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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想•大树飘零洁尘飞飞

发表于-2008年03月21日 上午10:49评论-0条

大树,生来就扎根在偏远的乡村,从来也不曾想过乔迁进城。

一个突入其来的子夜或者黄昏,大树竟被连根掘挖,伤本削枝,舟运车载,搬到喧嚣的城市中栽植起来——在街道,在路口,在花园,在广场。

在新的岗位,大树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优厚待遇,又是顶又是扶,也有牵也有曳。可是,元气大伤的树就如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像土气衰迈的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在繁华如梦的富贵地温柔乡,腼腆而又颤栗,固执而又执拗;虽锦衣玉食却水土难服,过多的化肥没能催生助长,反而使其腹泄虚脱。

大树,渐渐凋零枯萎成为槁木。“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也许,美丽注定是一种致命的错误。身躯伟岸华叶芬芳天生丽质成了大树抛土离乡以致于香消玉殒的原因。

不要紧,一棵枯萎,还可再移植。因为乡村贫穷,缺少和正需要钞票;只要有钞票,何愁找不到珍奇名贵的齐天大树?

移栽的大树多是稀有名贵的丹桂、银杏、香樟和松柏之类。它们深固难徙,生长缓慢,往往只有一次生命,刈之割之就再不生发。因为可贵,招来了刨根离土的劫难;因为可贵,我们更应清醒理智,倍加珍爱。

十年树木。一株幼苗长成顶天大树,即使速生,也少不了三五年。寂寞的等待为时太久,实现跨越,快速发展,只争朝夕。大树进城既是创新也是新“创”。

大树,是一个村落特有的标志,祖传的风景。调节气候,涵养水土,护道遮荫。它的劲干虬枝叶片花梢,凝结了多少父老乡亲世代薪火承继的情恋、忧伤与离合;沉淀了多少慈母心系儿孙平安富贵的祈禳、祝福与关爱;见证了多少叔长兄姊春种秋收割麦插禾的苦涩、欢乐与梦想;包蕴了多少鸦雀的搭巢育雏与栖歇的欢歌——在寒暑轮回流淌不息的岁月里。

天涯的游子鬓毛已催,千里迢迢回归故里。寻找不到老屋旁、村道口那棵百年桂花、香樟或巨松老柏,而只寻到一个个刨挖后残留的坑洼碎砾。眼前,少了一棵大树;心里,失落了整个故乡。

日出月升,聚气为形。大树吞吐吸纳的月华星辉,年轮递加的生存节律早已自成体系。大树与托根的土地、滋枝的雨露、暖叶的煦阳已浑成为一难以割舍离分。一旦移徙,形残神散,枯凋自然难免。因为,树体可移,而可托可依的时空不能移。

退耕还林的主战场在乡村。参天大树被人为移迁,费时耗力自不待言,能否成活也是未知的变数。

“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城乡本为一体,挖肉补疮,得不偿失。弄不好就会肉去疮存。

大树,承载了乡村最美丽的自然和最丰富的人文。移栽大树,不光是对自然的枝干叶皮的物理位移,更重要的是离散了村落的文化、文明、情感、习俗乃至鲜活多彩的生态的依凭。

生态是同生共惠不是单极游离。本为一根相煎何急。营造生态保护环境需要城乡互动相携联袂。

大树进城搞不好会加剧植被的破坏和生态的失衡。我不是杞人,也并非忧天,只愿。

乡村,不要充当古老的苗圃;大树,不再因美丽而飘零。我祈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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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王先林点评:

不是杞人忧天的忧郁值得我们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