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
我们温暖过的记忆从时间中坦然散开
一部分遗落在青春校场中间的草地
一部分被夜晚的寂寥打湿
化成凌晨三点的冷
让那个从年轻走到老了的打更人采走
而清晨的露水
终于闪亮成闪亮的样子
街头的人忙着早餐,相互问好
和汽车过后的尘土一起
仿佛这是一出永久存在的话剧
营养着我,也营养着你
如果说这一切都必不可少
那么正如这个早晨若不是为了怀旧
那么现在也就是从前
如果饥寒总是在嗷嗷待哺地摄取着温暖
而清晨的风在驱赶这一个冬天
我知道:所有的挣扎都是一种错误
它们不该生长在这个季节
正如我的出生是不可悖逆的事实
正如我必需在时间面前,以此刻为参照物
不可悖逆地快速向前逃离
□夜色
如果你只行走于白天,而不存在夜晚
我会娶你回家做我的妻子,洗衣做饭
如果你流连夜色,花枝招展
我依然娶你回家,并且
试图尝试你的温暖
同时的生存也是一种温暖;同时的
夜色就是白天。天空、大海
一切广袤的东西都与我无关
太大的东西都太沉重
我只存在于细小的事物里
想着夜里睡觉,白天上班
或许连细节也存在不了的时候
我就随着季节的变换成长
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同时的死亡也是一种温暖;同时的
消失就是出现。’我从不介意你的从前
诸如白天之前是黑夜黑夜之前是白天
我只在乎你,会否让白天更明媚些
不把黎明与黄昏混为一谈
只在乎你会否让黑夜更黑亮
顺便躲在我怀里取暖
然后我会梦见:我的女人骑在我的身上
我的女人和我的马一起死在天边
□死亡
我从不与时间作对,即使在还没开始的时候
就意味着结束。我一生的敌人是我的母亲
她将我带到这个世上
而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离开
每一个人生来就是一个行者
母亲说,我生于黑夜
我不计较那是不是一个最黑暗的时刻
只希望我走的时候,可以与黑暗一起死掉
我永远也达不到那个境界:诉说着
死亡是一门功课
是一个人生最后部分的精彩仪式
诉说着:去去就来
□青蛙①
我常看着街头的少女们发呆,在人们的嘲笑中
我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我很想如同十几年前一样:
左手指天,右手指地,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度
大喊: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可我毕竟老去,缺乏这样的勇气
我知道,在我的眼神中,我爱的不是少女
爱的只是我逝去的青春
与往昔的痛苦。当然,我也知道
你也在老去,你
不再是那个留下《龙战士传说》的你
所以,你也和我一样
被人列入嘲笑的人群里
□蓝色
有人说蓝色是一种郁结,从
柴可夫斯基写下《天鹅湖》的同性恋
到帕乌斯托夫斯基写下《蓝色》的隐忍与悲悯
蓝色都具有一种感伤
而蓝色对于我而言,它就是
从天空掉下来的一滴泪
包裹着我与你之间的距离
也丈量着眼睛与世界的差距
我不是一个精神与肉体高度统一的人
欣赏我所欣赏的,忽略我所想忽略的
正如戴着蓝色的眼睛片,过滤
大多数人虚伪的嘴脸
□罗森①
所有的词语在你面前,突然间失去意义
过多的修饰,让你的名字看上去像
一张被人蹂躏多了的老女人的脸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站在风口浪尖
我只以自己的方式,以自己的名义
写下诗歌来来支持你
当然,以上纯属于扯谈
隐忍的部分,在见到光之前终要冬眠
就像春天的到来必踏着冬天的尸体
我们该喝酒时喝酒
该写诗时写诗,你也可以
坐在电脑前写你的字
让别人的谈论风靡整个大街小巷
这一切都与我们无关
包括金钱、爱情,包括名利。即使
那个谈论的人一直追着你不放也与你无关
正如我们喝酒是想把痛苦溺死
但这该死的痛苦却学会了游泳
我们在这一点上,对于痛苦
无能为力
□时空
“如果空间是无限的,我们就处在空间的
任何一点。如果时间是无限的,我们
就处在时间的任何一点。”
——博尔赫斯
如果我是一个女人,我会孕育一个男人
而我是男人,我就去刺杀一个女人
我或许不存在时空中的任何一点
每一个点的目的都不一样
我经过了,我只是专程为了看见
□疯了
寂寞这个词语,我一放就搁置了八年
年前遇见所谓的文友的时候,我庆幸她还活着
不仅她活着,所有的同类都活着好好的
他们有的三日一文,有的一日三诗
无耻地喧哗在各大与报纸有关的门前
换来的钱,除去必要的开支
还商量着年关的时候大家见个面
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疯狂的年代
是个物质多过精神的年代;却原来
精神还可以拿来卖钱
二十过五的人了,还可以像十年前一样
一边吃着左手拿过来的钱
一边用自己的右手在纸上写下
“寂寞是伤口,需要用温暖止痛”
所以,嘲笑即便被嘲笑了
对于在黄土地上耕种的人来说
时装是一种累赘;对于八十年代来说
九十年代是一种病变
而对于我们这一类人来说
读着余秋雨的散文的妓女是我们的同类
都为了活着而以最本质的方式疯着
□疾病
疾病,这是一个问题
如果我病了,那就让我死去
我没有多余的钱去医治,或者
我从未想过去医治
我不会死于禽流感、霍乱
甚至于非典
如果可能,我仅仅死于艾滋;或者
街头的某次意外
□端木①
所有的树木都长成了情感的隔离带
在绿色的一端,长出yu火
我们不知道宿命,不谈论风月
允许来往的人群变更身份。然后
以一种排斥的文字
纠结、宣泄错误
我们惊讶于现状,恐惧现实
那些飞扬着的时间里,表露的情感
出奇地一致。仿佛所有的伪装
都有迹可寻
于是,我们慌了
而你,只不过是把我们的慌乱
开诚布公
□泥人①
从未想过多情也是一种错误
正如到了今天,色情也是一种错误
当我开始怀念你的时候,我知道
我已经苍老;像
那本一直没有写完的《江山如此多娇》
当我不再怀念,我知道
属于我们的青春时代正在远去,正在
被比我们更年轻的孩子遗忘
于是,我开始猜想几十万年前
东非的那只猴子从树上下来也是一种错误
直立行走并非它的梦想
仅仅是一次攀缘的时候掉了下来
无法纠正的一次失误
①人名
2008·1·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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