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腊月二十左右,父亲总是不管家中经济如何拮据,去镇上食品站托人买来一只猪头,四只猪手,若是弄好了,还有一条猪尾巴呢。这叫做硬下货,便宜点,软下货就贵了,那都是镇上上班人吃的东西,其实也无非是肝、肺、心、肠、肚之类的在猪的身体里边长的东西。
当下货买来的时候,我们也都放寒假了,看着眼前的毛茸茸的猪下货,这个时候父亲支使你干什么活也十分愿意,因为很快就有猪肉吃了。
先是打水,去村前的水井里挑来满满两桶水(我个子小,总是分成两趟去挑,把勾担绑起来免得挑不起水桶来),将猪下货泡在水里泡整整一天一夜。
在泡的时候就可以做准备工作了,找来几个老树桩,去邻居张木匠家借来大斧头,就用这一天的时间和这几个树桩作对,单薄的身体总是一会就累的举不起斧头了,但是想象热乎乎的猪头肉,马上就来了劲。
当木头劈好的时候,猪下货也泡松软了,烧上一锅热水,温度以烫的仅能伸手为最佳,后来我量了,哈哈,六十四、五度。
冬天天短,当父亲把猪毛褪尽,猪头劈开的时候,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这时候的我是不会去睡觉的,因为我知道,再过会月亮就上来了,虽然已不再圆,但是有它作伴啃猪头肉,会别有一番风味的。
这个时候的我是很勤劳的,我总是殷勤的在父亲身边,一会儿递木头,一会儿拉风箱,如果这个时候邻居张木匠看着我,保准认不出这就是我——一个令他头疼的调皮鬼。
随着满屋的香味越来越大,那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了,用筷子一插……皮开肉绽,哈哈,我终于知道成语皮开肉绽是怎样一个情景了,也知道了什么是眉开眼笑,什么是狼吞虎咽。
父亲总是让我先喝点醋,好让胃有个适应过程,其实也不是你想象中的狼吞虎咽,只是父亲在剔肉的时候有剔不下来的,就让我把它啃了,再就是一小碗猪脑子,当然,看我这馋样,父亲免不了有时候手下留情,留下块好剔的肉让我啃,父亲的形象也总是在这个时候在我的心目中异常的高大。
夜已深了,满手油腻的我也吃饱了,父亲则还要把剔下的肉再放上大料回锅煮上一个小时,然后把这浓浓的一锅汤汤水水放在早就洗好的大瓦盆里冻起来,第二天就成了我们临沂特有的一道美味——肴肉。来了客人的时候,薄薄的割上一盘,切成条状或丁状,吃一块在口里,香而不腻,凉凉的、凉凉的。
现在我还保存着父亲那时候给我留下的饰品,耳胫,随着岁月的流逝,耳胫也被我磨得溜光水滑,只有这亲情,这亲情将永远留在我的心中……
本文已被编辑[恋上痞子]于2008-3-19 13:10:32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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