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建生高高的个子,时常拖着一双因久穿后松落的皮鞋,走起路来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而且目不斜视,昂首挺胸,大踏步前进。让人误认为他持才傲物,其实视而不见是因为他眼睛近视,步子大是因为他块头大。他是有才气的,思维独特,而且常常是无师自通,这在他的人生中屡次表现出来。
上世纪70年代中后期知青当兵到部队,一首自己作词作曲的歌曲《认真搞好军事训练》便在国家级音乐刊物《人民音乐》上得以发表,在军中传唱,羡煞好多官兵。正当他在部队大有前途之时,高考恢复想考大学回到地方,重拾书本竟要与小自己几岁的妹妹同场竞考,心有不平,在参加高考还是工作的选择中,他选择了后者。从他日后的表现看,考取一所称心的大学不为难事。遂到了当时的《青衣江》杂志社当了一名年轻的编辑助理,那时是打倒四人帮后文艺的复兴阶段,能当一名编辑(即便开始是助理)众人仰慕。
但他并没有停止求学的路,通过自考很快拿到了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文凭。他也写诗但兴趣却在对诗的研究和哲学的探讨上,因此他的诗歌评论注入了不少哲学的元素,显得非常深刻和独特,同时也显得艰涩和深奥,连一般从文者也以难读懂,因而曲高和寡,读者寥寥。曾在青衣江编辑部做过他领导后调到省一家报刊,文学上颇有造诣的老同志,二十年后在重读他文章后,惊呼:居然先前没有发现身边竟有如此了得之人。
九十年代中期,文学热逐渐减弱,让位于经济大潮,他所在的刊物因各种原因停刊,他转到了群众艺术馆。为生计计,他报考了当时的热门专业律师,又一次参加了自考大军。难记的法律条文和浩繁的知识点,在别人看来枯燥无味,打脑壳,在他读来有如音乐上的五线谱,学得有滋有味,两年后顺利过关。更让人气不过的是律师资格考试,不知挡下了多少有至于当中国大律师的莘莘学子的律师梦,可他却好,竟也过关,捧得律师资格证而归。让那些久考不过正而八经在大学校园学法律的学士、硕士生们没了语言,他也因此成了雨城各律师事务所争相聘请之人(那时有资质的人员少,成立律师事务所要有一定比例的有资质人员)。应该说他的愿望就要实现,经济条件就要改观,可他去兼职后却发现,律师行当虽是香馍馍,可竞争还是相当惨烈的,看到为接业务四处奔忙的专职律师们,他想到自己拿着国家一份薪水,却在抢着他们的饭碗,似乎为自己的不仗义而汗颜,终于潇洒转身。我们没有看见活跃在律师界的建生,甚至忘记了他曾是一名律师,只是在他高深的学问中我们又看到了法律的影子,使他的思辨更为严谨和睿智。只是曲更加的高和更加的寡,以至于在诗的创作和评论上停了笔,华山论剑环视四野已无对手或别人不愿在这个山头与他对决,兴趣索然。也许有人会想他读这些书,在这个文凭泛滥,一张纸大于真才实学的年代,还不是为了混一个文凭日后好混出个模样。我不是道德家,对别人无权评论,可我要说懂得学习真谛的人不多,为自己而活着的人更不多,但他要算一个。教育部门规定两个专科可换一个相当于本科的文凭,可他十多年来至今就是不去办理相关手续,认为靠文凭的人那是虚的,咱们得玩实的。如果想走仕途,他也不是没有机会。八十年代中期,当时行署某专员需要配备一名文字功夫好的秘书,他自考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又在《青衣江》任编辑,文字自然了得,当时人也年轻且一表人才,遂有识才者推荐。他得知尽管心里痒痒,可却连忙婉拒,“我这性格要不得、要不得!”
他的性格按一般人的说法耿直,是对事不对人,他认为不正确或不合理的便要端出来,也少有顾忌他人的感受。有作者请他看作品,他会毫不留情一针见血地指出其不足,让本想得到他好评的来者一个透心凉,心里颇为不爽。他也知道这样的性格不圆滑,容易得罪人,想有所改变,但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话在喉不吐憋得难受,要说违心之话更是要了他的命,因此他的推辞便不难理解。也许有人会认为他迂腐,失去了别人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但我认为比起那些明知自己不是那块料,但只要有好处,仍削尖脑壳也要钻,把位子占着的人,显出了他的率真和坦荡,这点倒像中国传统的文化人,只是不与时俱进。
前两年听说所在单位将要实行企业化管理,今后还有可能承包给他人,他怕日后工资不能保,便以工龄年满三十年办理了离岗待退手续,进了国家这个保险箱。他认为与其把饭碗放到某个所谓的能人身上,还不如把今后的命运给国家连在一起来得稳当。退休后休闲在家的他感觉自己还有旺盛的精力,也不想就此把自己的事业画上一个句号,再说退休工资有限,还有小孩没工作,改善家境迫切需要钱,寻思还是得找些事来做,于是他无师自通勤学起了吉他,一年后居然可以教学生了。可是没有几位家长敢把自己的孩子交与毫无知名度的他来教,因此学生寥寥。他弹奏得虽不算高手,但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发明了《简易吉他弹奏谱》,并在我国音乐知名报刊:北京《音乐生活报》上发表了专著,还自己创作吉他弹唱曲《星空》、《西藏》·《雨城夜曲》(与人合作)等十余首,让那些把吉他弹奏得映山映水,烂熟于心的大师级人物惊得目瞪口呆。这还算不了什么,在趟过音乐界这趟水后,他又在不经意间把脚伸进来了时尚的软件业,有着更为精彩的表现。为了小孩学电脑,购得一台电脑回家,小孩学习之余从未接触过电脑的他,也想试着接受一下新生事物,粗大笨拙的手指在键盘上手忙脚乱地敲打着,一分钟也没打出几个汉字。可就是因他的笨拙感到了目前五笔和拼音输入法的不尽人意,他苦思冥想,潜心研究。一次在树下沉思中顿悟,何不把汉字看成是向四面伸展笔画的“枝桠”的“树”,一阵狂喜。不久拿出了另辟蹊径,独树一帜的易学易懂,无须记忆,见字便可精确快速输入的“树型输入法”,带来了一种全新的输入理念革命(发明者语)。看来人类的文明与树是不可分的,亚当、夏娃偷吃树上的禁果而知羞耻,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得道,牛顿也是经树上的苹果掉下而发明万有引力。他的这项发明经申报国家专利已获得初审通过,并得到几所大学的青睐,提出联合开发的要求。目前已与成都某重点大学联合申报成都市科技攻关项目获得通过。他还应邀到成都这所大学与教授和硕博士们作了课堂演示和答疑,引得那些专攻计算机专业的硕博士和他们的导师瞪大了眼睛,在内心也许愤然不平,想不到眼前这个对计算机可说一窍不通的人,居然能有如此独特的思路和创意,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功夫在诗外。但也不得不从内心信服,也有博导愿意拿出自己的输入创意,邀请他与之合作研发,可见他思维的独特和了得。可这事还未完,得知他现在又把眼光放在了连外国人都未很好解决的英文快捷输入法上,并取得了实质性进展。不久前他的“英文(含拼音文字)快捷输入法”已向国家专利局申请专利,进而还拟向国外申请专利。已有大学的计算机行家们审视其输入方法后认为创新可行,表示出浓厚的合作愿望。
他介绍他的输入法还有一个不同于其他的特点,将音乐的音符与汉字的笔画和结构融合,并将音乐中的和弦奏法理念引进到了汉字和英文(拼音文字)的电脑和手机输入中,使文字的输入产生重大变革和突破。只听敲击发出的音符便可了解输入过程,鉴别输入的字符是否正确,以此不看荧屏也能连续输入文字,减轻荧屏对人体眼睛的辐射。天呀!把枯燥冰冷的计算机与富有热力的音乐联姻,把古老的艺术与现代高科技嫁接,亏他能够想得出来。
我想建生是孤独的和伤感的,他的黑格尔、柏拉图、苏格拉底……高深玄妙的哲学理论和艰涩的诗歌和评论没有几个能听懂和爱听,他的“树型输入法”、“英语快捷输入法”,以及“简明吉他弹奏谱”也不为一般人所感兴趣。但他又何尝不是充实和富有激情的,与古今中外哲人对话,与计算机和吉他为伴,他的内心世界丰富和宽广,同时也充满了希望。孤独和充实构成了真实的建生。我知道他想什么时候能把专利变成现实的生产力,为此他把它作为后半生人生价值的最后一搏。望着鹰击长空的天空,他目光里充满了坚毅。
行文至此我叹服:奇人健生、真人健生,缺少的不是才智而是伯乐,愿我此文引得伯乐至,也不枉为此文。
本文已被编辑[饥渴的骆驼]于2008-3-15 16:09:49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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