿狗的人很多。
“阿狗还真的遇上了桃花运,阿狗额头上都出油了,头毛一根根又亮又直,稀落落的吃得好,一夜搞几次都没啥关系,生个儿子怕啥。”镇上认识阿狗的老头取笑他,拿他和乾隆相比较。
阿狗是被儿子们用花轿抬回他那幢小洋房的。临上轿时,阿狗还是唤着石榴的名字,石榴已经很清醒了,只是肚子饿些,她扶着阿狗一起坐进花轿时,用浴室里的热毛巾捂着阿狗的头额,阿狗哼哼着满嘴的酒气。
四毛兄弟抬着花轿一言不发。
救人的举动放在夜晚的梦里一定很恐怖。夕阳照耀下的小镇黄昏传诵着英雄救美女的新闻,当天晚上城里的电视台就播了,只是作为城市繁忙中一个小插曲播的,姑娘不小心被人头挤挤的人群挤进了河里,人大代表百万富翁张二苟奋不顾身跳进水救起落水的姑娘。
“狗娘养的,吹啥,再吹,老子要死了。”阿狗闭上眼睛,家乡的集市如此繁华,阿狗也占光的。
阿狗睡至半夜醒了过来,他掀开自己的丝绸薄被推开隔壁小儿子四毛的房门,石榴正睡入梦中,眼角滴着泪,他用毛巾擦了,把桃木和钢针做的小弹弓放在她枕边,用半碗烧酒手蘸着轻轻弹在她全身,嘴里叨念着:“落水鬼别上身,哪里来哪里去,给你磕头烧高香。”他把耳朵贴近她的脸,听见她均匀地呼吸着,他蹲下身来静静地看石榴的脸,站在窗口轻声咳嗽几声,摸出烟斗吸着烟。
石榴眉清目秀的脸白纸一样,光滑的脸蛋娇嫩的可以挤出水来,年轻女人的苍白有时是十分生动和美丽的,可以激起男人心底升腾的爱怜。
她象一朵花一样,自己扼杀掉,她踏入了没有声音没有任何滋味的风尘。阿狗无法解开她的谜团,不想问她,让她自己亲自讲出来再妥然处理。他双手抱膝端坐在床头柜上,看着石榴平静地呼吸,深邃的眼骨里有混浊的泪,“还是个孩子啊,怎么就想不开,要走这条路,她想以投河自尽的举动来验证啥呢,没有我阿狗,今天也许你真的去见了阎王,人们只是看着好戏。”枯树一般的阿狗饱经风霜直叹气。
烟头的火星映出的是房间中的宁静。“可怜的姑娘,安心睡吧。”阿狗说。阿狗把女儿送来的蜂蜜放在床头柜上,还有桃酥饼和蛋糕,她虽不是绝食毕竟有二餐没吃东西了。
他关上房门之前,把窗户关紧些,都把插梢插紧了,他怕把石榴救回家想不开再跳了楼,阿狗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个石榴姑娘,肯定在镇上遇到了说不出口的事。”阿狗朦胧地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许多的恶梦来。
有一个人变成一只怪鸟
离开村庄的大树
飞向广远的港口
海风刮断了翅膀
在海水中沉浮的鸟
忽然成为一条美人鱼
在海面上展翅飞翔。
阿狗就丢过一条粗大的绳索,套住美人鱼,他自己变成了一只很大的鹰,展开喉咙大声地鸣叫,追逐着海燕和由远而近的波涛。
阿狗繁乱的梦中很劳累,他才四点钟忽然坐在床上回想着梦里发生的一切,再也无法入睡。推开窗,小镇的不眠之夜,造船厂的灯火,钢铁厂的炼炉飞溅的钢花声和电厂煤码头的皮带声,他都能听到,不再平静的江南小镇已经没有了幽静,小镇的喧闹已经把他彻底地抛弃了。
第六章
一整夜,她没吃没喝。阿狗把她安排着四毛的房间里,四毛就将就在客厅看了半夜的电视,在沙发里睡下了。
第二天,她依然闷闷不乐,愁眉不展,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不乐意理睬谁。阿狗让镇上的女儿捎带几件衣服回来,打电话时,她还在睡觉。四毛买来了油条和糯米蒸饭:“欧,你吃点吧,不吃不喝可不行,我们是同龄人,有什么话可以和我讲,我爹是个善良的好人,他是市里人大代表,懂吗?在美国就是议员,他愿意帮助人,真的。”
她瞥了一眼四毛,斜过来的目光很凶,四毛想,象个女特务。既然是投河自杀,肯定有许多的委屈或者怨仇,四毛想,如此漂亮的年轻女人要是死了太可惜了。她那双让人同情的目光里隐藏着许多的痛苦。
四毛下楼时,阿狗正在和村干部说笑,“我们村每人只有半亩责任田了,再让那些外地来的老板全把高产粮田盖上房子,浇铸水泥地,全都建了工厂,我们农民可是要吃粮食的。”
“阿狗啊,六万块钱一亩田合同一订就是五十年,真正到我们手中的也就一万五千块钱,将来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这些小小村干部有啥办法。”
“爹,那个女的,你要开导她,老住在我房间里总不是办法。”
“阿狗,英雄救美人,听说你从大河里救了一个漂亮女人,做媳妇算了,给三毛四毛都行。”
“开什么玩笑,还不知道那个年纪轻轻要死要活的女人是做啥的,我们可不能趁人之危。”阿狗说着递过一支红塔山香烟给村干部。
“先让她冷静冷静,我们是陌生人,她能随便对陌生人讲真话?等她三天再想办法,晚上你继续睡客厅电视室。”
“好的,我房间里有许多书,她不会寂寞的,晚上我试着让她出来看电视,可不能在我们家出什么事,跳出楼也是要防范的。”四毛说,“我先到镇上办些事,晚上我来做思想工作,在中学里我当过班长的。”
通常这种场合,年轻女人会痛哭流涕,哭个不停,而她没有,说明她有文化,有理智,思考着什么问题。
阿狗想的也对,当她愁眉不展时,对她笑脸相迎,春风细雨一定会象甘露浇出美丽花朵的笑容。
正读高中的四毛和同学们到城里庆贺一位女同学的生日宴会去了,到半夜里才回到家,爹不在家,因为他的房间门敞开着。他走进客厅时,见到她还坐在那里看电视。
“啊,多么美好的生活,年纪轻轻,又为什么想不开呢。”四毛象是背着电视机男主角的台词,又象自言自语。
“对你来说是这样,可是对有些人呢,我们这种远离家乡出来打工的外来妹呢,我们不是人。”
“喔,你终于开口讲话了。”四毛把生日宴会上带回来的白兔奶糖、巧克力咖啡豆全放在她面前,并在她旁边坐下来。
“你是我家客人,年龄也和我差不多,容易沟通思想。”
“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两种类型处在不同生存状态的人。”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在异乡干这种最愚蠢的事情,我们这么年轻,还有许多事情没有经历过,不管在哪一个地方,人的价值都是一样的。”
“你们一家人都是好人,我看得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叫石榴,石头的石,石榴花的榴。”
“搞的这么复杂,五月里开花的石榴么,可差一点在五月里死掉。”
“不要取笑了。”
“需要的是安慰,有兴趣,我用摩托车带你去吃夜宵。”四毛站起来。
“不不,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我需要你和你爹的帮助,我把事实真相和我受欺侮的过程说出来,我要做个女强人,是的,我们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
“我是90年高中毕业生,高考的比例只有12%,你知道我们那个穷山区,十九岁的女孩除了嫁人生孩子就是在家养些家畜之类,自己想找些有意义的事便在家和父母吵了一次嘴后,和村上一个女伴出来了。她的思想解放些,去了舞厅做陪舞女。我们刚拿上身份证,真正成为公民二个月便出来闯荡了。我是在汽车站的招贴栏里看见江南大酒店招聘五官端正中学文化的女服务员来到这镇上的,我来江南酒店已经三个月了,可是老板没发一分钱工资,身份证又扣在他手里,老板老是推说:‘生意不好,刚过春节,只要你们见着客人多了就发工资。’我们就等着,我出来时还穿着冬衣,现在要换春装了,没有钱不行。前天晚上,来了一档客人,其中三个老板,二个驾驶员。老板说只要把客人招待好,服待好,就给我发工资。为了拿到工资,我陪了三个老板每人敬一杯酒,当我喝完三杯酒时,三个老板要反敬我,我不喝,他们就脱了我裤子,把上衣卷起矇住我的脸,把我抱在了旁边的沙发上,这一帮畜生到半夜。老板进来,在我脸上搧了两把掌,他说玩玩就玩玩,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把人家的脸抓伤了,弄的人家满肚子不高兴。我要向老板拿工资,他不给,我嘴犟了几句,最后我说:‘工资不要了,把身份证给我。’老板说:‘身份证不会给你的,让你象个无头苍蝇乱飞。说不定又只能回来到江南酒家找我,说实话,你这漂亮脸蛋浪费了太可惜了。’身份证都不给我,把我赶出店门后,我走在街上,觉得胸口隐隐地痛,我麻木的心此时才感到ru*房辣辣疼痛,用手摸有血痕,这些东西,把我的奶头都咬破了,我在街上溜达几十个来回,原来想在黑夜就跳河,我怕自己死了连尸首都没有,那就太怨了,便宜了害我的那些畜生,熬过了最痛苦的一夜,昨天早晨听说是这个镇的集场,人一定很多,我就想制造新闻,让好心人替我洗刷怨仇。”
“竟有如此恶狗虎狼,我一定会把这事告诉爹,让他帮助你,可以去法院告他们,我爹是人大代表,对司法部门起监督作用。”
“那我就不走了,住在你家等待着这帮恶鬼绳之以法。”石榴紧皱眉头舒展了一下。
“可这件事目前不要和任何人讲,天知地知我爹知。”
三毛听说爹救世主了一个大美人,没再到赌场去转悠,连续几个晚上来找四毛,“四毛讨厌三哥,在我房间里不要乱翻,尤其是那些书。”
“瞎起劲,几本破书,又没有带颜色的,我买的vcd碟片,绝对的刺激,都是外国原版片。”
“神气个屁,三十好几的人连媳妇都没找着。”四毛说,他自己用洗衣机洗着衣裳,“嘿,小阿弟,你真是牛眼看珍珠,识不得货,我这种条件,爱我的女人不要太多,我是在寻找一颗最美丽的星星。”初中没毕业的三毛文化不高,社会上的歌星明星了解的一清二楚,什么刘晓庆人老珠黄,宋祖英是个政治歌星,刘欢只一个调门,他常常在半夜去跳迪斯科专场,凭着细长的身材勾引良家妇女一个劲地吹嘘自己是舞王,他原本不是近视眼,偏戴一副镀钛眼镜,假装斯文,他常对脑子不管用的大哥说:“大毛,我带你泡妞去,说你是我老板,包管小姐们抢着和你接吻。”他私下里对四毛说:“咳,靠我们老爹爹的花轿,到啥时候能成个富翁,要是我遇见个富婆,我说作上门女婿,和这个家goodbye了。”
他没见着爹,先在阳台上看见了晾晒衣裳的石榴。
“我家来亲戚了,这是哪里来的亲戚,我可从来没见过。”三毛的双眼皮扑籁了好几下,假装惊讶的样子。
“石榴,你的衣裳掉下楼了,”四毛在楼下抬头朝上喊,他知道三哥见着漂亮女人就象野猫见着小鸡崽一样动着歪脑筋,他怕石榴被三毛骗。
“四毛,谁做晚饭,我出去买几个冷菜(江南一般指凉盆菜)晚上好好招待漂亮的亲戚。”三毛哼哼跳跳奔下楼。
石榴大声说:“你爹买的菜在冰箱里放着,不要再买了。”
“随他骈,有了几个钱烧的很,我们就饱饱口福,”四毛和石榴一起在不锈钢杆上晒衣裳时,轻声对石榴说:“我三哥贪吃懒做。”
“现在有几个人还愿意象老黄牛一样干活,西方电影电视里的东西,不汲取优秀的品德,先进的技术,乱学一通。”石榴说,“你歇着,我来。”
“我们这一代,简直不知道一天到晚想些啥,石榴,晚些睡,我把爹的意见告诉你。”四毛下楼去做晚饭了。
“行,听你的。”石榴看着这个就要高中毕业的懂事的四毛,落下几滴泪花。
张二苟一般不在外面吃晚饭,今天例外,镇上几个商店的老板都知道他有钱,把他位住了,“阿狗,钱多不是个好事,玩几圈麻将,长城不砌江山要倒。”
“不是我不陪各位老板,我对这个麻将,兴趣不大。”
“对这个兴趣不大,对女人兴趣大有啥用,没有女人每天还不是搂着个枕头?”
开浴室的杜老板侧着头轻轻摸摸拴说:“我老婆么,闲着不用,这老婆又不能出租,常到我浴室来泡泡,麻将桌上坐坐,说不定在麻将桌上能碰个女对手,要不,阿狗,我给你找个小阿妹,一次一百块,太便宜了。”
“今天是要我打麻将,还是作媒讨女人,打麻将就打麻将,不要废话。”阿狗可是说话算数的,他有自己的目的,和这些公共场合的老板们搞好关系生意就多。
三毛确是和父亲脱了胎盘,油腔滑调,晚饭时,他要喝酒,四毛说家里只有“老白酒”,三毛说:“我看见爹拿回来一瓶干红葡萄酒,石榴没喝过,好酒要给亲戚喝。”四毛说,“我不喝,你们谁要喝就喝。”石榴说:“身体不适,我不喝。”三毛坚持要石榴喝:“你不喝,我一个人喝,没劲头!”石榴说:“在酒店当服务员喝酒把胃都搞坏了。”
此时,张二苟怒气冲冲敲响门,“吃夜饭,关大门,谁关的?村里哪一家吃夜饭关大门的,一年只关一次只是大年夜,这是村里的习俗。”
石榴赶快开了门,扶住已经酒气扑鼻的张二苟:“大伯,别搞坏了身体,酒不是个好东西。”
“酒是好东西,人不是好东西,打麻将就打麻将,搞鬼花头,踢脚递眼色玩我,和贼骨头掏我口袋的钱没什么两样。”
“爹,镇上一帮子人厉害着呢,有些人不干活,打麻将,玩人家老婆都是行家,以后我们把公司开到镇上,又住到镇上的话要当心呢。”四毛提醒着父亲,“这帮鬼孙子,要好好治治他们。”借着酒力,张二狗狂言吐出,四毛心里一惊,三毛站起身来:“对,爹是男子汉,财大气粗么。”
“你这是废话,可别找麻烦,让爹上火。”四毛说着和石榴走进厨房:“走,我们洗碗去。”四毛对石榴撇撇嘴。
“石榴,你不要去,你马上把话和我说清楚,我找他们去,帮你出出怨气。”张二苟叹了一口气在西间的棋牌室走去,一屁股坐在沙发椅上。石榴不敢坐下倚着门框站着。
“你说,有啥话直说,大姑娘家不要害臊,我这人没有啥文化。”
石榴擦着眼泪把自己受辱的经过叙说了一遍。
“不哭不哭,这帮披着人皮的狼,人家都叫我阿狗,我这条狗今晚上带你一起去和这群狼较量一下。”
“爸,这叫狗急跳墙,你今晚喝了不少酒,是不是冷静计划一下,明天再去?”四毛虽然年少气盛却很有头脑。
“三毛,四毛,用摩托车送我和石榴去,喝这点酒算啥,老子年轻时喝两坛黑酒睡过二天,不要忘了,过一小时让花轿到江南大酒店接我。”
阿狗和石榴走进江南大酒店时,底楼大厅的女服务员正在收拾桌面。只有烂醉如泥上的包厢还有碰杯的声响和男人女人的说笑声。
“老板在哪。”阿狗大声问。
“在楼上招呼客人,玫瑰厅。”穿紧身绿裙的女服务员说。
正当阿狗转个二楼楼梯口时,老板开了门人玫瑰厅出来。
石榴说:“他就是居老板。”
“怎么,不认识我,快安排我喝酒。“阿狗对居老板说。
“这屁股大的小镇,哪能不认识你阿狗,哦,花轿出租公司总经理张老板呢。”
“废话少说,今晚上找你有事商量,你给我面子,我给你面子。”
“请到水仙厅,大家都在背后说你张老板是个君子,我喜欢和君子打交道,来,服务员,先来一瓶五粮液,来几个菜,搞一个生炒王八。”
“让你破费了。”张二狗坐下时,示意石榴坐下。
“不,你是稀客,以后还望张老板帮忙,听说张老板常和企业家、当官的打交道,牌子硬。”
“不是,不是打交道,做生意么,他们的太太小姐们坐惯了小车坐花轿图图新鲜摆摆阔气而已,说实话,石榴姑娘已认下我做干爹,我既然已在石桥下大河里救起她来,我就承担她的事了,听说是因为出你这个酒店事出有因她才跳河自杀的。”
“张老板,我虽然年纪轻不懂理,不会干出太出格的事,是客人们不守规矩,我也是个正人君子,没有搞那些不正当的交易,张老板,请明查。”居老板偷偷地瞥了一眼张二狗,沏上新茶。
“我呢,开过几个会,知道有个《劳动法》,找来看看你对照一下,至于你的客人,那三个老板,其中一个是我们镇上的,他们可不是一般犯规,是轮奸罪,至少每人判几年吧,我们么,好说,我还没有惊动司法部门。”
“张老板,还真通情达理,行,把这件事处理好,不要闹大,到此为止,我敬你一杯,你放心,我这里的工资奖金一分不少全部付清,假如她愿意回我们江南大酒店我接收。”
“居老板,在镇上开饭店时间长了吧?”
“不算长,就十年吧。”
“听说人缘不错,有八兄弟?!”
“不要听旁人胡说,大家合得来在一起凑凑热闹。”
“居老板,那我就不客气说几句,给你那三个兄弟捎上一句话,给石榴一年的工资算了,我们两个摆平这件事,不要再四处张扬。”
“大概多少钱,给个尺码?”居老板自己倒了酒,又把一罐椰子汁放在石榴面前。
“每月五百元,一年才六千块。”
“好说,痛快,张老板干一杯。”
“三个人,一万八千块,不算精神损失费和名誉费。”
“一万八,三个人给工资?”
张二狗微微一笑:“对!”然后让石榴站起来:“叫,叫居老板大哥。”
“张老板,真厚道,我再给二千块。”居老板大声笑起来,声音传到楼下。
又喝了半斤多酒的张二狗下楼时已经摇晃了,但是他对钱的进帐和付出是决不含糊的,居老板把石榴的身份证和工资从办公室拿下来时,张老板已经把酒菜钱结清了。
“张老板,今天这酒是我请你。”
“不,亲兄弟明算帐,下次你请我,我也是个爽快之人,我年轻的时候……”
“张老板,够朋友,送你一张扬子江大酒店保龄球馆俱乐部会员卡,全免费的。”
“居老板,三天期限!钱付清!”说着,张二狗和石榴坐进了酒店门口的花轿。
“有数。”居老板看着张二狗坐着的花轿远去的影子骂了几句,“老王八。”
花轿里,张二狗呼呼地睡了,石榴看着他说:“这怪老头。”
石榴在四毛的房间里,翻看着书架上的书,只有课本和许多中外文学书籍,《瓦尔登湖》、《静静的顿河》、《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就是没有一本有关法律的书籍。
“既然张二苟说是轮奸罪,那我可以去法院告他们,可以让三个狗屁老板坐牢。”躺在床上睡下时,晶莹的泪溢出来,她想到了远方,那个在山凹里的小山村,那个牧羊,採着野果的美好的少女时代。
一觉醒来,已是春光明媚,小鸟在电线杆上叫着,飞来飞去,远方的小山丘婉委青翠,屋前的两棵石榴花艳丽,象春天的早晨,绿叶和花叶上滴着晶莹的露水,晚开些的小花苞星火一样闪烁,油菜花已经结籽,她思考着自己的青春年华,就这样不堪一击,思想着自己今后的路。
“石榴!看你,还是一只小鸟哩,你家里人怎么允许你飞呢,你不是大雁,不是海燕,你飞的高度不高,飞的时候就要碰上东西啦,还好没有撞个头破血流。再等三天,他们的钱一送到,你就回家去,我也有二个女儿,我懂得女儿心,我给你买飞机票,票钱我出,我当你几天干爹,现在最要紧的是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
“老爹,我为啥不能告他们,让他们坐牢呢?”
“这事情程序太复杂,要有证人证物,要请律师,一时间搞不下来,要费好多精力,再说,对你有啥好处呢,没有名誉。背后让人指指点点,拿不到钱,已经是这样了,能拿回一点钱就算了,这个社会,能弥补的东西只有钱。”
“我咽不下这口气,他们还会去害别的姑娘。”石榴看着阿狗。
“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别人,只有钱才是解决事情的根本,你把钱拿回家,以后找个好人家,谁也不知道你在这里受欺侮的事,可以堂堂正正做人。”
“老爹,我以后要是再想起这些事咋办?”
“石榴,把它忘掉,不要去想它,忘个一干二净,尽量去想些愉快的事,人的一辈子不可能没有伤心事,我这个六十几岁的孤老头子有时候还想哭呢。可如今能过上如此自由自在想喝酒就喝酒想看戏就看戏的日子,我也就满足了。”
“老爹,你有钱,又乐意帮别人做好事,还可以找一个老伴。”
张二狗慈爱地摸着石榴的头:“干女儿,我心里的情人还没有死,年纪大了,不能再伤了她的心,可我又不知道怎么办好,这种事情啊轮到自己身上,钱再多官再大也处理不好啊。”
“老爹爹,我不想回家了,我要做石榴,在哪里插扦就在哪里生根开花结果,你给我在你公司里安排一个工作吧,打水扫地抹桌子我也会干好。”
“我是怕时间长了,村里镇上有风言风语,我年纪大了,讲究这个,我一辈子都是个好人。”
“我不怕,我只是给你打工。”
“我这个花轿出租公司,除了抬轿的临时工,都是自己家里人。”
“我先干着,找到合适的工作再走。”石榴固执地要求留下。
张二狗不再说啥,他想,作为一个公司,需要一个人守守电话啥的,还可以在公司楼下开一家红白喜事门市部,卖些花圈白布黑套蓝帽啥的,生意也一定会好。”他把自己的想法对四毛讲,四毛说:“反正抒情里的房子也是空着,安排石榴去,做的生意付石榴工资总是不成问题的,生意么,时间长了就有了,现在的人啊,都喜欢吃现成的,卖菜哟全洗刷干净了,吃饭吧,一个电话快餐送上门。我看加工白布衫黑袖套这些活,石榴可以对付。”
三毛为设立红白喜事门市部帮了不少忙,不锈钢门窗,装饰房屋打组合柜台,买缝纫机,他都是亲自干,他甚至提出以后不抬花轿了当门市部经理弄个小老板算了,扛轿子太辛苦。阿狗不允许,三毛嘀咕几句无可奈何。但他老是朝门市部去,谁看得出来,三毛是在追求石榴,是玩玩,还是玩真格的,阿狗要问个究竟。
阿狗每次见到石榴,没有感觉到她的兴奋和喜悦,她的眼神时时躲开他,眸子里有着忧郁和悲愤,沉默的很少说话,阿狗以为认她做干女儿,又替她落实了工作,应该让她高兴起来。有了一个可以说笑由她撒娇的环境。他永不会明白女孩的心里。虽然她才二十岁,经过一次打击后成熟了。变了,不是指沉默不语,她失去的聪慧,机智让阿狗的激动抵销了,阿狗知道她有了更多的心事,是啊,三毛追求她,她要是成了三毛的媳妇,她还能那么自信地和做爹的嘻闹,谈笑么,以后,说不定不敢用正面的眼光看他,女人的贞操还是很重要的。
三毛送来了一份快餐:“石榴,你可以在我们老家的门口竹园里树林里散散步,不要急着上班,嫁给我,我会象老猫守着小鼠一样,让你活得开心。”
“三毛,你比我大十多岁,一定是个好哥哥,你能爱我的缺点吗,我缺点多优点少。”石榴说,她大大的眼睛凝视着他。
“你脸蛋漂亮就是我的小太阳,我们结婚,我会融化在你怀里的。嫁给我,我们开夫妻店,你是最好的招牌,生意一定兴隆。”三毛的演讲才能都是外国电影里学来的,他瘦长的身,长长的马脸,长头发总是用摩丝定型成一个大包头。
“只要你真心对待我,不仅仅看相貌的话,你对爹讲。”
“爹那里的工作我去做,你答应了就行,我不会轻视你的,我会象对待村里的姑娘一样平等待你,”说着,三毛捧起石榴给石榴一个长长的吻。
“不行,不能发生这样的事,石榴同意啦?!”阿狗说。
“是的,爹,只要你不反对,我们马上可以结婚,我已经30好几的人了,你该照顾一下我的情绪,这几天,我老睡不着,心里总想着石榴。”
“镇上村里,你谈过的姑娘10几个,一个也看不上,偏偏看上石榴,你到底喜欢她啥东西,你又有哪一处值得她爱?”
“爹,你做件好事吧。”
“你以后不要后悔,不要怪罪于我,你和石榴脾气不对路,你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她么,我看得出来,她性格很倔强,你控制不住她,她的心野心高。”
“我不去赌,不进城玩,我守着她,捧着她还不行吗?”
“狗改不了吃屎,你看着办吧。”
“我们先学着美国人同居不结婚,好相处再去办证。”
“我反正六十几岁的人了,活几年算几年,我不能掌舵一辈子,你们自己的事自己办。”
三毛和石榴的婚礼没有四处张扬,甚至有的村里人都不知道,这是石榴的主见,江南大酒店没有反悔,守信用地把钱送给了阿狗,阿狗说:“这钱是石榴的私有财产,每个儿子结婚我负责把房间装修好,每人给二万块费用。”
三毛听从石榴的话带着二万块钱去旅行结婚,他计划去一次峨眉山和泰山然后在北京度蜜月。
那一段时间,是石榴感情最脆弱,思想最混乱的时光,结婚,她完全没有考虑过。看着泰山日出,听着峨眉的幽远钟声,在故宫在北海的游船上,她觉得每个人只是微小的尘埃,尘埃落地,女人结婚就如尘埃落地,以后只有好好过日子,才对得起这大好河山,对得起哺育自己的日月天地。
三毛的眼里石榴长的极其性感,看见列车上旅馆里飞机上用羡慕的目光对他们笑,他感到无尚光荣,他认为女人的美丽就是男人的财富。而他已经完全彻底地拥有了她,尤其是晚上,他觉得自己就是皇帝,征服了美丽。石榴象一头美丽的狮子发出呻吟睡在他身旁,他懒得去爬山游览,拥着石榴,接连亲吻她呼吸匀称的微厚嘴唇,他心里想,我玩过的女人,交过的女友都没有石榴的妩媚,石榴硕圆的ru*房和大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光芒四射,比身姿苗条单薄的江南女人不知要强多少倍。
然而,米饭就是米饭,面条就是面条,青菜就是青菜,萝卜终究只是萝卜,蜜月刚结束,三毛就感到两个人的生活太单调太无聊,他厌烦的情绪,无论是购物买饭拿行李,他懒得动。午餐肉罐头他也让石榴开。
“石榴,以后家里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你了,可别有小孩,有小孩也归你管。我习惯自由自在打发日子,我不需要别人来管我。”
“三毛,你怎么说出这些话来,不可思议。”石榴和三毛度完蜜月回到家第二天便不见了三毛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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