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怀念被填进表格

已逝的家庭成员

就在我读初三的上学期，那个寒冷的冬夜，外公僵硬地躺在冰冷的小木床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布。是那些劣质的老粗叶烟，那些几十年来严重地污染他肺部的因子，终于让他得了肺癌。

有一种怀念被朱笔描绘

每年一次，又很快褪浅

他走时，我哭了很久很久。我甚至觉得，我的天空已经缺失了那么一角，我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再去爽朗大笑。但时间是最残酷的遗忘药，也是最好的疗伤剂。我渐渐学会了隐藏甚至淡忘这段悲伤。

有一种怀念聒噪不休

像炫耀一笔遗产

聒噪，遗产，但不是怀念。外公走之前的一晚，躺在小屋里，无力地睁着窝陷的双眼，低低挥舞着干枯的手臂，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咽。小屋外，舅舅正为着那笔遗产争得面红耳赤，青筋暴起。

有一种怀念已变成民间故事

对孩子们讲外祖母，多年以前

事后，妈妈常常红着双眼，流着眼泪，咬咬干枯的下嘴唇，对我说起这场将她炮轰得体无完肤的家庭战争，又说起小时候自己将半块糖塞到弟弟的嘴里。

有一种怀念只是潮湿的

不断翻拍往事的照片

外婆也成了这场战争的陪葬品。她哆嗦着嘴角，望望自己的老头子，又望望自己的子女，还是低下头无语。

有一种怀念寂寞无声

像夏午的浓荫躲满辗转的鸣鸟

我和爸爸都选择了沉默，像是局外人，冷眼瞧着这场战争。在外公下葬的那一天，爸爸跪在他的新坟前，紧蹙着双眉，却没有出声。

有一种怀念是隐秘的小路

在那里徘徊，在那里忏悔

我不知道舅舅的良心是否会因此而不安，他是否会在午夜梦回时，轻轻啜泣，低念着外公的名。

有一种怀念五味俱全

那是老外公，他因此不久于人间

外婆，可怜的外婆，这个性格温驯软弱的老妪，仍幻想着自己的儿能好好赡养自己，履行他的诺言。

啊，谢天谢地

被怀念的老人，已

离这一切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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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