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上有你的脸
最后一个日子来前 夜色属于我们
依旧是双人床和你的脸
我的手依旧划出拥抱的弧线
月光 依旧从窗口中泄漏
却不小心粉上了闪烁的泪与哀愁
吻还是热忱的 使我想起风中的柔软
以及在风中摇摆的烛火
——那焚烧中与爱有关的风景
在此刻 你背后的黑暗是我所省略的
听见你叫我的影子
听见你叫我 从沙哑的喉咙中
叫我 却叫醒了那个秋天
你始终不明白一片叶子的意外消失
我看见你对着半空的痕迹
呆滞半晌 又愤怒半晌
在一个落泪的墙角
你只看见几滴殷红
忽略了 两瓣被牙咬破的唇
这也许是我始终无法应声的原因了
一只昏黄的灯盏
一个夜晚盛放时 意味着
另一个夜晚的凋残
而我的身体不会挖掘身上的黑
我的眼睛看不到蒲公英飞翔
只对降落敏感
或者看见荧虫相继死亡
恐慌了 颤抖了 瑟缩了
——我用残余的勇气点亮自己
那段记忆
也不过由昏暗转为昏黄
如果我是女人
屋子几近残废了 阳台上
我为了抒情买回来的花
从傍晚的余晖里 掏出干渴
委屈和忧愤 对着有裂痕的镜子
我不知道如何梳理头上的杂草 或者
给别扭的一张脸化妆
甚至从窗口飞来的蝴蝶
我总想着驱赶出去
那丑陋的花纹会污染世界的空气
这都不是重点 当被一个女人
没有任何理由的扇一耳光
我竟然不知道是垂首还是抬头
月亮不圆
瞌睡来了 现在午夜的钟声还很稀薄
这的确是一个美丽的意外
我躺下的时候 从天花板中
看见了你的影子 又是一个意外
我却突然惊恐起来
我用目光把窗户推开
和那天一样 月亮不圆
等我闭上眼睛后 发现瞌睡走了
这的确是一个美丽的玩笑
淋雨是有原因的
没有人能理解我在雨中的伫足
每一根发丝 都成一条黑色的河流
我的张望像是一座沙漠里的路标
那些脚印预示着你来过
而风沙 也许会把这个秘密带到远方
再次回到身边的时候
人们都忙于飞奔
或者埋葬在伞的阴影下
——多年前 你拿走了我唯一的伞
却忘记了将我永远的埋葬
南方的狼
我能够理解月亮的精神
在月光中破碎 当沙哑的嘶叫
将一座山峰变成一道山沟
我看见远方的灯火相继熄灭
黑暗从黑暗中赶来
如喷涌的火山 岩浆是黑色的
真的无法逃脱身体——
那伤感所描绘的丑陋
只希望引起一群狗的共鸣
与我一起 将整个村庄吵醒
这个秋天的尾巴
的确来不及 当冬天的巢穴
怀着空荡荡的腹和恶狠狠的欲望
你的目光还在思索
是不是得从一张白纸上
转移到另一张 于是
树叶黄又落 花儿残又谢
你的双手空垂 连最后的大雁
也没能叫你记住离别前那一声嘶吼
冥冥中似乎踩了秋天的尾巴
却是影子里的头颅所为
胡须之歌
镜子依旧沉默着 在寂静的渊里
沉没着 惯有的绅士风度
你不得不向它致敬
当鞋带忽然被反射的光扯开
这也许只是意外
而胡须的背叛却是事实
当然 每天清晨你总可以骄傲的
甩了镜子 又甩上房门
如果被谁不小心掀去了脸
一根胡须就能说明你所有的虚伪
什么病了
我无意中发现身上多出一个按扭
比痔疮更具威胁性
比一颗天生的痣 更容易唤醒
身体里埋藏多年的秘密
遂着别人的心愿
我按下去了 却猛地
被几条闪电抽麻了手指
接着 我看见窗外下起大雨
一声炸雷仿佛一声突起的悲鸣
把嘲笑与自嘲通通掷来
于是再次看见孤独 首次看见孤独里
我已经保持了很久的病态
乡村姑娘
将一片田野踩着 轻轻踩着
重重踩着 用你那只小巧的绣花鞋
趁着天还没有变脸
我得赶紧摘花 一朵一朵的
赶紧铺出一条芬芳来
还有蜜蜂与蝴蝶
我得把它们种成两行树
只有这样 很多年前
那个从牛粪里爬起来的孩子
才能把羞涩放下
挽起你的臂腕 走向明月
打开房门
打开房门 在此刻
一艘轮船停泊在你门前的月光上
只需要一些宽容
一些爱 或者一些忍耐
你就能看见那面旗帜
在我手中摇摆 看见我的双足
自船上下来 用亲手拆碎的心脏
为你展示花的新鲜
——上面还残留着滚热的跳动
除了这些 我没有准备道歉
像月光里没有杂质
我不希望给天堂带去污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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