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五章
“我是让方先生来帮我搬家的。”
“搬家,搬什么家?”
“我已经在玫瑰阁租了房子,我带着儿子今晚就走。”
“我看没有这个必要吧,你是个白血病患者,再说这孩子,我不可能不管啊。”
“田莉,你给我把卧房的旅行箱拿来。”
“你住在这里安心养病,时装公司我让田莉去接替你,先帮着,在广州,怎么能乱跑呢,干什么事应该有计划商量着办。”
“边界,我带着自己的私生子,权当苟且偷生吧,当然我有自己的想法。”
“我让田莉一起来,也是有安排的,既然因为我们的缘份约定受到妨碍,三年合约没到,钱我还是可以提前给你,关于时装公司按照合同,你有获利10%的干股。另外,关于孩子的未来怎么考虑培养,都可以商量着办。”
“其实,胡美娟,我们在广州也是被迫,有些事情一下子也说不清楚。”田莉抱起藤篮里的小孩:“孩子刚满一个月,太小了。”
“好了,边界,我们都是成人了,一句话,给我多少钱吧。”
“给你60万,孩子另外20万,另外给你买一套花园住宅,这山庄我就原价卖了。”
“边总,胡美娟的病谁也没有把握,孩子也要请专门的保姆,胡美娟已经为你牺牲了所有,她的短短的青春年华从此。……”
“好啦,广州的钱容易赚,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赚到,儿子的事我会管的,只要对我打个招呼,胡美娟她愿意自己作主我也没有办法。”边畀说。他脸上并设有悲哀情绪。
“汽车,我也还你。”胡美娟生气地说。
“你不要汽车,正好,田莉缺车,就给田莉吧,时装公司有加工单位要去南海,虎门、东莞跑工厂。”
“ 还有一枚钻戒,也给田莉吗?”胡美娟又说。
“不,胡美娟,这是边总赠送你的定情物。”田莉说。
“广州城里只要价钱贵重的东西都可以做定情物。”胡美娟说。人将死其言也哀。她巳经看破尘世悲凉。
“胡美娟,你就戴着吧,你还可以想起我们去深圳度假那些好日子么。”边界说。
“边界,你不要,我就扔进别墅后面的林子里了。”胡美娟说。
“胡美娟,你不要太绝情么,边总对你还是挺不错的,”我不愿意边界太难看。
“我不要他的东西,这活人墓里的物品我一件都不会带走。”胡美娟嘶声嘶力竭。我看见胡美娟把一串闪亮的钥匙扔给边界,边界没再说一句话。
我把胡美娟送上三楼,这是广州白领住的玫瑰阁。
当汽车消失在广州夜景的灯火栅栏处,我听见了胡美娟的放声大哭。
我轻轻关上门走下楼,我没有坐电梯。
胡美娟一定会哭个够,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谁也无法阻挡。
我乘坐的士回到赤岗已经感觉没有睡意,从十二点开始一直到黎明,我满含直挚的泪水写了足足有十张纸八千字,那是一集电视剧的高[chao]。
“浪云,杂志社就这样了,我们马上要失业了。“
“没关系,我已经在南海联系好了一家单位,他们要我去编书,要不,老方,你和我一块去南海吧,胡峰去了佛山,昨天已经走了。浪云说。
“我已经决定不搞文学,写小说编杂志做采访了,在广州整个象嘻皮士让人当猴耍。”
“文人要走向市场,否则就没法活,老方,我写作上不如你,我只会编辑为他人作嫁衣,我无处诉说自己的苦和愁。我请你吃一次兰州拉面吧,咱们就此分手,广州太大不知哪年哪月再有共事机会。
“行,浪云,我知道你不会喝酒只吃辣,今天我请你,一定要喝两杯啤酒。”
“好,老方,我交你这个朋友,你点子多,为人厚道,有实干精神,汤晓清就太花妙,象涂料公司的广告语专做表面文章,他只能到那个大企业里当个公关部长。”
“浪云,路遥见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们干。”
我和浪云握手告别时,他告诉我:“我这大学中文系本科生是假的,湘谭大学的文凭是买的,一般状况下我只拿复印件去应聘单位。“
“我连文凭都没有,只有两本稿件发表剪贴,不管别人怎么说,干自己的,凭真才实学。
我一直喝到中午过后,我说:“领了工资就不去了,反正杂志社也没事。”
“我还得去,我可以利用办公室向外面打电话,联系工作单位。”
“好,我们各奔东西,浪云,你小心汽车,广州的汽车开得疯。”我关照着浪云。一年四季,浪云只有一件西装,灰黑色的,二件衬衣,领口和袖口已被刷得如纸薄,我怕他一副打工仔样子让出租司机厌恶,我总是西装和漂亮红绿真丝领带笔挺,在公交车上打工仔们让我三分。
回到出租屋,二次尿就空了肚子,我进厨房准备煮些面条,汤晓清整天没出去,他一定和女人在卧房温暖着。
我刚端了一盆面条从厨房出来,我便听见了嘭嘭嘭的敲门声。
“谁呀,轻点,”我开了门,只见是怒睁双目的边界,他身后还有三个剃着平头的年轻小伙子。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快请进门。”
“你方老兄干的好事,”他的一帮人已经进屋四处分散,寻找着什么东西。
“我干啥坏事了嘛?”
“我家女儿已经二星期没去学校了,一定是牛汉云拐跑了,是不是你方先生幕后策划,把他俩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怎么可能,这些事都和我无关。”
“无关?!”没等边界说完,他身边的两个年轻人已经把拳头擂在我肩上和胸口,并且大声喊着:“还有另外一个卧室门打开,说不定牛汉云就藏在里面。”
“那是同事的卧室,我们合租一起。”
“你老方还嘴凶?是不是要绑着你扔进珠江。”
“边界,告诉你,你的事跟我无关。”我摸了嘴角一把,见到有血,我把手中的面盆朝地上一扔,握紧了拳头:“我可不客气了吧,我也有几招。”
“老方,你还行。”边界说着,我左右拳直向边界砸去。我身上挨几拳无所谓,我要把边界打倒在地,债有主怨有头。
“好了,别打了,再打,我报警了。”这是汤晓清的声音,他从卧房推门而出。
“边界,亏你也是个文化人,你一点不懂规矩,你找不到女儿,女儿被别人骗走,怎么就找到我头上?”
“那好,方老兄,我们走。要真是我女儿失踪与你有什么挂葛,你老方跑不了。”
“房东的桌子凳子,汤晓清的彩电砸坏了,总该赔偿吧。”
“好,这应该!”说着,边界把一把钱从西装袋里掏出来,扔在地上。
此时,我看见了门口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的田莉。
“我就知道你们男人在一起没好事,不是对酒就是对气斗殴,我听说边总朝赤沙来。我就追来了。”
“田莉,你来得太迟了。”
“方先生,我知道边总是冲着你来的,他已经去过胡美娟那儿了……”
我整理着客厅里的打碎的盆:“你没有看见过男人打架,你想看好戏吧?”
田莉进了屋,用扫帚扫起地来:“方先生不要误会,我只是干着自己的事情,边界他也不高兴,妻子正在和他闹离婚,女儿又被牛汉云骗走,不知何处,他当然着急。”
“好了,田莉,我真他妈就不该和你们瞎掺乎,交你们这些年轻的朋友,我都四十岁的人了,还和他们那帮混蛋小子动手打架。”
“你和边界并没有啥矛盾,只是不习惯对方做法,生活方式不同导致的性格差异。”
“好啦,田莉,不要太关心别人了,走,我们出去说。”
田莉向汤晓声道别时,“田莉,一会儿吃了晚饭走,我去菜市场。”汤晓清挽着女朋友的手。
“我和老方一起去吃煲斋饭。”田莉拉了一下我的手,下楼去。
“你已经能独立驾车了。”我和田莉下了楼。
白色的广州本田车吱的一声敞开门“这有什么难的?广州的打工仔和白领,白领和老板都是一步之遥,我也要尝尝做白领的滋味。“
“这真是各有各的活法。”我说,忽然我想起了什么:“田莉,你等一下,我上楼取一件东西给你。”
“是啥好吃的吗?”田莉探着头在车窗外。
我终于把二十集电视连续剧剧本写完了。
“田莉,这是我按照你半年前下达的命令写的,内容还比较厚实,我把它送给你,一切由你处置,因为以后我再也没写作的可能了。“
“你老兄说得为时尚早,假如有香港老板和广州的影视界老总看了要拍摄,还是要找你。”
“反正,我不管了,你处理吧。”
“上头有新政策,企业和个人都可以投资拍摄电影电视剧了,找到合适的买主,就有希望,不管叫你半年的晚上心血白流了,这稿件上还滴着你的泪痕呢。”
“田莉,你说得我太悲哀了,这就是每个人的活法不同。”
“方老兄,我还是这么叫你,比较心里踏实,我今天请你喝啤酒,还去那啤酒屋吗?我们一醉方休。星期六下午,警察就少些。”
“换个地方吧,我一想起浪云和孔芳草坐在那儿的样子,我还能喝下酒吗?”
“方老兄,你真的不知道牛汉云和边花去哪儿?”
“田莉,我是搞阴谋的人吗?我的为人你应该清楚。”
“边界认为这是牛汉云在报复。”
“那你呢,田莉,我为你担心,你越来越靠近边界,我心里就发慌,这不是自投罗网么,他对付女人有绝好的手段。”
“我只是他手下的凤凰时装公司一名副总经理而已,你放心。”
“田莉,我怎么发现你正实施着自己的计划。你再三做胡美娟工作,让她搬出白云堡山庄,然后你把边界和胡美娟的事情详细告诉牛汉云,现在牛汉云把边花拐跑了。”
“就是这样吗?在广州,老方你的性格和处事方法应该改一改罗,你不觉得我在很快地变成熟吗?”
“照这样下去,边界的凤凰时装公司和天堂房地产开发公司不肖三年五年就有可能落到你手中。”
“胡美娟能说会道,有文化有水平,就因为自尊心太强,性格太倔一无所得。那几十万人民币,在广州是毛毛雨而已,我呢,我要做一块烂泥巴,我这性格,怎么样,老兄你说讨不讨男人喜欢?”
“味道还不错,就象巷口卖的烤红薯,闻着香吃着甜还烫心,说不出口。”
“你就是改不掉文人的酸醋劲。”田莉把车开到五羊新村。
在汽车上广州大桥时,我侧头看了一眼田莉。
“你看我干么?”
“假如你是我妻子,该多好。”
“想得真好,等着吧,靓女在后面排着队。”
“世界上就两种人,一种人幸福,象你春风得意,另一种人痛苦,就象胡美娟,半死不活,你俩从一个大学里出来,到广州才一年不到,变化这么快。”
“目前,方老兄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广州会替我回答。这珠江能够回答,你说老兄,珠江里每日里流淌的水是一样的吗?这些水也来自于西江来自于北江,来自于东江。涛涛流着的不是一种声音,同样每米的流速也不同。”
“田莉,你这个比喻大形象太深动了。”我冲动地朝她脸上吻了一口。
“别给路人看见了,该下车了。”田莉已把车停在豪华的大酒店门口。
“你请我到如此高档的饭店?”
“这就是白领的生活,胡美娟不习惯,我习惯。”
迎宾小姐向着我俩点头致意,说着欢迎光临的礼貌用语。
“有钱,在广州,老兄能买到文明和礼貌。”田莉在我眼里还只是一只毛没长齐整的小母鸡,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广州的主人。
与此同时,在我们玉兰厅的斜对面,我看见是边花和牛汉云,一定是他俩在包房吃饭,因为田莉在身旁,我没有去和牛汉云打招呼。我对田莉已经没有太知心的话可讲,我怕有一天她会成为一条美女蛇。
“老兄,我要在三年内拥有自己的房子,五年内拥有自己的公司,当然三十岁时考虑我的家庭和孩子正合适。”
“好,好。”我吃着碗中的烫和盆中的大青蟹,有二个月了,我没进过酒店,没吃过海鲜,美味佳肴有时比身旁的美人更重要,我想到家乡的女儿丹丹跟我一起在故乡的城市行走,她指着大酒店门口玻璃窗里的大龙虾对我说:“爸爸,什么时候我能吃到大龙虾啊。”
我对她说:“一只大龙虾有二斤,每斤一百五十块钱,一只大龙虾需要多少钱。”她说:“三百元。”我又问,三百元人民币,每斤肉是五元,每斤鱼是三元,可以分别买多少斤肉和多少斤鱼。
“我就这样教女儿算术,让她彻底忘了那龙虾。
“怎么,老兄,吃饱啦?点菜,我有钱,随你吃啥好东西。”田莉看见我想着桌外的事情,叫醒我。
我把女儿要吃大龙虾的事告诉田莉。
“你回家时打个招呼,我别的不送,就送你两只龙虾,让你妻子女儿每人一只,坐飞机到上海就二小时,保证还会爬。”
“田莉,你这片情意我领了,我在广州显得力不从心,我又没有文凭,我可能就要做逃兵了,不象你田莉,你年轻美貌,浑身充满活力,这都是你的财富,你只要象宝藏一样开发,就可以享用荣华富贵。”
“别谈乱七八糟的其它,来喝酒,车子开不了,可以让时装公司司机来开回去,说好了一醉方休。”
“在广州,我的酒量无法和家中一样发挥,两瓶啤酒下肚面红耳赤,头昏脑胀,心跳加快,我知道是压力所致,是忧愁和孤独害的。
我和田莉都喝的差不多了,龙泉啤酒每人6瓶。
“方老兄,方大哥,我,怎么样?”
“我也不行了,我们下楼,上车。”我怕田莉在酒店耍酒疯,醉了的女人比男人更差劲。
田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龙卡。
“不,晚上我们酒店只收现金,不刷卡。”
我问酒店女招待多少钱,“480块,”穿红马夹白衬衣蓝裙子的女招待说。
我口袋里只有二百块钱,真对不起你。
“没关系,老兄,把我楼下的车押在这儿。”
“你看……这样吧,我请你们酒店经理出来一下,我和经理商量一下。”经理一头卷毛,很帅。“我们口袋里只有二百块钱,龙卡又不刷。”
“这样子,你付掉二百块钱,龙卡暂放在这儿,明天给你们送去,车你们开回去,要不,丢一本驾驶证在这儿,明天来取,钱和龙卡都不要。”
“没有驾驶证,我也能开车。”我扶田莉下楼时,她打着嗝。
“田莉,要不行,我去开钟点房,二百块钱够了,中档次的。”
“我们先进车,进车再说吧。”
我在田莉的衣裙里摸车钥匙。
田莉说:“在抻包里。“
“田莉,你扶着车,我上酒楼拿。”刚才从抻包里拿龙卡,把抻包忘在桌上,我朝酒楼上奔时,和下楼送抻包的女招待撞了个满怀。
“这是你们的包。”
“是的,太谢谢你了。”我重新奔到汽车跟前时,不崔已经呕吐一地。
“老方,我,我其实心里也难受,我看不得你们男人打架,大家和平共处,有事好好商量不好吗?”
我用钥匙开了门时,田莉抱着我一下子进了车里,我的脑袋上被撞出了一个包。
“田莉,吐了就好,一会儿就清醒了。“
“我不要清醒,我要醉……”田莉掀开了我的衬衣,迫不及待地亲吻我的胸膛,她嘴里不断地喷出酒味,唠叨着这么一句:“我是女人我是女人。”我搂住她的腰,情不自禁把左手伸进她的露脐短衣里,她两只饱满的ru*房汗湿得很柔滑,我用右手拉上后车门,抚摸着她牛仔裤的圆硕腿和大臀,我和田莉在一起颤动,连同汽车和广州整个夜景。
“老兄,我是一条飘扬在大海中的船,你是大海中的一只小岛。”
当保安用橡皮棍敲响我们的车时,我看见了广州的黎明中有雾弥漫着,车窗上淌着小小的水滴。
“你们俩没事吧?”保安也是个外地口音的打工仔。
田莉摇下车窗玻璃,奇怪地说“我们还活着。”
“田莉,我们省下了一夜住店费。”
“我为你们守了半夜,你们睡得可死,叫门也不开。”
“真对不起。”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元人民币递给年轻的保安。
“我有值夜班补助费,”保安不肯拿钱。
“买二包香烟吧,我们很幸福,第一回在车子里过夜。”田莉钻出车门时,我看见了她腰部露出的白嫩的肌肤,我顿觉感受到幸福的喜悦遍布全身,象蚂蚁爬着,我拍打几下脑袋,重新走进五羊新村的‘走四方’茶艺馆。我感受到田莉实实在在是个女人味很浓的女人,她现实浪漫富有激情,她主宰自己更能主宰所的有男人。
我拍了一下她被牛仔裤紧裹着的屁股,就象拍着一枚硕果,心里很踏实。
周末,我拎着装满了百万余的小说诗歌手稿来到广州大桥,一本本扔进了珠江。蟑螂就象男女主人公钻出稿纸,嘤嘤哭泣。
我是接到牛汉云的电话去胡美娟的玫瑰阁的。
“方先生,你来吧,我和边花在胡美娟这儿,我们有事和你商量。”是牛汉云的声音。
“那地方,你们也去得,边界会去的,他已经去胡美娟那儿找过你们。”
“来吧,来了再说。”牛汉云有什么事那么着急?
我打的士去玫瑰阁,给我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保姆。
大厅中央红木桌上放着一大堆营养品和小孩用的尿不湿之类。
“方先生,后边没有尾巴吧?“
“没有,边花她爸早和我划清界线了,我自己都不明白哪方面对不起他了,就是你牛汉云害的,他和边总女儿私奔了去享福,我却被栽脏,差一点遭陷害。”我看见牛汉云和边花从小孩房间里说着话出来。
“将功赎罪吧,有什么办法,边花要见见胡美娟,所以我来了,我把胡美娟的病一说,边花眼泪扑落掉。”
“我不知道具体情况,我还咒骂过胡美娟,我说是什么样的女人要当我后妈。当我知道胡美娟的情况和今天见到她本人,我才知道胡美娟还只是个大姐姐,而且她是个善良的女人,牛汉云已经彻底原谅胡美娟了。”边花虽十六岁,体型很成熟。
“你们全都成了亲戚和好朋友,就我是敌人,好了,别站着,坐下说。”我看见胡美娟抱着孩子。
“胡美娟,又有10天没见面,身体还好些吧。“
“我感觉到白血病并没有那样可怕,前几天我还去顾问咨询公司报了名,去做钟点秘书,陪企业老总参与商业谈判。“
“你不要命啦,你在拿生命开玩笑。“
“我在家里才浪费生命呢,我怕专业荒废了,连英语对话都忘记,我应该知道社会各种信息。“
“胡美娟,这就是你做得不对了,我们都怕失去你这位好朋友,方先生是好意。“牛汉云抱过了胡美娟怀中的孩子。“家中事有小保姆,你每天就在阳台上练练身体,健身器可是边花对你的心意。”
“我和牛汉云要是不去深圳就会常来看你,可惜我们……”边花没说下去。
“牛汉云,你和边花去了深圳。”
“边花拿了她妈的卡到光大银行取了三十万块钱,我们在深圳开了一家茶艺馆。”
“真的?牛汉云可要当实业家了。”
“没办法,玩着吧,生意还不错。”
“深圳是个年轻的消费城市,六百万人口里有一百万白领,肯定行。”边花依偎在牛汉云身边,对着小孩咂着嘴。逗引着微笑的孩子。
“牛汉云,没想到我们是这个样子。”
“胡美娟,你什么也别说,养好身体,配合医生治疗是最大的任务。”
“方先生,我们去深圳了,胡美娟就有你和田莉是好朋友,田莉去了时装公司,也常去深圳很忙,就你离胡美娟近些,多劳你关照。有什么事及时和我们联络,我们主要是逃避边花父母,过几年,我们会从深圳杀回广州。”
“我虽然有改行的可能,但我不会离开广州,我在广州也没有几个朋友,我会常来看胡美娟,胡美娟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们太年轻,有时做事说话太冲动,请方先生多原谅。”牛汉云挽着边花的手。“我们就先走了,深圳那边茶艺馆生意比较忙,也怕边花她爸知道我们在这里自找麻烦。”
“那好吧,互相照顾。”
“牛汉云,你写信回家或者打电话,尽量不要讲我在广州的情况。”胡美娟说。
“我知道该怎么说。”牛汉云回答。
看着牛汉云和边花在玫瑰阁离去,胡美娟还踮着脚尖朝前他俩远去的身影落泪。
“好了,胡美娟,你保重自己吧。“
“方先生,我越来越孤独,我忍受不了,一天到晚太烦燥,只有出去做些事情才会情绪好些。“
“你去顾问咨询公司受聘钟点秘书,做公关小姐是不合适的。“
“正规的参与商业谈判是可以的,也不用化太多力气,就是那些没有素质的人是请人去做三陪,陪旅游开房间,我一概拒绝。”
“今年,我准备去做生意,先去商家做营销打打杂务。”我对胡美娟说。
“方先生,去白马市场,那儿有我几个朋友,去做卖服装的个体户,自己当老板。”胡美娟说。
“我没奖金,手头只有几千块钱,办个执照都不够。”
“不,你有。”胡美娟说着,拿出两捆人民币,“这是二十万,你的。”
“开什么玩笑,我知道你的钱是救命钱。”
“一个星期前,你送给田莉的电视剧本,田莉找到了买主,也寻找到了合作伙伴。”
“你没骗我?”
“田莉找到了边界一位朋友,是一家广告公司愿意拿出五百万和边界共同投资拍摄20集电视连续剧,只是你要做无名英雄了,田莉没说剧本是你写的,她怕边界知道了节外生枝有麻烦,用了一个化名。”
“没关系,剧本是送给田莉作纪念的,由她处置吧,我已经决定四十岁以后活生生做一个喜怒哀乐可以痛快的人。”
“自己当老板,完全赞同你的意见,方先生,要是钱不够,我这儿有,可以支援你十万二十万。”
“不用,胡美娟,你把凤凰时装公司原来客户朋友介绍给我一些就行,这些资源比钱支持更重要,在广州没有朋友要办成一件事也很困难。”
“这些都不是问题,凤凰公司有田莉在当副总经理负责市场开发,她还可以帮你许多忙,时装设计对有一些悟性善于应变的年轻女孩并不是太难的事,田莉会成功的。”
“那好,胡美娟,我走了,可能要忙一段时间,稍有空闲我便来看你。只是你再不要去做钟点秘书的蠢事了。”
“愿大家的日子一天天鲜红起来,这是我对所有人的祝福。”
白马市场是广州乃至华南地区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有二万个摊位,还有一些不挂牌子只搭伙的生意小贩不计其数。
我拿着胡美娟给的一位朋友的名片找到白马市场。我在摊位上做了一名伙计,主要是承接订单,然后发给时装厂家批量生产。这是广州所有服装公司老板发家的第一步。名豪少帅王志峰1992年还是白马市场时装批发小贩。零散经营单一品种t恤衫,1993年成立自己的服装公司,创自己的品牌,短短8年,名豪已经每年有五百个新品投入市场,从头到脚茄克西装领带,裤带皮鞋,成了广东和内地省份较有影响的休闲品牌。在全国设立三百家专卖店,我想,我也能做到。他来自九江,对广州根本不熟悉。而我已经有了对广州的了解。
汤晓清从芳村精神病院出来,是何总驾着车去接的,车上坐着汤晓清从老家赶来的父亲和妹妹。
父亲和妹妹走进病房,见到汤晓清坐在床上,傻傻的见人就笑,见女人就叫妹妹,才放下心来。他疯了只是癫歇性的,陈发性,还可以恢复记忆。
“既然汤晓清家来了,小黄你也不用再送他回家了,你在这里一个星期我已经表明你对汤晓清的真情,可是他在家中毕竟有妻子女儿。”浪云在医院病区劝着小黄。
“你就到此为止吧,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有我妹妹父亲你该放心了,不用你再操心了。”汤晓清妹妹人高马大阻止小黄护送汤晓清回家。
“小黄,你又是何必呢,你和汤晓清相识一场,你对得起汤晓清了,日夜守在病床边什么事都干不容易,你才二十岁,还没结婚。”何总说。
“我就是要送他回家。”小黄就是这么一句话。
“那好吧,只能送到下火车,不能送到家里,你既然喜欢晓清,我们也不能辜负你的好意,这种事是不能让我媳妇知道的”汤晓清父亲用了折中的办法。“我们从老家来广州,也没带多少钱,只能给你承担来回的火车票钱。”
“我自己掏钱。”小黄很倔强。
我们都被小黄的真情感动了。
“那就这样,我开车送你们去车站,阿汤人不错,谁也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何总请我们吃午饭,谁都吃不下去。
“车子坐不下太多的人,我去火车站时,汤晓清被扶着进去,他对所有广场上的人傻笑着。
1312次列车到无锡时是上午九时许,小黄被汤晓清父亲和妹妹下了逐客令,二十岁的小女孩在车站痛哭流涕,“我已经从广州送到无锡,你就让我送他到家吧。”
“你应该懂事吧,嫂子知道了怎么办。”汤晓清妹妹说。
“可我无法回广州,回广州的火车票3日内已卖完了。”
在小黄和汤晓清父亲妹妹争执中,我接到了小黄从无锡打来的电话。
“你是什么角色,小黄你应该明白,快回广州吧,你的人生刚刚开始,无锡坐不到火车,你马上坐汽车去常州,常州每天上午十点有直达广州的高速汽车,二十九个小时就可到广州了。”
我听见了电话里小黄揪心的哭声,整整十几分钟,她不搁下电话。
我把家从赤沙搬到了客村,其实太简单了,就一条毯子一条被子。
正在我整理新租的住房时,我得到了田莉电话中不幸的消息。
“你再说一遍。”
“胡美娟自杀了,我刚接到胡美娟保姆的电话。”
“怎么会?胡美娟怎么会采用这样的办法?”我问自己。“我马上去玫瑰阁,你不用来车接我直接去吧。”
“我顾不得吃晚饭,顾不上打扫房屋,扔下手中的皮箱,奔向客村公交车站。
我在五羊新村买了一束鲜花和几枝白菊,用剪刀剪下花朵杆子,我知道胡美娟在广州没几个朋友,我们是她的知己,应该开一个追悼会,然后把她送往天国。
为着胡美娟如何送葬,我和田莉有过激烈的争执。
我踏上玫瑰阁三楼时,田莉已经先期到达,她的手里拿着一张纸。
“这是胡美娟放在卧房床头柜上的遗书。”田莉把遗书递给我。
“那么,就按照胡美娟的遗愿办吧。”
“这遗书上没有表明是不是要让边界或者牛汉云参加。”
“其实,田莉,只有他们两个才是胡美娟最知己的朋友,俗话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们毕竟是胡美娟生命中有过亲密接触的男人,我们是第二层次的。”我在心里埋汰牛汉云和边畀。
“方兄,胡美娟最信任的是我们。”
“好了,田莉,就我们俩把胡美娟送往火化场?她还有孩子在保姆手里,边界是孩子的父亲,一定要让边界来,让边界主持和操办葬礼,还要向大别山下的黄冈发丧报,那里有她日夜思念的父母弟弟,我们不能不让他们骨肉相见。”
“可我虽然是她老乡,大学同学,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家在何处。”
“你快向你们的母校打电话询问。”还有,遗书上说她的孩子和房子已经给了保姆,这怎么行呢,应该由边界来安排处理这些事。”
“这些事,怎么都让我们遇上呢。”
“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边界驾着奔驰车来到玫瑰阁,田莉在他胸前戴上白色小菊花时,边界说:“我们只能以朋友的身份替她举行葬礼,尽量简单,至于遗书就尊重她意愿,孩子由保姆扶养,我只是希望隐瞒这样一个事实,胡美娟没有生出孩子,胡美娟和牛汉云分手后一直在我公司工作,我是她公司老板,仅此而已,胡美娟父母来广州,我们可以少此麻烦。”
我们把胡美娟放在厅堂里,身边堆满了冰块。
“这不是好办法,广州的天气湿热过火,容易腐烂,把她送火化场殡义馆吧,家人来可以直接去殡义馆。”边界让公司里来了一辆面包车。
胡美娟的灵车在街上走,没有哀乐没有哭声没有花园,她就象一位仙女,躺在鲜花丛中,她身子底下的泡沫箱盒里放着冰块,冒出水汽,已经在烤着她一样。999朵玫瑰铺在胡美娟身下用白布装饰的木板上,那是牛汉云得到胡美娟死讯后让田莉办的,白色的绢绣上只有牛汉云一个名字,牛汉云没有来。我和田莉坐在胡美娟脚边两旁,没有泪只有相互的凝望。我在心底里默默祝福美女们在广卅的生活快乐幸福。
我又掏出胡美娟的遗书看了一遍。
遗书被车窗外的风吹得啪啦啦响。
“方兄,小心被雨打湿了,天开始下雨了。”田莉关上车窗门。
“遗书,是不能给胡美娟家属看的,我们还是尊重死人的遗愿,作为凤凰时装公司一名总经理,我还会酌情给她家属一点慰问金,这事由田莉去办。”
“好,边总,我会办好,另外,最多二天,胡美娟家人就到了,你看安排在时装公司办公楼还是找酒店安排。”田莉伸过手握住我臂膀。
“当然是安排在大酒店,条件好些,但要尽快让他们离开广州,你陪他们在广州游玩几天就买飞机票,多安慰,我不能太露脸也只能到酒店去看他们一次,牛汉云不参加葬礼对大家都是一件好事。”边界在驾驶员旁座侧着头对我们说。
“这牛汉云,嘴上说得好听……”我说·
“方先生,不要多讲了,他心里也不好受。这是广州,责怪别人没用。”田莉的话和边界的态度让我一声不吭。我流着泪看胡美娟的遗书·
遗 书
过去的永远过去,虽然短暂,我已经厌倦。生命的灯塔已不会重建。广州对于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麻木不仁地活着,不如早点去,我恨这广州,尽管它适合我的灵魂,但无法使身体存在,丑陋使人害怕,镜子中的样子象虚胖的蛆虫,与过去的面目根本不相同。日日夜夜我的双腿肿得厉害。整个头颅有蚂蚁爬行,我脸色惨白,肤色透明,看见流过的不是血液而是牛奶。我至今居然还活着感到羞耻。二个月来我没有出过门下过楼。我白天睡觉晚上却醒来,我醒着恶梦便缠身。我生存已对任何人没有用处,我曾经得到过人生的荣华富贵,对于我是最可怕的讽刺。
我不同于普通女工,不同于暗娼,不同于新生贵族,我的梦想被自己扼杀,生命周期于生日这天结束,请好心朋友把我的遗体送回故乡,儿子将留在广州,我已买下玫瑰阁三楼308套房。虽然宝宝是私生子,但他毕竟是广州人,他将在保姆的养育下长大。我多么思念故乡,真想不到永远回不去了。没有人愿意和我谈论故乡和广州,我喜欢故乡流淌快乐的言语,英语使我厌倦,粤语学不好,只有夜的蟑螂听懂我的委屈,要不,它们从哪儿飞进了我房门在我床前悸动不安。我已经把套房里的所有家具罩上白布,照片镜柜蒙上黑纱,友人们只要抬着我离去……
2006年7月1日
胡美娟24岁生日
然后,我把遗书递给边界,我听见边界长长叹了一口气。脸色苍白但没有泪流。他一定在想与胡美娟在一起的岁月太短暂,花费了钱财却没有预期的效果。投资在胡美娟这样一个女孩身上是投资错了一个项目。
阳光明媚的早晨,田莉驾着车,我们一起去白云机场接机。
田莉凝视着我“你妻子和孩子来了,你已经拥有自己的服装公司了,你可以做个新广东人了。”
“你在笑话我?”
“这样,我可以轻松面对所有的人,轻松面对广州,方先生,我们还是以后很好的合作伙伴。”田莉加档提速,汽车奔上高高的立交桥。
我看着日趋成熟的田莉,她那双疲惫下眼皮有些青紫色的眼睛,已经没有了从前那双纯情少女水晶般明眸的依恋和冲动。
她的头发挽着髻,耳垂边一绺长发在车窗吹进春日风中扬起,她抿着嘴唇,我们相视微笑。我耳边听见了飞机的轰鸣声,车窗外上空有银色硕大的飞机象老母鸡一样,我仰起头,双眼湿润起来,我是一只小小的飞蛾。独自在广卅狂欢。·
笫六章
我站在出租房的窗口向东看去,远方黎明中摩天大楼如雨后春笋般伫立在早晨的薄雾里。窗下的小桥静止着,河水悠动着。三三两两的男女开始上街,小商贩开始匆匆而行……羊城的黎明没有狼男浪女,很是宁静。我睡不着,四点半我便起床看书,海市蜃楼般的黎明让心头鼓胀着希望。五点许,天空中有了黄色,接着看见了云朵由铅灰变成紫红粉红。六点钟天空中有了打破了鸡蛋里的桔黄色然后被粉红云霞包裹起来,被上帝的手调和成灿烂秋天。我看了一眼入睡中的妻女上街买油条豆浆做早饭。
从出租房看出去,远方的黎明中,摩天大楼如高大的树或雨后的春笋凸现在薄雾里,桥静止着,河水悠动着,人三三两两开始起床,小商贩匆匆而行……羊城黎明没有狼男浪女,很是可爱,我睡不着,四点半我便睁开眼睛等待天明,四点半的黎明,到处是海市蜃楼般让心头鼓胀希望,心灵深处是宁静的。五点钟,天空中有了黄色,接着见着了云朵由暗蓝色紫红直至粉红。六点钟,我见到城市上空桔红色打破鸡蛋的色彩在东边射出来的红色中被包裹,然后被上帝的手调和在一起。七点钟,我上街买油饼豆浆。抬眼看见远方灰蒙蒙的是涌动的铅灰。近处,波动的阳光闪闪地直射我内心深处,引起无名之火和太多的麻木和无奈。
在广州,必须在黎明时用床被或毛巾遮住黎明的太阳,强烈的热带的光芒映得人的内心世界藏不住任何隐私,是那么容易让人暴烈干燥的情绪迅速升腾起来。要寻找漂泊的平台或港湾很难,始终在不安浮躁中失望,期望值越高越是失望。
每个人从娘肚子里生下来,便让心灵分成了二半,一半是纯洁的梦想,一种是现实的欲望。从吃娘奶开始,直至吃饭吃菜吃肉吃山珍海味,吃美女的愿望,住别墅驾香车游艇的欲望。现实的残酷生活使我们的纯洁灵魂和肉体的欲望分离,理智意识与血性意思对立起来,永远背上了不能圆满的十字架。所有一切在生命本能的面前,不仅是虚伪的,也是虚弱的,比如金钱,因为无法得到太多,便不能完全自立和阳刚。比如美女,别人也有强烈的需求,变得竞争激烈。越来越多的美女被商界巨贾和政府官员竞争获取,作为作家的我睁红了血眼,田莉是我心中的偶像,心里喜欢她,但又不敢太放肆,我是有妻女的人啊,长期在广州,心头容易长出情欲的绿芽。习惯地要在广州的黎明中抽动身体的敏感部位,手yin,是想用自己的头脑控制肉体,但无法全然控制。眼看缺少大脑思考的小物件不听指挥,在面对美女性感身姿和眼神挑逗时,不愿躲在阴影的一角静养。要坚决地傲起头颅,于是就用手鞭打它,沉浸在自虐中,抽打自己的肉体,让它在痛苦和麻木中获得欢愉,射出仇恨的子弹,而不让肉体堕落,而这种自我折磨终究无法狂喜。支离破碎的灵魂早已被田莉看透,作家是教父但不是没有血肉欲望的金属体,是鲜活的变形金刚。
做大作家创作出宏伟巨著作品是我的愿望,但在四处漂泊的境遇里渐渐地沉默于珠江的阴影里。回头眺望见着的只是海市蜃楼的轮廓,心里常常潜伏着难以言表的感觉如虎豹一样。甚至有了要约几个天南海北朋友抢劫认识的几个老板的非分之想,孤身一人在路上并不恐惧广州的险恶,只是太孤独,太受感情的煎熬了。广州的雨季每年五月就到了,来得非常凶猛,哗哗地下个不停,云层低得遮住摩天高楼,雨水就在黑暗的云层中铺天盖地打在打工者的脸上,打工仔一般情况下在手里的包里存放两样东西,一是可以收缩的短柄廉价雨伞,随时作好下雨的准备,在等候公交车的时候,说不准雨就下了。另一样东西是食物,干粮或没有吃完又死要面子没在公共场合吃完又舍不得扔掉的糕馒油瓶之类的东西,有时候中午在办公室找一处角落用开水泡一泡就当作一餐午饭了,我多次这样省吃俭用。
广州的空气潮湿,客厅和房间的水泥地上常是湿漉漉的,一件东西掉在地上隔一夜就霉变了。身体有伤的我,在雨天便发伤,腰酸背疼地,有时要吃安眠药否则睡不着觉。雨水满街流淌,街就成了游泳池。城市发展太快,尤其是城中村出租屋区域,积水太多,排污泄洪是个问题,雨天满街都是浑黑的浊水,和溢出的粪便混杂一起很是腥臭,把二天前吃下的饭菜也能驱赶出来,看见从污水口沉浮在水中飘着的死鼠,我想起了无数打工兄妹的生命,比鼠类还多的南下兄弟姐妹就是狼群啊,在广州羊城的繁华世界里,又能够怎么样呢?
富有生活的广州男女在夏日的雨天十分注意房事的节制,经常要煲汤驱赶湿热引起的肾虚体亏。而来广州打工的兄弟姐妹并不忌男女之情,也不管性命攸关照样动手,便有很多人缩阴缩阳,国医圣手都束手无策。
田莉在她的出租房安装了一台春兰窗式空调,房东起初不允许只有一台座式电扇,后来经她反复与房东商量才同意了,电费是不小的支出,她既是抱怨又是幸福地说:“要是两个人在一起,怎么受得了,看你到我这里来一副虎狼的贼样,我只能买罗。”空调可以抽湿气,所以我去了田莉的出租房里就不想出来。田莉就是懂得营造气氛,把出租屋布置得如自己家一样,是一处浪漫的小屋,屋里有香水味和饼糕之类的芳香。桌上插了红玫瑰和情人草。从耀眼阳光的大街迈向她五层的小屋,就如地狱进入天堂,我把富人游逛的繁华广场也看作是地狱,只是心里的十分不平衡。田莉是一个女孩子,她却非常乐观,激情浪漫又很现实,比我的控制力要强许多倍。
我和田莉认识了半年,仅开过一次房做男女之事,是一间每天一百多元的普通酒店客房,里面有浴缸有空调有数字电视,我在电视柜上拨弄数字互换机,并没有看见国际电视台的a级片,我是想和田莉一边做男女之事一边看a片让田莉激情四射展示万种风情的。那一夜让田莉体会到了我的如狼似虎的野性和雄风,那一夜让田莉懂得风月之梦的神秘,也让她懂得开宾馆太浪费钱。还是在出租屋里安装空调,想什么时候做男女情事,打一个电话就行。
我喜欢她粉红色的窗帘,和窗帘旁边书桌上的红玫瑰。她一定研究过我的性格,知道我的情趣会在红色的刺激下发挥到极至。有人说男人过了四十岁就需要十分节制情欲。我对田莉却有无止境的欲望和需求。有二个月时间,大概是五六月间,我每天要去她的出租屋,带些斑节虾,贝类的吃物,我喜欢看她吃鸡脚和猪蹄的模样,在她的出租屋,她根本不是淑女,根本不像她在大街上行走在公司里上班那么时尚而高贵,也许只有对我,她才这样无拘无束不遮隐私。
我每次去,坐公交车去,反正买了一张公交车月卡,我有时去她出租屋不预先打她手机,提前到达她的出租屋位置,等着她回家,我要督查她对我是非忠贞,因为广州城里的美女和白领们对情爱之事太顺心随意,时时可以更换旅伴。我见过她的老板边界有二次用奔驰车送她回出租屋,心里气得直打颤,我知道边界自从死了胡美娟很忧郁,常对着田莉诉苦,边界是移情别恋,爱上田莉了,我千万不会让田莉做‘替死鬼’去接胡美娟的班做边界包养的‘二奶’。
我知道,田莉真心爱我,但有她自己的人生计划。田莉说过,为了优越的物质条件,比如有大老板送她小车别墅,给她一个身份,她会牺牲自己曾经有过的梦想,把白马王子丢在脑后,况且,我不是白马王子,只是能在她面前抒发几句伤感的豪言壮语或对人世的满腔真情,我,一无所有。
可是,好景不常在,好情不久远,在2006年木棉花盛开的三月,田莉真的被边界老总包养了。边界用的是渗透战术,他寻找理由说是出于对田莉的关心,在商务楼给田莉租了一套八十平米的房子,既可以办公又可以住宿,商务楼在环市东,距离广州大道南有三十公里,边界知道我是把田莉羊一样爱着的狼,他是为了让田莉远离我。
田莉打电话给我说:“老方,你来环市东吧,我新搬了家。“
“搬家的事,你也不告诉我,你现在是白领了,应该有新生活了,该离开我的时候了。”我在电话里说。
“不会的,你永远是我的大哥,我原本想让你帮忙来着,一是怕影响你,二是怕我老总边界有什么误会,花费五百元请了搬家公司,半天就搞定了,我终于可以住上好房子了,你知道吗?关键是住的房子不用我掏钱,由公司包了。”
“行,祝贺你,我请你吃晚饭!”
“近段时间客户很多,人的居住环境好了,心情舒畅,人也长胖了,你请客先省着,我加了工资,该先请你。”田莉说。
广州的打工兄妹,对自己单位发放的工资奖金一般不会显底,而田莉对我根本不隐瞒,我不会滋生出去抢劫她谋害她的念头。
“你不用太考虑我,我会好好干的,你在白马市场干,实在不行,就到边界的房地产公司来,他的集团公司有二千人呢,多一个员工也无所谓,只是工资不会太高,以后我会在边总耳边吹热气的。”田莉说。
“暂时我不会考虑,实在混不下去了,我就带着妻子回老家去。”我觉得广州很大,但并不适合我,我的妻女来了广州,妻子没有朋友可交,言语不通,女儿上学也成问题,我对做时装生意又把握不准,利润又薄,还要处处防盗防骗。
我有二天二夜睡不安稳,陷入红尘不能自拔。田莉被边界包养成二奶已经有了前兆,我并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俗语就在自己身上发生了。我即将被田莉遗弃。对于田莉,她是有理想的远大和充分的思想准备被边界包养,可以获取更高的生命价值和发展事业的巨大空间,到广州来便是来碰运气收获青春期梦想已久的幸福和快乐,而我,一个只对文学抱着梦想的人实在是没出息的。我的妻女在广州陪伴着我,是田莉寻找到离开我的借口,田莉依然对我那么客气,那么热情,甚至在她居住到环市东商住楼的第一夜,仍然邀请我去了开垦那片风月[ch*]女地。
我刚到她楼下,从出租车里走出来,她已经在楼下等候了。“田莉!”我在内心深处呼唤着她的名字,但我没说话,只是对她笑了笑。“你不用在楼下等我,告诉我房号,我自己上去就行。”
“怕你找不到,我已经安顿好了,无所事事,心急了些,盼你早些来说说话,我们已经有一周多没在一起了。”田莉说。
“没办法,力不从心,妻女在这里了,反倒是忙得乱转,男人还是单身的好。”我说。
“上吧,九楼东单元a座b09,记住了吧。”田莉说。
“我记住了房号有啥用,要房主人欢迎才行啊。”我说。
田莉用钥匙开了门,便逼迫急待脱去了衣服和裙子,绿颜色的三点式内衣走进了厨房:“老方,我给你煲了骨头汤,煮了红豆小米粥,先来喝一碗壮壮劲。”
我换下皮鞋,在客厅里溜了几圈,觉得自己在广州市中心有一处百米的住房就心满意足了。
田莉问我:“你觉得怎么样?”
我说:“不错,这房子还行。”
田莉说:“房子是别人家的,是租的,还行有什么用?我是说我本人。”田莉双手吊住了我的脖子。我觉着了她身体的柔软和富有弹性,看见了她那双渴望男人的双眸,射出的贼光。
“我们已经不是……好了二年了吗?”我有些结巴地说,只要和田莉在一起,我常会这样结巴,话到嘴边又会咽回去。
“我空下来的时候就会想起你,你在白马市场卖服装不合适的,受委屈不算,埋没你的才情,要不,听我一句话到边界房产公司来吧,帮着做营销策划,卖房子也行,轻松些,你适应智力而不是奸猾的商圈。”
我依然不想说太多的话,我有老婆孩子,没有资格高谈阔论,田莉有边界赏识和扶持,是扬帆的顺风船,我是落帆的船承载着三个之家,在河流里逆流航行。我只是一颗情种。而她身后的边界身价几个亿,在天枰上我微不足道。
“我只是想问问你对我的感觉和看法。”田莉说,她盯着我的目光,已没有了以前的羞怯。她用手轻轻摸捏着我腿中间两粒球弹,我仿佛听见了球弹磨擦发出的声音。我捧住了她的脸,抚摸着。
忽然我听见了裤子和皮带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我不敢看她。她把头埋在我的腿中间,她难道喜欢闻男人的骚味?
田莉半闭着眼睛,而我看着窗外的摩天大楼,觉着自己的渺小便对田莉失去了爱的激情和权利。
“老方,方……我要你……抱我到床上去……田莉是美丽的小娇娘,她激情四射,比胡美娟的秀丽要性感和浪漫许多倍,如果胡美娟是被动的,柔弱地接受男人的性爱,说话的高雅,处事的不急不躁,待人的不冷不热,是所谓的文明人,孤傲又清冷。那么,田莉完全是另一种风格另一种品格的人,她的世俗生活,甘愿主动付出情爱不计得失的行为让我心潮澎湃。
我抱她搂在怀里,半抱着她迈步朝房间里去,她的热烫的脸颊贴着我的弹球,感受着我雄壮的勃起,我唯一能够对女人有自信力的东西就是这小玩艺儿了。欧洲有一位大作家曾经说过。男人该用自己腿间的活物雄壮地向女人挑战对话,我也只有用这小东西向美女田莉应战了。
我的下腹贴着她的下腹,她的ru*房挤在我的下巴上,汗水顺着我的胸脯脖子往下流,我低头亲吻她的脸,竖起的ru*头。在床头的镜子里,我见到她白净的双腿和绯红色的脸,她不住地摇晃着脑袋,沉醉于驾船于大海的波涛之中。
她半张着嘴唇,时时仰起身子,像烫水中的虾要弯起身子,我在临终与她身体分离的一瞬间,用手扳住她的肩头,摇着她的身体,让自己更进入她灵魂激荡的深处。
啊,一声长吼的同时,我见到了她红光从脸上退去,她虚弱的呼吸,饱满的肉体疲软下去。田莉,田莉,我轻声呼唤她。
田莉说,“我想睡觉了,煲的骨头汤在厨房里,自己拿去!”田莉满足了,她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婴儿刚从母亲的怀抱里刚吃过奶沉入了梦乡,而我睡不着,这是广州的午后。
午后的广州,忽然又下起雨来,我心里有太多的浮躁和不安。妻子已经多次在耳边叨念要回老家去,女儿的学习成绩比在老家读书下降了许多,我内外交困真有些力不从心了。
田莉侧过身子搂住我,把头搁在我坐在床上的双腿上。怕我要逃跑似的。“没关系,边总去深圳那边了,他明天才回广州,我刚搬过来二天,他不会到这里来的。”
“我不是怕边界,我怕我自己,越来越怕自己,快不认识自己了,来广州五年多,没有丝毫进步,心里却越来越空虚,感觉到前景渺茫。”
“在广州,人人都这样啊,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那会跌得太痛,顺其自然吧。”田莉说,我没想到时隔三年,田莉却安慰我起来了。我觉得把欲望交予田莉之后,全身心没一点分量如一朵棉花,整个身体轻飘得很。来到广州几年,我的体重有一百三十斤减至一百二十斤不到,我减负的是肉体,增加的是忧愁。
“老方,我想请你们全家吃一顿饭。”
“什么意思?”我怕田莉说漏了嘴,被妻女发现我和田莉的隐私,妻子是个极其传统和保守的女人。
“我是以朋友和曾经同事的身份。要不,我和边界老总一起出面—请你们全家。”田莉又说。
“喔,我懂了。”我说,田莉已经把她自己和边界划拨在一起了,而我已经成为她对立的一面,客人一般的角色。“现在不用了,我们离开广州的时候你再出面请吧。”我说。
“你要离开广州,和妻子女儿一起回老家去?”田莉说。
“我不适合广州,广州也不适合我。”
“是谁的原因?!”田莉说。
“天气湿热和语言障碍,我们一家都不适应。”
“噢,唔,哦……”田莉睡着了。
我见到她床柜上有一盒云烟,便抽了一支吸起来,我有一周没吸烟了,我在幸福和无聊时才吸烟。
我觉得有许多说不出口的东西堵在喉咙口,又酸有胀,泪不自觉地落下来。
田莉很忙,她驾着白色广本车常在广州和深圳跑。至于她有没有被边界包养,他们俩有没有上过床,田莉有没有主动献身给边界,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田莉已经离我的世界越来越远。起初每天能在手机中见到她发给我的短信息,后来是一周才有一次。
我是一个月后,接到边界打给我的电话的,我有些惊奇。我想,肯定是田莉在边界面前说了什么话,让边界出面和我谈些事,我料定是田莉和边界已经相互沟通,要我出让对田莉的那份感情,自动地退出他们两人的圈子。其实,田莉有她自己的计划,我并不想妨碍她,也无权制止她爱哪个男人。边界对她垂涎三尺已久,边界和所有广州的成功人士一样浑身有使不完的牛劲。
当田莉驾着白色广本车,车子里坐着边界到我和妻女在广本大桥南客村租住地来接我全家时,我双眼酸楚地把目光从田莉身上移到了别处。
边界当着我妻女很热情的样子,说着妻女并不能一下子听明白的广州国语,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虚伪的一套。
“方大作家,我们两个见一次面很不容易得啦,我从田莉这里知道你夫人和千金宝贝来广州了,你女儿真漂亮,我做东请你们去天河广场玩玩,顺便吃一餐晚饭,已经预定好位置了,今天是周末,可以放松一下啦!”边界没有进我的租住地,地方太小,他一直在门口对我讲。我想,事已如此,我和妻子也不能再推辞了。
我们一家三口坐在广本车里,我见着边界坐在副驾驶座上,他和田莉特别的匹配,是老板和二奶,是情侣,是朋友。田莉已经被广州同化了,我在心底里祝福着他们。
车过广州大桥二沙岛时,我想起二年前在大桥底下烧毁小说稿子的事,有泪涌上来,有时泪是心海里的泉眼,抑制不住的,我南下广州的文学梦已经破灭。
在天河广场的东面天天渔港海鲜城,我和田莉边界聊得十分投机,边界很大度宽容非常了解我丰富的内心世界。酒是月芽儿一把金钩子,把我心里许多想说的话都勾出来了。我不想让自己在广州几年的事都让妻女知道,酒喝到半途时,我提出:“边总,我让妻子先回去,明天一早她还要去厂里拿货。“
“我送嫂子和小妹吧!”田莉说。
“你跑了,喝酒还有什么劲,广州城里警察对喝酒后驾车管得特别紧。让他们坐的士回去。”边界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百元人民币递给田莉:“送他们到门口拦一辆的士。”
边界对我妻子说:“我和老方再谈些事,你们先走。放心,一会儿我会把老方安全地送回来。”
妻子上车时,边界从海鲜城买了二斤沙蟹和一只大龙虾给了女儿。我看着很受感动。我想,虽然是边界热情好客,而我就像是乞丐,心里更是酸楚和百般无奈。
边界和田莉坐在桌子的东面,我孤身坐在桌子西面。
边界安慰着我:“老方,广州就这个样子,有本事的人淘金,没本事的人淘沙,在经济竞争的跑马场,文化人只能是边缘人,始终无法成为主流,不成为主流便赚不到大钱。”
“我在广州不适应,是田莉他们年轻人的世界。“我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边界很红酒,田莉也很红酒,我处在社会底层是平民阶层,我喝生鲜啤酒,我敬边界的酒:“感谢你的盛情款待,我代表全家敬你。”
“不要把话说得太肉麻,太可怜,在广州商界要交几个真心朋友不容易。你老方是值得交朋友的人。来,我们互敬一个,感谢你对田莉的关心和帮助,在新闻社你指导培养田莉,带着她采访,引导她写稿子。后来,又向我引荐和输送了人才。田莉办事塌实,不错!”边界给田莉又给自己倒满了红酒:“来,三人干一次吧。”
我见到田莉的脸红成一朵玫瑰花“你们两位大哥喝吧,我不能再喝了,一会儿我要开车的。”
我说:“边界是你老板,可不能叫大哥,我才是你大哥呢。”我对田莉说。我十分注重各自的身份。田莉永远只是打工妹,虽然她已经是每个月拿五千人民币的高级白领。
“边总要我这样称呼他。”田莉说。
“是的,田莉叫我大哥,我便觉得自己年轻,我的心态太老了,我们六十年代出生的人都是少年老成,对不对?”边界对我说。
“边总,田莉,我祝福你们两个合作成功!”我不是吃了别人的酒宴,妻子拎了边界的大龙虾嘴软,田莉和边界已经是水到渠成马上成为亲密侣伴,我又能如何,顺水推舟吧。
“好的,好的!”边界喝酒时,拉了拉田莉的手。
“感谢边总几年来给我的关心帮助,每次喝酒都是你掏钱。”我说。
“谁钱多谁掏钱,这才是朋友。aa制消费的群体不能是朋友,只是圈子里认识的人而已。我的房地产公司,不要看现在市场很平稳,一个月卖不了几十套,可是不死鸟,只要坚持住,就有咸鱼翻身的希望。所以,我想请你老方到我公司里做营销策划,这也是田莉多次建议的结果。当作家做文化人太空虚,帮衬我做些实事,怎么样?回去和嫂子商量一下。”
“承蒙边总看得起,我考虑一下。”我有了回老家的想法,但在桌上我不能拒绝他。
“老方,我没有太多精力。其实,投资千万就可以和香港人台湾人合作开一家文化影视传媒公司。现在文化娱乐业上头是放开了。只要有好片子绝对是赚钱的买卖。”边界的脑袋就是活灵。
我觉得头膨胀起来。“边总,我们不喝了,我想回去!”
“让田莉送我们,我们两个找处僻静地方放松有一下,去大酒店安全,小姐漂亮,做些按摩,你放心,南方日报背后的美发一条街我可不会让你去的,我不吃快餐。”
我迷糊地记得,是田莉和边总把我扶出天天渔港进了车,车子朝哪个方向开,我根本不明白。
榕树下大酒店是五羊新村那边的一家比较上档次的宾馆,休闲娱乐为一体,宾馆里有性感靓丽的南北美女聚居,为各色人等提供皇宫般的享受。白种人黄种人黑种人自由出入。五楼还设有白领派对俱乐部。每周有旅游团体安排的郊外活动和室内歌舞活动。边界和田莉把我安排进了宾馆客房。又叫了两个性感女人送到我房间门口,他俩便去了歌厅唱歌。
“边总,老方行吗?可不能害了他,他对老婆可是……”田莉见着边界设下的网,让我自投罗网,很有些于心不忍。
“你心疼了不是,田莉,看看老方有多大能耐。”边界说:“我们进电梯吧。”边界究竟是什么用意,只有我清楚。
可是,我立即不清楚了,我跑进客房卫生间里取毛巾洗脸时,身体有些支持不住了,更无法想起边界为什么要白送我美女享受美好生活,边界喜欢良家妇女,他已经开始把田莉把妞一样泡了。在我进卫生间时,两个性感美女已经进了房间,准备给我‘吃一次快餐’。有一个大奶子大屁股的东北年轻女人很温柔地给我用毛巾擦脸,另一个娇小女人给我捶背。
“我自己来,不用你们帮忙!”我说,心里想吐,但一时吐不出来。我对美女的殷勤很厌恶。在大城市,所有需要美女服务的项目,哪怕是问个路条,也是要收费的。我怕钱花在她们身上。
“我们只是尽义务,大哥,不收费的,上了床才收费!”大奶子女人说。
“我喝醉了酒,什么也干不了,快走吧。”
“不用你亲自干,我们干你,还不行吗?不用你费力的!”还是那个人高马大的东北女人,我醉眼朦胧地侧脸看了她一下,有些害怕,我这个身高才一米六零的江南中年男人害怕和人高马大的女人上床。
我挣脱不了两个女人的左膀右臂,被她们搀扶着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大哥,脱了衣服吧,我们两个给你脱,我们两个陪你洗鸳鸯澡,特别的爽。”她们的话听起来特别令男人动心。
我被她们俩在床上脱去衣服时,就像给青蛙剥皮一样。
“我真的不行!真的不行!”我挣脱开她们的手,心里要爬起来,四肢却做不了主。
“还没试,怎么知道不行?给我们做一回生意吧!”东北大奶子女人把双乳埋在我脸上,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个娇小的四川妞已经用手握住了我下身的物件。
她们俩人忽远忽近在我眼前浮动,有时像白云,有时像雾,晃动的白云中有两朵盛放的蘑菇,涌着,波涛汹涌,淹没了我的灵魂。脑袋昏疼,四肢无力麻木,我是一条负荷太重的船终于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第二天我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像白花花碎银透过窗帘泼在床上,我看见床的另一边是一堆白嫩嫩的肉,顺着白肉朝上看,见到了正在酣睡的娇小丰满女人,半个ru*房在被子外喘息,我掐住大腿自己感觉是活体,已经不是昨晚的僵尸,我重新又闭上眼,我隐约记得昨晚电影一般的片段,浑浊而模糊。
我穿上衣服,坐在一角的沙发里,凝视着床上的年轻女人,我接连喝了二杯开水,然后,我走上前轻轻摇了摇床上女人的肩膀:“喂,喂!”我心里打颤,声音很低。
年轻的四川妞睡眼惺忪地看着我,坐起身来,“怎么啦?你马上要走?大哥,你一夜睡得舒服吗?”
“你陪我睡了一夜,我一点都不知道。”我说。
“你不会是要不付钱吧,吃快餐和陪一夜可是不一样的价钱喔。”
“我马上给你钱!”
“是两个人的钱,我那位东北姐妹半夜里走的,你看着给吧。”我发现自己的西服口袋里多了一叠钱,肯定是边界给的,足有五千块。我对四川妞说:“每人一千块,可以了吗?”
“行!你没少给,我看你挺诚实,要不要再来一次?我不收你钱了,算附加的吧,反正我上午也是闲着,一会儿请我吃餐早饭就行。”
“我又不是饿狼!”我把二千块钱递给她。
她媚笑着说:“我现在是一头母狼。”
我心里乱七八糟,想起出租房里的妻女,怎么为我一夜不回家在提心吊胆,广州治安情况不好,杀人抢劫的事实在太多。
我下楼时去总台结帐,边界已经给我交了押金,我还从女服务员手中拿过退回的一千块钱。
正当我麻木地走出‘榕树下’酒店时,我接到了边畀打我手机:“老方,感觉怎么样?只要有钱,广卅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马上来我公司吧,我有事与你商量。”
“边总,你真不该对我如此,用另类手法招待我!”我在电话里对边界说。我知道从今天起,我将失去田莉对我的信任从而彻底田莉。
我刚关上手机,手机又响起,我见到手机上的号码是田莉的。“老方,我就在你酒楼斜对面绿化带旁边,你过来吧,边界要我来接你,去他公司。”田莉的声音很甜美。
“好吧,我马上过来!”我见到了那辆白色广本车,心里就亮堂起来。田莉永远在我记忆的深处,是一匹让我骑不够的大白马。
坐进田莉的车里,我一言不发。
车子开了十分钟,田莉凝视着我:“你怎么不说话?没有话对我讲吗?”
“田莉,我还有什么话可说,是不是你们两个共同做了圈套?”我心里非常生气。其实,我也是面对田莉时,心里有无名之火要发泄。
“边总说,你要进他公司里工作,这种事完全是家常便饭的小事,就如广州城里市民每天需要煲汤喝汤一样。以后公司里这种事情太多,他就是试探你一下,行不行!”
“田莉,你难道也这么想?”我说,很担心田莉把我看扁了。
“我有什么办法?但我没有和边界共同阴谋害你。”田莉说。
“你可以离开我了吧?”
“我,还能控制你?我不想控制哪一个男人。尤其在广州,我不想控制任何男人,你们有这种自由。”田莉也有些生气。
“可我不想受任何人这样控制,这不仅仅是作弄的小事,我觉得边界侵犯了我人权,至少是不尊重我,所以我不想与边总有什么合作,我不做他的打工仔,田莉送我回去。”
“老方,不要感情用事,在广州谁都不容易,你应该比我成熟啊。像你这个年龄,四十几岁的大男人找工作不好找,你要考虑到妻子女儿在广州,开支非常大,赚不到钱不行的,边界答应我说他每月给你支付五千块钱,年底另有红包……
“我知道,田莉,你在边界面前为我说了不少好话,可我不是不给你面子,我不想留在广州了,为了妻子和女儿,我可能要在近期回老家了。“
“真的?老方。你再考虑一下,人在哪里都一样吃饭,你已经来广州五年了,不应该轻易放弃。其实,边界对你真不错,他要你去他公司,是为了帮你,帮我们,我们想写小说搞文学,有什么用我们还需要创造条件。“
“好了,田莉,停车吧,我不去边界公司了,真的!”我知道边界为了他心爱的女人是舍得花费钱财的,他要我去他公司,完全是为了掌控我,控制我和田莉不再保持情人关系,他要从我手里夺取田莉,他是在异化我和田莉真挚的感情,表面上看是关爱我帮助我。
田莉把车子停在一棵大榕树下,我抬眼看着大榕树,它为什么能够几百年枝繁叶茂,因为它有适宜的生存环境。广州这个宽容善良的羊城,美丽开放的花城,并不适合我的生存,我有自己做人的原则,我不愿做披着羊皮的狼,更不愿与狼共舞。
“不管你以后怎么样,我们依然是朋友。”田莉说,我送你到住处。“
“谢谢你,田莉,这几年里,我们的相处。”
“不要把我们的相处当作一场梦,我不会像胡美娟那样,人要快乐地生活,我祝福你,我不想破坏你幸福的家庭,我原来想跟你一起离开广州,浪迹天涯,你有一个好妻子,我放心了,好好待自己的妻子。”田莉极真诚地说,双眸饱含热泪。
田莉停车我出租屋的客村楼下时说:“离开广州时,我给你们全家买飞机票,提前打个招呼,我会去机场送你们。”田莉说完话头也不回疾驶而去。
我和妻子女儿是提前一小时到白云机场的。原本想坐火车走,也就是一天一夜的时间到家。可是女儿吵着要坐飞机,妻子也从来没有坐过,再说飞机票打了折扣,比火车票贵不了多少。
我和田莉有私情,也许是妻子知道了,她没有直接对我说,在广州的一年多时间一直是冷冰冰的脸,冷嘲热讽的,我决定离开广州了,妻女都很高兴。尤其是读中学的女儿说,我不喜欢生活在单亲家庭里,长大了心理变态。
我站在机场的候机大厅里窗口,原本不想给边界和田莉打电话,思来想去,不给田莉打电话告别,是自己的错误,不管恩恩怨怨,毕竟曾经相识相知,尤其是田莉,由同事而两情相悦的朋友而情人,互相的呵护和帮助,同站在打工兄妹的同一视角,结下了深厚情谊,在广州有太多的诱惑,谁也无法责备是对方遗弃了自己,田莉有了边界这棵大榕树做靠山,以后一定会生活得快乐,事业也会兴旺起来,应该为她高兴。她的性格她的思想都适应在广州守侯下去。
“什么?你已经在机场,还有一小时就离开了广州的土地了,我马上开车过来。老朋友了,你也不打个招呼,我和你说过,我给你买飞机票的么,真不够朋友。”田莉接到我的电话很惊讶,她在电话里表示坚决要到机场来送我。
“不用了吧,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要麻烦你了,你在边界那儿好好干着,以后你当了老板,我来广州找你!”我对田莉寄予很大希望,她有这个能力。其实,我极愿意她来机场送我。如今离别,没有特殊情况,不可能再来广州。
“爸爸,你在等田莉阿姨来机场送我们吧。”女儿走过来对我说。
“别瞎说,和妈妈在一起,不要乱跑。”我说。
“妈说的么,你真凶!”女儿回到了座位上。
我回味着和田莉在一起的日子,回想起在新闻社,采访中心陈理论说过的一句话“老方有一百万人民币,可以把田莉养起来,田莉肯定乐意!”
田莉凝视着对我傻笑,那是一种天真纯情的笑,笑得我忘记一切忧愁,她是一朵多么娇艳的花朵啊,那年她二十三岁,而如今,田莉是一个二十八岁的少妇了,成熟端秀稳重大度丰韵。
我从窗外见到了田莉从白色广本车里出来,那是一幅动人的画。她的长发飘飘,时装猫步,那一双熟悉的眼睛依然神采奕奕。我对她扬了一下手。
“你真不够朋友!”田莉握住了我的手:“方大哥,你不会无情无义吧?”田莉说。她歪着头:“你手里有一部长篇小说,记录我们友谊的那本书,已经写好了,对吧?”
“你怎么知道,我早就放弃文学了!”啊我说。
“别瞒我了,我在你住处见过!”
“做美好的见证吧。”我说。
“留在我这里,不是更好的见证吗?我愿意买下来。”田莉说。
“既然你把我们的过去看得这样重要,我送给你!”我说。我真的对田莉爱得深如大海。她要我一部十几万字的小说还舍不得吗?
“老方,你要是留在广州,我可以从边界公司里出来。”田莉两眼泪汪汪地说:“我不要你一百万养着,我有双手。”田莉还记着新闻社时陈理论说过的话。
“我只有一万人民币。”我说:“已经给妻子买了首饰,结婚十几年,我没有给她买过。”“你有更美好的未来,你的目标不就是做个广州人吗?只要你买上一套住房,便可以在广州城里安居乐业。你……行的。。
“那么,好吧,广州留不住你。我也不留你了。”田莉又说:“我要你的小说稿。”
我从旅行袋里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田莉。田莉没说话,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交到我女儿手里。然后,大步朝候机厅外走去。
“田莉,田莉!……”我和女儿朝田莉追去。
“老方,再见!在广州,你女儿手中的银行卡才是朋友。”
我望着女儿递给我的银行卡,热泪纵流。
我和妻女坐进飞机,我见到了云朵下的广州城,摩天大楼和如蚂蚁一样的人流。我见到了木棉树下田莉驾驶的广本车风驰在立交桥宽广的公路上。
我回到家的一年时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便在家里埋头写小说。妻子在村口开发区工业园的路边做了一个玻璃柜台卖熟肉和冷菜。我成了一个思想者,沉淀着自己的灵魂。二年后,我收到了田莉的一封来信。我在江城的红太阳广告公司上班做策划和文案工作。我忙于自己的工作在广州的事日益淡薄,田莉的信,我原原本本抄在小说的结尾。
老方 您好!
转眼两年过去,我们曾经共事的日子恍如昨日。这两年里我一直在广州边界的集团公司工作。如今也算落户广州了,想起刚来广州的日子,很荣幸认识方大哥,一直都很感激你对我的照顾。
这几年我都没有忘记你,不知你现在还搞文学写小说吗?出了几本书了,那本《飞蛾扑火》是不是也出版了,很想拜读。若能收到此信,希望你能将文章寄给我。我的地址不变。广州市环市东路大时代商务大厦。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方大哥尽管开口。
另外,你或许想不到,这几年来我的变化有多大。现在的田莉已经为人妻母了,而且是双胞胎的孩子母亲,生活很幸福,也很辛苦。方大哥如果再来广州,一定要来看看我和两个宝宝,他们实在太可爱了。不知道你是否会上网。如果你能上网,我们联系会更方便。我的邮箱是……com,还有qq:563……。另外,我的手机号已经改为1372988……
不知这封信你能否收到?暂且写到这里,明日又要开始繁忙的工作。
顺祝 春安
田莉 2007年5月8日
我在妻子和女儿面前读完田莉的来信,女儿很有想法,认为田莉是一个聪慧的女人。而妻子却很有一股子酸楚,她很风趣幽默地说:“她的双胞胎不是你下的种吧?”
我笑得流出泪来,离开广州已经三年,田莉还能生下我的孩子,她是有特殊功能的人了。
我常常想起花朵一样青春靓丽的田莉在广州街头或高楼写字楼里花朵般的光芒四射。一周后,我又接到田莉从广州打来的电话,“来吧,方大哥,快来广州吧,你不相信我吗?我们依然是好朋友,还可以合作做很多事。”
原来,田莉自己当老板,有边界和他一位朋友共同投资一千万人民币,她负责运作成立了一家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她的首个项目就是与一家香港影视制作公司共同投资拍摄二十集电视连续剧《窗外的飞蛾》,剧本是根据我的长篇小说《飞蛾之舞》改编。主题是描写几对中青年男女在花城的狼男浪女激情飞扬为各自理想奋斗结下的深厚情谊。成为新广东人的坎坷不平的追求历程,已经得到投资双方的认可并下发了文件。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和幸福,不管我自己把电视剧本写得如何?作为田莉,她在广州已经成功了, 她是美貌和智慧共有的精灵。是快乐和给人奋发的尤物·并且, 她成为我走向幸福的领路人·
坐在无锡飞往广州的周六下午航班的飞机上,我已经在梦里拥抱了田莉。在广州天河北富人区的大楼下坐上了田莉那辆白色广本车,驶向广州大道摩天大楼和锦绣花景交相辉映的巨大背景里,我中年的心在炽烈地燃烧。烧着心烧着肝烧着无奈的渴望·
2007年5月18日 初稿于广州
2008年2月28日 定稿于江阴
-全文完-
▷ 进入方芳88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