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湖的西岸边有一片芦苇丛,秋后,茫茫的一片白色花絮在秋风的轻拂下满天飞舞。纷纷扬扬轻盈地落在青湖的碧波上,时而微波泛起,带动花絮悠悠散去。若是黄昏在既,看这一片飘絮汪洋,再轻摇一叶小舟轻轻飘于湖面,一幕幕画面让人沉醉于心感怀于情。
芦苇丛的对岸是个小渡口,平素里很少有人在里求渡,渡口边栓着一条木船,能容四五个人。把守渡口的是个名叫萧然的青年,体形俊俏,眉目清秀,性情温和,待人诚恳,善于水性。平时,闲来没事,就一个人驾着小舟漫游在这青湖之上,带上钓杆静下来时悠闲地放起钓钩来,每每晚归时篓子里总会装着鱼虾之类的水生动物,回到家里做一顿美美的下酒菜。日子过的平静而安详。
在这个平静的青湖畔,日子如青湖之水一样静静地流过。萧然在这片芦苇丛的泛舟时从未迷失过方向。可这次不同,兰茜一个人在家里,看着夕阳慢慢地落下,静静地看着最后一幕余辉在这片芦苇丛里暗了下去,还不见萧然驾船归来,心里不免有些不安起来。神情也开始变的沮丧,走出陋室的房门,沿着泞泥小路来到渡口处等候萧然归来。身后跟着一条小黄狗,也呆呆地坐在渡口的石凳旁。张着耳朵双眼盯在渡口的那一头盼着主人归来。夜渐渐地暗了下去,一轮弯月从东方缓缓升起。湖面上起了夜风,时而有凉意掠过,让兰茜身子不禁发抖。兰茜抱起双手,用衣裳把身子裹缠起来,用于保存身体散出的体温。瑟瑟发颤的兰茜在这个夜里格外的轻灵秀雅。月光下,大地上的一切都格外的清晰,芦苇丛下月影婆娑,蝶舞间,让人伤怀,毕竟萧然一个人还在外边迟迟没有回家。兰茜的心里一根弦绷得很紧,心里装满了对萧然的挂牵和思念。
远处有船影,月光下湖面很静,一个摇晃着的黑影向着渡口慢慢移来。近了,湖面上有划过水面的声音。是萧然,是然萧,兰茜叫了起来,眼睛里全然是泪水,待到萧然栓好船只走上渡口石板路上时,兰茜一头扑进了萧然的怀里,呜咽起来,双手紧紧地搂着萧然的脖子。两人在风月下相濡以沫。这时旁边的小黄狗见是主人归来也兴奋的叫着。用灵气的鼻子在萧然身上嗅着,时而用嘴咬着主人的裤腿拖着,以示对主人慰问。萧然拉着兰茜的手一路无语,回到了家里。
一只短短的红烛照亮了整个陋室,窗外的月光从门缝里透了进来。把这个简陋的屋子染的幽静而温馨。兰茜静静地依在萧然的怀里,感受着萧然的呼吸,一双纤纤细手缠在萧然的腰间,柔情在指间泛滥。萧然的神情凛然,摸着兰茜的秀发轻轻地抚慰着因心里担心自己而身体疲惫的兰茜。突然,萧然对兰茜说:
“兰茜,你看这是什么?”
兰茜慢慢地把头从萧然的怀里抬了起来,眼里依旧带着一分因担心萧然而流过的泪痕。
“什么呀!这么小,你从那里弄来的呀,红色的蒲公英,好美啊”,兰茜道。
“这是我在这片芦苇丛东边的一个小草坪上摘下的,我今天去了那里,那里好美,真的。明天我一定要带你去”。萧然这样说道。
兰茜的脸上漾起了笑容,深情地看着萧然,一脸的好奇。娇嗔地搭着话,那我明天一定要和你一起去看看。说完两人又紧紧地拥在一起,彼此缠绵,温存了一夜。
一轮残月从东方跑了一晚最后在青湖的西岸坠了下去。东方亮了起来,灰白一片,紧接着就是霞光满照,一片吉祥之光笼罩了整个青湖畔。晨风吹起,带来青湖的味道,一次又一次地叩着萧然和兰茜的房门,两人在祥和的晨光里安然的酣睡着。兰茜身上的缕缕轻纱遮住了兰茜如凝脂般的肌肤,丰润的身体在曲线的诱导下越发让人迷恋,一双纤细似玉的手更是玲珑剔透。萧然的手搭在兰茜的腰间,两人头靠着头像两只睡熟了的羔羊,不忍让其醒来。
小黄狗看着红日东升还不见主人起床,便发了疯的在门外汪汪直叫。吵醒了萧然和兰茜的美梦。兰茜和萧然揉了揉腥松的睡眼,对着小黄说,(小黄是对萧然和兰茜对小黄狗的昵称)“你嚷嚷什么呀,你以为我不想起床吗”,说话的口气依然是那么的纯和善良,给人一种微波不兴的感觉。这时,兰茜端着一盆水也出了房门,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盈盈地看着萧然,轻声道:“快来洗漱了,然哥”。这样柔情的称呼让萧然心里如糖似蜜,一手接过兰茜手里的脸盆和毛巾抹一把湿湿的毛巾把自己从睡眼里拉了出来,看着站在身旁的兰茜傻傻笑。这个早晨很和气,万物都在吐呐新的气息,展示着生命的朝气。
用完了早餐,兰茜拉着萧然的手带着小黄来到了渡口边,兰茜坐在渡口边上的一块大石板上面,双脚垂下刚好齐水,一对精俏的小脚丫与水嬉戏,溅起水花湿了裙布。时而弯腰去看水中的鱼儿,时而昂头看天上的云卷云舒,眼神中充满了淡雅娴淑之气。萧然在一旁看着兰茜手舞足蹈的样子,自然是喜上眉梢,乐在心头。
赖不住寂寞的小黄见半天无人来求渡,时而汪汪叫唤,时而在地上打着滚,一幅慵懒的神情,没精打采地趴在草丛里,一对眸子咕噜直转。萧然看着小黄的样子似乎想起了些什么来,他煞有介事的叫喊着兰茜。
“兰茜,快点儿过来,你在那儿干嘛呢,你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儿了,不记得了吗?昨天晚上我送你的那朵蒲公英呢,你不是说今天要去看的吗,现在正好没人,我们走吧”。
兰茜恍然大悟,拍着手捂住自己的裙子起了身。撇着嘴对萧然说:
“你真是的,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呀,我都忘了,这次罚你驮我去看,不许耍赖哦”。
萧然一直都很怜惜兰茜,就算兰茜不提出这样的要求,萧然也不愿意兰茜走太远的路,因为兰茜天生就不能走长路,否则就会腿脚抽筋,夜里难眠。而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时兰茜总是强忍疼痛,不想让萧然为此担心难过。相反,兰茜越是这样,萧然就越是自责难过。因为萧然对兰茜的爱已经超越了情的界定,彼此的灵魂早已融为一体。虽没有矢志不渝,天长地久之类的山盟海誓,可彼此早已心照不宣。
萧然解开船绳,摇了摇桨,把兰茜抱上了船坐在船板上,小黄也跟在其后,萧然摇着桨划开了船身。一路和风习习,水花溅起,柔和的阳光在头顶照着,让人身感疲倦。小黄在船头睡着了,兰茜双手托起下巴故作恣意眉目间脉脉含情,注视着萧然摇船的姿态,也许是兰茜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看萧然在自己面前的一举一动。这每个画面都让兰茜感怀于心,她多想把这样的景致绘成一幅幅彩色的画,她要把它永远的留在自己的心里面,永远留在她与萧然的婚房中。这些是兰茜最牵挂的事了,她不想等自己的生命殆尽时想着萧然一个人孤单的活在这个人烟稀少的青湖之畔。想着想着,神色开始惊慌,脑子里浮现的一切是那么的让人生寒和恐惧。她不再想这些了,也不敢去正视萧然,心怕这一腔的怨愁被萧然发现,故意把眼神放到芦苇丛的另一边,嘴里还故意说:
“这片芦苇丛好大呀,真好看!真想这样看上一辈子”。
萧然只管摇桨驾船,此时似乎没有察觉到兰茜的神情变化。船儿驶过几处浅水湾,又转过几个拐,能在这样的水路里自由行船真叫人佩服。若是别人肯定是走不出这几湾几拐的。萧然在这里可是水到渠成呀。
船儿一直悠闲的在青湖上游哉悠哉,慢慢地向着兰茜渴望的地方驶去。她希望亲眼看到那让人迷醉的一幕,红色的蒲公英,兰茜心里放着嘀咕,这世上怎么会有红色的蒲公英呢?这是真的吗?还是萧然故意让我开心呢?还是萧然早已准备好的惊喜呢?许多个为什么把兰茜的头装的满满的,把思绪扯的乱乱的。或许她真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消融,不然她怎么会如此的寄望于这天地间少有的灵物呢?萧然只顾摇船,没有更多的去想兰茜。其实,萧然心里明白,他时刻都在注视着兰茜,兰茜的每一个作动,每一个眼神,萧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是为了给兰茜一个意外的惊喜故意而已。
头顶的太阳开始西下,萧然看这一切心里在估算着什么,又或许是在等些什么。晚霞开始在西方的天空里凝聚,霞光开始泛滥,映红了西天,这时萧然把船摇进了一个水湾处,静静地靠了岸,兰茜却在船板上安然的睡了过去,萧然看着这一切,轻轻地把兰茜扶起,萧然这才想起自己带着兰茜已在这个青湖畔上转悠了近半天,身体柔弱的兰茜早已疲倦。萧然把兰茜抱在怀里,看着兰茜神情涣散,心里在默默的洒泪。西天的云霞越聚越多,霞光越来越强。一幕辉彩笼罩在青湖之上,芦苇丛在风的吹拂下花絮飞扬。萧然这才把兰茜轻轻唤醒,让其坐在草坪上的一块石头上,用手指着对面的那丛芦苇,轻轻地说:“红色的蒲公英就在那堆芦苇的后面,你看好了,只要起风,红色的蒲公英就会漫天而来”。兰茜偎在萧然的怀里,双手触着萧然的脸颊,眼里闪着盈盈的灵光,深情而欣慰。
起风了,起风了,萧然叫了起来,兰茜,真的起风了,你快看,快看呀!说完,萧然跑到那丛芦苇的后面,使劲的挥舞着什么,这是在萧然在以时间竞争呀!霎时漫天的落红随风而至。把大地染红,柔柔的花絮和红色的蒲公英飘飘悠悠,纷纷落地。兰茜起身,随着这漫天的落红轻盈而舞,柔雅轻灵的体态把世间最美的一幕留给了萧然。兰茜心里明白,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给萧然跳舞了,因为在此行之前她就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只是没想到一切都会来的这么快,这么让人始料不及。兰茜的尿毒症又发作了,她强忍住身体的疼痛,在这片芦苇丛里,在漫天而来的红色蒲公英下,盈盈地起舞。这是兰茜留给萧然的最后的一支舞。
风停了,这片芦苇渐渐地恢复了平静,漫天的落红殆尽之时,兰茜倒在这片殷红里,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萧然赶忙从芦苇丛里跳出来,扶起兰茜,歇斯底里的叫喊着。可惜,兰茜已经听不到这冗长的召唤声了。她静静地躺在萧然的怀里,萧然看着这一地的残红,泪眼迷茫,两人在这片殷红里静静的相拥着。
萧然满脸的哀怨,滚滚热泪在脸颊划落。捧起一把落红,把它洒在兰茜的身上,然后把兰茜放在船上,让船儿静静地在这青湖之上漂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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