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决定买一只狗和一只猫。
连它们的名字和职责我都想好了。
狗叫林铭浩,陪我散步,吃饭。
猫也叫林铭浩,陪我发呆,看书。
可是我还没有买,那个真正的叫林铭浩的人就来了。
他说,“岸岸,听永田说你想买狗和猫?”
我在心里骂了永田一千次,却还是低头乖乖的承认。
铭浩很凌厉的看着我说,“不许你买,你要是买了的话,我不过来给你炖了就来给你烤了吃掉。”我看着他,“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傻丫头,没有比我更善良的人了。你看你自己吃饭都要我来提醒你,有时候还要用武力押解你去,你怎么可以养宠物?”他敲着我的头说。
想想也对,于是我就屈服了。
我说,“那我养金鱼好不好?它们不用担心的。”
“你……好吧,不过不可以偷懒一次放很多鱼食啊。”
于是我抱着铭浩给我买的金鱼在街上一路招摇回来。我把那只看起来很稳重的黑色鱼叫铭浩,那只亮红色的调皮的家伙叫岸岸。我把他们放在我的电脑桌旁边。就像我把我和铭浩的大头贴放在我随身的口袋里一样,我要天天看见它们我才会安心。
“岸岸,你有没有搞错,你那么笨手笨脚的人,你怎么把鱼缸放在电脑旁边?你不怕打翻水毁了你的电脑?”永田一进门就夸张的敲我的头,把我的鱼缸扔到一边,“你个家伙,白痴白痴白痴白痴……”
“严永田,你真是个不怎么可爱的家伙!你怎么乱动我的摆设。”我瞪着他,但是很明显没有什么效果。
“为了纪念也不必这个样子,要是你的电脑进水了,倒霉的还不是我啊!你又用我电脑,吃我的零食,住我的地方,还要把我弄去给你修电脑!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现在是为我的以后着想……”他夸张的挥舞着手,滔滔不绝。
我不跟他太计较,因为他说的不是假话,我老爱占他便宜,谁都知道。但是鱼缸是不能搬的,我坚持。
只是鱼缸没有摆太久,因为永田提出抗议的第三天,我买来金鱼的第七天,它们死了。
我看着来帮我扔它们的永田,我说我发誓以后我什么都不养了!
永田什么都没有说。因为铭浩和诺诺在一起了。
2
“我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有钱难买我愿意。”就算永田在我旁边说,铭浩他也许不爱你。
“我就爱铭浩,我就爱。因为我愿意,行了吧!”
可是不知道怎么眼泪就流了下来。止都止不住,像我被诺诺推下堤岸摔出的鼻血。永田拿他的袖子给我擦眼泪,他说,“傻瓜,你真是个可怜的笨蛋!你愿意就你愿意,你愿意爱他就爱他,我又没有拆散你们,我只是提醒你而已!”
“谁要你提醒了?”
永田手一甩,“好你个死岸岸,你狗咬吕洞宾。”
我又忍不住笑。因为很小的时候,有一次他也这么说,忽然就真的不知从哪儿出来了一条狗,把他都吓得哭了。后来他一说这话,我就笑,好像成了习惯。
“岸岸,你这个固执的家伙!”看我笑了起来,永田也笑。后来累了,我们就躺在草坪上看着天。
我侧过头看躺在我旁边的永田,“永田。”
永田说,“有话你就说吧!”
我又叫,“永田。”
“有话你就说吧!我的小姑奶奶!”他直翻白眼。
“永田,我是不是不漂亮啊?”
他这才把头调了过来,“你不是总说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
“我问真的啊,那不然怎么铭浩跟诺诺走了,都不再来看我,就是看见我他也远远的走掉。”
“岸岸,男人是种很怪的动物,谁都不明白的。铭浩爱不爱你只有他知道。但是诺诺也不能算是漂亮的女孩。你不也说漂亮是留不住人的吗?”
“那是不是我太不懂事,总是像个孩子?”
“这个样子的岸岸我就不喜欢了。你应该像原来那样好好的活着啊!你是有点孩子气,不过你不是不懂事。”
“没有骗我?”
“没有。”
“真的?”
“真的!我的姑奶奶。”
3
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看王家卫的《东邪西毒》,也许是因为台词。
哥哥在里面说,如果不想被人拒绝,就得先拒绝别人。
可是我看了那么多遍,竟然还是没有学会拒绝。
比如铭浩让我陪诺诺去小医院做人流。
我看着铭浩,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不敢问,那就是他离开我的原因吗?
我陪诺诺站在医院的门口,旁边是别人怪怪的眼神。
诺诺在哭,那个看起来很怕人的女大夫一脸的鄙夷,你要干那事就知道要出事,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女孩是怎么想的。后来诺诺咬牙撑着,她和我一样,要强!
回去的时候铭浩没有来接我们,因为他要面试。
我拦下一辆出租准备带诺诺回去,她却拒绝了。她说,”岸岸,我们坐公交回去好吗?”我看着她煞白的脸,却找不到理由说不。我说好!
我扶着她站在站牌下面望向公车来的方向,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没有看见什么希望,我恨铭浩,不是恨他不爱我,而是恨他不负责任。
公车并不挤,周三上午的十一点,车里空旷得让人伤感。
诺诺终于是哭了,她说岸岸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他哭。
我没有接话,我只是递过纸巾给她擦眼泪。
她又说,岸岸,我不该生气推你下去,我当时气晕了……我说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什么都知道。然后我掏出口袋里的在医院关掉的手机,我说你把我的号码存起来吧,我们虽然算是敌人,却也都是很要强的人。
诺诺笑了笑,很虚弱。
刚在学校门口下车,我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永田。
他说岸岸你去哪儿了,系里的晚会你怎么不管了,虽然只是欢送我们这些师兄师姐,你老人家好歹也得当回事。
我看着诺诺,我说我得走了,有什么不方便的事你尽管来找我。
忽然刮了一阵风过来,诺诺的长发被飘了起来,让我没有看见她的表情。
4
“我只要一点点爱情就好,我只是站着看着我就满足。我宁愿守侯。岸岸,你为什么只看到铭浩,就没有看见过我。”永田说得很认真很认真。
“这不是电影也不是小说,你不用因为可怜我就那样说的。”我虽然竭力想在说完的时候对永田微笑。
我知道,失败了。
礼堂里的晚会high到极点,一会儿就是假面舞会,可是站在我面前的永田却低迷到极点。刚刚永田对我说,岸岸,你过来一下好吗?你这个导演可以暂时歇歇。于是我就跟他逃跑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他却在我一脚踏出礼堂那样说。
我和永田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初中高中在一个学校,大学,更是他的直系师妹。而且,就是通过永田认识铭浩的。一直觉得,他是个可以包容我的哥哥,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之间会有爱情。就算没有铭浩,我也不会……
“岸岸,我要毕业了,所以我想告诉你,我是个宁愿错误也不要错过的人。我明天去北京。要是你答应的话,那张票就作废,可你……”他没有再往下说,而是低着头往旁边看去。
于是我看见站在树的阴影下的铭浩。
正在想该怎么开口,虹杰从礼堂里跑出来叫我,说负责道具的人出了点错。什么也没有对两个人说,只是点点头示意了一下就随虹杰进去了。却没有想到,永田和铭浩竟然会打架。
诺诺给我打电话,她说,岸岸,你过来一下吧!
我说你可不可以稍微等一下,舞会还没有收尾。
他俩喝酒喝着喝着就打起来了,你不来,要是被校警知道,是会受处分的,我真的拉不开。
永田和铭浩打完架已经又喝了一瓶酒的时候。我才到。
诺诺也在旁边。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只是那样呆呆的站着。
后来大家一起喝酒,坐着聊天,甚至还有了一个构想,以后在一起开一家公司什么的。说了很多的话,我现在都不记得了,只是知道四个傻子在顶楼上被校警吆喝说赶快下来。
永田去北京的时候我没有去送他,不是我不去,而是他是在喝完酒回去后就提前签票走了。而当时的我,还在电脑旁边制作一张宣传用的海报。
他在火车上要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我的手机上有一条来自他的短信:
岸岸,我走了,要保重自己!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就这样结束。记得吃饭;不要弄错了自己的生日;有什么委屈要说出来……
我跑到阳台上望着火车北去的方向,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最宠我的那个人走了,没有谁再会像他那样对我了,永远没有。
5
诺诺给我发短信,她说岸岸陪我一会儿,宿舍的人都走了,我一个人觉得很难受。
于是我去找她,来开门的时候,诺诺很高兴,她看着我手里拎的荔枝,说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最爱吃的东西。
我笑,铭浩说的。
宿舍空得让人感觉到萧条,有时候有些东西真的是失去才知道可贵。
“开始进大学的时候,都想要自己的空间,四个人在一起总是磕磕绊绊,而现在这个宿舍归一个人时,却拼了命的想多来几个人在里面住着……”诺诺在旁边不停地说着话,也许,这就是她打发寂寞的方式。
诺诺的书桌上有大摞大摞的书,还有几大本影集。
对于我来说,最好不过了。因为常常可以借别人拍的照片来提升自己的想像创造力。
问诺诺可不可以看,她迟疑了一下,才微微点头答应。
一翻开影集我就懵了,照片上的诺诺并没有和铭浩相依相偎,诺诺旁边的那个人竟然是l——很年轻的一个留校的老师。
诺诺并没有责怪我脸上那种失礼的表情,她只是说,“岸岸,你原本不是知道吗?”
我看着她,“知道什么?”
“l啊!”
我笑了,甚至有眼泪,我说,“不知道!”
后来大家就是沉默,长长的沉默,好像长过了一生。
谁也没有作过什么解释,自始至终,谁也没有。
拦住铭浩,他看着我,“没有什么值得好说的,我觉得那样诺诺会更难堪,你知道她和你一样要强。”
我又悲又喜的看着处惊不变的铭浩,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什么。
6
铭浩在这个城市的一家广告公司工作,他西装革履的样子让我很畏惧。
永田很少和我联系,就是在e-mail里也是一句淡淡的问候。
他不会说岸岸你个白痴,他不会说岸岸你个丫头欠揍,他更不会说岸岸你给我滚出来帮我拿东西。
他说岸岸你好吗,他说岸岸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说岸岸你要找个人疼你。
爱情的最初和最后,就是有人笑了和哭了的演绎。
当然,还有人站着遥望。
永田原来说,岸岸,你会爱一个人一辈子吗?我说,我不知道。
他笑着说,我会,一直爱下去。
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就爱一辈子,也不知道现在的他好不好。
铭浩毕业后来看过我两次,叫岸岸的时候眼神还是清冽好看,吃饭的时候亦会捡去我不喜欢的胡萝卜,跟原来似乎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对爱情只字不提。
我们终于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保持着礼貌和距离。可悲哀的是,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成现在这样子。
诺诺很快结了婚,和一个中年老板。她那些照片上华美的背景让看过的人都知道她现在很有钱,但是我不知道她快不快乐。
永田从北京寄回一套图库,说这些素材你可能会用到。不知是有意无意,里面夹着一张写了一个网站名的便签,废了很大劲才解密进去,竟然全是永田的照片。
赶课的时候看着旁边那些打闹着的学弟学妹,不禁默然,十九岁的我可以打扮成十七岁的模样;可我还是老了,我骗不过谁。就算是能骗,也不过是自欺。
之前我和她们一样快乐笑靥如花,可转眼便沧桑得让人害怕。
也许是因为铭浩在那个网站里的一句话。
他说,叫我如何不想他。
本文已被编辑[奔月]于2008-3-22 21:34:42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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