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春雨惹人愁,是心将死惹怨由。
累。不多烁词形容,反复渴望:一夜到白头,不用醒来。
宿命终究是有的,这点我坚信不移。至于梦想甚至是幻想还能将生命支撑多久,怕是大约之去不远也,若是那样,请安排我一个安静、悄然的死法,无论肉身还是心灵,最好是连我的灵魂也一并带走。那么,我曾用文字和口头交代的遗言,也一并焚烧了吧,那样,才真是落得赤条来去无牵挂了。
一个人的战争竟然也被折磨得鱼逃网破。那么,逃?!
逃?往哪里逃?
娘家?脑海有过千分之一秒的念头。一年前决定与娘家恩断义绝,不是我不爱他们,是因为我太爱他们。我不想在我中途消逝后的日子里给他们留下任何念想,甚至是连憎恨都不要出现,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人世。原来,一场逃遁,我预谋、酝酿了那么久,那么久。
寺庙?去过很多寺庙,没有感觉到与我有缘的寺庙,后来我知道寺庙只适合男性脱了俗方可入净,女子尽身之后只能去庵里。原来,人世间是没有所谓的清静之地的。这句话,我也仿佛说多次。
老家?谁肯收留我?年迈的奶奶,我于心不忍。其他的人,我不想将心事袒露。家乡于我,此刻还有什么记忆?有泥土中睡眠的爷爷,有我永远不能复原的童年,有我苦涩的回忆,其中大半关于母亲。我的文字,母亲从来不曾看过,在她有生之年,我也不想让她看见。如今我也是母亲,我不要我的孩子重蹈我的覆辙。爱与恨,都是折磨人的事情。与其孩子在惶惑中生长,不如让在痛苦中思念母亲。孩子毕竟尚未成年,所有的痛苦都将是暂时的,思念也会随时间的推移而淡忘。所以,我想离开。
筛选很多人,很多地方,最终没有一个安心去的地方。
有一点我是非常清楚的:我必须离开这个家,至于是暂时还是永久,我也不清楚。不会去想这个问题有无答案,若想该又缠一死结了。
我若留在这里,他必将崩溃。而我早已被自己、被他折磨的精疲力竭。惟有逃离。
我说我想去桃花盛开的地方看看。我还从未见过真正的桃林,因为黛玉《葬花吟》的缘故,即使遇见过繁花似锦,总也惹出许多泪来。仿佛,曹先生在几百年前就为我设计好了今生的去处。谁知晓繁华之后的悲哀?索性,灿烂春花的地方,我不去。就想那个念想,搁浅在我有生的时日里吧,但愿那是安慰我幽灵的东西。
凌晨两点的雨和我一样凄冷。说寂寞太奢侈了,说孤独太娇情了,说忧愁太幼稚了,索性不再继续了,就让它们在窗外自生自灭吧。其实,我爱雨比爱阳光多一些。一如我向往西方,比我贪恋人世要多一些。这是真的。
西方有神话中的唐僧去过,所谓的正果都是后人所希望的,就连历史也无法确信,那个玄藏和尚真的圆了许多人的理想。其实,我所谓的西方,也不过是自己杜撰的梦,有点象不远处的桃花源,或者西方国家的柏拉图。那些文人志士啊,实在不该将那些美好的、丑恶的东西用各种形式表达出来,更不该流传开来。那么,我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思考和提问现在对我来说是徒劳的。远寺的钟声有很久没被人敲响了,他们都和我一样在偶尔的怀念中又再次将它冷淡。或许,他们从来没有在意过。
孩子均匀的呼吸声是我此刻对人世唯一的眷恋。在我开始敲打这些文字之前,他有过一阵剧烈的咳嗽,我去为他轻抚过身子,为他掖好了被子,重新检查好了门窗,开了最柔和的灯,将水放在他的床头,亲了他的脸,他的手,他的头发,他的唇。真是母子连心,连疾病都同时降临在我们身上。但我目前的思想、精神状况,实在不适合教养孩子,我也更不想让孩子感觉我内心的这种种。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天下大乱。我若回到原处,我心深深处,故乡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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