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看一朵云,这是阳光明媚的冬天早晨,一朵云在我头上的天空飘过。我在听一种声音,云飘过天空无限悠远的声音,悠远的流逝。很苍老的岁月,从静静的往日时光流淌,在岑寂的山岗上,在零乱无章的乱石堆里,在树木的呼吸声中。一个在阳光下看着一朵白云流逝的人,朝着河流的方向,在明媚的冬天清晨想着往事。
村庄在白云的下方,河流在村庄的怀抱,田野在河流的身边,荷锄的男人、女人,一个牧歌催绿的季节。还有什么轻轻地飘过,譬如写满青春呓语因时光泛黄的诗卷、阳光照在长满年轮的黄桷树上,树下沉默的人与有些伤感的往事和写进万里长空梦想飞翔的翅膀。飞翔是一种目光,在心灵唱歌的彼岸,青葱的想象盛开在天空的方向。
一朵云悠雅而淡定的飘过,从容而忧郁的回忆画面游移于我视觉之外。我看着远处一棵干枯的树木,枝叶无限伸长,隐隐的绿意定格成春天的背景。
仿佛还是在十多年前的一个清晨,在一千公里之外的陌生城市,在远方,一朵云飘过。生命中的最初一个女孩坐在冬天的阳光里看我,就像此刻我安静地看着天空飘过的一朵云。是没有说些什么,那个冬天的清晨,我只记住一双忧郁望着白云飘过的目光。在她身边一个默默坐着的人,看着一棵古老的黄桷树,一片随风飘下的绿叶,朝着远方想象中马蹄隐隐尘土飞扬的方向。
或者在比十年更久远的时光里,一个沉沉欲睡的夏日午后,在故乡,一朵云轻轻得飘过。坐在教室前排靠窗位置的少年,年迈的老师撑着病弱的身体,在黑板上奋笔疾书:最后一课。记忆中已淡忘了这一课的细节,只记得老师与课本中阿梅尔先生、小弗郎兹共同演绎的那一段祖国万岁。少年的眼中噙着泪水,一种神圣的情感溢满心灵。久远的时光里,一朵白云飘进我的眼眸,实在没有什么再值得描述,简单而朴实的一幕,一个从那时起在阳光里想象飞翔的少年。
一朵云,穿越了时空,在这个安然的瞬间,在意识的作用下,仿佛午后花园里的光线,那时百草忙于生根,鲜花忙于缠绕,而一切似乎毫无相关的表象忽然间有了种必然的连接。而此刻,我的回忆中就这样重复再现着这些温馨美丽的画面瞬间,我实在探索不出它的究竟,而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心中充溢着生命的感动。
水流的方向,一朵云飘过。而远方一阵沉沉的悸动,是酝酿着起风的时节。唱歌的人从久远的时光,跋涉过漫漫的河流而至,象杨牧先生诗中悲凉的描述:也是江南女子纤弱的歌声啊,以针的微痛和线的缝和,令我宝剑出鞘,立下南旋赠予的承诺......谁知北地胭脂、齐鲁衣冠,诵诗三百竟使我变成一介迟迟不返的儒者!一朵云在往天空的方向流逝,一个人的歌声随着风起的瞬间来临旋即又迅速远去,空气中隐约有长剑出鞘的铿锵激荡声。
而这一切,因这冬日沉沉的山岗,一朵白云下,风将起未起的时节竟有些恍惚悲凉起来,或者我并没有听到什么,刹那间风起的声音淹没了我的听觉。长风浩荡,想象的翅膀在九万里的目光中飞翔,而或许此刻的目光是能拥有的唯一真实。
而村庄在长风的背后,踏着季节的节拍走过漫长岁月荷锄的男人、女人,还有庄稼、河流、田野。也在这个起风的时刻,丰润了一个人的目光。因为我刚刚明白,生命里有些瞬间只能用目光描述、包容或回忆一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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