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走在三月的阳光里，细数着日子，惊觉，那被人们抒了一个冬的情的雪确已卷闭在时光的轴心。那些混杂的目，鱼样的，花样的，艳笑着的，抽泣着的，如今一古脑，全聚在梨枝的花苞上，压得它们胆颤心惊：

妈妈，我害怕！

妈妈来不及垂泪，便看见许多种颜色的笔伸向了它的孩子未绽开的面上。

雪可以溶化，升天。而它们着一样的素白，点缀完诗人各样的心情后，就只能凋落，入泥。

（二）

我数着三月的日子，很认真，是因为我的宝宝三月结束后，就长了一岁。我每天看着太阳升起，然后落下，就象看着她清澈的眼珠早晨打开，晚上被浓密的睫毛轻轻盖上。

我这样的不舍你片刻，宝宝，是因为我就要离开你去很远的地方。

妈妈有好多流血的时候，却没有疼过你爸爸从我身边带走你时，你回眸泪落，那一声“妈妈”。电梯都没能关住你的哀唤，你一直望着你的爸爸：我想妈妈，我们三人一起回家家。

我的孩子，你的爸爸永远不会听进你的话。他习惯追逐春天的彩蝶，变幻着不同的颜色。

于是，我天天疼着那双泪眼，带在身边，在他乡的静夜里，就从心底掏出，一遍遍叫着：我的儿，你是不是也在想妈妈？

我便等在这个三月的尾上，一定要亲自吸尽你这一生的泪花。妈妈会替你慢慢流干。然后交待好春天的百花，把春风常驻在你的脸上。

我的儿，在你睡下后，妈妈就会离去，甚至不敢吻你，怕泪重新滴落在你脸上。

（三）

三月的阳光渐暖了，爷爷一定坐在院外晒起了太阳，面前是他永远的那张棋桌，一定还是喜欢毁几步棋，二爷是他邻居，特意为爷爷选中了那块地址安家，就是好让他们兄弟有个伴，下他们永远也下不完的棋。

我这样细数着三月的日子，知道连着它的就是清明。

那张笑容一直慈祥在梦里，清草萋萋时，我就想起了那个坟头。

您的衣角一直包着留给我的那块老“瑞士”，机针早已停止摆动，恰好停在您仙去的时刻。这一直成了个谜，在这个家族里年年拿出来讨论，总是留许多感叹后再放置起来。

他们都感谢您抚养了这么一大群的儿孙，那么困难的岁月，尽力让他们受了最好的教育。而我的想法最卑微，总是说不出口，我的感谢是因为您少见的英俊，才让我们这些后人很出了一些俊男靓女。

爷爷，我是您的长孙女，是您手掌心里的宝。不知今天的阳光里，您会不会眯会儿眼，想一想久未相见的我？我的眼睛又在潮湿，三月的凉意还是很重，爷爷的眼睛不许湿。

您是不是还是那样的爱洁净？我去看您时，一定记得把手洗几遍。您若给我一个棒棒糖，我依然愿意陪您下两盘，只是毁棋的是我，爷爷永远不会羸。

（四）

溪沟的水开始了鸣唱，雁在准备行禳，风歇在花骨朵上，商量起佳期。

我坐在那棵梨边，看着三月的日子在我指尖上一天天跃过。

-全文完-