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军小说·三卷《 调 戏 》
落后,向发达献媚;贫穷,向富有卖身……
反之,是调戏!
有钱人,调戏着没有钱人;有权人,调戏着没有权人……
雇主,调戏着女佣;主子……
……
“它姨,去!给宝宝,拿件衣裳来……”
东家太太,轻轻一声;打断了,她今生今世,最伟大、最有思想的思考。
“好的,这就去……”
它姨,放下手中的事,也放下了脑子里逶迤着的思想……
……
它姨,进了宝宝的豪华卧室。
宝宝,是条小狗、巴儿狗;同时,也是东家太太的“亲儿子”。
东家太太,愿意当小狗的亲娘,谁也管不着。
可,你当东家太太的保姆,就得跟着太太当小狗的姨--“它姨”、狗阿姨。
……
如今,贫富差距大;穷人,就不要奢谈尊严了。
你若是:啥事,都爱争个人格啥的;你,就去干脆回家去!
待在家里喝西北风,没人不尊重你。
当然,也没人尊重。你不愿当狗阿姨?有人愿意当!有人民币,还怕啥?!
它姨,是乡下进城做保姆的女人。
可,她又不属于“保姆”或“乡下女人”之类的人。
它姨,虽然生长在农村。
却,自幼就养成了很多很“奢侈”的爱好。
……
它姨,爱好文学、诗歌、音乐……
她,关心国家大事、关心“红头文件”、懂得法令、有思想……
她,还追求:人的尊严,人格的独立、完整……
这些“奢侈”,都是从前、当乡村高干子弟的年代里,一步步、逐渐养成的。
……
“那时,多幸福!”回想已逝去的岁月,她总是这么感叹。
它姨她爹,原本是九品村官--生产队长。
那时,当官虽没有如今这么多实惠;可,那时的政治优越感,是决不逊色于城里的高干子弟们的!
改革开放后,她爹、只善于约束大家,没有领着大伙致富的本领,就被罢免了。
……
如今,它姨已觉着:这世上,最没用的,就是--诗、文学、思想……
它们,调戏着一代、又一代青年,调戏着青春最美好的时光,调戏着美好中的愿景……
今天,又在调戏着:博客、写手们……
它们,却不能变成生存技能、物质,更不能变成钞票!
东家太太,坐在草坪上、调戏着小狗。
她,把手里的火腿肠,高高地举起;让小狗,给她不停地作揖……
一会,又把火腿肠藏到身后;让小狗,围着她团团转……
小狗,撒着欢,并不觉着:主子,是在调戏它。
……
东家太太,就是这么调戏狗,调戏着女佣的……它姨想。
说过,给加工钱的,没有加;说过,给几件旧衣裳的,也没给……
总是:只说、不做,吊着味口……调戏!
如今,都学会了调戏。还有多少人,不会呢?!大,有大的戏法;小,有小的花招……
……
读高中、读完了,可有啥用?!读文学名著,读了许多,又有啥用……它姨,回想着。
一个原先倒卖粮票的坏小子,竟然接替爹、当了村官。
美名其曰:群众选举。群众知道啥?上面定了、要变;群众,能不同意?!
爹,就是给活活气死的!从土改、到下台,整整革命了30年……
……
就象种庄稼,错过了时节;它姨,也贻误了最佳的择偶期。
适合的男人,都有了各自的老婆;不适合的,也没剩下几个了……没法呵!
乡下,不比城里;不嫁人,脊梁骨都会被戳断!
它姨,就把自己草草嫁给了老蔫。
家里、若是好过,谁愿意出来、让人家调戏?!
它姨,越想、越难过;泪,往心里流。
死老头子,蠢呵!教他:做人,不要讨好、不要献媚……
听不进去!结果,落下把柄。
……
村长的媳妇,竟然诬陷老蔫,说:调戏了她。
老蔫,也会调戏人?!你借他一百个胆,他也决不敢!
可,你跟谁说、谁会信?!
老蔫,这是贱惯了、贱出来的祸……
……
村长,就是官;官官,都相互呵!
山高、皇帝远!官,就是法;法,就是官……
你懂法,别个不懂法;别个只讲“理”,地方上的老理。
你,跟谁说、咋说?!
……
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呵!
多好的鱼塘!下了那么多的本,该产出了,归了人家……
老蔫,还被抓去、判了刑……这叫:做成事实。
告,都没处告!审,还是发回来审呵!
东家太太的先生,不也是在调戏、调戏着他的太太?!
大钱,东家自己抓着,使点小钱……小钱,不就是太太手里的火腿肠;太太,不就是围着东家转的巴儿狗?!
太太,喜欢听“爱情”的字眼;东家,就每天晚上、唱给她听……有真的爱吗?!
人人皆知,就她自己不知!
……
它姨,不漂亮;但,干净、极清爽。
她,身材也很好;尤其,一对大奶子,丰艳得无比。
东家,经常趁太太不注意时,偷着瞄她的大奶子;它姨知道:这就叫--xing*幻想。
它姨,给东家递啥;东家,会很客气地接……连她的手,也接住了。
……
东家、在外面,年轻、漂亮的女人,成群结队……
为啥、还在乎摸这一把呢?
这、就叫--调戏!它姨,在心里想。
富有,调戏贫穷,已成为习惯;在调戏中,得到某种满足……
……
年轻时,它姨爹、和她自己,都是打算:把它姨,培养成县里的妇女干部;至少,当个大队妇女主任。
可,谁会想到:是今天这个样子呢?落差,太大了!现实与理想的距离,太大了!
这么些年了,依旧受不了!它姨,心里想。
书,白读了;文学,也白搞了……书、和文学,都被雇佣了。
法,被人调戏了。不去说。
自己的儿女,竟然、也会站到权势的一边去。
儿媳,居然站出来帮人作明:老公公,是有这毛病……
有时……有一回……真的,很吓人。
……
儿媳,肯定是得到儿子同意的。
儿子,不象自己、不象他爷爷……倒象是个汉奸!
事前,没有一点儿预兆;说变,就变了。
会钻营的一代、善见风使舵的一代、能苟且偷生的一代……
……
幸福呵!他们,已用不着再为:实事求是……而痛苦。
永别了,正直、人格……一切美好!
儿子,这一代,总算是:自觉地,跟上了潮流、跟上了步伐……
不再需要追求,也不需要亲人;有钱,就行!
……
钱,可以左右一切?!
钱,是不是也可以度量一切呢?!
那,诗、文学、思想……什么时候上市呢?!
如果上市,会不会、变成垃圾股、而进入三板市场呢?!
最近,东家在生意上,很不顺。
它姨,不是很清楚:东家,是做啥生意的?
她,不懂得、也不想懂人家生意上的事;但,她却觉着:
这就是:生意,也在调戏人;或,根本就是--人,在调戏着生意!
……
东家、和东家太太,不会感觉到这些。
之前,他们走着顺水、调戏着别人……咋会想到被人调戏?!
走顺水、调戏着别个的人,不会想到、没有体会。
一旦,自己被人调戏,感觉到了被调戏;可,一切、已经是太晚了……
……
过去,那地、富、反、坏、右……们,啥感觉?!
也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它姨想。
那时,自己是乡村里的高干子弟!那岁月里,咋会有被人调戏的感觉呢?!
不会去想:会时过境迁。没有想到:如今,竟会被人雇佣呵!
……
过去,是自己,批斗:地、富、反、坏、右……们。
如今,是人家的子女,熬出了头;变着法,霸了自己的鱼塘。
这就是:岁月,也戏人;时光,也戏人……
人,戏法;法,反过来再戏人……
出来做佣人,它姨、做过很多人家。
富人,都把佣人当贼防。
它姨觉着:其实,连小猫、小狗,都想调戏你。
以前做过的那一家,一个小屁孩,竟在后面抱住、摸奶……
……
你告诉他娘,他娘却说:13岁的小孩,能懂些啥?!
没有道理可说!没法,只好不做、走人。
可,要走,也不是那么容易。
毁约,要扣钱;没做满整月,要扣钱……法,是为富人订的?!
……
法,咋不订一条:雇主,及子女与狗、猫等;若调戏佣人,如何如何?!
当老板的,都爱好扣钱;七扣、八扣……最好分文不付!
富人,都是:既想当主子,又想不花钱!
工资难讨,不就是这理?!
……
如今,已不是:王法。
从法理上讲:是公约法,也叫民约法。
就是:人民约法--自己,约束自己的法;自己,管理自己的法……
人民自己的法,为啥对人民不利?!也是被调戏了?!
“生意,会调戏生意人;可,市场又调戏了整个生意……哈哈!调戏呵调戏……”
东家,回到家里;他,颠颠倒倒、反反复复,重复着这么一句话。
“先生,你是不是喝多了、是不是喝多了?!”
东家太太,摇晃着她的先生问。
……
市场,是什么?仅仅、只是代表购买力吗?!市场,还蕴涵着其它什么……
它姨,没有按东家太太的吩咐、给东家倒水;她,自个在想。
市场,这才是人民意愿的体现呵!
对!人民、人民……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变化。
……
“拒绝调戏、不做狗阿姨!”
再也承受不住心理重压,它姨终于喊了声。
她,精神崩溃了;从人格分裂,渐而、成了精神分裂……
还是没有能够承受得住--社会角色之重压……它姨,疯了;她,疯了。
……
“人民,你在哪里?!人民呵!你、在哪里……”
它姨,脱光了衣裳,在大街上、狂奔……
她,一路,叫喊着;日夜,叫喊着:
可,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创作于 2008-3-11 至 3-13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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