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
一把磨掉了叉头的扫帚
说明多少个启明星,多少
个太阳雨都被你扫走了,一直
陪伴你朝夕相处的,除了
鸟鸣声,就是斜着眼,从你
面前走过不和你打招呼的人
你却从来不理会这些,就象
毛茸茸的春天从你身旁经过
你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拿到
月底那几张薄薄的纸币,寄给
重病在床的丈夫,寄给一直
吵着给你要个大书包的儿子
所以,你掐着手指头,背着
日子一分一分地抠,一天
一天地扫,把自己的伤风咳嗽
把每天的横平竖直
全都敛到了你的扫把上
挖电缆沟的人
挖电缆沟的人
就是一些说方言的人
只有这些人 才敢光着膀子
把城市的历史当成泥巴来挖
才敢在滚烫的正午阳光里
和着退伍兵的爱国奉献歌
以汗水的流量 以黎明前夕
蚊虫叮咬的频率 把城市
的血管挖通 把城市挖得直摇晃
挖电缆沟的人
挖亮城市的灯光 挖通了
城里人的网络 他们露着黄牙数钱
他们喝高度白酒 他们吃红红的小辣椒
天桥下的守望者
我的笔管里蓄着一场雨水
想要为这些守在天桥下的人
写首诗 而多情的雨水
却在顺着我的心情游走
湿漉漉的天桥下 卷食
土旱烟的人象是我的父亲
一个雨点飘在一张老树皮上
我恼恨自己太没出息
又想起父亲弯腰耕地的模样
一天能守到多少活露 而这
天桥下守活露的人越来越多
打扑克的摊位越来越多
天桥下的蛙声越来越多
都是那些土旱烟抽出带来的
汽车站
匆忙的脚步和疲惫的身影
永远是你不变的风景
我的朋友今天要从这里启程
带着伤心回家奔丧 朋友的父亲
被愤怒的耕牛撬死在了角上
因为请不起拖拉机来替换耕牛
朋友泪流满面地说
从这里出发到故乡 需要
三天两夜 父亲的尸体就会
腐烂在这段无法缩短的距离上
我扶着朋友登上汽车 汽车站
又开始演绎伤感和变馊的事情
拾荒人
一片锈迹斑斑的烂锄头 挂在
破旧的三轮车头上 就这么
敲着 叮叮当当响在清晨和黄昏
你脸上横七竖八的皱纹
就象你划动在城市边沿
纵横行交错道路上的身影
有的被太阳烤干
有的被风雨沤霉
一辆补了又补的三轮车
一如你严重缺营养的颜面
一如你不断拾起的那些
人见了都要捂鼻子的垃圾
你拾到的只是一丁点活命的汤米
所以你让人见了还是捂鼻子 但是
你依然叮叮当当敲着 尽管声音有些苍凉
园艺工
一把大剪刀 一双茧巴
重叠的手 不分男女
咔咔嚓嚓 高的爬在梯子上
矮的弯下九十度的腰
仔细地剪着树冠上的太阳
认真地梳理着行人的眼光
我是一个路人 我看见你们
就象看见了母亲写给我的书信
整齐的布局整齐的感情
花草树木越来越年轻
而你和你们却是越来越老了
我还看见你们弯腰的姿势里
弓着一张张纪录饱满的工卡
也弓着一张张疲惫无奈的脸
本文已被编辑[一把锁]于2008-3-17 14:01:52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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