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弥城,如一副巨大的图画嵌于窗中。
偶有风掠过窗帘,带过丝丝的凉意。遥远的灯火,在帘的波纹里散落成碎珠的凌乱。
淡淡的橘色,可曾是那梦境里的繁华么?凝眸,在风吹过的瞬间,那灯火,晶莹如珍珠的泪。
只此一瞬,似有潸然的感觉。风穿过眉宇的瞬间,孤独的影无依的滑落在空墙。盈空的灯火,繁华的街声,都化作幽单,溶做眼中的凉意。
灯火的橘色,柔柔的落在她深红色的长发上。一瞬间,竟似血一般的妖艳。
也许,身处繁华,便往往容易淡却时间的概念。
无言,空是无言的凝伫于这繁华边缘。遥望一窗灯火,谁之寂寞眼神。此时,也许不该再用眼神来形容。虽是眼影亦如血般的妖艳,但眸子里透出的分明是茫然与失落。
※※※
繁华的记忆里,每个夜晚总是夏初的天气。况此些年,每每把流光轻掷,无须多想,便可知它的程度。
没有夜晚,灯火既是夜色,而当喧嚣疲倦的时候,即为宁静。这样的世界,又何曾懂得寂寞的含义。而那一抹绛红的身影,自是像极了这繁华的色调,可谁知,她亦会有如此的惆怅与茫然。
绛红,水蓝。如火的热烈与似水的温柔。莫非,是因为她么?
终究难晓,这世界上有谁曾为这“另一个自己”如此惊叹,如此倾心过。这该是世间绝无仅有的情怀。把婉约之美,写到一种极致。
那么如今的相离,即是这伤感的来源么?
也许,对于她们,思念与相恋,不会有分别。一如红色的她唤作“龙”,蓝色的她唤作“葵”,如此这般,生来即不可分。
※※※
无意的走在早已熟识的路上,只为寻她。是牵念么?抑或痴恋?此时若是相见,未必会如所愿,但若不见,却会负了从前。于是,为从前,或是如今?没有太多的纠结,她选择了沉默……
不知走了多久,在街心的一角,一个转头的瞬间,看到曾经相识的身影。那水蓝的颜色,莹柔如梦。除却那水蓝,几乎再也没有什么与自己不同。她本想快步上前,却发现她已不是一人。
她身边的,是谁呢?一双淡粉的翅膀,一支银色的笛子。好像在哪里见过,又好像从来没有印象……
红色的身影,就这样停在痴怔里……
虽然听不清话语。但分明看得出她们在一起,很幸福的样子。晚风轻轻的吹过,撩动她的衣角与发梢。此时,突然有了流泪的冲动。
风前一瞬沈珠泪,滴向君心亦有痕?
“葵,你还想我么?”
“若是想,为什么这么久不来找我?”
她在心底问了千百个问题,又编造了千百个谎言来应对,但却终究遮掩不了已经流露的心伤。只是呆呆的站着,望着里自己不远处的那双背影,出神地发愣。
相望,却终不忍想问。她选择了转头跑开。
街心依旧是如以往的宁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
依旧默对着未眠的灯火。在深心细数曾经的故事。晚风吹过灯火,像吹过千万颗泪珠,每一颗碎在心上,都是隐隐的痛。
轻拈指间的过往,拾起已凋零的记忆。每当不忍回忆的时候,便把忧伤交与时间,让它擦去痕迹,然后在心底,留下大片大片的麻木与空白。
原以为她如火般的热烈,不会有幽婉与哀伤的独处。可没想到,这伤痛来临的时候,竟比那水蓝色的她还要深,还要痛。
也许,是因为爱吧。莫非如此的爱,自它开始的一刻就注定着错位么?
剪影中的过往,渐渐蒙上尘埃,化成苍白。眉曾黛绿,谁又记得明镜里年华的匆促?
唯有子夜的琴声,如风中飘渺的轻恸,缓缓触动着已尘封的心弦。
也许,他年我们空记得曾经美丽的传奇,却留不下一句平凡的心语。
故事曰无,不著人间一字书。
※※※
依旧是最繁华的街心。此时的她,忽然感到心间隐隐的痛。
“絮……”她不清楚自己终究是怎样开口的。
“嗯?”
“我想……去找她……”
没有什么解释,心思已然被察觉。
“小葵……”
“没什么,只是心里有些难受,我想一个人去找她。”
蓝衣的女孩闪烁着目光,话语里隐约透着纠结。
“嗯……”
一双背影在街心分开,蓝衣的女孩向夜色的另一边走去。
分分秒秒时针,停停走走车尘。如此繁华的夜景,以至每一个细节都如此的相似。
而在那一瞬,恍然间竟有了一份回归的感觉。
※※※
她依旧守着窗,茫然的看着无边的夜色。不知什么时候,蓝色的身影已悄悄站在身后。
遥天看落无多月,一样清宵各自寒。
纵是有着各自的心事,却依旧有着如此相通的心感。这,可否叫做牵念?
无从开口,只是默默地望着窗前的身影。相距咫尺,言语终未抵默然。
“葵……”
红色的她缓缓回头,眼睛里带着惊喜与疑惑。如此心存多时的牵挂,被如此平凡的遇见写下,该是从未想过的吧。
蓝色的她没有说话,依旧沉默如从前的样子。但此刻,分明从眼神里看到了答案。
一个相望的瞬间,再次填满流泪的冲动。
无须言语,所思自然由眼神传递。不是痴恋,亦不是牵念。眸子里那似水的温柔,早已说尽一切。
……今后不会再离开你,不会再让你找不到我……
灯火的繁华下,绛红与水蓝影映成一种极为朦胧的美,像极了那淡淡的橘色。从近以后不再有幽单的独处,谁可记得那溶解于指间情的温度?
此刻的夜,不再有寒冷。繁华,终不只留给寂寞以心凉。
盈帘风影满,凭尔道痴情。
※※※
天涯,缓缓吹起未名的笛曲。
“小葵……”
“小葵,你真的更在乎她么?”
“小葵,你还会不会回来?”
这笛曲,亦如子夜的琴声,优雅中透着轻恸。如幻如梦般溶解在微凉的风中,传到所思之人的心头。
“也许,我们只能做朋友吧……”
笛音微微的颤,亦如粉衣女孩的心。
只有婉转,声音里竟不掺着任何一点其他的成分。也许,感动最深的,是为纯静?
夜色的那一边,蓝衣的女孩在低语。
“絮……”
红色的她很迷惑的转头“你怎么了?”
“你听,她吹的笛子……”
“在哪里,我什么都听不到。”
“这是她给自己喜欢的人吹的,也许只有我能听到吧。”
蓝衣的女孩忍住,不再往下说。但那语气里竟透着分别的感伤。
沉默,终代替了疑问。
她低低的在心底默念:“絮,我曾经喜欢过你,但也许,我们只能做朋友。”
她背过身,不去看红色的她,不去看任何一切。
终于,笛曲缓缓的终了,只留下倾满心头的难舍与无奈。
一襟凉风吹过,遥天尽处一抹微蓝渐渐从天边透出。
夜,已经落了。然后,该是白天了。
“此刻,我和她,而不是她……”
蓝衣的女孩抬起头,望着遥天尽出的微蓝……
城中的灯火西流,洒落下一地繁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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