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请你走下来
痛弃金碧辉煌的空间
别在阴冷涩霉的木鱼声中
嚼着所有从黑土中挣扎发芽
长满痛苦且充满期待的眼神
越来越读不懂的佛家之语
将阳光阻截在冷夜中伸出求助的手之外
醉享着越发肥账的香火
袈裟接替了人类肉体真实的存在
一道道连自己也不能自圆其说的黄符
让一双双求真的眼珠早早配上
一只远视,一只近视
两只不能聚焦且压偏鼻梁的眼镜
来审视这个活生生却越发陌生的世界
诗人,请你走下来
脱掉你的袈裟
用一堵破旧的石墙磨净你脸上的金铂
露出与大地一样苍劲真实的沟沟壑壑
用你的皮肤复活高梁玉米
那怕是山药蛋白罗卜一样结实的语言
用你流动的血液唤醒神学以外的感觉
再将头盖骨埋入很深很深的泥土下
听听李白“飞流直下三千尺”
与一万年前周口店猿人讨论什么
一块石头,如何吸住阳光而“钻木取火”
然后用逃出茅台五粮液中的内外感觉
用深山老林百年陈酿的空气去淘洗意象
最终给马路、街道、楼房、行人
拥挤不堪的吵叫渗入全新组合的词语
让阳光不再困惑打盹
让推开窗的每一天充满魅力
诗人,请你走下来
扔去那神仙般肢解人类的眼镜
砸碎那个神话的影子
别让期望的春风等来的又是结结巴巴的黑字
或者是絮絮叨叨八十岁的老太婆
时光不短,永远不会缩水
长短伸缩且吱牙裂嘴的只是人类的目光
四季风雨已经疲惫
神学只谈论求着的母亲吃斋诵号而长生
将所有的词汇全部烧死
哲学家只会讲死去的母亲如何永世辉煌
而惟有诗人能让死去的母亲在梦中复活
并给失去方向的双脚再穿上母亲亲手做的千层底布鞋
也只有诗人能将退休的词句再度年青
并从历史的陵墓中挖掘那些珍珠的回音
诗人,请你走下来
再甜的柑蔗也会有断裂的苦痛
再美的爱情也会有失色的无奈
只有你才能用阳光空气
将字词调和成五彩斑斓的效果
并将乏味枯燥的生活重新浓缩结晶
给我们的眼睛一只儿时不舍的万花筒
给每一个拂晓与黄昏手与手、心与心、嘴唇与嘴唇
最巧妙含蓄的构建与整合
我知道诗人很难
诗人不是流行歌手
诗歌也不是像韮菜一样容易收割
可我懂得诗歌是从诗人的心头上痛苦挣扎发芽的
而绝不是诗人先铺开自己
然后点一支烟,从烟雾中制造一些情绪来
给你们种一点不痛不痒的文字
诗人,就当自己是一个女人
是一位母亲
挎上围裙走进生活
眼前就是这本新华字典
为你爱的人
为你爱的阳光空气
去做一道道简单且香喷喷的饭菜
生活不能没有诗人
诗人却可以没有自己
写于2008、3、11、晨6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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