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高的围墙上，花灿烂的折算着清冷，春色无限，勾住的过往，柔柔弱弱的溺在漫长的日子里。　

花残满地，像我的脸色，一样的苍白。　

随风中你的声音在我的心里静静拂过，飘散的容颜，一点一点的拼凑，你的眼里，我因此温润了起来，你的笑，徒劳无功，我的夜未央，这般惆怅零乱。　

1　

三月。我等着杨柳依依。　

清寒说，我来陪你一起期待。　

我原来是想说“你要不要来陪我”。他说出来的时候，我改口道，不要，不要。　

清寒“呵呵”的笑了笑，他说，我手握着诗经的时候，总想着看见你。　

我坏坏的笑，握诗经的手要是温柔的手，才能握得住。　

他又呵呵的笑，我的人自从遇见你，就变得特别的温柔。　

清寒逗乐了我，我格格的笑起来，结果一脚踢在了主机上，电脑嗡的一声关机了。我刚起身，手机响了，我心知肚明，拿起手机问清寒，你怎么知道我电脑又关机了？　

他仍旧呵呵的笑，说，我可是久经实践，好不容易的得出的真理呢。　

我抿嘴笑着凑上一句，那有什么用嘛。　

清寒忽地不语，我这边清晰的听见他匀称的呼吸，在远方重重的一伏复一凝，恍若那日，我夜深倏地醒转，无法再入睡的时候，衣也不披的坐在了阳台上抱着膝，瞅着轻滑而至的雪瓣，被风吹乱的碎发，拢着扑面的冰冷，和我呵出低低的委叹，化成一缕纱，那样绝望，那样寂寞，我深深的笼在里面，揉在里面。　

是谁到我身边唱起了情歌？满耳都是那爱情的匆匆，留下伤口，寂寞流泪。是谁在我寂寞的时候，会用双臂紧紧抱着我？　

恍惚如梦，恍然大悟。雪花一瓣一瓣的飘扬，冷冷的贴近我，我耐不住被冰清玉洁彻骨的寒冷，转身跌回了房内，披着柔软的棉被倦缩起来，乍一回头，那歌声响得更悠悠扬扬，纷纷地落在我身边，我觉得暖和了，才道原来不是梦，不过是我的手机响了。　

我贪在那飘洒的声音里，懒得去接听，以为响了一遍，那个人会从此罢休，而那人仿佛窥着我这时的贪恋，依旧响了不停，一遍一遍的唱，“你总是在我寂寞流泪的时候，用你的双臂紧紧抱着我”。　

我睁大了眼，睁着这个声音。一伏复一凝，我呼出一口气，伸手中断了歌声，那端，清寒熟悉的笑代替了歌声，呵呵，是不是冻坏了？　

我说，没有，你吵着我了。　

嗯，要不是我吵你，你大概要摇白雪为冰了。　

就你神机妙算！我睡得好极了，做着好梦，你吵我！　

好好，我吵你了，吵你了。　

我不语，他亦是不说话了。听着彼此的呼吸，漫长的夜，凄冷中温润着，暖和着。　

2　

我开始换qq，旧的换新的，新的又换了旧的，旧了旧了再换，直到有一天，我记不清那个密码是那个的。每次显示“服务器超时”“错误的用户名或密码”，我的屏幕总会看来特别的惨白，一直惨白到我的指尖，感到疼痛从指尖开始的时候，呼出的气息已经，若游丝。　

手机太吵了，我关了机，关了机，屋子里太静了，我开了机，开了机，太吵了。我又开始换号码，131的，132的，134的，135的，换到了139换不下去了，觉得疲惫不堪了，生活开始安静，像往常一样安静，安静得叫我胆小起来，我要胆大包天，所以下载了叫做“冒险岛”的游戏。　

我创建了一个自己——夜边雪。　

第一天，我“死了”了三次，又重生了三次。第三次的时候，有个叫做“含轻”的魔法士对我做个了哭脸，我向吐吐舌头，从岛上回来。　

第二天，我学会了打怪，学会了升级，学会了做任务，2月14那段时间前后，有个任务叫做情人节巧克力，有人给我送了个花篮巧克力，那个人就是“含轻”，我问他，我为什么要呢？你送错人了。　

他说，就是要给你的。　

我说，不要。关掉了交易申请。　

他反复的要给我，很固执的样子。　

我做个哭脸状，你这人欺负我。接受了交易。　

他笑得嘴张得大大的。　

第三天，我转别职了，是含轻的带的，他让我成这射手，我说不喜欢，魔法士才好玩，他说，射手厉害，一箭就能射到怪物的正心上，拨都拨不出来。　

我说，真的吗？　

他哭丧着脸的说，不要怀疑我！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半个月后，我已经成为了个很棒的射手。当然，含轻都在我身边的。　

他带我往天空之城的时候，我突然看着他的名字笑起来，他说笑什么？我说，含轻？怎么不含重呢？忽然我倒念他的名字，一惊，怒目而视的问，故人否？　

他又哭丧着脸说，又怀疑我。　

3　

我不喜欢冒险了。我告诉含轻。　

他说，为什么？　

我说，没意思。　

他说出一句让我大吃一惊的话，我这么冒险，这么辛苦，才遇到你，你又要躲起来？　

果然是你。清寒。　

“含轻”承认就是清寒，我把他教我的射手技能一次向他攻击，完了还不忘了，怒目而视。　

清寒帮我申请了一个新的qq，他在qq上说，我不许你跟我玩失踪。　

我没有肯定的回答他，只是说，我不想。　

他说，下次在你失踪前，我先失踪，消失！　

我说，好啊！你消失，你失踪了，我就自由了。　

自由里还有快乐吗？他问。　

我又没有肯定的回答，说，或者。　

他过了好久，说了一个字，好。　

今年的冬天，雪下得特别久，特别的大，纷纷飞飞的铺天盖地，清寒好几天没有上线，也没有打电话发信息给我，我的生活又开始安静，不上去冒险了，却把qq的名字改成夜边雪。　

自由，爱情终于和我匆匆作别的时候，我有了自由，不被一个情字困住了，清寒曾经和我说：　

我需要你同样的，手握着诗经；蒹葭苍苍，从你想着的那情景里，和我相会。　

你叮叮地摇着白露为霜，山盟和海誓，咚咚的敲开我的心。　

我把相思化作一滴眼泪，被你柔弱带过。　

我需要你，执着同样的信念……　

我特意翻出诗经来，握在手里，在我曾那样怕的安静里，一首一首的背诵着，一个月后，从国风到鲁颂，从周南到駉之什，我竟然能熟诵于心。夜深无眠时，我不用抱膝而坐，不用数羊，念着诗经里的那些句子就悄然入睡。　

一切和很久以前，安静，寂然。直到有天在夜边的雪花前，我掩面而泣，原来的是原来的，现在的是现在的，不一样，怎么能一样呢？现在的日子，以后叫做回忆，原来的日子，现在叫做回忆；现在的日子过去了，原来的日子就叫做回忆里的回忆了，一个人在回忆里还能生出多少回忆呢？　

就像天微亮时，我轻声的一叹，回忆生在一张纸上，被风吹得乱乱的，寂寞便趁虚而入。我坐在阳台上，拉下窗帘，将手机捧在手心，感触着机身递来的淡淡寒意，就是那一瞬间，浑身跟着颤抖，就像这样的时刻，清寒突然打来电话的震动的一样，回到初恋时叫做触电的感觉。　

我顺势打开电话薄，才俨然的看见清寒的名字竟然不知不觉存在了最前头，瞪着那一串数字，什么7908的，把我的心情揪着零七八碎。我狠狠的按了那几个数字键，按到第十位的时候，居然响起他的声音，见鬼！　

清寒说，我爱你！凝儿！凝儿，我爱你！　

我瞪着手机，喃喃的叫，天，我这是神经大条了，居然想像清寒说，说爱我？　

清寒又说，是我，是我，凝儿，我在和你讲电话，我不在你的想像里。他的声音有些撕哑，显得特别激动。　

我大叫起来，我真是见着活鬼了。　

他恢复往日的和声悦语，说，我这辈子做鬼做定了，注定要缠住你。　

4　

阳光真美，在一番寒彻骨后，照在了围墙之上，化了冰雪，化去了冰清玉洁，像烈火，烧得冰肌玉骨生成灰。　

清寒吻醒了我。他的嘴唇停在了我睫毛之上，很好看的弧线延伸滑落在我的眼睛。我假装睡着，却不肯闭紧眼，眯着的眼缝里他神态专注，柔和而又深情，如同我答应见他，在三月的江城，江城的嫣荷楼里，我从出现到缓缓走向他的过程里，他的眼神，从一而终的那般，在乍暖还寒的春风里，柔柔地温润着我。　

他手握着诗经，我也是。这是我们见面时的约定。　

谁与？独处？清寒。　

谁与？独息？清寒。　

我沾了茶水顽皮的在他伸出的手掌上划着，他嘴角含笑，顺势握紧我的手，谁与？独旦？愿凝儿　

我抽出手，你的手不温柔嘛。　

怎不温柔了？他分辩，再次捉住我的手，好不容易逮着了，我可不放手。　

清寒用掌心的温度的让我相信，他不会放手。　

江城的水多，苍苍蒹葭，是爱情的画面，在水一方，是爱人的绝唱，四月，五月，六月，莺歌燕舞，水自流；七月，八月，九月，樱红蕉绿，花飘零；十月，清寒依旧不肯回到他的城市，他说一个人的城市，繁华也是废墟。两个人的小镇，朴净又充实。　

我说，清寒，清寒，你真的爱上了我吗？　

清寒拥紧我，用密密麻麻的吻的告诉我，他已经万劫不复了。他早就说过，我是个射手，射中了的他，怎么能重生呢？　

我躺在他的怀里，清寒的笑容，清寒的声音，清寒的呼吸恍惚了我，我说，要了我吧，清寒。把你的爱一次给我。　

清寒不肯，说，他的爱太多了，一次，二次，千百次，我也无法装下。他说，要我的生生世世。　

我抿灭发着暗蓝色光的壁灯，我的前世，不知道给了谁，来生也不知道谁要得了，只是今生，我只能装你一次的爱，仅此一次。　

清寒，毫无保留，付出与索取，都用尽了生命的力量。　

那一刻，我的泪滑进他的嘴里，颈里。　

5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清寒问我为什么喜欢这两句。　

我说，你真的想知道？　

他说，想知道。　

我说，怕你吓着了。　

他笑，不会。　

我说，我会是那个欲往“其居，其室”中的人。　

清寒打了个微颤，不，你吓我！　

我转而一笑，就是吓你。　

清寒一下子拉我入怀，拥得我喘不过气。他的气息拂在我的面上，你如果是那个欲往“其居，其室”中的人，我就是那个欲“归于其居，归于其室”的人。　

我嘘唏，不准你说瞎话。这可不能冒险。　

他很倔强的说，为你冒险，我看是笃定的。　

我格格的笑，那你要做个魔法士，让自己变得快乐。如果有那么一天。　

6　

我卖掉了那幢房子，有着高高围墙的别墅，我什么也没有拿出来，除了去普罗旺斯的机票。至于清寒，我对他编了个谎，说要离开一阵子，让他先回到自己的那个“废墟”。　

清寒忽然有点孩子气，他要我对我发誓，处理完事情后，马上去找他。　

我坏坏的笑，发誓的时候，我心里偷偷的说，这不算，不算的。　

清寒又再拿了一张纸，说，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我依了他，写道：　

肖凝儿与冯清寒立字为据，保证在处理完事情后，第一时间内到达n城与清寒相聚，不分离，再也不。　

清寒笑呵呵的收好纸条，吻着我说，记得，记得哦！　

我趁势咬了一下他的嘴唇，他痛叫一声，哎哟。　

我挥手说再见的时候，泪便柔弱的流下来，我回过头，听见清寒在喊，有字为据，不能不从哦！　

十点三十分，我过了境，十点三十分，邮箱时的那封定时发送了，我给清寒的邮件，邮件里，有个附件，是x医院化验的结果，化验出我已经在血癌的晚期。化验的日期是2005年三月。　

我记得和清寒认识的日子也是那一天。　

那一天，他的qq亮在我的好友里，那一天，他陪着我瞎胡闹了一个整晚，那一天，他说，他叫清寒，我说，我叫凝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