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从眼前爬上来

整个白昼月亮化完了妆

此时在慢慢往上爬　不会有一根闪电

将月亮抽得爬下　月亮慢慢地　

往眼前爬　慢慢从眼前爬上来

月光啊月光　是洒给大地万物的糖

这时我把自己丢回了童年　丢进

一片田野　稻草人站得很零散

我就挺立在它们的中央　也不知谁是

谁的卫士　忽然一根稻草把我拌倒了

拌倒了　我就睡成另一根稻草

经过一番自制和挣扎　抵不过口馋

最终把月光咽了——月亮

月亮还在慢慢往上爬　爬去它多次

爬过的地方　我脸上两个黑色的小月亮

爬不上去　潮湿了

月光下，一匹马

在一片梦的草原　月光滂沱

下绿野草　轻轻地月光汇成了流水

又把跳荡的水声穿插进草原所有经脉

好象还有声音　哒哒　哒哒

从远及近拉出一匹马　而安静

穿着固有的衣裳　固执的裹很紧

一匹马要奔向哪里　究竟孤单单的棕毛

孤单单的马蹄　能把掩饰中那伤口

绵延多远　绵延多久

——这可真是一匹执拗的马

身影碎成月光的调料　喘息微成

草原下一条挣扎的蚯蚓　它望着远山

望着迷雾　望着蹄音里一丝一缕的疼痛

然后把头埋进了梦　直到那一天

马说　有爱人的地方就是我的方向

凝视一根木头的腐蚀

多么希望　一根木头在凝视下

停止腐蚀　我无意听见周围空气的呼吸

却听出了一把更毒的斧头

在这种时候　我已经习惯于

将心脏活埋在心里　假装熟睡

像有一条眼镜蛇缠住身体

就不敢动弹　都说春会温暖

花会盛开——那么

一根从思想里看到的木头

是否会重新长出枝叶

鬼火是一种歌唱

我无心的　从身上嗅出腐烂的气味

如同在这个大地沉寂的时刻

走进一片荒野　几朵坟茔

偷偷盛放未尽的生命

从一篇碑铭到另一篇碑铭

我目光的过渡牵动胸口

直到一篇碑铭的显现

有一条蛇　在血脉的薄弱处打洞

后来看见了那团鬼火

——曾经用我残缺的肉体所放逐的

如今成了一种歌唱

黎明来前　我要将歌声放得更远更响

暗香暗在何处

一转眼　我把整个下午

消耗成餐桌上吃剩的鱼骨

除非是一只野猫　我已经不会吞咽

守着傍晚与脱离霞光的房间

我想着寂静　想着寂寞

该是寂静的产儿　想着在世界外面

或许真有一些娇艳的鲜花

分娩暗香　然后在时光里打洞

抵达夜的胸口和心跳

当我将嗅觉掏出来　渐渐放大

——这依旧是一个无味的房间

采摘你的脸

也许你以为不新鲜了　你总将

多年前的相遇　当作牙齿

去咬开过期的罐头

直到你愤怒的将罐头摔在地上

我没有说话　坐在沉默里

望着天空的夕阳

和你向西边山头的坠落

直到僵硬的铁轨割断了视线

你已经攀上一棵粗壮的树

而我　依旧守侯着我的小树苗

——日日夜夜采摘你的脸

千千愁丝

抓起一些往事　有时候

好比抓住一根芦苇　而所有的鱼

忽然被吓跑——都说哭泣

该放出声音　却忽略了一根

卡住咽喉的钢筋　噩梦带着斑斓的

面具　一直开着玩笑　

虽然说习惯了枯涩　也不能主动

继续枯涩　风雨已经逾过

几个春秋　所有落空的

生锈的　都被缝进禁闭的唇齿

别在荒废的野地耕种了吧

结局一定是失落　失落却是铁窗

铁窗的身躯是铁制的　别以为回到了

小时候　玩着手里的稀泥

——这都是一群沙子惹得祸

包括我飘动的愁丝　是沙子勾结风吹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