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爱我,说能遇见我是她这辈子的幸福。
看她伏在我的胸前,发梢间散发着皂香,我也浮想联翩地想到了前世五百多年的修炼,想到了今生能遇见她的幸福……看她肤色显白,体态苗条,闭花羞月,我那手,感知着她身上的气息,真真地觉得幸福。
你爱我吗?
我点头,说:爱。
能一辈子都爱我吗?
我还是点头,说:能。
她抬头,问:然道你就不能多说两字吗?
与她一起,我常这样简单地吐字。说不上为啥省略掉那么多的字;更找不到能比这简单再合适的字。就说这“爱”,能一生拥有这一个字,我已经觉得幸福,承受不起。若要再加上“我爱你!”或“我真的很爱你!”什么的,我总觉得那是一种解释,是自己对自己的不信任。要不,何须解释?又何必附加?
可她不同意我说的,说道理是这样,可真要这样,女孩会觉得寂寞,孤单……她说女孩是要哄的,时常得在爱的话语中修正自己第六感的猜忌;她还说是女孩都跟她一样,只要爱上了,就时不时地会问:“你爱我吗?”“能一辈子都爱我吗?”听着“爱”,“能”,心就舒坦,放心。要能听更多的爱之语,她说女孩就会陶醉,会觉得当初的选择没错:“你不是女孩,不懂这些……”她常夸夸其谈,天南海北,好似整个世界全都是爱一样,阳光灿烂。
我其实也不是个不爱说话之人。跟朋友一起,调侃,骂俏,我也是嘴不饶人;见别的女孩,萍水相逢,我也彬彬有礼君子儒雅……说不上见她怎会判若两人?神经特别地敏感。注意力特别地集中。见她一面,就能咀嚼着她的音容笑貌,言语动作回味无穷。她,叫小兰,年芳二十五岁,家父是一领导,母亲是一警察……她曾笑我,说我怎么像考公务员的面试官?她说她不爱听这,要我思想上别有负担。还说爱就是爱,哪有这么些条件?!
是啊,爱是不需条件的。要不,我怎么可能遇上她,跟她有这肌肤之爱呢?
你想啥呢?她问。
没想啥。
你总这样。
怎样?
你就不会主动吗?
心照不宣,我知她的意思。
与她相处一年之久,相互已经了解,磨合,依念……她说别人这会都……话说得吞吞吐吐,让我总是被动地解析着她话中暗示的渴求。拥抱,接吻,抚慰……我,一次次揣测着,上手着属于爱的内涵。这回,她是不是又在暗示?再进一步,我想到了那,脸一下子就红了,浑身燥热地难以自制。望她,圆圆的眼会说话般地鼓动着我,整个空间好似一大舞台,正开启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帷幕……与她更进一步地亲密后,说好下次再见面的时间,我与她分道扬镳一人返家途中回味着激荡,飘飘然地穿街过巷。突然,一刺激耳膜的刹车声抹去了我好大一段时间的记忆……等清醒过来,看四周雪白的墙壁,雪白的被褥,我才知我已昏迷于医院十天半月。母亲陪我床前要我安心养伤,说:你爸他刚出去,好像又去交警队了!我听着,好一会才想起她,问母亲:她呢,她还看过我吗?
谁?
小兰。
小兰是谁?
一女孩。
这些天就我跟你爸在这陪你,没女孩来这。
我手机呢?
坏了。
许久,我想起身,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截肢。腿关节下雪白的床单让我第一次感受到这空空落落的白是何等的恐惧,惨不忍睹。听母亲在旁絮叨,安慰,我再次想到了小兰,想这样的我,还能继续跟她交往吗?原本我的家境,我的个人条件就远不如她;原本我就没能力买房搭建属于我俩的“爱之小屋”。她说这不用我担心,她家会准备的……她还说想跟我一起怀一属于我俩的孩子,生米煮成熟饭,即使父母反对,也拿她没折……可这会,她和她家会为一残疾人准备婚事吗?
想打电话就用妈的。
见母亲递过手机,我摇摇头说不打了,打了也没用。
母亲知我心事,叹了口气,说“啥也别想,以后再说。
是啊,病榻上的我,还有可能会有爱情吗?要有,也是对爱的一种回味,一种梦幻……现实中,我清楚地知道我是要失去她的。爱她,就得失去她;一辈子爱她,更得一辈子地失去她……
-全文完-
▷ 进入潍坊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