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就只是这个季节的风才这么自由自在,又惹人爱得别样。
风来了,汪汪的鱼塘直是纹纹不静,水里的映景也还生动,只是空濛。蜻蜓儿斜风试水,翩翩又翩翩。久不见云散的天空,风一来,也豁豁地开了,一天尽是海样的湛蓝,白云就舒舒卷卷。太阳刚落,余晖悠悠,染了绿色的风也悠悠,不厚不薄,韧韧的有种弹性或张力。
好风五月是真的花季,花在风中浓也不浓,淡也不淡,幽幽的却是撩人情绪,又香得没方向,面对星星的紫,点点的红,不知这深深浅浅的香,是打那一枝那一树来。就连叶和草也觉着是芬芳的花了。而且,雨后的土壤在风中也生一种香来,香的极是厚实亲切,又温温和和。房里开了窗,花香竟不请自来,和风一起,绵绵的尽沾新浴的发。发呢,更柔更黑了,飘在风中,一世界的青春。
好风扶桑。蚕就白胖了,银样的丝不断不绝地抽。一个人边看蚕边念想,一怀的情从蚕房到闺房,缠绵又缠绵,不断不绝——是丝如思呀!
秧田厢厢嫩青,秧在风中摇,站的勉强,又不倒不折,细了神看,秧在舞呀!叔叔放开田埂上的坝口,一匹白水爽爽地从风中流过,眼睁睁就见了新栽的禾又是抽叶又是发蔸。
年轻的母亲蹲地头,细细地用小锄啄土。手过处,也是风过处,瓜秧儿壮壮地把个“丫”字写满一地。背上的孩子尽在风中甜甜地梦。梦中,一些走路的渴望就鸟样满天飞。落下来,寻不着了母亲的背,就“哇”地哭,还暖暖地湿了母亲一背。母亲立直腰,颠颠身:“乖哩,莫哭。唷,尿了!还哭?”解下来,开怀奶孩子,顺手抽出湿垫片甩在豆架上晾。于是,风便痒痒酥酥地从母亲丰乳间拂过。突然,母亲“呦”出了一声,说:“咬妈妈呀!是小狗狗子长牙了哩,——哦哦,小狗狗子长牙了!”扯出奶来,果然有浅浅的牙印。母亲好喜,全身尽是力气。把孩子放坐在蕉叶上,又去锄地。锄地的母亲瓜苗样的,把生命和爱蔓满好风五月。
——哦,好好的五月风呦!
风中的姑娘是剥了笋衣的嫩竹。毛毛的豌豆豆儿眼,厥嘟嘟的红润润嘴嘴,不开是不开——不开时是花苞苞哩;一开呀,只轻轻一咧,就是灿烂的笑和香软软的气息,就是好风样的歌。
真的听见有歌随风从山的那边弯弯转转的飘来:“姐姐乖唻姐姐乖,姐姐乖乖盼郎来。月光光呀上了树梢梢,亲亲的情哥哥吔你来不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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