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海　传　奇　（之）　授　课

杰　中

老海也授课吗？瞎开玩笑！老海可是一字不识的睁眼瞎，百分之百的优秀文盲。可他，居然还敢给小学生授数学课。他老海真是胆大包天，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可人呀，你可别说，瞎猫有时真要碰上死老鼠；老海这次，真应了：王八看绿豆——对眼！

那是一年的冬季，小学临放假前的一段时间，老海他们在一偏远山乡小学维修校舍。那还是一个乡中心小学，三个年级，三位教师。可学生总数还不到四十名。彝区嘛，送小孩来读书的人很少，特别是女生更少。只要小孩能放羊、放牛，多数家长是不会让孩子来上学的。这不足四十名学生，还是乡镇干部和三位老师经过十来天的串门动员，家长才勉强送来的。可学到中途，依然有部分辍学。

三位老师都是汉族，每人承包教一个年级的所有课程。其中一位，是这学期刚请的初中毕业的女学生，临时代课教师。这姑娘教师，教的是一年级只五名学生的课。在她的教室里，学生的桌凳，全是土墙。土桌高两尺，土凳高一尺，土桌、凳宽都一样，一尺二寸。当然，并不是一年级条件这样，全校学生的桌凳都一样。腊月天了，海拔又在二千米以上，天寒。学生穿着单薄的衣服，坐这样的桌凳上课，真要命。所以，老师们只好烧一堆柴火，让学生围着烤，边烤边学。

这节课，是姑娘老师的数学课。老海来准备用木板钉好窗，少让风灌进教室。他见这姑娘老师正在上课，怕影响学生，便没钉，想等下课后再钉。不钉，没事呀！老海便站在窗外，看老师上课。老师在黑板上写上：5+2=　5-2=　的算式给学生讲。她用手指给学生示范。讲了几遍，问学生：“你们懂没懂啊？”五名学生芒然地看着她，不知究竟。老师见学生没懂，又用小棒演示。演示完，她又问学生，学生仍然摇头。难哪，真难！姑娘老师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这可不是姑娘老师教得不对，也不是学生太傻，而是学生不懂汉话。说得难听，姑娘老师像是在对牛弹琴。这样的状况，她能不伤心吗？你就是请大学教授来教，也是白搭。还落得资源浪费。

老海见了，心里也为姑娘老师难过。她想了想，把斧、锯放在教室的窗外，一声不响地走进了教室。姑娘老师见老海进来，赶忙转身去抹眼泪。老海来到学生坐的火堆边，和学生一起烤起火来。姑娘老师抹完泪，也来到火堆旁，蹲下身，埋头思考。老海安慰她说：“老师啊，您别难过。这样，我教你一方法，你看行不行？”姑娘老师点点头，满怀感激地望着他。老海懂一点简单的彝话，便用彝话对五名学生说，把你们包里装的吃的东西拿出来。每个彝生都有一小布袋，是常年用来装食品的。学生把包拿了出来，老海打开一看，清一色！可这不是麻将的清一色！里面装的，全是煮熟的马铃薯。老海一见，喜笑颜开。他从每个学生的袋中拿出一块马铃薯，放进柴灰里烤热。然后又递在学生手中，叫他们全站起身，叫两名学生吃了他俩手中的马铃薯。然后问他们还剩几个马铃薯？这下学生可明白了：还剩三个！吃的嘛，他们还能不明白？学生学减法会了，老海又教加法，学生也会了。老海借题发挥，教五名学生各拿出一个马铃薯，看他全吃完了。他问学生：“这五个我全吃了，还剩几个？”学生想了想，用手做了一个零的手势。老海笑着夸奖说：“瓦吉瓦！（好得很）5-5=0　你们知道了吗？”五名学生笑着点头。姑娘老师看着老海唇上还粘着的马铃薯渣，为老海的风趣也笑了。

这不，一字不识的老海，为学生授了一节生动的数学课吗？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也算哲理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