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屋子的后面,有几棵高大的杨树,在那棵最高的杨树的树叉上,有一个比脸盆略小一些的乌鸦窝。我住在四楼,这树、这乌鸦窝,成了我窗前一年四季的风景。只是到了冬天,那光光的三个丫枝中间放置着一个孤零零的鸟窝,使我觉得坚强中透露着孤独与悲凉。每天早上,我在阳台上洗漱时,总能听到乌鸦站在窝旁的枝头上叫的声音,不知怎的,这“呀、呀、呀”的声音总能使我振奋,使我对每一天都充满信心。今年冬天,我住的地区出现了长达二十多天的凝冻天气,凝冻的这段时间,我每天早上再也没有听到那“呀、呀”的叫声,我的心里感觉很失落,就象缺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雪凝一直在增加,持续了二十多天,许多树的树枝都被冰块压断了,树上的残枝上裹着厚厚的冰,看上去美丽而悲凉。于是我每天都担心乌鸦做窝的那树枝被冰压断,乌鸦的窝就会从高高的枝头掉下来。每天我都观察着,虽然我无法控制乌鸦窝要掉下来的局面,但是我仍然存在这种无聊可笑的牵挂。
凝冻的那些日子,每天早上洗漱,我都会情不自禁地站在阳台上,看着那冰条叉上的乌鸦窝,它已经由原来的蓬松逐渐变得低沉了,被冰打得低沉沉的,一点活力也没有。我常常产生一些忧虑:乌鸦啊,你怎么这样傻呀?你为什么把窝做在这么高、这样露天的地方?做在矮一点的树林子里至少不会有这么冷、这么危险。这样冷的天气,它们会不会被冻死呢?
在我无聊的担心与牵挂中,庆幸的乌鸦窝没有掉下来,只是变得越来越低沉,最终只剩下一层沉睡在丫枝上的乱草。我每天仍然存在这种牵挂与失落,因为经历二十多天的雪凝,我想,那些小生命已经冻死了、饿死了。于是我每天总会站在阳台看看那个已经没有一丝活力沉睡在树叉上的窝,想着那些冻死的小东西。
二十多天之后,冰雪开始融化了,树木上裹着的冰也融化了,那些被冰压断的树枝露出了断后的残臂。看上去给人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人感到有些心疼、有些悲凉,感觉心里酸酸的!
一天早上,我在洗漱时,突然听见“呀、呀、呀”的叫声,这叫声那么熟悉,我心里真的好兴奋。我又看见了,就在那熟悉的树叉上,那熟悉的鸟窝旁边,一只乌鸦在叫,不一会儿,又飞来了一只乌鸦,也在这个窝旁边的树枝上叫了起来,叫了几声之后,它们先后钻进了那个窝里。我站在阳台上许久,痴痴地思想着:它们是不是这个窝的主人?无非它们早在刚刚开始凝冻时就已经离开了这个窝,直到现在凝冻化了才回来?难道它们是这个窝里的主人的亲人,今天是飞过来看它们的受灾情况的?要是能亲眼看看窝里的情况该多好啊!那两个乌鸦一直还没出来,也许它们正在商量“灾后重建”吧!
“马上九点钟了,你还不上班,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呀”?丈夫在屋里提醒我。
我回过神来,匆匆忙忙向单位走去。
第二天早上,我在洗漱时,又看见那两只乌鸦在枝头叫,我匆忙去上班了,中午下班回来,我赶紧来到阳台上,看见那窝好象变得疏松了一些,透过依稀的乱草,我看见一只乌鸦的身子在里面晃动,而一只乌鸦却飞去飞回,每次都衔回一根细枝或草,放在窝里又飞出去。一会儿,窝里的那只乌鸦也飞出去了,也衔回一小根细枝,身子又在窝里晃动起来。两只乌鸦就这样飞出飞进忙碌着!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那两只乌鸦都是从清早就开始,一直忙碌到下午,它们就这样飞出飞进,衔枝做窝。而我每天依然会到阳台上看望它们,看着它们忙碌的飞出飞进,我真的有说不出的感动!就这么来回地飞着,每次又只能衔回一棵细枝,要垒建那么大的窝有多难啊!但是,时间一天天过去,那个被凝冻打得低沉沉的窝变得越来越蓬松,越来越大!
一个周六的早上,我仍然习惯地听着那熟悉的“呀、呀、呀”声,仍然站在阳台上观看,看见那两只乌鸦在窝的外壁忙碌着,它们衔回细枝条后再也没有钻进窝内,而是在窝外用嘴将衔来的枝条插进这里,放进那里。尽管每次只能衔回一根细枝,但是它们仍然那么积极,那么有信心,那么持之以恒。在它们忙碌的过程中,也许是没有插稳,一根枝条从窝的外壁掉了下来,落在地上,我的心一阵疼痛,多可惜啊,它们又得多飞出去一趟了!
大约过了半月之久的一个早上,我在洗漱时,又听见那熟悉的"呀、呀"声,沿着那熟悉的叫声,我看见了,那两只乌鸦再也没有飞出去衔枝条了,它们在窝旁的枝头唱歌,它们终于完成了“灾后重建”工作,一个比原来更大更牢固的窝已经稳稳地坐落在三条树叉的中间!
于是,我忽然想起在人类抗灾救灾、灾后重建的过程中,一些人明明自己完全有能力完成灾后自救自建的,可是他们硬是要等政府部门来救助。“等、靠、要”思想严重。想起来,有时后还真是“人不如鸟”!
我把这事讲给同事听,他们笑我多愁善感。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无聊的牵挂?也许是一些关于生命的东西一直在触动着我,使我懂得:热爱生命,珍惜生命,关注生命!哪怕是微小的生命,也是生命!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8-3-20 22:22:35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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