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洞悉人性
我的离职报告久久不见审批下来。
原因有二:
一是阿颖把它给压了下来。且在学校领导面前说了我许多好话。
二是当时学校正需要我这种人为他们提供无偿服务。
当时校园正在刮辩论会风。据说是由于中国大学生与新加坡大学生在进行关于《人之初,性本善?性本恶?》的激烈辩论中,作为反方的中国大学生获得了胜利。本来这没有什么的,一场嘴皮子的较量而已,但在以善良为美德的国人的眼里就不同,毕竟是得了冠军吗。冠军也就是第一了。只要是第一的,都值得自吹自擂一番,说什么国人的教育在国际还是属于领先水平的;说什么我国的高等教育跟发达国家的教育没有多大地差距,等等。总之各大报刊,电视,广播都在散布这一令人振奋的消息。记得阿q在被胡子打之后,就说了这么一句:“天下第一,状元就是天下第一。老子就是天下第一,你老胡算老几。”
其实,又既止是阿q对天下第一情有独钟,阿q的子子孙孙们又有哪个不希望得个天下第一呢,这可以从近几十年的报刊杂志上统计出。
因为一场精彩的辩论会,是体现一个学校教学质量的金杯。学校当然也不会放弃这一金杯。于是,从学校领导到各个班级嘴皮薄者,从上到下开始了一场声势浩大地辩论准备会。经过一番激烈地竞争之后,学校领导认为《人靠什么吃饭?手乎?口乎?》这一辩论题独到新颖,真正体现了当代大学生爱国忧国的爱国思想,是对当前一些靠权力侵吞国家财产的个别公仆最好的教育。同时右可以树立学生们正确地世界观,人生观,真可谓一石二鸟。
辩论的题目确定之后,当然是找一个优秀的主持人了。而以幽默和嘴功响透校园的我,当然是最佳的人选了。这就是他们迟迟不批准我退出学生会的另一个原因。
我站在主持台上,肉体是我自己的,而灵魂则是那个在文革中被批斗死的四类分子,我说着些言不由衷的话。那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从心底里我很想把那场辩论会搞砸的,特别是当我看到双方痰沫飞扬,如阵前敌我双方子弹般以至于个个辩手的牙齿如僵尸牙一般的让我觉得我的脖子正在被他们争相咬,要汲我的血。我很害怕,但我却一副大丈夫阵前英勇无畏的样子。我笑着看他们在互相给对方吐痰水。
那场辩论开得非常地成功,虽然,我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我倒底说了些什么。但我的感觉是非常良好的。对这一论题,对我来说太熟息不过了。我已经在村头榕树下听过乡亲们辩论过好几回了。但不管人员怎样的变化,论的结果双方都承认人是靠手吃饭的,而不是靠嘴吃饭的。原先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直到主持了那场辩论,我才明白农民与大学生本质上的区别是什么。
在众人的掌声中,我宣布,反方胜利,人是靠口吃饭的。全场欢呼,雀跃。闻躁声赶来的记者们争着举起照相机,银光闪闪,形成一道道奇景。第二天,a市各大报刊用了整整的两版专门报道了这一精彩的辩论会。学校的知名度在一夜之间飙升,市教育部派人员下来收集材料,准备向国家教育部提出全面升级学校的计划。一场建校以来最大的胜利,从今而后,×××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将以×××师范大学而自称。
“人是靠口吃饭的。”我喃喃自语。随后是发出感慨——大学生就是大学生,知识见解就是与一般人不同。从那以后,我眼里的大学生更是一文不值。非但一文不值。而且从内心瞧不起他们。因为他们是一帮无聊的寄生虫,汲血鬼。
后来有人问我,“你也是大学生。你看不起他们,不就是也看不起自己了。”
是的。我同样看不起自己。我活着仅为了自己,我并没有给这个美丽的地球奉献什么,我只知道无限地索取,将美丽的东西化为粪肠里发着股股臭味的大便的地球破坏者。
本来拟订还有几场经典的辩论的。幸好人们的注意力被即将到来的,本世纪全球最瞩目的,让从此而今不再跪着的龙的传人激动,兴奋的大事——香港回归吸引过去。要不然,那些无聊地瘪三流氓式的争论还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的。
为了好好地庆祝这一百年大事,这一全世界前无仅有,后 无来有的,独一新闻,全校从上到下又是一场全民运动。整个校园变成了一个大戏台,你方歇脚我便登台。不了解学校情况的人,还误认为这是一个艺术院校,专门培养靠在戏台上唱跳为生的人呢。
小品,舞蹈,民族歌曲,流行歌曲,相声等,真是让人看了眼花缭乱。一片繁荣昌盛的,正在崛起的中国景象。
身处这样的时代,你还有什么可遗憾的。你感激都来不及。五千年的愿望,终于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身上得以实现,你除了感谢命运的安排之外,更多的应该感谢,感谢这一时代的主人。是他们给我们幸福的生活。
纸片纷飞,果皮遍地,啤酒瓶被摔得到处是兰色碎玻璃,在霓红的灯光下如一颗颗蓝宝石。美妙呀美妙,就是现代人制造的垃圾,也比古代的文明强。
我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那鲜红的帷幕,总让我误认为那是一摊血,一摊鲜红的鲜血。那被 枪杀者的叫喊声、呻吟声好象就发生在我的眼前,而我却只能如鲁迅在《藤野先生》里所写的那样是一个麻木的看客。我不想死。但我活着又有什么用?我为什么要活着,难道是为了活而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我永远不知道,就象人生为什么这个问题一样,谁也无法解答。
黑暗褪去,黎明到来,血红的太阳升起来。红太阳是永不灭的,黑暗随时会来临,对于善于健忘的民族来说,历史不久将会重演。如果因为这个问题不祥而避之不谈的话,那么,距历史的重演也将不久了。一个不敢正视历史的民族,是一个正在走向灭亡的民族,不管它怎样繁荣的表面如何遮掩其散发腐朽的尸臭。但等到一定的时间,一切总会爆发的。
可是历史,滚滚的历史长河中,各个统治者为了自己统治的目的,都或多或少的将历史撰改了。因此,放在我们面前的历史,究竟有多少是真实的,我又哪里知道?即使我知道又怎样,我能改变历史吗?我连自己的生存都不能自保。
而直到那天,我才承认自己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真希望我的悲观是多余的,真希望我的一切并不如我所想的那样发生。
我的希望会如愿吗?
我是上帝吗?当然不是。是上帝又怎样,他奈何得了疯狂,虚伪,贪婪成性的人类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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