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以后，曾经浪漫过的小河边，就恢复了原有的寂廖；约会的地点也变成了陌路，匆匆忙忙道一声再见，无论爱得多么美妙、多么痴狂，都要成为过去了。雨菲静静地数着河水的波纹，一道一道，皆是那么无可奈何。

（一）

天津a学院曾有一对让人羡慕的恋人，轩是大四的超级帅哥，一个品学兼优的佼佼者，走到哪，哪似乎就是他的天下，一片雨绵绵，追求他的女生排成一个神话；雨菲是大一很普通的一个女孩，天真活泼，小巧可爱，她的世界只有蒙胧的小雨作伴，清冷恬静。

……

篮球场上，他看到她给了一个蛮横的男生一记耳光。

他便莫名地开始追寻她的眼神，从简单地欣赏她的执拗，到执着于她那双清澈的眼。他便开始利用学生会主[xi]和红十字会会长的权利接近她。

她参加了红十字会的第一项活动——参观周邓纪念管。他叫会员给她送绿茶水、拍照，他则给她当起免费导游，她只是微微地笑，帮他拿着水瓶，并没有喝，从管里出来又还给了他，照片的钱也一块付了，而后，会员一个个都不见了。只他还在她面前晃悠。

“凌雨菲，到前面的广场上拍张照片，好不好？”他说。

“不好！”她道。

“为什么？”

“因为所以，不说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傻傻地笑，“那，我们过去走走可以吧？”

“为什么不可以呢？”说着已经走了。

她早就听说了经管系有个帅气的男生叫轩的，他的清纯和完美早就成为她的一种向往，此刻，她的心第一次为一个男孩跳动，只是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爱情。

阴昧恬淡的雨天，两个人相爱了，成为大学校园新的传奇恋情传开。

她是个出名的坏脾气，轩虽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但他对她很体贴很温柔。她总是对着他大发脾气，就站在校园的任何角落，或因为轻风，或因为细雨，他都耐性地哄着她，他没有对她有过一点不好。

他的一切做得那么干净利落，那么完美无暇，这似乎反而注定要成为一种爱的缺憾。

雨菲喜欢吃糖醋鱼，轩就在假期时，在姐姐的酒店去学，回来再烧给她吃。爱情的滋味总是让她咀嚼的津津有味，酸里带着甜，美滋滋。

周末，他们总在天后宫的前面走过，轻盈的脚步见证着年少的浪漫，天总是在那个美丽的时刻下起小雨，蒙胧的雨丝，缠缠绵绵。然后她教他扔了他们的第一把雨伞，享受着湿漉漉的风尘。

她说：“我总是喜欢淋雨，喜欢雨中的感觉。”

“我也喜欢雨，因为你的名字就像雨一样柔美。”

然后他微笑着吻她的额头。雨丝从他的脸颊滑落，丝丝柔和。雨越下越精细，他们紧紧得依靠着走过鼓楼，南市。他给她买下气球，摇摇鼓，她像个孩子一样，享受着他的温存。

阳光烂漫时，雨菲会搭车到红桥区的水木天诚为他买冰激凌回来吃；他开着车到原野为她采摘小花，插在她的发间，然后两个人在草坪上坐着看夕阳。

“菲，为什么喜欢夕阳？朝阳不是更有朝气吗？”他总是问

“因为我的身上全是朝气，我不用再看了，我还缺一点夕阳的暮色。”她嘿嘿地笑。

“那我们以后一直看下去吧？”轩抱了雨菲。

“只要你还没有离开我，我都愿意跟你一起分享暮色残阳。”她俏皮的脸上露着骄傲。

“我愿意一生做你的白马王子，很纯洁很干净！”他笑着看远方。

“恩！很纯很纯。我不希望你身上有一丝不纯洁，明白吗？”她闻闻他的衣袖。

“当然！我……”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个女人，他不敢说，深埋下，紧紧抱着她。

然后他们便不再说话，眼睛与眼睛的重逢，默默地看到暮色饱满，他喜欢为心爱的女孩保留一份宁静的暮色。

去了多次的原野，都是问同样的问题，以及得到同样的答案。饱满的暮色总重复着他们的甜言蜜语。

天津温情的天空，总会下起柔美的雨，很轻很细。她总是不理智地走进雨中，却丢了伞。他总在追求者的羁绊中，丢了她。

她在雨中湿漉漉地坐下，或懵懂，或等待。

柔美的雨开始娇弱起来，他也开始徘徊在雨的郊外。一切约定和誓言都变得软弱无力。

钱固然是神奇的，轩能为雨菲做的，也就有女生能为他做。

紫莹——雨菲的好朋友，为他设计了一个很神奇的美人关，就像他当初对幼稚的雨菲一样，紫莹把他从雨菲的身边带走了，竟是那么轻而易举。

雨菲冷冷地笑了。爱得死心塌地，却只给她这样的结局，她漠然了。

无非又上演了一部“爱的神话”，真名叫“喜新厌旧”，别名叫“爱情游戏”的戏剧。

她还傻傻扮演着剧中的女主角，她的男主角正和她的好朋友演绎着世纪的相吻，她的身上正滴落着雨珠，她又丢了伞，最后的一把也丢了。

他的誓言还温暖着，而他的心已移动了方位。她在那痴痴地看着自己爱的人和信任的好朋友纠结，她抱着买给他的东西，零落一地。

不哭不闹，她打了心爱的他，就像当初篮球场上打那个男生那样。她已经看不清轩的脸上的表情，是否已经泛滥着关于别人的幸福？不论如何她还是洒脱地离开了，她还是她。

他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她离去，却无能为力。

如果他不这样伤害她，自称很爱他的紫莹就把某个雨菲不在的雨天，他们曾经喝醉酒的那个晚上的秘密告诉雨菲。他想起天真的雨菲曾那么信任他，她说他是她纯洁的王子，还是答应了紫莹。

（二）

他知道她想要一个圣洁的他，他宁可让她忘记自己。或许那样伤她伤得轻些。

他强颜欢笑，和一个自己不爱的女生在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俨然是一对亲密的恋人

他搂着紫莹从雨菲面前走过，他的潇洒、他的温情，瞬间成了爱的废墟。她头也不抬地搬弄着行尸走肉的脚步，任两个熟悉的人，从自己的伤口上踩过。他盯着她掩饰完好的雨季，冰冷地擦肩而过，他渴望她能留下一个眸子，她低靡的瞳孔一无所有。

她越来越害怕在无意中遇到他们。她该从没有人走的小路上过，那样会比较平静些，她想。

雨还是稀稀疏疏地落着，她笑着自己，掉着可悲的眼泪。她坐在河水边，数着冷落一地的落叶。一片一片，默默无声。

她走到的很多地方背后，总有他相随，只是他不敢出现。害怕冒然的出现造成对她更大的伤害。他的背后还有个紫莹。

校园里多了数落她的声音，或难听，或更难听。他心痛，却不能为她收拾残局，于是夜里才肆无忌惮地想她，想她，想她！

闲言闲语，她听得疲惫，也就麻木了。除了做着自己，她无能为力。

她每个周末还去天后宫，南市，以及水木天诚。买回冰激凌，看着巧克力的颜色在饱满的暮色中化去，一潭死水。月消魂，在残败的暮色中走回宿舍。

每个梦里她还提起轩的名字，哭着惊醒。

雨还是下得那么柔美。只是每个关于轩的地方多了行人，唯独少了一个熟悉的吻。她曾在这里丢失了伞，她尝试着回来找寻着失去，她甚至控制不住去问别人，关于伞的下落。

“你有没有看到我落在这的伞？”她无数次地摇晃着陌生人，追寻没有答案的问题。他差点冲出去，他想抱着她，告诉她其实什么也没有丢，都在他那里。可是紫莹拉住了他。

她看上去已然疯了。都怪天使的精灵，曾在那个时间睡觉，没有看到她的一颗真心。

天后宫一定见证了伞的去处，可是它不会告诉她答案。

除了离开，雨菲毫无办法忘记。人太渺小，距离根本斩不断幽幽的情思，她还是一样留恋着他的味道，思念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之苦涩。

她通过了英语考试转到别的专业，为了逃避些什么，也为了寻找一个安静的落脚，果然还有一些人很安静，至少那里还没有自己的事情传论，起先每个人都静静的，像海，深不可测。

她以为可以安静地在那个角落生活，可以很清静。

没几天，新宿舍的女孩也谈起轩的新恋情，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她们也发现了雨菲和轩的事，她被追问得无处躲藏。

她还是搬出去住了，在他们曾一起看夕阳的路边。不是不想忘记，她听说人可以在念念不忘里淡忘一个人，她决定这么对他。其实一下子都丢不起，放不开。

除了学习就是洗衣服，她不让自己有一刻的停顿。但她总在瘪瘪的暮色里出去散步，走到光线饱满。夕阳残照，晚霞蔼蔼，无一不深入她的内心。

她累了，坐在河水边。幸好他曾经只是走过，不然这里仍要掀起涟漪，她已经害怕打翻她紧紧握着的五味瓶了。

（三）

因为忙于不久的毕业论文，他请假出去了两天在户外筛选资料。回来他就兴冲冲地去雨菲的新专业看她，教室门半掩着，扫了一圈没有雨菲的影子，等到下课问她同学时，同学见是轩，愤愤地说：“雨菲还没死，只是已经离开了学校，病假、休学！”

“那她现在哪？怎么可能会生病呢？她人呢？”轩再追问

“医院。不知道送哪个医院了。问鬼吧，臭小子！”气乎乎的人已经进了教室。

轩吓一跳，愣了愣，到处去找，已经没有雨菲的影子。又忙打电话叫人都挨家医院去找……

没有音讯。

雨菲走了，她喜欢静静走的感觉，了无声息，她不惊扰任何人的梦。就像天津的雨，蒙蒙胧胧，安静的雨，可就是在这样的静谧里她无数次丢失了伞。

可她这次走时并不那么安静，因为她的肚子燃着剧痛的火焰，也就像这里的雨那样蒙蒙胧胧的意识里，晕倒的她被轩的好同学萧发现送去了医院，竟是急性肾结石。

因为她的身体状况很差，加上严重的厌食症，激光碎石后被留在医院观察。

雨菲没有让萧告诉轩，也没有告诉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萧执意要照顾她，她也就默认了。

第二天雨菲执意要走，医生也就同意了，开了药可以回家休息。但是要彻底修养，所以她休学了。然后她退了自己在外租的那间小屋，另外租了一间。

那里，没有一丝轩来过的气息，没有爱，也就清冷潮湿。

萧第一次进了雨菲的住处，看着里面的清冷，有别致的气球，可爱的摇摇鼓，还有轩的照片，想来也是轩买给她的，不经意酸楚起来，反倒深深被她吸引着。

萧一年前就追雨菲，现在仍没有变的情愫，涌上心来，很是心疼。但他什么也没有提及。

爱让人自私也或者伟大起来，萧见过轩也装不知道。下学后，准时给她送东西过来吃。有空就跟雨菲聊聊天，她一点也不愿多说话，尽管她曾经活泼可爱，现在她就像支忧郁的花朵，绽放不出色彩，萧还是那么喜欢她，他不希望轩再伤害她。

轩还是在找她，打她的电话已是空号。没有结果就是紫莹想要的结果。虽然她也暗暗跟着萧去雨菲住的地方，却什么也没说，欣然地爱着轩。轩还是找累了，疲惫地回到毕业论文上。

不久后，出于感激，雨菲答应做了萧的女朋友。

轩的生日那天很热闹，萧带着雨菲去参加。

这样的场面：所有人的目光都诧异在这一对不可思议的恋人身上，不是萧不配雨菲，而是因为萧是轩的好朋友。轩愣了很久，转不过神来，苦苦找寻的人，猛然出现时竟是他人的爱，他伸手扯下了一串气球，捏碎在静寂中，孤苦地陨落。没有人敢说第一句话。

轩的眼神很冷，很冷。雨菲只看了一眼。

然后萧笑着祝福轩和紫莹。轩大声苦笑着喝下了酒，没有回话，雨菲只是静静地坐着，漠漠地听着，爱在眼前，痛也不过在心底。

紫莹挽着轩的胳膊，见轩的脸色不好，放下拉扯的手，也还很是喜庆，好像婚礼一样幸福。

雨菲也祝福了他们，只是没有说再见，悄然无声，和萧最先离开了。轩还是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出来后，雨菲叫萧先回学校，自己独自去了曾经看过的暮色河边。就是在自己念念不忘的日子，她开始淡忘深爱的人。

经过这么久，她终归平静了许多，她的心不再轻易惊起波澜。夜色里飘起了柔柔的雨丝，轻轻爽爽。她不愿再去想他喝酒的痛苦模样，害怕好不容易淡忘的东西又再捡拾。或许他选择这样的方式告诫她不要幻想。

细雨淋湿，曾见证了她的牵牵拌拌，而今在却在阐释着她的洒脱，她的落寞。

（四）

第二天，有人打电话给雨菲，说萧进了医院，轩进了派出所。

她还是先去了医院。

见到萧时，已经被包扎好，躺在病床上了。雨菲急切地问怎么回事。

“没，没事。”萧掩饰着马脚。

“那，你这是怎么了？轩打的？”雨菲想到还在派出所的轩，还是心寒起来。

“恩……是……他应该也好好的吧。”萧开始支支吾吾。

“那他怎么样？”雨菲问。“你们怎么会打架？他呢？他怎么样？”

“警察带走了……”萧沉下脸来。

“怎么会这样啊？萧，轩是你的好朋友，他快毕业了，不要告他，好吗？”雨菲苦涩的表情。

“雨菲小姐，你到底更关心谁？我是你男朋友啊！轩他把我打成这样子，你还处处关心他的安危？我呢？我算什么？”萧愤怒了，“你不知道啊，他家那么有钱这点小事还摆不平吗？他早已经舒服地在宿舍喝着酒呢……”

雨菲哭了，萧抱着她，自己也哭了。

轩悄悄站在门外，面对着萧，背对着雨菲，看着被搂着萧的怀里的雨菲，还是悄悄走过了，萧也默然。

也许多一个说法，结局就不会是这样。时间过了，言语也变得无力。

男人之间的战争还是解决不了爱情的难题，也就不了了之。

雨菲怀着愧疚，轩为她而欠萧的债，她要用更久的时间去偿付。她再不去看曾经的饱满的暮色，约会的地点也都变成了陌路。天后宫，南市丢失的伞也再没有找回。

水木天诚，是唯一买到可口而且特别的冰激凌的去处。只是雨菲和萧一起去的，萧不喜欢巧克力味的，他喜欢奶油味的。

雨菲依旧吃着纯纯的巧克力，苦苦的——只有苦是关于爱情过往的味道。

半年后，紫莹告诉了她，她和轩之间不是秘密的秘密。她只是想借机让轩爱上她，却发现轩爱的依然只有她。

雨菲冷冷地笑了，“经历那么多痛苦和伤害，除了祝福，我还能给他些什么呢？紫莹，你胜利了，我和轩不可能再复合的……”

“你这是何苦？你明明还是爱他，为什么还要继续折磨自己和他？”紫莹显得不解。

“如果爱情是游戏的话，我们还可以再玩一次。可爱情不是，错过了就错过了。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的错，都没有办法挽回。”雨菲很冷静，这是她的爱情游戏，真正被好朋友宣告结束。

剩下的，她什么也不想听，走进了天空下面。雨总在这个时候柔美地飘起来。蒙蒙胧胧，不需要看清楚别人和自己的脸。

轩想说，他只是不想破坏他在她心中的纯洁，可是他竟这样错过了她。

她还是和萧分手了，不顾一切，也抛开了所有，离开了天津，永不回头。离开了纷纷扰扰的季节，独自清冷，没有雨的冷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