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古字乡声撷英西岩居士

发表于-2008年03月19日 中午2:23评论-1条

汉字汉语的稳定性,是世界语言文字史上绝无仅有的特例。为此,才有了我们为之自豪的绵绵五千年的中华文化的传承。然而,它的稳定性也是相对的。有些语言文字历经数千年的流转,变化还不小。尤其是语言和文字不能一一对应的现象还比较明显。我的家乡话属江淮官话语系。但在与人的交流中,许多话与现行的普通话接不上轨。说者无法传达要表述的意思,听者有时不知所云。这让我长久以来难以释怀。有语云:礼失,求诸野。此话让我豁然开窍:音之失,求诸野;字之失,求诸典嘛。两相参照,不就可以接轨了么!

騃、硙

这是两个同音字,读音如“挨”。“騃”是个贬义词。字典上的解释是:痴愚。家乡人用的就是本意。当说一个人不够聪明,反应迟钝时,便送他一个“騃”字。用时多半与“板”字相连。比如说:那人太騃板。实际上是指那人遇事不会变通,只会一条道走到黑。关于“板”字,家乡语中,也是个形容词,大体是指硬的意思。比如冻土太硬刨不动,人们就会说:这地铁板的,挖不动。板,也是不开窍。“騃”在家乡话形容人时,还有一个有趣的说法。比如:那人騃得像个磨子。磨盘很重,不用劲推,它会纹丝不动。人“騃”到不推不动,使劲小了还推不动的地步,其痴愚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磨子是用来干什么的?当然是磨面了。把谷物磨研成粉末状,在古汉语中还有一个对应的词“硙”。我小时候练毛笔字,用不起瓶装墨汁,便花一毛钱买一支墨,放点水在砚台里慢慢的磨。现在的普通话叫“磨墨”,我们称之为“硙墨”。家乡人说话爱夸张,当某人走路磨磨蹭蹭很慢时,便形容说,你看他一点一点的硙,把路上的蚂蚁都硙死光了!騃、硙谐音,便有了把不开窍、死板的人形容为磨盘的说法。

坺、坌

字典上说,坺:土块。我们不叫土块为“坺”,而单指碎瓦片为“坺”。且与瓦字相连,叫“瓦坺子”。瓦有两种,一种是方形的大瓦,一种是拱形的小瓦。古代没有大瓦,“瓦坺子”指的就是小瓦碎片。

“瓦坺子”是废弃物。老家的房前屋后遍地都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前,我们村庄是清一色的小瓦房子,自然“瓦坺子”就多。虽说是废弃物,但也还有两种用途。一是在地不平的时候,人们用它来垫床、桌或凳子腿什么的。还有就是打水漂的专用物。儿时,捡一小堆“瓦坺子”,到池塘边比赛打水漂,看谁打得多、打得远。实在是个很好的竞技运动。记得我的最高记录是,老家门前有个三十多米宽的池塘,我从此岸打水漂撇到彼岸。那一连串漂亮的涟漪如花一样,从池塘的这边开到那边,现在想起还十分自豪。打这样的水漂,除了技巧和运气,重要的是要有好的“瓦坺子”。我的体会是大小要适中,也就是长宽都不应超过五厘米,四角略园。拱形的最好。太平则不飘,太拱则运行路线不稳定,打出去走弧线。哦,说多了您记不住。最好您自个儿找几个小“瓦坺子”打几个水漂试试。

打水漂很好玩,但也因此常挨母亲的批评。不因为别的,只是我常将拾到的“瓦坺子”放在口袋里,以备不时之需。母亲说我把衣服弄得“灰坌坌”的,太脏。“坌”是个典型的古汉字,其首义就是灰尘。好在我口袋里常装的是碎瓦片的“坺”,若装的是土坷垃“坺”,那“灰坌坌”的程度就更没法说了。

邻家姑娘语言时髦,说到某人可气时,她会响亮的说:欠抃。开始,我不知抃为何字。以为是“扁”。想当然以为是将其揍扁之意。当我从字典上识到“抃”字是时,方知它古老着呢。

抃:鼓掌。儿时,曾逗比自己更小的小孩,能否用一只手拍巴掌。他不假思索的在自己的屁股上啪啪两下,声如鼓掌。我们都开心的笑了。所以,很早以前,我们就不信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陈腐之言。

还有一种“抃”是可以不拍巴掌,也不要拍自己或别人的。那就是“打抃鼓”。这是一种渔猎方法,专门用来捉老鳖的。早先,在很少使用农药、甲鱼身价很低的时候,家乡的池塘里老鳖颇多。此物生性胆小,在水中又行动敏捷,很难抓到。但有种方法十分凑效,那就是“打抃鼓”。其方法是站在齐腰深的水中,张开两臂,并拢五指,由水面向下向内快速合拢,水中会发出咚咚如雷的声音。会“打抃鼓”者,其声可传出三五里以外。老鳖最怕雷声,闻之即沉到水底,钻入泥中。“打抃鼓”者只要看到水中一串串冒水泡,一个猛子扎下去,准能逮到一个大甲鱼。

见到这个字,很自然地会想到一种虾不是虾,蟹不是蟹的小生物——龙虾。因为龙虾,许多人认识了“盱眙”这两个字。当然,我想说的不是出龙虾的县城“盱眙”。而是“眙”字的另一种读音。它发音如“雌”,至少,在我们家乡人们一直说这个音。正规的释义是:直视;瞪着眼。我们用这个字的时候,大抵要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不过,除了中性“看”的意思外,还有贬义的用法。常将两眼直勾勾的看人,斥之为“眙目愣瞪”。它还隐含着犯傻的意思。还有,说到不屑一顾之人、之事时讲“眙都没人眙”。

儿时,偷听大人们讲的一个关于“眙”的荤故事——夸小叔子,堪比现在的段子。话说有两个小媳妇拉家常,一位向另一位夸自己的小叔子有文化。讲有一天,她蹲在地面筛米,无意间裤子绽线了还不知道。小叔子路过时发现后,顺嘴吟道:嫂子蹲下把米筛,一朵鲜花凑地开。说若不是小叔子委婉的提醒,那可丢人到家了。另一位十分羡慕人家有个有文化的小叔子。为了检验自己的小叔子是否也是那样有水平,她故意把裤子弄破,等小叔子经过。果不其然,小叔子发现后,在嫂子耳边悄悄的说:嫂嫂,你裤子破了!嫂子非常失望的说:你不能文一点吗?小叔子红着脸道:眙都不能眙了,还闻呢!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8-3-20 8:31:08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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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评论

感谢您对散文版面的支持!at:2008年03月20日 早上8: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