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相遇的故事
当母亲踮起脚尖把临时缝好的毛衣从车窗塞到我手中的时候,列车“呼啸”的一声,很快就开始发动了。
母亲退到边上,慢慢地抬起那只粗老的右手,然后使劲地向我挥手,同时哽咽着嘱咐说,儿,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啊!
我重重地点点头,眼眶里一下子沉重了许多,但为了让母亲放心,我努力挤出了灿烂的笑容。
当列车渐渐远去,母亲的身影渐渐地模糊,终于在拐弯处,母亲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我再也忍不住了,早已不停打转的泪水滑出了眼眶,滴落在毛衣上,浸透,留下了一滩滩泪渍。
轻轻抚着那件柔软的毛衣,几个显眼的补丁印入眼帘里,我不禁想起了那首感人肺腑的诗歌:
慈母手中线
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
我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然后……一幅美丽的蓝图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就在我美美的憧憬着未来的时睺,列车忽然来了个急刹车,乘客们纷纷往前倾去,车上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列车的过道上,一个刚上车不久的中年男子一脸凶相地站在那里,他的手里紧紧捏着一叠皱巴巴的人民币,有一百块的,有五十块的,也有十块甚至是几角的。在他的背后,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紧紧地拉住他的衣角。
“叔叔,那……那可是我上学的钱呀──”女孩颤声说,眼里充满了乞求。
“放手!”中年男子想拉开女孩那双细嫩的手,却颇有戏剧性地没有成功,不由得怒道:“你发什么神经,钱在我的手里,怎么就成了你的钱了?”
“是……是你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的。”面对发怒的中年男子,女孩的声音变得更加的颤抖,但是她那双小手却依然紧紧地拉住他的衣角。
男子冷冷一笑,说:“笑话,我偷你的钱?我几时偷你的钱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暗地里观察着列车上的乘客,见乘客们都是一副看客的样子,便放肆起来:“快放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我……”女孩还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说不下去了,那双小手也慢慢地松开了中年男子的衣角,眼泪却夺眶而出……
女孩有一对很好看的辫子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但此时,女孩眼里满含着泪水,这让我觉得中年男子让女孩流泪是一种暴殄天物的行为。我一向看不惯那些恃强凌弱的人,虽然我没有看见中年男子偷女孩的钱,但是他那粗鲁的行为让不忍不住站在女孩的那边,我决定为女孩打抱不平。况且,我敢确定那钱是属于女孩的。
“那是她的钱。”我站起来,走到中年男子的面前指着女孩说,顺便扬了扬手臂,那种山里的孩里特有的结实的肌肉有节奏的跳动起来,“我看见你偷了女孩的钱。”
“你少……”中年子男面对我那凌厉的目光和结实的肌肉,欲言又止。这时,有一名乘客忍不住也站了出来,说:“我也看见了。”然后又陆续有几个人站了出来。
中年男子在众人的压力之下,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心虚地把钱退到了女孩的手中,然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便溜下了车。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女孩连连跟大家道谢之后,列车又缓缓的启动了。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毛衣折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然后哼起了山歌。这是我小时候就养成的习惯,每当我心情好的时候,我就会不由自主的哼起那充满乡村气息的侗家山歌。
到了省城,下车的时候,女孩忽然叫住了我。
“谢谢你。”她感激地说,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我叫不出名字的粑,递给我说:“吃一个吧,这是我家乡的特产。”
“谢谢。”她那纯真的笑容让我无法拒绝她的好意。
“你叫什么名字?”
“吕,明,枫。”我一字一字地说,“你呢?”
“路遥,路遥知马力的路,路遥知马力的遥。”她幽默地笑着说。
我说:“还是个大作家呢。”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叫喊声给打断了。我朝着喊声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中年妇女正向我们这边招手。
“找你的?”我问。
“那是我姨,来接我的,我得走了啊。”她黙黙的提起地面上的一个小包,转身就要离去。
“有没有联系方式?”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些害怕在她离去之后,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转过头,双眼一闪一闪地说:“有缘的话我们还会相见的,再见!”
“再见!”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喃喃自语,直到她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我才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二 小城来的寂寞人
来到小城之后的日子里,我感到很不适应,首先是环境的不适应。城里永无止境的喧嚣,让我在孤寂的夜里失眠;城里污浊不堪的空气,狠狠地刺激着我的嗅觉;城里的寒如冰雪的冷淡,忧伤了我的情思……
这一切,让我与城里的生活格格不入,也让我更加的思念故乡,思念那里清晰的空气、秀美的山川和热情的人们。
去学生会面试的时候,我特意穿上了一件黑色的背心,让那黝黑的皮肤、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肌肉尽量地展现出来。虽然室友们对我说这样的着装太不雅观了,但是我可不管这些,只要自己穿得舒服自在,那就已经足够了。况且,我将要面试的部门是护校队。
轮到我的时候,我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地走了进去。面试官是一个大三的师兄,他个子很小,长得很白嫩,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在我的眼里,他就像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
“你为什么要加入护校队?”他看也不看我一眼,直接按部就班地问。
“维持学校的日常秩序。”我言简意赅地说。
“如果你是护校队的一员,你能做些什么呢?”他依然不看我一眼,这让我有些窝气。
“维持学校的日常秩序。”我重复说,声音明显的提高了。
他愣了一下,停下手中的笔,抬头打量了我一番,说:“你能说具体一点吗?比如说要你解决两同学间的冲突问题,你会怎么做?”
“首先用道理说服他们。”
“要是说理还不能解决问题呢?”
“那更简单。”说着,我扬了扬手臂,示意他我有强壮的体魄。
“很遗憾,你可以走了。”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站着没有动,仿佛那话不是对我说的,但是办公室里就只有我一个面试者,除了对我说之外,还会有谁?
“要我走,给我个理由先。”记得传言有一个导演对周杰伦说了这样的一句话:还想当红吗?给我个理由先。在这里,我采用了这种语言方式。
“首先我强调,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当你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你就应该向护校队的其他成员或者学校领导求助,而不是靠武力。”在我的逼视之下,那家伙耐心地解释说,“还有,护校队的成员要经常行走在校园里,其中形象就是很重要的一点,而你……”
“别说了。”我止住他,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出来的时候,一位老兄轻声对我说:“小子,看样子你没被录用吧?我靠诉你一个内部消息吧,进这些部门是要靠关系的,要是你没有关系,你就甭想进去。”看着他得意的笑容,我想,此君在护校队里面必定有关系了。
在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参加学校的什么面试了,生活的范围也就仅限于教室和寝室之间。加之大学里的课程很少,少得让你觉得自己没事可做。是以没课的时候,我就觉得很无聊,便经常跑到网吧里呆着,可是呆久了,又觉得网吧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不仅浪费金钱,而且浪费精力,实在不划算。所以到最后,竟是无聊到一个人去大街上闲逛,就像断线的风筝,漫无目的地飘零在城市的天空里……
小城多雨,但是下的多是小雨,偶尔来一场大雨,却是来去匆匆。下小雨的时候,我通常是不带雨伞的,不管是从寝室到教室,还是从寝室到食堂,我都尽量的放慢脚步,让自己呆在雨中的时间多一些。我喜欢那种被小雨淋湿的感觉,它让我感觉喧嚣的世界里忽然安静了许多。
但是我更喜欢大雨,喜欢它的狂野,喜欢它的酣畅淋漓。有一次,时隔多日之后的一场大雨,我忍不住冲进了雨中,跑到学校里的山林里,然后一个人静静的行走在小径上,任雨点大颗大颗地砸下来,重重地打在我的头上,滑落,然后湿润我的每一寸肌夫,那一刻,我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生活就要像那场大雨一样来得猛烈和精彩!
那一场雨之后,我喜欢上了图书馆。在那些没课的空闲的时间里,我不再是网虫,也不再是城市里飘零的风筝,我成了图书馆里的常客。如果说图书馆是一个歌星,那我就是它最忠实的歌迷,当然,这个比喻似乎显得有些可笑。
可是这样的状态持续得不长,或许是因为迟来的成长,我的心在悄悄地发生着某些变化。当我放下书本,看到一对对甜蜜的情侣们勾肩搭背地走在一起,或是在一个安静一角落里看到一对男女搂搂抱抱的时候,我就感觉特别的恶心,但与此同时,也有了一丝羡慕和寂寞。
那个时候,我忽然感叹说,难道人的一生就注定要在寂寞、不寂寞、再寂寞的反复的过程中度过吗?人生也就短短几十年,为什么要让生活变得如此的复杂?简单一点不好吗?
三 有缘人自会相见
大学里的校园很大,寝室和教室也相隔得很远,如果走路的话,起码也要走二十分钟左右,如果起床起得迟了,那就只能眼看着要迟到了却无能为力。所以刚上大学的时候,室友们都纷纷买了自行车,他们买的是那种轻便的,而我买的是老式的,车架很高的那种。室友们都说,你的那车子太老土了,我笑着说,我才不在乎它的外表,重要的是它耐用。
每天上课的时候我都和室友们一起出发,一起比赛看谁骑得快,结果毫无疑问,我骑得最快,这主要是我的车技好,当然也与车子的性能有关。
在那些孤寂失落的日子里,骑车成了一件让我感到很快乐的事情。每个清晨,我总是出奇的起得早,那时候室友们还沉浸在睡梦之中,我便经常一个人出了门。
又是一个平常的清晨。
我像往常一样一大早起来,匆匆洗漱完毕,便一个人出了门。时下已是深秋,露重风寒,我便带上了帽子。
帽子和衣服是连在一起的,衣服有些陈旧,呈灰黄色,是前年秋天的时候母亲特意买给我的。说真的,当时是不怎么喜欢这件衣服的,因为我的背脊有些佝偻,走路又喜欢低着头,如果穿那件衣服时又带上帽子的话,我的背看起来就会更加的弯曲,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当时我说什么也不要那件衣服。母亲就说,你的背弯曲不是因为穿了带帽子的衣服,而是因为你不去改变你走路的习惯,如果你走路走得直的话,你的背就不会弯了,就像做人,只要你走得直,你就会活得很轻松。于是,我试着改变了我走路的习惯,同时也发现穿着那件衣服的时候,我的背并不是很弯曲。再后来,我就喜欢那件衣服了,而灰黄色就成了我在秋日里不变的格调。
沿着校园小道飞驰而去,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冷风吹来,我把冒沿拉得更低,几乎把我的整张脸都给遮住。
由于天色还早,一路来到教学楼,我几乎没有看到几个人。这也让我感到更加的兴奋,因为人少,我就可以大声的唱着山歌而不用担心是否打拢到别人。
放好了车,我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准备走进教学楼里。
就在这时,一声轻翠悦耳的声音把我叫住了。大清早的怎么会有人叫我?我以为我是听错了,或者说是一种错觉,我没有太在意,依然哼着山歌向楼里走去。
“吕明枫。”那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我听得清清楚楚,对方叫的确实是我的名字。
我转过头,只见一个女孩边招手边向我跑来。女孩走近的时候,我看清了她的样子,她有一对很好看的辫子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那是我曾经见过的。
“路遥……大作家?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吃惊地问。
她喘着气,笑着说:“我是这里的学生,当然在这里啦,难不成我还跑到清华大学去啊?”
“那到也是。”我摸着头一个劲地傻笑,自己问的这个问题也真够笨的。
“你怎么起得那么早啊?”她又问。
“哦,山里的孩子嘛。”早起是我从小就养成的习惯,“你呢,为什么起那么早啊?”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她扬起手中的那本英语书说。
“可是为什么你的额头有那么多汗水?”我注意到她的额头有汗水,心里不由得有些奇怪,既然只是晨读,怎么出汗呢?
“哦,是这样的,我住的地方是北面宿舍,离这也有不小的距离,所以我就跑步来了,就当作是锻炼吧。”
“你干嘛不买辆车呢?像我多爽啊。”我指了指自己的车子。
“我不会骑车。”她不好意思地说,忽然又闪着双眼说:“要不……要不你来接我,好不好?”
“恩,啊?好啊。”我的脸有些发烫,思绪不禁飘飞到了带着她骑车的情景,我知道那得有身体的接触,心里不觉紧张起来。
“你怎么了?”
“啊?”
“你生病了?”她用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额头,“没有发热啊?”她满脸凝问地看着我。
我强自镇定地说:“没事,我只是觉得这时候见到你似乎有些突然,所以……”
“呵呵……”她开怀的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之后,我们相互留了地址和号码,我便借故飞也似的躲进教室里了。而她则走向教学楼背后的花园里继续她的晨读。
透过窗台看着她那瘦小的背影,我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难以明言的感觉,那是一种同是天涯人感觉!
四 花开花谢
或许是因为身边多了路遥,多了她的笑声;或许是因为她填补了我内心的空缺。自从有了接送路遥上学这一项差事之后,我就忽然不再感到寂寞了,重新找回了那种充满活力的感觉。
每天清晨,我都会很准时地醒来,又很准时的赶往路遥所在的住处。而路遥也会很准时,每当我赶到她楼下的时候,她也正好从楼道里出来。
刚开始的那几天,我骑得很慢,因为我害怕骑快了会让我不小心碰到路遥或者吓到她。路遥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偷笑。
不过这种状况很快就改变了。
那天,天下着小雨,我照常来到了她的楼下。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小伞,焦急地在那里走来走去的。见我来了,她冲上来微微生气地对我说:“我不是叫你不要来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可能会感冒啊?”
“没事,这点小雨算什么。”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担心我骑车的时候不能打伞,只有被雨淋的份。
她拉过我,掏出纸巾帮我擦了额头上的汗水,说:“今天就算了,不过以后下雨的时候你可不能来了。”
上了车,她的左手忽然轻轻地抱住了我,右手则为我打伞,我感到了背后的异样,心里狂跳起来,骑车也心不在焉的,车速顿时慢了下来。
她偷偷地笑了一下,把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头,温柔地说:“开快点,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车技。”
“这……”我指了指地下,示意她路很滑。
她向前靠了一点,左手把我抱得更紧了。只听她说:“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会摔着了吧?”
“那你坐好了。”我止住心里的翻涌的波涛,渐渐加快了车速。
伴着我踏车的节奏,她唱起了山歌……那是一首我听不懂的山歌,但是我听得出那首山歌充满了一种特别的情调,让我的心感到很平静。
那以后,每次上车的时候,她就习惯性的轻轻地抱住我,而我也渐渐不再感到紧张,反而觉得那是一种享受,一种美的享受!
再后来,我就成了她的全职接送员,每天我至少得接送她四次,要是全天有课的话,那就会更多。在那些日子里,我们一起晨读,一起吃饭,一起上自习……她的成绩很好,无论我有什么问题她都会尽量的解决,暂时不能解决的她就会留下去思考,等有了答案就第一时间通知我。有一次,她帮我解决了一个我思考了两天也解决不了的问题,我竖起大拇指说她是天才,她笑着说她是天生的蠢才,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自己说得那么谦虚,便问她什么,她说,做人要保持低调一点嘛。我想想也是,觉得那时的她很了不起。
但是有一个问题却把她难住了。在一个飘着雪花的日子里,我告诉她,我喜欢她,同时问她是否喜欢我。结果她愣了一下,说了一句我听不清楚的话就跑开了。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的心情陷入了一片觉重之中,但是我的脸上却挂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因为我发现,她也有回答不了的问题。
第二天,我照常早早地到了她的楼下,但是她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宿舍楼下空荡荡的,只有雪花在孤单的飘落着。
我拔了她的号码,结果是无法接通。我忽然感到很紧张,心里乱成了一片:难道她生我的气了?还是……
“路遥——”我忍不住抬起头,朝她的窗口大叫。
但是久久地,窗口没有一丝动静。我清了清嗓子,准备再次叫她,但就在这时,我梦幻般的听到了她的声音。
“别叫了。”她从楼道里走了出来,表情很平静,让我猜不透她有着怎样的心情。
“上车吧?”我指了指那辆盖了一层白雪的自行车。
“这雪天能骑车吗?”她笑着问。
“我不也是骑车来的吗?”
“你那是一个人嘛,今天不骑车了,我们走路去。”
“那车子呢?”
“呐——”她指了指她们楼下放单车的地方,示意我把单车放在那里。
放好了车子,我走到她面前,说:“那走吧?”
她点点头,然后把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怎么了?”我问。
她哭笑不得,说:“难道你想让我的手冻坏吗?”
“当然不会。”我欣喜若狂地牵过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我意识到,她已经给了我答案。
一路上,我们相互追逐,相互扔雪球,觉得冷了,我们就把手牵在一起,让彼此给对方温暖……
我曾经在以前那段孤寂的日子里写了一首自我激励自我安慰自娱自乐的诗歌,诗歌里写的是快乐的我,但是我发现写完之后带给我的只是一种虚伪的快乐,于是我就把它封存了。有了路遥的陪伴之后,我又重新把它拿了出来,因为它真切的反映了我的心情──
如情殇者
等待某一天
告别孤单的日子
像孤独的旅者
告别孤独
和那属于一个人的漫漫长路
如春天的生命
跳动的绿色的旋律
殇已不再
淡定在透明的眼眸里
一如我的生命
微笑着走过春夏和秋冬
可是内心深处的我的情思,像是透明的天窗,我贮立在那里许久,明亮的眼里有几许期待几许迷离,远处的蓝天,好似一张白纸,极小极空……
路遥的出现,及时而充满魅力,填补了我那迷离中的空白。有她在身边的那些日子里,我体会到了除了亲情之外的另一种快乐。那就是爱情,一种让人拥有超凡力量的美好感情。于沙漠旅者,她是甘甜清露;于暗夜行者,她是明亮的火把,带着他走向光明……
五 悔恨的瓷
可是,成长的年代,一如没有成熟的种子,发育不良,长出来的芽儿是泛黄的。又何谈结出天长地久的果实?
两个月后的天,清朗明媚,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到处是跳动的旋律,和初生的生命,一起迎来生命中的春天。然而,我和路遥却走到了尽头。
路遥说,路是会有终点的,我们的故事,就当作是彼此的错误,勇敢去改正,我们依然是好孩子。
我说,就因为他的出现?
路遥没有说话,狠狠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去走向了远处的大榕树。而榕树的下面,一个富家子弟在等她。
好孩子!我不稀憾!
我朝她鄙夷地叫了一声,潇洒地转身大步走开了。有钱了不起吗?有轿车了不起吗?我看不起你们这种金钱爱情!
谁稀憾!
泪,明媚而忧伤,伴着我的潇洒流出我的眼眶,像一种真实的虚伪,我无法不去为她而忧伤。我不是爱情的智者,没有爱情的免疫力。一旦爱,就会爱得深沉,爱得无法自拔。
多少个无眠的夜,一个人望着窗台,笑着哭,祈盼着明天我依然能准时醒来,然而跑到她的楼下,等待她的出现。可是却一次次的失望,换来了更多无眠的夜。
那时候,学校外突然出现了一家名为“夜未眠”的酒吧,彼时适有一位室友也因为感情问题而伤心不已。于是,我们两成了“天涯沦落人”,相互鼓励,渐渐成了“夜未眠”的常客。
就像两位志同道合的人,一旦对某事感兴趣,就不会回头。
我知道,我无法回头了,尽管我很想。就像一位烟民,深在烟雾燎绕的世界里,对于别人或许是一种痛苦,可是对于他,绝对是一种享受。我是酒的不速之客,突如其来的闯入,就像是它的敌人,于我,是一种暂实的解脱,片刻的宁静之后,又回到了原点。
我无法忘记她,对她的思念,越来越深,越久弥坚。
有人说,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欲望性极强,站着想坐,坐着就想躺,躺着就想睡。可是我,涅槃成佛般,只想睡,永远也不要醒来。唯一的欲望就是希望有一种奇迹:抽刀断水水不再流,借酒消愁不再愁。
就像飞蛾扑火,我在消沉中驱向灭亡。学习如流水般一落千丈,我成了差生的二级替补,一张一又张印有学校大章的单子传到了我的手中。
我把它们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纸飞机,跑到楼顶,然后将它们抛向了空中。当准时听到楼下的清洁阿姨的埋怨声之后,我就得意的笑了,像一个孩子做了一件骄傲的事情。世界有那么多产生垃圾的人,多我也一个也无所谓,再者,我仅仅是一个伤心失意的孤独人,没有那么高的素质。
有一天,纸飞机飞到了我的家乡。在我深深的羞愧之中,它载着我的母亲来到了我的学校。母亲又比以前老了很多。匆匆赶来,我看得出她的心里有着无尽的焦急和悲伤。但是当她见到我的时候,她的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她说,儿啊,你又瘦很多了,听学校说你得了很多印有大章的奖状,妈真替你高兴,你一定是累坏了……
她说完这话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而我,记忆飘向了出发的那一天,带着梦想出发的那一天。那一天,有父亲期待的目光,有母亲疼惜的送别,还有美丽的蓝图……
我哭着说,对不起……
在深深的自责中,晶莹的泪珠慢慢流进嘴里,哽过喉咙,然后流进心里,筑成了心中透时的瓷,将所有一悔恨封装起来,然后将它埋葬……
该是忘却的时候了
那一刻,我知道,小城不再寂寞。
而那属于寂寞人的悲歌,已经停止了节奏!
本文已被编辑[湘西南箫剑]于2008-3-11 19:03:23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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