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是最早采用赏识教学方法的老师。别看她个头不高,却比一般人具有更加非凡的前瞻性。由此,我的王老师是高大威武雄辩有力悲天悯人的。
我因为看书早,还因为自小听了许多故事在肚子里,我还没有上学的时候,和一群小伙伴在一起,他们要我讲故事,还要听胡编乱造的那种,我不得已,只好天马行空、海阔天空、以空对空地想到哪儿讲到哪儿,所以上学后对作文情有独钟。王老师就非常赏识我的作文,经常当范文来读。我那时已经学会用好词好句修饰自己的文章。一次,王老师正在诵读我的作文,有同学指出某某段是从某某书抄来的。王老师当即说:“这句话用在这里很贴切,没有看出生搬硬套的痕迹,这样的引用不叫抄袭。”王老师进而引导大伙儿道:“同学们,你们不要食古不化,看到好的章句,不知道活学活用。要学会把这些优美的文字运用到自己的写作中。”我清晰地记得,王老师没有解说“天下文章一大抄”的道理,那对于年幼的我们很不好理解。这个道理,王老师一定是知道的,但是,她只引导我们要学以致用、灵活掌握,真是因势利导、循循善诱啊。
一天,王老师要求把所有95分以上的作文一律誊抄一遍,贴在教室后墙的学习园地里。王老师说:“这些就是大伙儿学习的范文,下课后可以互相看看,好好交流学习。”同学们很高兴,纷纷摩拳擦掌,铺开稿纸开始誊抄。可却难住了我。我硬着头皮拿着作文本到讲台上问王老师,我的所有作文都在95分以上,怎么办啊?王老师斩钉截铁地说:“全抄。”我默默回到座位上,心里老大不情愿,却不敢表现出来。
那时不象现在,有各种各样的笔。我们那时用的全是钢笔。钢笔水消耗的很快。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连钢笔水都买不起,或者说舍不得买。我用的是墨水粉——一种暗蓝色的粉末,用水一冲,就成了钢笔水。为了多用一段时间,我会兑多一些的水,尽管颜色淡一些。唉,要那么深的颜色有什么用?又不当饭吃!于是,我抄的作文字迹就显得轻飘飘的。同桌女同学名叫王冬梅的看不过去,说这多影响整体美观啊。就把自己钢笔里的墨水挤几滴给我,我就用钢笔接着。坐在后排的冯戈起哄道:“金子和银子交配了,金子和银子交配了。”王冬梅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也知道他不怀好意,脸色红红的。尽管每次冯戈都要这样起哄,王冬梅还是要每天挤给我几滴。我知道冯戈话的意思,但是,我实在喜欢用瓶装的钢笔水写字。
五年级的我们十一二岁,正处于朦胧的性好奇的阶段。冯戈这家伙不是大我一两岁就是性早熟,对性了解的比我多的多。我不得不承认,他是我最早的性启蒙老师。放学了,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就问我,你知道小孩从哪儿来的吗?我说当然是妈妈生的了。他说,那要爸爸作什么?我说,爸爸是挣钱养家的。他说,有的妈妈挣钱比爸爸多,世界上怎么没有一个小孩只有妈妈没有爸爸?我无言以对,迷惑地望着他。他满意了,笑着说,你不知道吧,爸爸有金子,和妈妈的银子一配对,就可以生出小孩来。没有爸爸的金子,妈妈的银子不会变成小孩。我问他爸爸的金子怎么和妈妈的银子配对的?他顾左右而言他。原来他也有不知道的啊,哈哈,我也满意了,笑他不懂装懂。从此以后,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俩就经常探讨这个问题,可终究没有弄个明白。王冬梅给我钢笔水的时候,冯戈这样起哄,我在不好意思的同时,想,这家伙净胡说,是爸爸把金子给妈妈,又不是妈妈把银子给爸爸,弄错方向了吧。
这件事后来传到王老师耳朵里了。是不是张林告的状,我们不得而知。反正我和冯戈被王老师叫到办公室狠狠批评了一顿。五年级的小学生就骚扰女同学,简直太可怕了。王老师了解到事实真相后,心情放松了许多。她告诉我们说:“等明年,你们上了初中,有一门生理卫生课,会讲到这个内容。你们现在还小,有些事不要想的太多,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王老师回避了这个棘手的问题,可能,她也觉得说来话长吧。打那以后,虽然我和冯戈还有弄明白的冲动,但都没有主动重提这个话题。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放学后打羽毛球。这家伙很小气,羽毛球落在地下,沾上雪,他要我用衣角擦干,说如果不这样,羽毛球拍的线会断掉。好在高原的雪不脏,好在那时的衣服补丁摞补丁。我们都努力尽量少让羽毛球落在雪地里。
同学们的作文誊抄完毕贴在学习园地后,那叫一个漂亮一个热闹。一到课间,围满了人,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引得外班的学生都来看了。只是,不到两个礼拜,我先头誊抄的那三篇作文渐渐失了颜色,变的象天书一样不可辨认。只有用王冬梅的钢笔水誊抄的那几篇,还是那样醒目鲜艳。
我在可惜那几篇作文的同时,害怕着王老师质问我究竟怎么搞的。
我上高中的时候转学到县里,和一个矮我两个年级的初中生打架。那家伙太嚣张了,太地痞了,简直无赖。然而,他竟然是王老师的唯一的儿子。真是阴差阳错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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